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只会写日常
就像……
被托付了什么十分沉重的信任一样。
不知所措的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压抑感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结果第一次练习完春日影,不只是祥子,就连她都有种控制不住心中情绪,很想一拳敲在鼓面上,将内心的所有焦躁与烦闷全都发泄出来的冲动。
练习就这样偏离了正轨,还没矫正回来呢,又被素世这么一通追问.
内忧外患之下,椎名立希这才决定不忍了。
——行,大家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无论如何,她都要用最简单明了的方式,解决这互相试探的别扭氛围。
“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这下没意见了吧?还有什么话你们自己私下找地方聊,录音室可不是用来开茶会的地方。”
脚下用力一踩,重重敲响了底鼓。
椎名立希扬起脸蛋,凝如实质的目光环视周围一圈,声音铿锵有力:“不管我们的感觉到底一不一样,现在该做的事情不就只有练好春日影,然后准备登台演奏吗?”
“还是祥子,你准备放着春日影不管,带我们所有人去找那个鸣海聊一聊?聊了真的能聊出什么结果吗?”
她质疑似地望向丰川祥子,顺便在内心吐槽。
——长崎素世,你就不能把你充满期待的表情克制一下吗?!
如果我问的是你,你是不是就打算立刻点头,直接鸽了今天的练习去找他啊?
还以为你是更加正经的人呢……
好吧,那种『这才是我认识的你』的奇怪怀念感又涌上来了。
或许真有可能,这就是素世的本性?
“我……”
丰川祥子张了张嘴,短暂的犹豫后,她的神情很快就恢复了坚定,粉白色的唇瓣用力抿成了一条线。
“我知道了!鸣海君的事情之后再说,练习的时候就要专心练习,三心二意的演奏者可没办法为观众带来好音乐……明明是大家的领导者,态度却还这么不端正,影响了我们宝贵的练习时间。”
她站直身体,然后向着众人深深鞠躬。
“真的非常对不起!从今以后,我会更加郑重地对待和乐队相关的所有事情!”
椎名立希松了口气,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干咳两声,缩在架子鼓后,摆手赶紧让她恢复正常:
“好了好了,赶紧开始平常的练习吧。就算春日影给人不是第一次演奏的感觉,但也有不少地方需要修正和改进的……”
“嗯,让我们回到往常的步调吧。”丰川祥子正色点了点头,旋即朝她温柔一笑,声音清脆地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立希同学……就像你的鼓声一样,你也总是在日常的方方面面上,直率又可靠地支撑着我们前进呢!”
“哈啊?”椎名立希身体一僵,为了躲开那道清澈温柔的目光注视,把通红的脸蛋缩得更深,只从架子鼓后方喊出了略带羞恼的声音,“别突然说这么让人羞耻的话啊!练习练习,灯你也是,别发呆了,快点把状态找回来!”
“哦……”
虽然有些不解,但感觉氛围似乎遍回了自己喜欢的轻松模样,高松灯还是安心地点了点头,喝水调适着喉咙发声的位置。
在丰川祥子的主导、椎名立希的监督下,CryCHIC的练习时间终于又重新走回了正轨,顺顺利利地练习了几次,不断修正着那些明显但不致命的缺点。
中场休息的时候。
长崎素世放下贝斯,实在忍不住悄悄溜到了正在喝水擦汗的椎名立希身旁,试探性地小声问了句:
“立希酱,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嗯?什么?”椎名立希喝着水,含糊回答,“你的贝斯我听上去没什么问题,更细节的地方你问祥子会比较好吧?”
“不是和练习有关。”
发现丰川祥子始终注意着自己这里,就像防守球员在紧盯着攻击球员那样。
长崎素世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指在小腹前彼此揉捏着,决定在被对方打扰之前直接问道:
“回想起那个人说的那句话的时候,你有没有心头一紧、呼吸急促、浑身发热?”
见椎名立希满脸茫然,她微微咬唇,又神色认真地补充一句:
“就像……其实你暗恋着他,那种感觉一样。”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的世界沉默了数秒。
“噗、咳咳!”
反应过来的椎名立希当即呛咳不止,连忙盖好手中的水瓶,用手背掩住湿润了不少的唇角,喘了好一阵子才喘匀气息。
旋即,她满脸通红,既羞又怒地瞪向了长崎素世,发出今天最大声的一句:
“哈啊——?!”
就像是藏在身体里的本能开关被打开了一样。
椎名立希几乎没有思考,辩解的语气便脱口而出,还带着针对某人的怨气与不满:“不是,我怎么可能暗恋那个笨蛋啊!而且那笨蛋不是早就跟祥子她交往了吗?我喜欢他有什么用,又不像你一样——”
声音戛然而止。
在她意识到不对的瞬间,错愕夺走了所有动静。
像是突然有台风降临,又突然进入了台风眼一样。
录音室内的空气,就是这样狼狈过后的沉默。
所有人一动不动,愣愣地看着激动地站起身、又呆呆愣在原地的黑发少女,似乎都没有从那句话带来的震撼中脱离出来。
就连椎名立希本人,眼里都出现了难以置信的色彩。
“……我,在说什么?”
