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歌
黎因拧身、仰头、回视，魁戈祭司那屋舍一般巨大的身躯大踏步上前，与此同时，它粗壮的手臂再次将石棒高高举起，再次向着黎因兜头砸来。
黎因没有时间环视左右，不过根据魁戈祭司这次直接锁定自己，垂直猛劈的架势，他判断之前的一击已经替魁戈祭司扫除了周围除他之外的一切障碍。
巨大的石棒裹挟着劲风力劈而下，黎因一开始的计划是后撤退散，但石棒那在变巨术之下倍增的长度和魁戈祭司挥舞它的速度使得这一计划并不现实。相反，根据杠杆原理，盲目的后撤只是让自己更加接近这根棍棒的最佳着力点。意识到这一点，黎因在仓促中身子一斜，双腿猛地向一侧发力，跃向一旁。
这个动作使他避免了被砸成肉酱的命运，但并没有让他脱离魁戈祭司的攻击范围。巨大的石棒砸在地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被砸碎的乱石向四周爆射，黎因躲闪不及，被其中一片划破脸颊。就在伤口上的疼痛刚刚生起之际，魁戈祭司已经拾起石棒，并没有起身蓄力，而是弓着身子，顺势对着他贴地横扫而来。
巨大的石棒直径几乎达到他身高的一半，石棒的边缘与他的腰线齐平。这一次，如果他只是一名普通的人类，那么无论他怎么灵活、善于闪躲都死定了，因为他避无可避。
但好在他还是一个食尸鬼，一个有着惊人弹跳能力的食尸鬼！
他高高跃起，疾驰的石棒像一块滑坡的山体，从他脚底触目惊心地滚过。
甫一落地，黎因双膝微沉，立刻向着魁戈祭司电射而去。
他改变了注意。方才他身在半空时，匆匆向后眺了一眼，发现黑暗精灵不愧是擅长征战和杀伐的强悍种族，短短时间内，它们先前因为“燃烧的精灵”而溃散的阵线已经重新稳定并且向前推进，他就算强行后退，身后也没有多少退避空间。
此外，短暂的近距离交手让他意识到魁戈祭司的一个缺陷：变巨术确实赋予了它无与伦比的凶悍巨力，但与此同时，它的敏捷和反应也因为骤然巨大化的身形而有所降低。而魁戈蛮族在通常体型下的速度原本就远不及他，因此，面对速度进一步降低的魁戈祭司，他的身体更是可以从容躲闪。
相反，如果他确实采取逃避的策略，短暂逃脱了魁戈祭司石棒所能攻击的范围，却因为身后黑暗精灵的阻拦未能及时彻底远离，那么不能近战攻击的魁戈祭司，很有可能并不会立即追击，而是转而释放法术，那反倒令他防不胜防。
因此，黎因当机立断，要凭借敏捷的身手将它纠缠在近身战中，不能让它分心释放法术！
一抹匹练似的剑光在黑暗中一闪而过，雪亮如银。房屋一般高大的魁戈祭司猛地爆发出一声哀嚎，它的腰间洒下一泼血雨。
黎因在它身后站定。
这还是他第一次将食尸鬼惊人的弹跳力用于袭击而非逃避，事实证明，这股惊人的速度和爆发力一旦与剑招结合，一样大有用武之地！
疼痛并没有延缓魁戈祭司的动作，相反，像其他魁戈蛮族一样，反倒激发了它的凶性。在惨嚎之后，紧接着就是一声怒喝。魁戈祭司看也不看，拧身旋臂，巨大的石棒直接就向身后横扫而来。
黎因匍匐在地，仓促躲过。而后，他双手撑地，却并没有完全站起——在千钧一发紧张凶险的战局的逼迫下，他的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更合适的反应，他反手持剑，像一只动物那样四肢趴地，同时运劲，略去了站立的动作，直接向着魁戈祭司再次猛扑而去。
身体甫一离地，他翻转手腕，再次于间不容发之际一剑劈出。
他再次落定在魁戈祭司身后，身后再次传来魁戈祭司凄厉又凶狠的咆哮。
黎因转身，二度的创伤同样未能阻止魁戈祭司的行动，巨大的石棒再次裹挟劲风扑面而来，他翻转身形，高高跃起，从石棒上方掠过。
人在半空之际，他俯瞰下方，望着空荡荡的四周，瞬间意识到另一件事。
说实话，他得感谢魁戈祭司如此魁梧的身形和它那骇人的武器。正因为它那挡者披靡的攻势，所以无论是魁戈蛮族还是黑暗精灵，都明智地没有一个敢近前。他们周围除了已经倒下的尸体，一片空旷，因此黎因才能如此轻松地闪转腾挪。
