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新手工具人员
……
「……结果，那之后一直都在和爱音聊天啊，怎么说呢，感觉稍微有点失礼呢。」
在前往电车站的路上，秋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和爱音聊了好多不着边际的话题，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
一边打电话一边吃面，结果电话挂断之后，面也差不多吃完了。
为此而冷落了凉的秋绘，稍微感到有些抱歉。
「我无所谓的啊。」凉说道，她的表情看起来是真的很无所谓，「而且，你不是聊得很开心吗？」
「啊哈哈，要说开心的话……」秋绘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彼此的心结解开之后，二人聊天的兴致似乎也变高了不少。
今天在水族馆里发生的那些事情过去之后，爱音看起来似乎比之前还要更热情了。
虽然秋绘也为此而感到高兴，但也同样在纠结于自己之前情急之下作出的反应。
我当时，居然直接就那么上去抓着对方的手，而且还说了什么「想想我的事情」之类莫名其妙的话……
……未免也太失礼了，会被用奇怪的眼光看待的吧？
好在，爱音本人看起来似乎没那么在意。不然的话……
「我说秋绘啊。」
这时，凉突然发问道。她继续维持着之前那副没什么所谓的表情。
「你和那位爱音同学是什么关系？」
表情非常平静的凉，理所当然般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咦？啊？没……没什么啊，就是高一个年级的同校同学，然后是朋友，然后还有就是同一个乐队里的正式成员和支援成员的关系……」
虽然秋绘的表情在昏暗的路灯光下看的不是很清楚，但语气却出现了明显的动摇。
「分析得还真详细啊。」凉感叹道，「一般来说，用『朋友』就足够概括了不是吗？」
「呃，这个嘛，其实是因为，我觉得……」
秋绘有些语无伦次地辩解着，但凉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她所说的话。
「怎么说呢，其实我觉得吧，乐队成员之间就算出现超越友谊的关系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凉突然神色平静地作出了相当重量级的发言。
「就拿我自己举例吧，其实之前我所在的乐队里，就出现过成员对彼此产生恋爱感情的现象。之前吉他手也尝试过对我表白，但我觉得那家伙没什么意思，就拒绝了，所以那家伙转而去追求鼓手……」
「……等等等一下！什么叫『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拒绝了』？难道如果有意思的话就会同意吗？而且什么叫『转而』啊？未免太随便了吧？虽然是女高中生但是这么随便真的好吗……不对应该说既然是女高中生那还是不要这么随便比较好吧！」
哪怕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清此刻秋绘发红的耳根。
「……我开玩笑的。」
凉面无表情地说道。
「秋绘，反应为什么那么大？」
她随即若无其事地提出反问。
户川秋绘几乎石化。
然后几乎是大声喊了出来。
「凉！你这家伙——！」
「呼呼，真是有趣。」坏心眼得逞的凉很没品地笑了起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伙就像奥特曼一样，持续正经三分钟之后就会耗尽能量的样子。
第六十二章 合约问题
「凉那个家伙……真受不了啊，居然开那种玩笑。」
在自己的住所内，躺在床上的秋绘还是感到有些不满。
什么叫「乐队成员之间就算发生超越友谊的关系也没问题」啊。我和爱音是朋友没错，但还完全没到那种地步……
……不，说到底，为什么会联想到那种事情啊？爱音和我不都是女性吗？
如果不是事先约定要讨论那方面的议题，正常来说应该是不会往那种方向去联想的吧……
……感觉也不对。实际上如果，真的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想法，那么开起那方面的玩笑时，反而应该是毫无顾忌的才对。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秋绘皱起眉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凉提到那些事情的时候，我的反应会不会有些……过于激烈了？