手掌捂着嘴巴。
她睁大的绀紫色瞳孔微微震动,似乎有复杂的光芒在眼眸深处交错而过。
然后,形成了裂纹密布的锁链。
第一百三十三章 椎名立希剧透中……
冰冷的浪潮吞没了室内的空气,只剩默默运转的空调在拉着时间前进。
窗外雨声时有时无,随着心跳震耳欲聋,成为了与呼吸同样细微的伴奏。
五名少女如木桩般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像是听到了明天就要世界末日的新闻一样,表情精彩地凝固了起来,目光呆滞地看着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的椎名立希。
就连表情总是没什么波动的若叶睦,此刻也愣愣地睁大双眼,好似无法在陆地上呼吸的鱼一样张着干涩的嘴唇,眼底的动摇与茫然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鲜明。
怎么可能……为什么……骗人的吧……我不要……
纤细娇小的身躯微微摇晃起来,如水波般清澈平静的淡金色眼眸,安静地漾开了不愿接受事实的波纹。
如果祥子和素世这时候看向她的话,或许已经从她的反应中看出了什么吧?
很可惜,此时此刻,那两位才是最自顾不暇的人。
“……立希酱,你说什么?”
嘴角勉强扯出了毫无笑意的笑容,尽管不知道胸口的这份酸涩和刺痛从何而来,长崎素世依然任由它主导了自己的情绪,像是要否定什么事实那样对椎名立希逼问道:
“那个,是你梦见的事情吗?真是的,明明跟我们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别开这种奇怪的玩笑啦~”
嗓音温柔,却没有任何温度的话语,试图让这一切粉饰太平。
可惜下一刻,清亮而温暖的嗓音随之响起。
“素世同学,我觉得立希同学不是在开玩笑。”
和她的表情完全相反,丰川祥子此刻霞飞双颊,露出羞涩却又莫名自信的表情,明亮的眼神像是扫清了所有阴霾,十分认真地对大家分析起来:“你还记得鸣海君当初在月之森门口说的话吗?我曾以为,那是站在一位『被遗忘的儿时朋友』的角度上说的……不过现在看来,『曾经的恋人』这个答案或许会更贴切一些。”
“最重要的是,知道我其实是鸣海君的恋人之后,我不仅没有半分尴尬和厌恶的情绪,甚至还有种理所应当的欣喜从心底汩汩涌出……”
“尽管还是想不起来和他有关的任何事情,但在这一刻,我终于找回了喜欢着他……不,比谁都要深爱着他的感觉。”
她轻轻按着胸口,声音如梦呓般温柔,浅笑安然甜美。
像是将所有的答案全部写在了试卷上,终于能从无尽的疑问中松出一口气那样。
丰川祥子笑着说:“记忆会骗人,事实也不见得准确,唯有源于灵魂深处的本能,才是值得信赖到底的倚仗。
“当初,鸣海君是为了不吓到我,才说我是他的朋友吧?毕竟曾经是恋人的男女,如今却有人单方面忘了对方……这种悲情小说中才会出现的事情,怎么说都很难让人相信的。
“还好现在,一切都有解答了。
“包括我为什么会不自觉地在意着他,包括我为什么会从春日影的歌词上联想到他,包括他和管家爷爷之间的事情。
也包括我——”
“那我呢?”
“……诶?”
没有等她说完,比窗外的十月冷雨更冰凉的声音,便从长崎素世的口中轻轻传出。
丰川祥子露出了被打断思路的错愕表情。
在她茫然无措的目光,棕发少女缓缓抬起了被阴影遮掩的苍白脸蛋,眼眸眯成弯月,笑容却和往常一样甜美温柔。
“抱歉,现在是我在问问题哦~祥子酱的想法,能晚点再说吗?”
“……”
雨水仿佛凝结成了冰锥,刺入了练习室内的空气。
丰川祥子张了张嘴,错愕看着忽然变得判若两人的好友,声带被冻结似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在意她的反应,长崎素世很快就转开了目光。
那双昏暗的眼眸,重新望向了渐渐从混乱的情绪中平复下来的椎名立希。
像在试探着让人难以接受的噩耗一样,她捏紧自己纤细到仿佛一用力就会折断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再次问道:
“立希酱,你应该没有想起什么吧?”
“哈啊……”
椎名立希并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捂着脑袋,深呼吸几次后,重新直起了身体,眉头紧皱,复杂而沉重的目光扫向录音室内的另外四人。
——方才还充满温暖与感动的氛围,如今却像出现了裂纹的冰面一般,开始摇摇欲坠了起来。
似乎只要再随手一敲,她们维持了几个月的乐队情谊,就会在此地轻而易举地碎个精光。
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自己不经大脑的发言……
还有某个光是名字就能当起爆器的家伙。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多了一个能跟自己一起背锅的人,椎名立希本来难受又自责的心情顿时好上不少,那股像是有东西想要冲出脑袋、不断鼓胀的疼痛感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她在心底烦躁地叹息一声:
‘不是,我们之间的牵绊也太脆弱了吧……说到底,真的有那种东西存在吗?’
‘一个鸣海就能把我们搞得乱七八糟,那还不如以他为中心建立乐队呢……全乐队都喜欢着同一个人,没有比这坚实的羁绊了吧?’
‘哈……要是知道迟早得面对这么绝望的状况,打死我都不会答应祥子的邀请,加入CryCHIC了。’
抱怨归抱怨,但至少现在,椎名立希还是很珍惜面前的朋友与伙伴的。
她不想让如今的一切出现崩坏,也不想让大家揣着沉重的心情去练习,甚至是上台演奏。
——所以,她得自己想办法,摆平这场灾难才行!
在自己还有选择的时候,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隐约记得,那家伙还说过这样的话吧?
拍了拍还在发痛的脑门,椎名立希神色挣扎地开了口,嗓音低沉沙哑:
“抱歉,我也不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此话一出,凝固在原地的众人纷纷动容,笼罩在某几人身上的灰暗光影,也终于重新染上正常的色彩。
同样将目光聚焦于椎名立希身上,丰川祥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也就是说,立希同学并没有想起什么啰?”
语气里有着隐藏不住的失望,却也带着几分劫后余生般的安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