不过，连续两次攻击，虽然都造成了伤口，却在事实上没有任何成效——魁戈祭司生龙活虎，没有任何异样，反倒因为受伤导致的狂暴变得更加凶悍，这不免让他心生焦躁。
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应对这能让人无视痛苦、伤势，不死不休的“狂暴”。如果他还是一个法师的话倒还好说，一个零环的戏法“疲乏之触”就能轻松抽走生物的活力，让它们的气势因此衰竭，退出“狂暴”状态。
不过，现在他并不是一个法师。准确地说，尽管他现在依然掌握“疲乏之触”这种无需提前记忆准备的简单戏法，但他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它施展出来。
“普通的‘地渊之熊’尽量生擒，但必须杀死它们的祭司。”
他还没有忘记卡西娅在战斗打响之前再次重申的命令。而至于为什么魁戈祭司必须死么……黎因也曾装模作样地发出疑问，然后得到了明确的回复：
“因为它是一个危险的施法者，而且是一个十分危险的灵能施法者！”
说起来，我们不是也有一个施法者么？黎因脑海中掠过这样一个念头。
一念及此，他匆忙向半空中眺去，却丝毫不见先前凭虚而立的卡西娅的身影。不过，与此同时他注意到另一件事，无论是近处还是远处，先前那些狂奔的“燃烧精灵”的火光全部消失了。而在阵地的后方，在黑暗精灵武士们身影的重重阻隔下，某个位置不时闪过一道魔法的亮光。
他的心下顿时了然。
卡西娅确实出手了，不过，她并没有向魁戈祭司发动攻击，而是熄灭了被“灼热金属”引燃的精灵们身上的火焰，此时此刻多半还在为她们施行救治。
“这不太符合我对黑暗精灵女祭司的认知啊。”他砸了砸嘴，心中暗道。
在他的认知中，比起救治队友，黑暗精灵的女祭司们应该是一种对用法力杀伤敌人更感兴趣的生物。
不过，疑惑归疑惑，现在他意识到，他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了，卡西娅应该是暂时指望不上。
他站稳身形，紧盯魁戈祭司，在对方再次挥动巨石棒的同时，双膝微沉，手持利刃，再次电射而出。
这一次，他不再瞄准敌人腰腹，既然脏器的损伤和出血并不能遏止对方的行动，他决定换一个更加直接粗暴的办法——直接解除对方的行动条件。他压低身形，调整了前突的角度，顺势对着魁戈祭司的腿部挥出剑刃。
“噗嗤！”锋利的剑刃再度划开毛皮、切入血肉，但紧接着“砰”的一声钝响，黎因的人落在了魁戈祭司的腿边而非身后。
短暂的错愕之后，他双手奋力向外，试图拔出曲剑，但剑刃卡在魁戈祭司那因变巨术而加倍变粗的腿骨中间，分毫不能动弹。与此同时，魁戈祭司发出一声格外凄厉的咆哮，奋起一只大手，爪子虎虎生风地向他头顶抓来。
情急之下，黎因不得不双手一松，撒开曲剑，整个人向后弹开。
魁戈祭司转过身来，尽管吃痛，动作却依旧丝毫没有迟缓。它甚至管都没管插在它腿上的剑刃，带着它就向黎因猛扑过来。
黎因失去兵器，根本不敢和它硬拼。双腿一曲再次跳开。落地之后，他匆忙从地上捡起一把兵刃——还好先前魁戈祭司一棒子砸死了不少黑暗精灵，现在这附近既不缺尸体，也同样不缺兵器。而且，还是远比他自己原本的铁剑更加优秀的精金秘银之刃。
他双手握紧兵刃，准备再次对魁戈祭司出击，然而，就在这时，后知后觉的他才感到手心一阵钻心的火辣辣的疼痛传来。
他一声哀嚎，松开手，刚刚捡起来的兵刃重又“乒乓”一声砸落在地面坚硬的岩石上。
该死……他竟然忘了，这些地下的兵器，并不全是“尸体”留下的。先前那些“燃烧的精灵”也曾在惊惶和剧痛中扔下她们的兵器，而那些受“灼热金属”影响的兵器，虽然在冰冷的空气和地面上急速冷却，失去了绯红的光华，外表变得和其他剑刃一般无二，但实际上，它们的热量却还并没有完全散去！
