孤独与摇滚与乐队观察家 第185章

　　那家伙连灯都不想见，就更不可能和秋绘有什么联系了吧？

　　所以，和秋绘说话的绝对不会是那家伙，立希在心底断言道。

　　……可是，我又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呢？

　　有些苦恼的立希，继续听着耳机里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谈话声。

第二十三章 唉，姐姐

　　耳机里还是一直在传来若有若无，模糊不清的声音。秋绘和对方的谈话还在继续。

　　这之后的话她听不真切，不过还是能听到了「打工」，「目标」一类的模糊字眼。

　　秋绘的语气听起来，也更像是在和朋友而非雇来的清洁工说话。

　　到底是什么情况？立希暗自猜测着。

　　这是请了朋友来自己家帮忙做卫生，然后再照价支付报酬？

　　不过，无论情况如何，这都是秋绘自己的事情。

　　我在这边偷听的话，总感觉不太合适。

　　这么想着，立希原本决定不再继续把注意力放在二人的对话上的。

　　可是，隐约传来的某个字眼却让她改变了主意。

　　「我……了。如果祥……有……能……的地方，那……」

　　Saki？

　　立希整个人顿时变得异乎寻常的敏锐。

　　我刚刚确实听到了吧？

　　那个发音是「祥」……

　　……不对，也未必是。立希摇了摇头。

　　可以念成「Saki」的名字其实很多，只有「Sakiko」才是祥子。

　　所以，现在下结论还是太早……

　　就在立希这么想的时候，刚刚还在若有若无地响着的谈话声突然很突兀地停了下来。

　　「……」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秋绘的声音才重新在耳机里响起。

　　「不好意思。刚刚有些事情耽搁了。」她说，「刚才我们聊到哪了……」

　　「稍等一下！」立希的嘴动得比脑子还快，「请问刚才，户川前辈是在和谁说话吗？她是丰川祥子……」

　　话刚出口，立希就有些后悔。她经常干出这样的事情，如果有强烈的想法就会不假思索地直接说出来。

　　虽然这段时间在乐队里的经历，让她时不时也会经常反省这样合不合适；但总的来说，这个习惯还是没那么容易改掉。

　　「……我刚刚在和谁说话并不重要，还是把注意力放回到作曲上吧。」

　　秋绘沉默了片刻之后，如此说道。

　　「我知道了，很抱歉……」

　　立希下意识地就道了歉，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本以为自己应该并不是这种已经习惯了倨道歉，所以能够像那样脱口而出的人。

　　很多时候，即使明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某种不知道应该被称为自尊还是自傲的东西，都会在心底阻止她把道歉说出口。

　　但是，和秋绘在一起的时候，不知为何就没有这种感觉。

　　难道说，是因为她本人道歉的次数实在太频繁，以至于连我也受到了她的影响，把「道歉」这件事看得更理所当然了吗？

　　总之，秋绘说得对，现在应该把精力放在作曲上。

　　暂时把祥子的事情抛开，立希把注意力重新聚焦到眼前的工作上。

　　……

　　「……话说回来，还真是强调疾走感的设计啊。」

　　望着面前立希发来的谱子，导进软件里试着播放之后，秋绘发出感叹。

　　「该怎么说呢，有种朴实又有冲劲的感觉。就像那种放在这年头已经有点过时的王道主人公一样！」

　　「是的，我觉得，灯给我的歌词，其中蕴含着的就是这样的感情。所以，我想用旋律的形式来表达出来。」立希回应道。

　　「对了，感觉分配给键盘的部分好像意外的少？」秋绘问，「大部分都是吵闹而有活力感的吉他呢，听起来都有点朋克味了。」

　　「啊，对，我……」立希突然稍微有些卡壳。

　　强调吉他，是一开始就决定下来的事情。

　　明知道现在键盘手并不是那个人，但还是刻意地想着要排除掉那个人的影响。

　　「虽然我也只是初学者，所以提出的意见未必可靠；不过，我倒是有些想法。比如说，准备进副歌时的这一段……」

　　秋绘在语音聊天中谈论着自己的想法。

　　她发挥出自己基本的乐理知识，以略显繁琐但有条理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见。

　　「……大致就是这样。可能有说得不太清楚的地方。椎名同学觉得怎么样？」

　　「如果要问我的话……」

　　椎名立希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同样是初学者。

　　所以，即使努力地思考，或许也同样没法得出绝妙的想法。

　　但是，她意识到，秋绘也和自己一样。即使没有那种令人叹服的天才，也依旧在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二人的讨论一直略显磕绊。但由于大家的水平半斤八两，反而意外的有着进展。

