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只会写日常
“很开心吗？”喜多郁代微微歪头，看着身前少年沉稳而有力的步伐、严肃而伟岸的背影，困惑不解地嘟嚷起来，“感觉和刚才没什么变化，还是在偷偷生我们的气吧？毕竟我们让他在大家面前丢脸了……”
“生气倒不至于啦，后辈君应该没那么小气……但我觉得他也不会开心到哪里去。”伊地知虹夏面色尴尬地说着，“待会到「STARRY」之后，得好好向他道歉才行……”
山田凉忽然语出惊人：“联合国规定，道歉是要露出胸部的。所以，我们有人对自己的身材有信心吗？”
“……”
死一般的沉默，就这样突兀地降临在街道上。
尽管没有真的露出胸部的打算，但伊地知虹夏和喜多郁代还是反射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然后默契地偏开了脑袋，干笑几声而不做回答。
没办法。
毕竟手掌下的幅度，就跟她们此刻的表情一样尴尬——根本没有拿来当道歉诚意的自信。
当然，真要说的话，山田凉其实也是属于平平无奇的那一类。
不过她的字典里完全没有害羞或者自卑这些词，自然也不会因为身材不够前凸后翘而感到尴尬。
只是在调戏大家而已。
除非鸣海自己开口，不然她也没打算露胸部道歉。
见大家都露出了有趣的反应，山田凉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神色平淡地转向了后藤一里。
“波奇。”
话才刚出口，被叫到的粉发少女便浑身一震，然后双手环抱胸口、背脊微弯，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开口就是瑟瑟发抖的道歉：
“对、对不起，我胸口这两团没有半点价值的赘肉，让鸣海同学看了只会惹他生气而已……如果需要道歉的诚意的话，还是让各位美少女来会比较好吧……”
山田凉：“？”
她眨了眨眼，然后恍然大悟：“别在意，胸部的话题已经过去了。我想问的是，你明明没有看到顾问君的脸，是怎么知道他心情忽然变得很好的？”
“过去了啊？那就好……”拍了拍藏在运动外套底下的柔软胸膛，后藤一里死里逃生似地松了口气，随后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很明显啊，只要经常看他的背影就知道，鸣海同学开心的时候脚步会很轻盈，肩膀也很放松，有种莫名的律动感，就像随时都会哼起歌跳起舞一样。”
经常看着他的背影就知道？
除了老是跟在他身后，和他是同班同学的你以外，我们哪有机会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啊……
想是这么想，众人还是将目光重新放在了鸣海身上，仔细打量着他的步伐、肩膀和走路姿势。
然后又轻声讨论了起来：
“没有任何变化呢。”
“就跟刚才一样。”
“不过，如果波奇酱的观察没错的话……”
“喜多看过去的瞬间，他就已经在装了吧。”
“……”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空气再次安静了下来。
众人对视一眼，旋即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试图当作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惜，氛围却变得比之前还要尴尬了。
少女们双颊上的红晕更是加深了几分，几乎连发丝下的耳朵根都要染遍。
“唔……”
明明都已经尽量压低声音，说着鸣海绝对听不到的悄悄话了——
谁知道他耳朵那么好，隔着一段距离也能听清她们之间的对话内容啊！
一想到他知道了自己对胸部不自信的事情，少女们就害羞到恨不得把自己给埋进土里，明年秋天收获一个身材更好的自己。
于此同时，她们也将矛头转向了唯一不害羞的人——依然理直气壮，让她们出此大丑的山田凉。
“凉，都怪你说了奇怪的话！”
“对啊，凉前辈的胸部明明也很平的！”
“喜、喜多同学，这时候就别加『也』这个字了吧……”
面对众人的围攻，山田凉非但不惧，反而双手叉腰，自鸣得意地挺起胸膛。
“我这叫秾纤合度，完美的纤细身材。等发育起来之后就更厉害了！”