简直就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之后，下意识的应激反应。
我的否认，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像另一种形式的赞同一样。
想到这里，秋绘下意识地翻过身，把脑袋埋进枕头里，感受恰到好处的呼吸困难。
……现在下结论未免有些早了。
不是也有调查研究表明，同为女性的情况下彼此之间发生亲密举动的情况更为普遍吗？虽然我完全记不起来是哪里的调查研究了，但从感觉上来看应该是这样的没错。
而且，会这么想应该也和我现在正从事的职业有关系。
毕竟我写的是「刻画女高中生间甜美、复杂而微妙的关系性」为主题的小说。换算成大白话的话，就是要卡在友情和恋爱感情的那条线上来回摆动，就像煎牛排一样，既不能过度夹生又不能煎的太老。
写多了这种东西之后，对于现实中关系的判断基准，多少也会因此而出现偏移吧。
毕竟这种故事的乐趣就在于要从本看不太出那种东西的地方，读出那种东西来。
那么作为作者，也就必须精通于将那种东西用婉转暧昧的方式表达出来的技巧才行。
为了磨练这样的技巧而不断在脑海中琢磨研究，随即又在工作中一次又一次地将其应用于笔端。长此以往，会影响到在其他问题上的看法与处理事务时的作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于是秋绘又翻过身来，似乎为自己找到了一种可能的解释方案而松了一口气。
那么差不多也能下结论了吧。我并不是真的怀有那种想法，只是因为日常工作的关系而下意识地会以偏向那一侧的方式来讨论问题。某种意义上来看，说成是职业病也未尝不可。
总之结论就是这样的。并没有为此感到欣喜或者庆幸，只是单纯的，得出了一个像这样的结论而已。
那么这个结论的意义是什么呢？就是不要在思考人际关系的问题的时候钻牛角尖。
这次爱音的事情也差不多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在人际关系上钻牛角尖是会出问题的。又不是在做学术研究，根本没必要太纠结于概念的界定与区分，也没必要像化学试剂那样给关系做定量分析。
如果说因为一些微妙的想法和凉的玩笑之类的原因，就擅自把自己界定为某些群体中的一员，随即转而用这类群体的标准去判断和分析日常生活中的事务，那么按照我一贯以来的作风，肯定会招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最近这段时间的事情，至少在可预见的未来内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所以，不要太纠结于正当性之类的问题。我现在的行动想法和反应，都完全没有超出正常女高中生在社会交往中应有的范畴……
这时，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秋绘的思路，把她狠狠地吓了一跳。
「哇啊！谁啊？这种时候！」
秋绘突然有种自己正做着难以启齿的事情时突然被某人撞破了的感觉。
她连忙从床上蹦起来，一把抄过手机。
「……编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
她有些疑惑地接通电话。
「编辑您好，没想到您现在还没下班呢……」
「因为稍微有点事情。」电话另一头的霞诗子听起来有些疲惫，「说起来和你也有关系，是事务所那边的。」
「事务所？」秋绘稍微认真了起来。
之前脑海里盘旋着的问题此刻也暂时被排除出脑海，因为眼下的话题显然更具重要性。
之前才刚刚和凉谈过关于结束乐队未来的话题……没想到这就谈到事务所了啊。
「具体是怎么回事？」秋绘问。
在这个可能关系到结束乐队未来的问题面前，其余的一切杂念都被暂时排除掉了。
「首先是签约主体的问题。」霞诗子说道，「这次和我们文库合作的『奏·プロダクション』，通称『奏社』，是主攻高中生团体这一细分市场的新兴事务所。虽然如此，但他们也不是什么高中生都愿意签的，这一点你能理解吧？」
「确实是这样。」秋绘点了点头，「培训的时候，他们的要求相当严格呢。」
之前在培训的时候，她就见过了从奏社那边派来的工作人员。
虽然勉强算是能达标，但对方的严苛还是给她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虽然你本人的表现还不错，他们那边大致也认可，但结束乐队的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霞诗子缓缓道出了沉重的事实。
