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只会写日常
正因为本能相信了少年的话,所以如今的丰川祥子,才会为这种暧昧不清的态度而感到烦躁与仓皇。
——难道我们以前真的见过,只是我完全忘记了他吗?!
看他那副有口难言的表情,说不定我们小时候还私下立过婚约。
十年过去,他为了完成约定而努力来到东京见我,结果我不仅仅是约定,就连他这个人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只记得喜欢着他的感觉。
‘我竟然是这么过分的家伙……’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有点痛,自责又委屈的情绪在胸口翻滚,很想上前拉住那个人的手,先向他说声对不起、自己不是故意要忘记他的。
可脚不知为何黏在了地上无法动弹,脑袋隐隐抽痛,回忆与思考搅成了一团乱麻,只能用尖锐的质问来掩饰自己心中的五味杂陈。
“比起由我来说,我更希望你能自己想起来。”
鸣海并不介意她有些强硬起来的态度,只是认真地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
没有任何逃避与敷衍,他的语气像是对待恋人般轻柔。
“所以,抱歉……等你想起来了,我才能将这句话告诉你。”
——祥子,我喜欢你。
即使得不到回应,这份心意也不会被时光消磨。
它会一直在你能触碰得到的地方,等着你将它再次捧起。
如果直到最后,你也没能想起来的话……
那就让我再追你一次吧。
让新的故事从头开始,有一个不会反覆重来的结尾。
鸣海已经决定了。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会走向他所期望的未来。
“那就这样,希望没有耽误你们太多练习时间。”
说完,他径自摆了摆手,神情轻松地转身离去。
“我会作为【CryCHIC】的粉丝,一直支持你们的。”
“等等!”丰川祥子连忙喊住了他,却只是向前一步,没有勇气抓住他的手,“你连名字都还没告诉我……”
鸣海单手插兜,想了想,微微歪头,对眸光轻颤的少女笑着开口:
“我是菅鸣海。不用管姓,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祥子……不对,如果是现在的话,应该要这么说才行。”
待秋的绿叶缓缓飘落,鸣海若有所觉地抬起视线。
片刻后,才轻声说出了最后一句。
“——初次见面,丰川同学。”
在秋季的天空下,他接住了一片崭新的蔚蓝。
第三章 伊地知虹夏
月之森学园的校门前,有一小片区域,空气像是刚解冻过一样沉默。
三名少女就站在那里,无言地望着已经消失在人群中的少年背影。
“……祥子,不追吗?”
半晌后,若叶睦轻声问了句。
丰川祥子微微咬住嘴唇,脚跟不断抬起放下,一副很想追过去把他带到丰川家好好审问……好好询问一番,却又因为有所顾忌而不敢这么做的模样。
就这样踟蹰少许,她终于叹了口气,放弃似地无奈一笑。
“追上去……也没什么用吧?”
“毕竟,我还是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
拉着他不顾一切地追问到底,或许可以从他那边得到答案。
比如他们认识的所有经过,比如自己为什么连忘了他这件事都没有任何印象;又比如那份没由来的春心萌动,是不是因为他们曾经深深喜欢着彼此?
——喜欢到即便如今形同陌路,她依然能够对他一见钟情。
手抚胸口,丰川祥子轻轻闭眼,让躁动的情绪沉淀下来。
那些因他而急促的心跳,因他而升温的血液,因他而填满的空洞;那些装着自己的温柔目光,没有半分虚假的真诚声音……
都成为了谁也无法否定的切实证明。
都让丰川祥子无比确信,自己和这位少年之间,肯定发生过一段凄婉哀绝的爱情故事!
哪怕只是两小无猜的幼稚恋情,那也一定比任何少女漫画的情节都要深刻!
正因如此,丰川祥子当然想要尽快找回这段消失得毫无痕迹的记忆。
——但,真的要从他那里知道吗?
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自己,只是将参考答案写在答题纸上,就能说自己凭实力通过考试了吗?
那当然……不可能。
她无法接受这种软弱的妥协,也绝不会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向第一次喜欢上的男孩子撒娇!
自己不小心遗失的记忆,就要靠自己的努力找回;由别人所给予的东西,只有付出了代价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
“所以……”
丰川祥子缓缓睁开双眼,凛然而坚定的琥珀色光芒,穿过了浏海投下的阴影,向着已然不见人影的远方追寻而去。
“下一次,就换我去找他了。”
恋爱是天秤,平等了才能看见对方。
只有在自己得到了问题的解答,只有在他主动将那句没说的话说出来;只有在这份懵懂未知的心动,彻底转化为明确而热烈的情意之后……
她才有资格追上他的脚步。
她才有资格让莫名刺耳的『丰川同学』,变回那一声令自己心跳加速的『祥子』。
——这就是名为丰川祥子的女孩子,纤细却又倔强的自尊心。
唇角重新噙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丰川祥子优雅大方地一扬长发,转身离开了校门前。
“这件事我回去会慢慢调查的。现在的话,还是先将注意力放在练习上吧……也得向你们说声抱歉呢,因为这边的私事而浪费了两位的时间。”
“……”
若叶睦没有回答,只是和同样沉默的长崎素世一起跟在了丰川祥子的身后,朝练团室的方向走去。
走没几步,丰川祥子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问向看着地面走路的若叶睦。
“话说回来,睦,你记得那个人……鸣海君吗?”