“这样的话，我也还在发育途中啊！”喜多郁代连忙举手，试图挽回几分自己的尊严。
虽然是看着山田凉说的话，她的目光却不时撇向鸣海的背影，像是在老师背后大声说自己每晚都有在努力读书的学生一样，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图昭然若揭：“不仅比凉前辈多了一年的发育时间，我每天晚上也都有在做丰胸按摩，迟早能变得比、比……比店长小姐还大几倍的！”
尽管他依然一副充耳不闻、似乎打算装聋到底的模样，自己大概也只是在抛媚眼给瞎子看。
但无论如何，喜多郁代都不想在他心中留下平胸女的印象！
“为什么要拿姐姐当例子啊！”伊地知虹夏嘴角抽搐了下，莫名有种被友伤给波及到的感觉，忍不住抗议了句，“虽然是成年人，但姐姐的身材也不是多好啊？就不能举其他人的例子吗？”
喜多郁代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抱歉，我感觉店长小姐比PA小姐大，所以就……啊，还是说，虹夏前辈的身材比店长小姐要好？”
“那怎么说都不太可能……不，等等。”下意识地否定完，伊地知虹夏才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神色凝重地深思起来，“我记得姐姐她已经好久没有买新的衣服了，上次那套应该是她二十岁生日时买的，所以……难不成……不会吧……”
喝饮料的口味像小孩子，现在就连身材也要被小孩子超越了？
她的嘀咕没有让其他人听见，不过从表情上来看，肯定是在思考某些对伊地知星歌非常失礼的事情。
“……说到底，我们为什么要在男生面前聊身材呢？”
后藤一里弱弱举手，试图结束这个她非常不擅长的话题：“而且，继续聊这些事情的话，鸣海同学也只能一直和我们装作不认识了吧？”
她其实是很想跟鸣海说话的。
虽然半途才被他们的聊天声吵醒过来，但鸣海和虹夏说的那些话、和自己有关的那些想法，后藤一里其实都听得一清二楚。
激荡的心情，复杂的情绪，不知该如何处理的那些感情，至今也依然盘旋在她的脑海中，久久无法落地。
如果不是其他人在旁边，或许，她早就鼓起勇气上前和鸣海搭话了吧？
——不知道要聊什么，也不知道能对他说什么。
哪怕最后只会被他嘲笑、调侃，没办法像虹夏前辈那样传递出自己的心意。
那也无所谓。
和他交流，能让自己感到安心。
后藤一里只是相信着这件事而已。
在她怯懦而真诚的话语中，另外三人也将自己跑偏的思绪拉了回来，面面相觑了半晌，默契地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说的也是，我们在做什么呢……真是一群笨蛋啊。”
伊地知虹夏苦笑着吐槽了句：“竟然还要让波奇酱来提醒我们，看来我也是团长失格了。”
“不，是我把这个话题延伸下去的。”喜多郁代略显惭愧地低垂着头，总是充满元气的开朗容颜落下阴影，声音莫名多了几分无力和落寞，“或许，是我不知道自己能跟鸣海老师说些什么，才下意识地不愿意面对事实吧……”
她们都有着相似的心情。
而虹夏只是代替大家，将它说了出来而已。
那个时候，鸣海的教训不只是针对虹夏，也是让结束乐队的所有成员彻底明白——她们到底对这位顾问产生了多么伤人的误解，又为他带来了多少麻烦。
然而即便如此，他却依然信任着她们，为了她们的梦想而努力。
还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放过了犯下错误的她们，用自己的温柔和包容支撑着整个乐团……
始终跟在他的身后说悄悄话，或许就是因为，她们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鸣海、接下来该用什么态度和他相处吧？
——如果那时候，抱住他的冲动能够再维持得久一点，能够让她们毫无顾忌地将所有心情都传递出去，那就好了。
不约而同的，少女们都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却也谁都没有再一次地迈出脚步的勇气。
而鸣海依然如故。
像是照耀着前路的灯塔，让所有人都能安心地跟随着他高大的身影，自己却没有回头看向她们的任何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