「当然，那边的人也知道，对于高中生团体来说，这种在没有特意安排的情况下自然生长起来的『原生态』性是很重要的；所以，他们不会干出给你安排其他队友这么无聊的事情来。」
「所以，奏社那边实际上给了我们，同时也是给了你两种选择。」
「其一，是单独只和你一个人签合约。这种情况下，所有的资源与运作都会极大的偏向于你个人，至于其他成员很大程度上都会被当作可有可无的挂件——毕竟，如果连合约都没签，那么在她们身上消耗资源是完全违背商业逻辑的。」
「其二，则是和整个结束乐队签合约。但，如果是那样的话，如果乐队的其他人达不到事务所方面制定的标准，那么你们面临的压力恐怕会相当巨大……并且，他们会格外积极地行使合约中规定的干涉乐队活动的权利。」
「详细的情况，会在本周日的文库会议上讨论；另外，奏社那边希望在同一天对结束乐队进行一次试音考核。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全员都应该尽量到场吧。」
「我只是来和你传达消息的，没有权力做决定；但我还是建议你找个时间，和队友们认真讨论一下这件事比较好。」
「……嗯。」秋绘点了点头，「我明白。」
第六十三章 商业逻辑
「……我明白了。」秋绘点头道。
霞诗子的说法，让她意识到了事态的严肃性。
签署合约，就意味着严肃认真的商业关系，意味着真金白银的往来，与法定权责的统一。
如果出了问题的话，要么意味着高额的违约金，要么就会被沉重的义务所束缚。
我本人倒是没什么所谓……但是对于结束乐队的其他成员而言，这就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就决定下来的问题了。
「文库方面本来的打算，只是稍微宣传一下你有在玩乐队这件事，丰富一下你的人设；但说实话，那次首演给事务所那边的人也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特别是那位吉他手。」
霞诗子似乎也对后藤一里的表现感到颇为惊艳。
「说实话，直到现在我都还很难相信，那孩子是你在路边随机找人的时候遇到的……」
「连我自己都很难相信。」秋绘实话实说，「我当时还想过，会不会是文库的安排呢。」
「总之，从结果上来看，原本事务所那边是只打算和你一个人签约的；但考虑到那位吉他手的存在，他们现在的打算是，同样给结束乐队一个机会。」霞诗子如此总结道。
「我明白了。说起来，您好像还挺了解那边的事情？」秋绘发问道。
「因为神鸣文库和奏Production属于同一家母公司。」霞诗子解释道，「实际上是像不同部门的同事一样的关系。」
「原来如此。」秋绘感觉自己能够理解。
如果没有同一个母公司在背后统筹安排，这种跨界合作的企划显然是不太可能搞得起来的吧。
「不过，这些是大人们才需要关心的事情。」霞诗子表示，「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和队友们好好协调就好……」
说着说着，她忽然稍微停顿下来，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我觉得你本人应该是已经明白了，但最好还是能和队友们传达一下比较好。」
「高中生呢，其实是很矛盾也很任性的存在啊。他们虽然喜欢钱，但是讨厌能挣钱的商业；一提到后者，就摆出如同躲避传染病般的刻板态度，把我们这些负责幕后工作的家伙一概而论地当成有钱人的走狗……」
「……更讽刺的是，这种态度的源头，恐怕还和出于商业目的而创作出来的文艺作品脱不了干系。为了契合受众的喜好，我们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脱离实际，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形象。虽然本身是商业逻辑下的产物，嘴上说的却全都是把这种逻辑踩在脚下的狂言。」
「只有嘴上蔑视商业的人物形象才能取得商业上的成功，这实在是件很让人感慨的事情啊。」
电话另一端的霞诗子有些惆怅地说道。
「不过，虽然内容欣赏者可以把这些事情当真，但如果转移到了内容提供者的立场上，恐怕就不能再继续用这么简单的方式来看待问题了。歌词里头写再多梦想、努力、青春、叛逆、个性之类的字眼都无所谓，但在歌词以外的世界里，这些东西恐怕并没有它们声称的那样强大。希望你能向大家传达这一点。」
「我明白的。」秋绘点了点头。
这之后，在继续谈了些别的事情之后，她挂断电话，随即在结束乐队群聊中发送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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