她们就像姐妹一样从小待在一起,对彼此的人际关系可以说是了若指掌,更不用说交男朋友这种大事了——
要是真和鸣海有过一段刻苦铭心的悲恋,她认为自己肯定不会瞒着睦,也绝对瞒不过其实直觉很敏锐的睦。
如果连睦都不知道他的话……
这件事情,或许会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复杂不少。
而面对她的问题,若叶睦先是微微愣住,然后老实地摇了摇头。
“我……不认识他。但,心里确实有点怪怪的感觉……”
声音渐微,若叶睦垂下纤长的睫毛,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胸口。
表情看不出任何波动,像是在确认里面是否装着核心的自动人偶,却又因为找不到问题所在而慢慢放下了手。
“怪怪的感觉?并不是没见过,而是跟我一样不记得了吗……”
丰川祥子若有所思地摩娑下巴,思索片刻后,才像猛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样,不由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重新望向身边的人偶少女。
“跟我一样的话——难不成,睦你也对他心动了?!”
若叶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平淡地道:“我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和祥子一样的感觉。”
“是吗?那就好~”没有怀疑友人的说词,丰川祥子拍拍胸口,充满庆幸地呼出一口气,“如果睦跟我有一样的感觉的话,那就代表这位鸣海君,很有可能是个花心大萝卜呢……嗯,我就感觉他不是那种人!”
重新打起精神,她接着干劲满满地分析起来:“那么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我们都对他没有印象,却又没办法将他当成陌生人对待呢?只有我的话还可以找到理由解释,但如果我们两个都是这种情况……难不成,妖怪和都市传说都是存在的?!”
“祥子,想像力真好……”
在只有两人的聊天声中,渐渐地,棕发少女停下了脚步。
她像是脱了轨的火车,没有半点插话的时机和理由,只能默默地落在身后,直到这双脚再也跟不上去为止。
这要是放在从前,就算只是没话找话、只能在旁边当个应声筒,长崎素世也会想办法融入进去,不愿被自己最重视的朋友排挤在外。
祥子也会及时察觉被冷落的她,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移到她也能参与聊天的事情上,温柔且仔细地照顾好每个人的心情。
而让习以为常的光景产生改变的——就是那个擅自向祥子『搭讪』,眼底几乎没有她和睦的存在,自顾自地说了堆莫名其妙的话,又自顾自地离开的男孩子。
“……”
长崎素世低着头站在原地,表情被浏海下的阴影所覆盖,捏着琴盒背袋的手指渐渐用力到发白。
阵阵怨念从她身上散发而出,像是黑洞一样拉扯着四周空气。
“……无法原谅。”
不自觉的,低喃声脱口而出。
长崎素世咬紧了牙。
就是因为他,祥子酱和睦才会满脑子都是他的事情,忘记了自己其实还在旁边……
就是因为他,祥子酱现在嘴里不是『记忆』就是『过去』,仿佛忘了还有乐团跟朋友这些更加重要的事物……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那个叫做鸣海的人……!
——自己,才会满脑子全是他的身影。
不仅不在意被朋友冷落的感觉,甚至还想抛下一直以来都非常重视的她们,转头去找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的陌生人。
长崎素世无法原谅忽然判若两人的自己。
更无法原谅,那个时候竟然连半句话都无法说出口、没有勇气介入他和祥子之间的空气,只能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软弱自我。
“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想要去找他,明明不知道为什么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却能像好久以前就住在她心里一样,给她带来那么大的影响与变化。
内心的懊悔与失落却依然撕扯着胸口,让她浑身都不禁微微颤抖了起来。
“素世同学?”
走在前头的两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走回掉队的同伴身边,关心地握住了她的手臂:“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的。”
听到丰川祥子的声音,长崎素世就想起了鸣海方才看着她和自己时的眼神对比——尽管温度差并不明显,却能明显地看得出来,到底谁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不过,为了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而吃最要好的朋友的醋,这种事情未免也太傻了一点……
但长崎素世就是无法克制,无法忽视内心这种油然而生的酸意与不甘。
她甚至感觉,这种心情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只是令人厌烦地卷土重来了而已。
稍稍沉默了一会后,她直起身,异样的反应与表情在抬头的瞬间早已消失,只剩下往常那抹轻松自然的甜美笑容。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可能是中午吃坏了肚子吧?胃部稍微有点不舒服呢。”
“真的吗?”祥子还是有些不放心,“需要带你去看个医生吗?保健室老师应该也还没下班……”
“不用啦,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手掌轻抚平坦的小腹,长崎素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温柔的目光转向若叶睦,平缓却又不容置疑地开口,“睦酱,能请你跟祥子酱先去练团室吗?我想回学校上个厕所,要是有人在旁边等我的话,会很不好意思的。”
“啊!说的也是,是我疏忽了,没有及时理解你的心情……”丰川祥子连忙松开她的手,很是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抱歉,那我们就先去练团室啰?素世同学不用着急,灯同学和立希同学那边我们会替你说一声的。实在没办法练习的话,直接回家休息也没关系的!”
“谢谢你,祥子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