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只会写日常
像是引起了连锁反应，若叶睦也跟着转头，然后是高松灯、椎名立希。
不知不觉，向前进的队伍都停住了脚步，纷纷回头，关心地注视着神情发愣的丰川祥子。
“喂，怎么了？不会是紧张到胃痛吧？”
“啊，我有带晕车药，不知道有没有用……”
“晕车跟胃痛有任何关联吗？……祥子，没事吧？”
在一连串的关怀声中，唯有长崎素世从怀疑到确信、最后带着嘲讽的眼神显得突出。
“还在想你怎么不走在最前面，原来是跟鸣海在后面讲悄悄话啊……”
用只有他们听得见的声音嘀咕完后，她双手合十，笑容灿烂地提高音量：“呀～都要准备演出了还这么亲热，两位真是余裕十足呢～”
“不愧是祥子酱！只要有你在，不管什么样的舞台都不会害怕了呢～”
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们，丰川祥子愣了片刻，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忍俊不禁似地以手掩唇，心情愉快地笑着说：
“不，正好相反！”
话音才落，丰川祥子便蓦地迈出脚步，从鸣海宽大的影子中走了出来，一把拉住了长崎素世的手掌。
“诶？你、你做什么？！”
长崎素世错愕地睁圆双眼，有些手足无措地喊出了声。
双颊微微泛红，下意识就想挣脱开来，却发现她柔软的手掌握得非常坚定、非常温暖，让人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丰川祥子也没有理会她的反应，另一只手拉起若叶睦的手掌后，笑容明媚地站在高松灯和椎名立希身前。
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诚意似的，琥珀色的瞳孔笔直地注视着她们的双眼，里面装了一整片天空般的清澈。
“只要有你们在，不管什么样的舞台我都不会害怕！”
她的语气，就像苹果会落在地面、水会从高处往低处流那样，理所当然的坚定。
清朗悦耳的嗓音取代阳光，填满了周遭所有明亮而温暖的空气。
而她只是如心思单纯的小女孩般，在不明不白地说完这些话后，开开心心地拉着她们继续向前。
“走吧——向着我们第一次的舞台！”
——
两个小时过后，排练终于结束。
坐在由音控设备筑起的高墙后，鸣海摘下了耳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发挥得很不错嘛，比我想像中的要好。”
要在幼儿园唱的歌，自然不能是那首『成为人类之歌』。
而【CryCHIC】的原创曲又还没编好，所以只能从诸多流行曲中，让高松灯挑一首她觉得自己能唱出来的歌。
……虽然不像在水族馆那时，声音动人心弦、情感渲染深刻，仿佛被她脆弱又温暖的歌声所包裹那样，打从心底地感受到了灵魂和意志的存在。
但至少应对眼下的场面是足够的了。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晚点所有人都入场就位之后，她能不能维持现在的水准唱出声来。
“大家，表现得非常棒喔！”
回归平静的舞台上，长崎素世将贝斯放到一旁，问大家是否需要水和毛巾；丰川祥子也从钢琴后走了出来，蹦蹦跳跳地鼓励起每个人。
——不吹不黑，除了没有受过声乐训练的高松灯，另外四人的水平和那些成名已久的少女乐团们相比，基本上已经没有多少差距了。
若叶睦的吉他、丰川祥子的钢琴，无疑都有着接近职业的水准；椎名立希的鼓点表现中规中矩，但也能勉强跟上而不掉队。
而长崎素世，毕竟只练了两三年的低音提琴，转职贝斯手之后也才练习了两三个月而已，技巧算不上有多出彩——但奈何有个『音乐天才』几乎每天晚上都在辅导她，进步速度水涨船高之下，要说她是【CryCHIC】三大台柱之一也不为过。
配合更是不用担心，从春天到夏天的每周练习，早已让她们有了充足的演出默契，彩排给人的感觉根本就不是第一次上台的萌新乐团——去LIVE HOUSE演出的话，估计没多久就会成为话题了吧？
就算是基础不牢靠的高松灯，只要不怯场，就不会拖她们的后腿；如果完全发挥出了自己的实力，那更是能瞬间成为【CryCHIC】的灵魂人物，用歌声去引领伴奏前行。
想到这，鸣海将指尖变出来的棒棒糖塞进嘴里，心情轻松地靠在了椅背上。
——可惜，我的糖果魔术出不了场了啊。
“呼……还行，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难。”
椎名立希抹了抹汗，边喝水，边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那份自信似乎感染了整个舞台，少女们面带笑容地对视一眼后，纷纷找个地方休息起来。
然后很不巧的，有三个人朝着相同的地方走去。
“鸣海……”
“鸣海君……”
声音同时响起，丰川祥子和长崎素世先是看了一眼对方，习以为常地轻哼一声。
又同时用古怪的眼神望向了第三个人。
“鸣海同学，你要喝水吗？”
如小动物般纯真可爱的少女，并没有注意到她们审视般的目光。
那张沁着薄汗的俊秀小脸凑到了鸣海身边，手里举着一个水壶，只是怀着分享的心情、充满期待地对他说：
“这个，是我母亲帮我准备的蜂蜜水，很好喝的……你要喝喝看吗？”
第九十四章 假如高松灯也喜欢他
“啊，谢谢。”
“要说谢谢的是我才对，鸣海同学一直在鼓励我……”
“别在意，这是我该做的事情。”
“我、我会努力报答你的！”
“不，就说了，不用那么沉重……唉，算了，你就好好唱歌吧。这是我对你的唯一期望。”
“我明白了！”
两人在音控台的后方和乐融融地聊着天。
另一旁，本来要走到鸣海身边，趁彩排结束的休息时间和他聊个几句的两名少女，非常默契地走到了一个角落里，边幽幽地注视着他们似乎颇为愉快的氛围，边面无表情地低声交流着：