黎因刚刚捡到的，就是这样一把灼热、滚烫的剑刃。
来不及抱怨和咒骂。他一个翻身，躲过魁戈祭司的又一次攻击，再次俯身，从地面上捡起另一把曲剑。
这次，他小心翼翼。虽然拾取曲剑的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但他还是在电光火石的间隙中谨慎地先用指尖探测了一下剑柄的温度，这才飞快地将它勾进掌中。
利刃在手，黎因信心大增。他转身，再次和魁戈祭司正面相对。这时，魁戈祭司刚刚收回自己的巨石棒，高举过顶，摆出了下一次全力攻击的架势。它高耸的身形再加上和身体等高的巨石棒，两相叠加，威势吓人，就如同一座耸立的巨石高塔，即将朝着这个方向崩坏倾塌，以无可匹敌的威力将沿途的一切打成碎砖烂瓦。
然而，面对这如此骇人的威势，黎因却丝毫没有闪避的倾向，他双腿微分，弓步而立，上身前倾，浑身肌肉紧绷。
下一个瞬间，魁戈祭司一声暴喝，巨石棒自高空劈天盖地般砸下。与此同时，一道雪亮如银的刀光从地面上暴起，虽然纤细，其璀璨的辉光在这一瞬间却足以令战场上其余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黎因在魁戈祭司的身后站定，他的身后传来噗嗤噗嗤噼里啪啦一阵一阵暴雨似的响声，然后是身体触地的闷响，从其响声的沉重可以想象出肉体的庞大，最后是“乓”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和随之而起的硬物在坚硬的岩石地表连续跳跃滚动的乒乒乓乓之声。
第六十九章 残响
黎因转过身，魁戈祭司的身形已经矮了一截，并且还在随着它前扑的趋势继续低矮下去。
他没有犹豫，赶在魁戈祭司还未完全扑倒之前，就已经暴跳上前，黑暗精灵以令人匪夷所思的特殊工艺锻造而出的利刃再次挥出，如入无物，毫无阻滞，轻松截断了魁戈祭司半跪在地的另一只腿。
最后，在对方仅剩的上半身在地面上哀嚎、挣扎着，试图依靠双手撑地支起时，他脚踩在它的背部，一步一步往上，在它刚刚挺起胸膛，昂起脑袋之时，第三次挥剑，一剑斩下了它的头颅。
………………
祭司既死，后面的战斗就变得单调而乏味，黑暗精灵很快就重新占据了优势，没用多少时间，所有的魁戈蛮族就已经伤的伤、死的死。
一部分黑暗精灵在忙着检视活着，尚还有利用价值的魁戈蛮族，将它们绑缚起来，同时杀死那些虽然幸存，但已经伤残过重，无法作为奴隶使用的倒霉蛋。另一部分黑暗精灵则在魁戈蛮族的营地中巡视翻检，寻找一切有价值的战利品。
黎因一只手提着魁戈祭司的头颅，穿过混乱的营地，来到部队后方。
“公主殿下，”他单膝跪地，将那颗在死亡后法术效果消散，大小已经恢复如常的头颅呈于卡西娅面前，“根据您的命令，为您献上蛮族祭司的首级。”
卡西娅明湛若神的双瞳凝视着身前的人类奴隶，嫣红的嘴角微微翘起，雪白的脸颊上泛起一丝笑容。
她伸出手，充满爱怜和赞许地在他的头顶上揉了揉：
“你做得不错，我的好人儿。”
“起来吧。”
黎因依言起身，脸上挂着一丝羞赧的微笑。
“作为你第一次获得战功的标志，也许我应该把这颗脑袋保存下来？”她右手拇指微擎着下巴，一边注视着魁戈祭司的脑袋，一边若有所思地道，“剃掉血肉，留下颅骨，说不定还能镶点金镀点银或者装两颗宝石什么的。”
黎因心中微颤。将这颗脑袋“献上”只是一种仪式性、荣誉性的说法，他可没想到卡西娅真的打算把这颗脑袋保存下来，收归己有。
他原本可是计划着把这颗脑袋“留给自己”的。
好在他反应够快，短暂的沉默后，立刻开口，主动道，“既然如此，公主殿下，请允许我为您清除它上面无用的污秽。”
“哦？”女黑暗精灵有些惊讶地看向黎因，“你可以么？”
将脑袋上的皮肤、毛发、血肉完全剔除干净而不损伤骨骼，这和直接挥剑给人脑袋开瓢可截然不同，是一件颇为精密的活计。在卡西娅眼里，这种活儿应该只有黑暗精灵那灵巧的双手才能胜任。
