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午 夜 人 屠
那是根本触及不到的,仅仅只有白天的时候才有可能像无数人一样被照耀到的,没有任何区别的距离。
随时都有可能失去,随时都有可能分离,随时有可能因为日食,因为云朵、因为阴天而看不到光芒。
失去了手机就没有了全部的联系渠道,就算是作弊似的去开盒,也根本找寻不到少年的真实位置,这根本就不配称之为亲近的人,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因为就连朋友都能在分开之后相约去对方的家玩。
倘若在最开始丢失手机,无法看到江城的回信,也无法与少年实时沟通的时候,还能用——我可以去他的家里,这种不知廉耻又恶心的话来安慰自己。
那么现在已经到了他的家里,已经来到了他的房间,还有什么办法能安慰自己,能抑制住悲伤呢。
没有了。
……
无论如何去询问,内心也只能给出这一个回应,恐怕除了取巧的骗术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挽回了。
挽回理智、挽回内心,挽回那脆弱的自信心——与少年的关系很好,并且会一直好下去的那份狂妄。
要死了。
真的要死了。
指尖却还是按在了饱满的胸口,挣扎着,明明知道了自己的愚蠢与无能,却仍然不甘心的又回想起少年的笑容,那是白天时刻与他行走在一起时看到的画面,沐浴着阳光的侧颜在某一刻仿佛是太阳本身。
要失去了吗?
要被抛弃了吗?
不想接受,不愿意接受,更不愿意承认,挂在悬崖边上的落难者仍在拼命的摸索着,试图找寻到那个命的稻草,那如太阳一般热烈又独一无二的光辉。
就算下一秒江城出来打自己一顿都可以。
只要江城能做出反应,无论是什么都行。
真的是怎么样都可以,怎么样都能接受。
没有。
没有。
依旧没有。
完全没有。
明明说过有门禁的。
明明说过在学校里没有除我之外的朋友的。
明明在那大半个月的时间里真的没有和除我之外的人有过任何交流。
……
说不定……
江城是在害羞呢?
或许是已经快被现实冲坏掉了,或许是仍然不甘心的想要做奋力的最后一搏,思维中反而出现了仿佛彻彻底底废掉,沦落为破铜烂铁才能生出来的想法。
仅仅是冒出了一个头,如半死不活的残废种子突破脆弱的土壤生出萌芽,就被拔苗助长的给予资源。
高中时期被身材和外貌不错的女同学找到宿舍,害羞的躲到房间里一动也不动,这不是也很正常吗?
尤其是突然袭击,连自己房间都没整理过。
说不定这个时间点还在做漫画里的事情。
是不是该红着脸手忙脚乱了?
相比起大晚上在有门禁的情况下不回家,显然是因为害羞,不敢出声这种事情发声的可能性更大吧。
“江城,在吗?”
“我就在这里,是仈来跟你讨论礼物的。”
“如果你感觉礼物不太合适的话,我可以给你准备一点……新的。”
少女指尖扭捏着,强压着已经连带着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都一同红透了的羞涩,一点点的吐露出哪怕是放在小电影里都会显得太开门见山的娇声。
青春期的男孩子正好是荷尔蒙涌出的时候,对于异性自然存在不切实际的幻想,虽然同样在高中时期做出这样的事情非常不知廉耻不正确,但如果是为了少年的话,如果是为了能待在少年身边的话……她毫不介意的、施施然的打算成为少年幻想中的一份子,趁虚而入,成为他梦中的沉溺的对象。
卑鄙也好。
手段也罢。
无耻也行。
要付出什么,根本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即便代价再怎么沉重也是胜利!
只要在你的心底留下痕迹。
哪怕只有一丝也好,那就是我的胜利!!!
然而晕头晕脑的,要被自己的话语害羞到融化掉的少女即便等待到仿佛要窒息,即便因为过分凝重的气氛原先的一口气循环吞吐了至少数十次不止。
她妄想的少年红着脸手忙脚乱惊慌失措手脚并用手无缚鸡之力搓手顿足不择手段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面对的依旧是冰冷、冷漠又寂静,电器都已经关闭,几乎找不到任何声音与任何生命气息的房间。
直到所有自以为是的热血上头全部消散,直到甚至来自于内心的某人都已经看不下去这份自我欺骗。
‘他已经抛弃你了。’
‘你还在装模作样什么呢?’
‘雷电芽衣。’
‘这里已经是他的家了,在他的家里也找寻不到他,你没有机会的,江城早……刚刚就已经离开了。’
……
不会的……
不会的……
江城……
江城他一定是有事先出去了。
说不定是去倒个垃圾,或者去上厕所,只要几分钟就会回来。
强撑的坚强轻而易举的被名为真相的东西由内而外的打破,一个人自说自话的少女终于绷不住了。
只是在竭尽所能的奋力的挣扎着,就是刚才自我脑补出少年是因为害羞一样,为自己寻找着生路。
偏偏就连喘息的机会,连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有人绝对不肯让少女握住,执着着、进行着穷追猛打。
‘你不感觉你很小丑吗?’