“灯同学那么积极地找人聊天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鸣海那种应付女孩子的手段，我倒是已经见习惯了……”
“所以，只有灯同学可能有问题？”
“当然。就算鸣海真有问题，也得先在我身上出问题，然后才会轮到灯酱吧？”
“你还真敢说呢……就不怕我让他将你拒之门外？”
“你可以试试，但我不保证在那之后，现在的『和平』还能维持下去喔？”
“哼，威胁吗……果然，你还没放弃啊。”
“谁知道呢，说不定只是在逗你玩而已。”
声音云淡风轻，犹如平静无波的海面，底下深藏着轻举妄动便会粉身碎骨的汹涌暗流。
连看对方一眼都欠奉，两人只是用言语进行着无形的交锋，不存在任何的委婉与客气，氛围却没有因此而变得紧张肃杀。
就像是少女们的下午茶聚会，空气莫名的轻松和谐，又有着无法言明的默契存在。
——她们只是在享受着，将他人不知道的那一面，尽情向对方释放出来的感觉。
不用在乎繁琐绕口的敬语，也不用时刻戴上好孩子的面具……
和面对喜欢的人时有点像，却又不存在想让对方好好注视自己的殷勤。
『是敌人，也是朋友。』
大概……可以这么定义吧？
脑海里同时闪过了这样的念头，尽管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两人却都能明显感觉得到，旁边那家伙也跟自己一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丰川祥子轻声感慨：“真是，让人不愉快呢。”
长崎素世低声附和：“真巧，我也这么认为。”
然而，话音才刚落下。
两人脸上的笑容便同时僵硬起来，目光一变，死死盯着前方那对还没聊完的少年少女。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高松灯忽然低下了脑袋。
——然后，鸣海就这样摸了上去。
少女怯生生的小脸映满了红晕，如幼犬般的湿润眼眸微微抬起，凝视着轻轻抚摸自己头顶的少年。
目光中好似充满了信赖与孺慕之情，又像是纯情的女孩在情窦初开的那一刹那，整个世界都因为他而彻底亮了起来。
丰川祥子和长崎素世，仿佛都在这瞬间看见了过去的自己——看见了又一名无辜纯洁的少女，落入那片深不见底的沼泽。
“咳、嗯……嘛～仔细想想，又不是所有的爱都叫『恋爱』，男女之间也不见得只有『爱情』存在呢。”
丰川祥子抹去额上的冷汗，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故作轻松地道：“虽然是同龄，不过对灯同学来说，鸣海君就像是兄长一样照顾着她……会对他那么亲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可惜，声音充满了动摇，明显只是心存侥幸，在试图安慰自己而已。
“没错，那可是灯酱喔？比起女孩子更像是小动物，心思纯净，又有着谁都无法理解的思考回路……”
长崎素世认同地点了点头，手指不断卷弄着胸前的发丝，表情看上去比祥子还要镇定，嗓音却听得出莫名紧张的感觉：“就算她看上去好像很喜欢鸣海的样子，我也完全想像不出他们两人正常地谈恋爱的模样呢。”
浅浅吐出一口气，她用更加坚定的语气说：“毕竟灯酱跟我们不一样，满脑子装的都是既糟糕又危险的东西嘛！”
“没错……个头哇！”
丰川祥子反应得很快，立刻否定的同时气呼呼地瞪向她：“你才满脑子都是那些东西！请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好吗？！”
“啊啦，这么快就跟我切割了吗？”长崎素世微微挑眉，故作受伤地道，“真是让人伤心～在对待灯酱的问题上，我们应该是同一阵线的才对吧？”
“只是观点相同而已，谈不上同一阵线。”
丰川祥子轻哼了一声，双手抱肘，目光重新转了回去。
她凝视着高松灯脸上的笑容，表情渐渐认真了下来，微微咬住了唇瓣。
“而且……有一点你说错了。”
伴随着一声叹息，丰川祥子不再心怀侥幸，神色坦然地道：“尽管有很多不同常人的地方，但灯同学，本质上也只是个普通的、心思敏感的十五岁少女而已……鸣海 君这段时间对她的鼓励和陪伴，已经足够让她去倾心于他了。”
“即使她自己并未发觉，也没有像你这样，对身为情敌的我产生敌意……这份感情依然不是伪物，它确实地存在于灯同学的心中。”
“迟早有一天，它会发芽，它会成长，它会开花。而她也会知道，喜欢上一个人究竟是多么幸福、又多么痛苦的事情。”
发冷似地抱紧了手臂，丰川祥子垂下目光，低喃道：
“真不希望，灯同学也变得跟素世同学一样啊……”
差点深有同感，跟着她一起为高松灯感到担忧的长崎素世，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回过了神，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什么叫跟我一样？你有意见吗？”
丰川祥子若无其事地偏开头，看上去有些心虚，却没有收回前言的打算。
感觉好像一拳砸在了棉花上，长崎素世忍不住鼓起双颊，也偏开脸独自生起闷气来。
……因为祥子说的确实没错。
虽然总是无法理解那个思路清奇的灰发少女在想什么，不过在同个乐团里相处了那么久，长崎素世从来都不讨厌高松灯身上那种娇弱、纯真，仿佛随时都需要他人保护的感觉。
像是一只活在钢铁森林中的童话生物，谁都不忍去玷污那份不落凡尘的纯净。
要是在喜欢上鸣海之后，她变得跟自己一样，被『得不到结果的感情』困扰到面目全非的话……
那就太可惜了。
和情敌增不增加没有关系，长崎素世只是不想看到，自己所珍惜的朋友和乐队伙伴，落入和她相同的悲惨境地。
毕竟这场竞赛，胜者早已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