不过，她略一沉吟后便决定信任自己的仆人一次，“这样也好，毕竟这是你的战利品，由你来负责制作，更有纪念意义。”
黎因点了点头，两眼充满感激之色，似乎得到这件活计是一种莫大的恩宠。
当然，他真正感激的东西可和这完全不同。
魁戈祭司是一个灵能者。
而灵能者的法术在掌握方式上和术士不同，更类似于法师，它们是可以后天学习的。
自己在融合夺心魔幼虫之后，又得到了通过吞噬对方的脑子得到对方记忆的能力。
也就是说，只要他吃下这颗“熊脑”，他就能掌握魁戈祭司的灵能法术！
黎因颇为振奋，就要转身向一旁走去。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卡西娅的身边站立着的一位黑暗精灵，虽然她的头发乱糟糟的，长短不齐如同狗啃，银亮蜷曲的发尾还有些许焦黑的痕，与之前顺滑垂直的长发判若两人，但黎因还是通过那熟悉的五官认出了她就是之前辱骂自己的那个黑暗精灵。
黎因注视着她没有一丝瑕疵的脸庞，还有身上除了一件无袖链甲衫之外毫无遮盖的大片裸露的雪白肌肤，不由感叹着牧师神术的神奇。方才女黑暗精灵浑身火焰熊熊燃烧如同一根焰柱的模样还宛在眼前，而转眼之间，这个本该严重烧伤的精灵在卡西娅神术的帮助下就已经恢复如初。
他又望向另一旁，几名奴隶营的军官正在整顿奴隶，把它们重新集合起来，避免它们四处乱窜，借机逃跑。不过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了一件有些异常的事情。
他有些疑惑地左右环视。
“你在找什么？”卡西娅看着他的模样，颇为关切地问道。
黎因下意识地问：“弥赛拉主教官呢？”
方才他巡视四周，并没有发现对方的身影。她既没有在那些集合奴隶的军官中，也没有出现在卡西娅身边，方才黎因穿过战场时，也没有见到她。
甚至，黎因回忆起来，似乎就在魁戈祭司出现之后的瞬间，从那时起，原本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弥赛拉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卡西娅微微翘起的嘴角收敛了，略略侧了侧身，让出了一点空间。
就在这时，黎因隐隐听到从她身后传来嗬嗬的喘息声。
他抬头看去，卡西娅身后的平地上，躺着一个焦黑的人形。它的头顶光秃秃的，头发已经完全消失，只剩焦黑开裂的头皮。面容也是一片黧黑，一道道龟裂的沟壑中显出糜烂鲜红的血肉，狰狞可怖。黎因几乎已经完全认不出她，只有一双圆睁的猩红的双瞳似曾相识。那双眼睛失去了往昔的威严凌厉，眼泪从眼角止不住地往下流淌，可怜巴巴。
弥赛拉，黎因心里一惊，之前被魁戈祭司的“灼热金属”命中的黑暗精灵中也有她，怪不得自己之前一度失去了她的踪影。
她那纤细修长的身体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搐着，嘴巴半张，淌着口水，粗重的嗬嗬呼吸声中间或传出一两声难耐疼痛的呻吟。
“弥赛拉主教官？”黎因难以置信地呼唤。
女黑暗精灵没有回答，但黎因看到她痛苦地闭上了双眼，眼角涌出的泪水却更多了，似乎不堪自己如此凄惨的境况暴露在她所鄙视的奴隶面前。
眼见此情此景，黎因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只是……为什么同样中了灼热金属，先前那个黑暗精灵已经恢复如初，而她却？
“我的治疗术用完了。”卡西娅的声音从旁传来，蜘蛛神后的牧师嗓音平静地解释道。
“不过不用担心，”她向着黎因安慰性地微微一笑，“我已经给她做了应急处理，她的性命是可以保住的。”
黎因怔怔地点了点头，犹自沉浸在对眼前惨烈情景的震撼中。
稍微停顿了半晌后，他最后看了躺在地上的黑暗精灵女教官一眼，转过身，向一旁走去。