蓝色短发在晚风中飘逸，山田凉迈开长腿，三两下便来到了他的身边，并拍了拍他的肩膀。
“哟，少年，一个人吗？”
嘴角弧度轻挑，她散漫地笑着开口。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喜欢你
因为一直偷听着身后的动静，所以就算被山田凉用那种小混混一样的口吻突然搭讪了，鸣海依然神色不变，从容淡定地回答：
“这就要看你如何定义『一个人』了。”
山田凉柳眉一挑，兴致盎然地歪头追问：“定义？”
鸣海清了清喉咙，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在物理上，我确实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头野兽。在行动上，我既没有第二人格也没有被恶灵附体，更没有在体内寄宿一头诅咒之王，所以也确实是一个人。”
“而在环境上，虽然我附近还有你们在，但从最开始，我就是一个人走在最前方，并没有超出这个定义范围……真要说的话，我只有在精神上，才不能算是一个人。”
“嗯……什么意思？”差点被他这长篇大论给绕晕了过去，山田凉果断忘掉了多余的废话，只针对最后一句提出问题，“是指你的心里住着女朋友的身影的意思？嚯嚯，没想到你这家伙意外的浪漫啊……”
鸣海摇了摇头，神情忽然一肃，语气慷慨激昂了起来：
“不，指的是传承了数千年的人族意志，永远都会作为我的后盾，与我并肩前行、共克难关！”
“……”
话音单薄落下，尴尬的冷风吹过了少女白净俊秀的小脸。
睁着一双死鱼眼，山田凉已经明白了，这家伙根本没有和自己好好说话的打算。
——不过，那正好。
她本来就不是喜欢好好说话的人，气氛能不严肃就不严肃，事情能在皆大欢喜的气氛中收尾就再好不过，没想到跟他还挺有默契的……
这大概，就叫做一拍即合吧？
看着她脸上忽然露出的迷之微笑，鸣海不由疑惑歪头——
难不成自己随口胡诌的东西，正好戳中了她的笑点？
……不愧是乐队里公认的怪人。
不知道自己被贴上了标签，山田凉没有半分犹豫，单刀直入地开口：
“那我就直说了吧——你跟虹夏在车上说的那些话，我们都听到了。”
“哦。”
和表情微妙、略显羞耻的虹夏相比，听见这句话的鸣海只是随便应了一声，反应过于平静。
他理所当然地评价了句：“在那种情况下，确实说不了什么悄悄话呢……吵到你们了真是抱歉。”
夜晚的车厢无比安静，却又不是真的能让人安心熟睡的地方。
说一两句倒是没什么问题，可照鸣海跟伊地知虹夏那样的聊法，除非是真的陷入昏迷或者睡着了就很难起来的体质，不然肯定在中途就会被小嘴叭叭的他给吵醒。
所以，根本不用山田凉来揭晓答案。
鸣海对此早有预料，他只是想藉由这次机会，若无其事地告诉她们一些道理而已。
——首先，偷吃自己豆腐的人，在自己这边讨不了好。
他不会被暧昧的氛围所控制，也不会温柔地任人依赖到底，给予多余的误会和想像；要是有人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就得做好被他委婉划清界线的准备。
——再者，乐队的重要性，是建立在她们四人身上。
对鸣海来说，「结束乐队」的发展根本无关紧要，他从未想过靠这支乐队赚钱或者博取人气。
可没办法，他的朋友们，需要靠这支乐队去完成梦想。
既然如此，那他自然会毫不保留地伸出援手，以乐队顾问的身分，去帮助她们透过乐队实现梦想。
如果自己的存在会导致乐队分崩离析，如果她们无心专注在经营乐队和练习演奏之上，成天就想着撬小祥老师的墙角、被那些青涩又懵懂的男女之情弄得柔肠寸断，失去自我的话……
那么鸣海会干脆俐落地离开「结束乐队」，离开这群少女的身边，直到她们意识到真正重要的事物是什么时候为止再回来。
简单来说，其实就一句话。
——专心搞音乐，小心别早恋。
“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啊，亏我还……”
这样小声抱怨的伊地知虹夏，在短暂的停顿过后，也忽然明白了他明知故犯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