　　即使过程并不是特别顺利，但眼前的乐谱，也同样一点点地充实起来。

　　「……秋绘，我有种感觉。」

　　立希这么问道，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怎么了，立希？」秋绘稍微停顿片刻之后，如此回复道。

　　「我觉得……我们就像是灯在歌词里写的一样。」

　　「怎么说？」秋绘饶有兴趣地发问。

　　立希微笑着，念诵着灯的歌词。

　　「『正在努力着，总是拼尽全力的你』」

　　「『就算跌跌撞撞，就算有时跌倒』」

　　「『还是一次次重新站了起来』」

　　她笑道：「就像这样。虽然讨论一直不太顺利，但终究还是有了点成果呢。」

　　秋绘没说什么，只是等着立希继续往下说。

　　「我一直觉得，能从灯的歌词里读出自己的影子。」

　　立希感慨地说道。

　　「『光是此刻站在这里』，『就已经拼尽全力』。」

　　「就像这两句话一样。我经常也会有这种感觉……」

　　只是存在着，就必须要为追赶什么东西而拼尽全力的感觉。

　　「是因为丰川祥子吗？」秋绘突然出人意料地发问。

　　立希因这突如其来的发问而微微一怔。

　　「抱歉，我只是随口一问。如果立希觉得不合适……」

　　秋绘照例如此说道。

　　「……没什么。或许是吧。至少，一部分是那样的。」

　　而立希则有些萎靡地回答道。

　　「我明白。祥子同学是个有才能的人，从『春日影』上就能看出来呢。」

　　「是啊。如果身边的人太过耀眼的话，光是站在身边都必须拼尽全力……」

　　立希眼中的神采黯淡下来。

　　「……该怎么说呢。如果，秋绘也有姐姐的话，或许就能明白了。」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毕竟，春奈小姐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而秋绘从来没有和别人提过自己的家庭状况。

　　所以，立希意识到，自己理论上是不该知道春奈的存在的，故而或许只能这么说。

　　「……『也有』？」

　　语音另一头的秋绘，语气明显变得有些激动。

　　「是的，『也有』。」立希叹了口气，「我的姐姐……」

　　「……是个各种意义上来说，我都十分尊敬的人。」

　　?

第二十四章 立希：你有点太极端了

　　「尊敬……会有这种说法，说明果然是很厉害的人吧。」秋绘感叹道，「实际上，我的确也有姐姐，所以或许能明白。」

　　「秋绘也有姐姐？」立希只是平静地回答，试图掩饰她早就知道对方其实也有姐姐的事实。

　　「是啊。一个家庭里有好几个孩子的话，优秀的一方总是会变成榜样或者标准。」

　　秋绘说着，语气中不无讽刺意味。

　　「明明只是恰好由同样的父母生出来而已，哪怕是遗传学也从来不能保证两个人有相似的天分。」

　　「但事实上，大家都会不知不觉地这么想：既然身为姐妹，那么差距就不应该拉得太大……」

　　说到这里，秋绘叹了口气：「……连我自己都会受到这种偏见的影响，而不由自主地这么认为。」

　　「连秋绘自己也这么想？」立希重复了一遍。

　　「是啊。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比较，我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

　　说到这里时，秋绘突兀地停了下来，没再继续往下说。

　　「……没什么，不必在意。我们还是，接着聊作曲的事情好了。」

　　秋绘从来不在别人面前主动谈论自己的家庭状况，也无意细谈他们之间的小小冲突。

　　因为，她自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别人关心的事，也并不想看到别人对她的态度因此而发生变化，无论好转或是恶化。

　　但是，虽然说着的秋绘无意多谈，但听着的立希却十分在意。

　　「尽可能地什么？」情急之下，立希如此问道。语气有些急躁，仿佛在逼迫对方坦白交代。

　　态度略显失礼，但此刻的她似乎并没有闲情逸致去关心。

　　在某种微妙的同理心的驱使下，她很想知道，有着相似境遇的秋绘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立希，很想知道吗？」秋绘问，「那我其实说出来也无妨。」

　　虽然她不会主动谈起，但倘若有人想要知道，她也不会隐瞒。

　　「简单来说，因为……因为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的原因，立希你就姑且当作是因为我的任性和愚蠢吧，我离家出走，之后和家人基本没什么联系。」

　　「最开始的时候，还是没办法完全独立自主。所以，那段时间里还是受了不少姐姐的帮助。不过自从写小说的事情进入正轨之后，我就不需要再依赖他们除了学费以外的接济了。」

　　秋绘平静地说着，但电话另一端立希的表情却变得越来越怪异。

　　「离家出走……还有，小说？」

　　「嗯，小说。这方面的事情，你可以去问问灯。」

　　「灯？」立希的表情变得更加怪异，但她很快像是意识到不对般地摇了摇头，「……不对，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你说，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