他确实有一点点不忍，一点基于目睹生物惨状的感同身受的共情，尤其双方曾经同床共枕，他曾经细致地感受过那具身体的活力和曼妙，也正因如此，当他目睹它遭受如此惨状、承受如此剧痛时，所激起的生理性的共情也就更加强烈，就好像那些灼烧的折磨、皮开肉绽的痛苦就降临在他自己身上一样。
但那也真的只有一点点，毕竟，他还没忘记双方是怎么认识、怎么建立联系的。
在心里默默地对弥赛拉的状况表示怜悯，祝愿她能够好转后，他很快就将她的事情抛之脑后，现在，他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找个隐蔽的地方处理手里提着的这颗脑袋。
或许不应该这么着急，他想。
一开始的计划是，卡西娅在看过这颗脑袋，稍微表扬他一番后，就会将这颗脑袋扔到一旁，让士兵们拿去和其他死者的尸体一并火化，那么他就可以在这个过程中，借着搬运尸体的遮掩，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
“食尸鬼之触”的“消化”速度很快，而且黎因感觉，自从上次对特纳使用以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能够驱动的这个法术的能量在逐渐增强，这代表着法术的威力在自然而然地提升——作为一个法师，黎因以前可没体会过这种什么都不用干，自己的法术就能自然变强的待遇，他只能将之解释为术士得天独厚的特殊优势，自己的“血脉”在增强，或者说进一步觉醒。话说，难不成食尸鬼这种生物也是有成长性的？自己正在从一只“新生”的食尸鬼向着一只食尸鬼“儿童”迈进？
不管怎么说，在黎因原本的计划中，他会用“食尸鬼之触”从伤口或者眼耳口鼻等处侵入魁戈祭司脑袋的内部，将它的大脑吞噬殆尽，然后将这颗外表乍看没有什么异常的脑袋扔进尸堆里。
不过，现在既然卡西娅需要这颗脑袋，他就不能这么做。
他当然还是可以使用“食尸鬼之触”来侵蚀魁戈祭司首级的血肉，给卡西娅献上一颗光滑圆润、完美无瑕的头骨，因为血肉和骨骼对这股腐蚀能量的抗性是不同的，他可以将法术的威力控制在一个合适的区间，让“食尸鬼之触”只侵蚀血肉而不伤及骨头。
但这件事也不能在现在完成，否则，自己快速到“诡异”还无可挑剔的“刀功”，多半会招致怀疑。
“必须杀死它们的祭司。”
“因为它是一个危险的施法者，而且是一个十分危险的灵能施法者！”
黑暗精灵公主先前的话语再次回荡在他的耳边，他不禁打了个寒噤。
决不能让卡西娅发现他会法术这个事实，即使她正处于“魅惑术”的影响之中。因为她确实，将奴隶会施法这件事，视作一种对自身的威胁！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黎因心中暗道，从黑暗精灵的立场来看，这是一种相当普遍的观点。
打定主意后，他在战场上随手找了块破布，将魁戈祭司那颗血淋淋的脑袋包了起来，拴在自己腰间。
尽管这颗脑袋属于一个凶神恶煞的怪物，而且即便现在，它那已经僵硬的脸庞上依旧维持着狰狞凶恶的表情，但黎因在打包它时，不可避免地触碰、抚摸那颗满是血污、已经僵死的脑袋时，仍止不住地感到一阵哆嗦。
一个黑暗精灵女战士在七八米开外的地方忽然发出一声叱喝，虽然她没有明确提到自己的名字，但黎因知道对方是在叫他。于是他手忙脚乱地将魁戈祭司的脑袋包好，然后小跑到对方身边，在对方的命令下，开始和其他奴隶一起拖曳战场上的尸体。
魁戈蛮族的营地内尸横遍地，有魁戈蛮族的尸体，也有不少奴隶的尸体，但没有黑暗精灵的——这次战斗只阵亡了一个黑暗精灵，但他的尸体并不由奴隶们负责，它不会被抛掷在这里、就地焚烧，而是会被运送回奈芙薇尔妥善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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