‘你不会还要再劝自己你走错地方了吧?’
‘这里就是他的家,这里就是江城的家,没有任何虚假的家。’
……
那声音似在嘲笑,高高在上的嗤笑着少女的愚蠢,却忽然仿佛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即便浑身荆棘、长满尖刺,也是可以在黑暗中提供抓握的唯一锚点。
是的。
这里是江城的家。
没有任何虚假的,绝非虚妄的,就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就是他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居住的地方。
无论这里是否有他,无论他是否离开,无论又发生了怎样的事情,生活在这里的痕迹是无法抹去的。
至少这确实是他的房间,里面的气息,包括凌乱的摆在旁边架子上的衣服都是满满的少年的味道。
我来到的确实是江城的房间,只要在这儿多待一会儿,他就一定会回来的,这里可是他唯一的家啊。
绛紫的瞳孔颤抖着,仿佛是已经被击打到濒临破碎的镜片,却仍在维持着最后的一点完整,即便已经有无数细细密密的纹路浮现,也在勉力的支撑着。
无法承担接受的后果,因此无论如何也要和内心的声音对着干。
绝对……绝对会回来的。
只需要再多等江城一会儿就好了。
雷电芽衣已经下意识的开始了自我欺骗,就连鞋也没脱,不礼貌到仿佛连过去所有的教养都抛到了垃圾桶里的向前,紫色的配套高跟轻轻的踩在实木地板,在光滑到如同镜面的地板上反射出一抹紫色。
进入客厅,天花板上的灯已经打开了,任何的边边角角都被照的发亮,除了摆放显得比较乱之外,一切都相当的干净,简直像是用重力清洁了一遍。
没有什么值得的停下的,于是就直接快步走入少年的房间,看着完全没有叠过的被子以及随便的扔在床上,明显是刚刚换下的全套衣物,甚至还能从中一眼看出某块四角形的、相对短小一点的布料。
完全没有整理过呢。
那就……
让我来帮一下忙吧。
纤细的指尖轻轻的从衣物中敏锐的找出那块儿四角形的布料,轻轻提起,紫色的瞳孔细心的注视着、找寻着其中可能有的污秽,任何一个边边角角都要耐心的看一遍,甚至还主动用手去摸索、去尝试。
有些脏了呢。
必须要好好清理一遍。
下意识的进入了贤妻良母的视角,少女判断着这个房间是否要自己有必要打扫或者帮忙清理的地方,也是在用这样羞耻的方式来抵消掉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如果能继续这样坚持下去,凭借自我欺骗着的执念,运用少年的一些衣物残留的气息转移注意力。
就算支撑到明天。
支撑到第二天的清晨也可以吧。
如果雷电芽衣没有走入右侧的后厅,如果没有无意间的转过头,如果没有看到那件精致包装的礼物。
——没有如果。
在半透明玻璃打造的茶几上,有着用紫色绸缎精致包装,连细节都小心翼翼的礼盒静静的躺在那里。
灯光的照射下,无论哪一个细节都被照的明明白白,甚至连试图模糊化自己的视角的行为都做不到。
……
……
是我的礼物……
啊……
啊……
啊……
连打开都不愿意打开吗?
就算拿回家了也只是扔到一旁。
看一眼都不愿意,只配放在桌子上吗?
牙齿在颤抖,红润的舌尖本能的卷曲着,压抑着痛苦与崩溃,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着旋,竭尽所能的保留,由积木堆砌而成的内心在忽如其来的风暴中被撕的粉碎——因为本就是最为可笑的叠加了。
用着可笑的材料、拿着可笑的碎片,根本无需什么多余出手,只需要轻轻伸手一推就会狼狈的倒塌。
仿佛是内脏在弯曲,心脏被人握住、扭断,压抑到仿佛要被压爆的痛感,从身体最深处传来的扭曲。
浑身上下都在传来几乎要崩溃的感觉,没有被任何人伤害,也没有任何的伤口,却甚至要比被他人殴打、被他人伤害,比被所有人一起扔石头还要痛。
仿佛是曾经的坠落,却又比最绝望的黑暗还要难受,因为并不是空荡荡的下坠,是带着疼痛的崩溃。
……
……
‘现在知道江城是什么了吧?’
‘你还有什么欺骗自己的方式吗?’
‘雷电芽衣,你还能说出什么话呢?’
娇柔造作,故作姿态,又高高在上的声音穷追猛打,不同于那紫色的猩红色,如闪烁着电磁的火花一般的瞳孔注视着可悲又可笑,简直像是被抽走了手里最后一块饼干的、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的少女。
都已经被逼到了没有回转的余地,连自我欺骗的余地都应该没有的地方,又还能做出什么回应呢?
就一个江城,至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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