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想着想着,安瑟突然发现这个问题好像有些严峻。
倒不是说对她们太不公平,毕竟从今往后安瑟一定会花更多的时间去陪伴她们,算是弥补之前的错误。重要的是,安瑟少爷意识到,对这种事,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经验。
甚至不夸张地说,在不掺杂任何恶趣味的纯粹爱恋中,他似乎一直都是被攻下的那一方。
看着手里的海螺和贝壳,安瑟陷入了沉思。
我该……怎么做比较好呢。
也就是这时,他身后传来了遥遥的呼喊声:
“安瑟~先生!”
这呼喊声乍一听带着如释重负的心安,但仔细回味一下,对安瑟的敬称里又好像有几分无法自控的悲愤。
安瑟转过头去,看到冒险者小姐正压着帽子,朝自己一路跑来,从软帽帽檐下翘出的散乱金毛,随着她的步伐一抖一抖的。
“你好,泽蕊小姐。”安瑟朝她笑了笑,“看来琳娜那边的事已经顺利结束了啊。”
“顺利……当然顺利了。”
跑到安瑟身边的泽蕊皮笑肉不笑地低头看着他:“我可是完完全全地本色出演,那个白闪闪的小姑娘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安瑟仰起头,有些奇怪:“那不是很好吗?可泽蕊小姐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啊。”
“因为根本就没结束!她们还要我继续干活!”
金毛少女气急败坏地大叫起来,她跺着脚,在涌来的潮水中踩得啪啪作响:“明明说好了演完这场戏就够了!她出尔反尔!说什么教会的事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的,还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
“你,我——”
气到说不出话的泽蕊结巴了好一会儿,最后自暴自弃地一屁股坐到安瑟身边,任由潮水打湿她的长裤。
“琳娜是很讲规矩的人。”
安瑟看着生无可恋的泽蕊,出言宽慰道:“她不会故意欺骗你的。”
“是啊,她的确在骗我之前提醒我了,只不过我没来得及知道。”
泽蕊吊着死鱼眼,递给了安瑟一枚通讯魔晶,不过重点不是这个,而是魔晶背后贴着的……字条?
【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泽蕊小姐答应我和苏丝伦的请求,这对泽蕊小姐你有很大的好处,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如果你无法做出决定,就请用这块通讯魔晶联络安瑟先生】
安瑟一眼扫过纸条上的内容,已经把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
“所以,你就直接来找我了。”安瑟朝他扬了扬通讯魔晶。
“不然呢?”泽蕊有气无力地回答,“发现这张字条后立马就回头找你的女人,当场跟她翻脸?你的货款都还没结呢,安瑟先生,我可不能死那么早。”
“琳娜说会保证你的安全,那就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安瑟弹指将字条湮灭,温声道:“同样的,她承诺的‘好处’也一定是你无法想象的,泽蕊小姐……即使是这样,你也不愿意和琳娜商量吗?”
“不是这个问题!你以为我在乎的是没能从她们的揪头发战争里摆脱出来吗?”
泽蕊拔高了声调,她盯着安瑟,那双天蓝色眼瞳中的愤怒是如此真切,绝非她平时那庸俗且不着调的抱怨。
“我都敢用假扮死囚的方式混上船队,还有什么好怕的?最多只是嫌麻烦而已,但如果报酬到位,再麻烦的事也不是不能考虑。”
“琳娜不会亏待——”
“我说了不是这方面的事!”泽蕊站起身来,踢着退去又涌来的潮水,“如果她在之前就告诉我,这件事还没完,后面还有别的事要我去做,我又不是一定会拒绝,可她没有告诉我。”
冒险者小姐顿了顿:“我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我没有反抗你,反抗她的能力和底气,如果她要强行命令我,操纵我,那我也认了,谁让我这么倒霉呢?可她偏偏摆出一副要跟我好好做生意的样子,结果还是在骗我……这很有意思吗?有必要吗?”
玛琳娜用合作的态度欺骗了她,说好的到此为止,却一边强行继续利用她,同时还用如此傲慢的态度做出怎么看都不现实的许诺。
“她不能替我做选择。”泽蕊一字一顿道,“如果她这么做,那我就跟她作对到底。”
安瑟哑然失笑:“那可是相当危险的啊,泽蕊小姐。”
“哼,我跑路不就完了吗,作对又不代表非要跟她你死我活,不帮她干活不就好了。”
泽蕊小姐轻哼一声,语气相当硬气。
如果玛琳娜是完全打算强行操控泽蕊,那泽蕊就会竭尽一切手段逃离,而不是像刚才那样只是在心中腹诽,实际依旧好好合作。
“原来如此。”
安瑟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认清了泽蕊愤怒的根源。
“泽蕊小姐,你并不是愤怒于琳娜又将你牵扯到她的个人事端之中,你只是愤怒于……她冒犯了你的自由,尤其是在明明看似尊重过你的自由的前提下。”
玛琳娜的压迫感无可忽视,但同样的,她也的确给了泽蕊选择的余地,冒险者小姐愿意趟浑水,并不是完全因为没有选择——虽然她总是碎碎念自己没得选,但其实她也是想赌一把大的,才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下来。
不然泽蕊哪还有心思在那吐槽,早就满脑子想着怎么跑路了。
但接踵而至的二次合作,泽蕊却没有得到这样的自由。
不是尊重,而是自由。泽蕊并不在意玛琳娜尊不尊重自己,她只在意自己有没有自由选择的余地。
“当然了,我可是冒险者啊。”
少女双臂环胸,眺望着辽阔无际的天穹,似乎是因为安瑟的话戳中了她,所以语气也柔和了下来,带上了几分骄傲:
“对冒险者而言,还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呢?”
第三十一章·兼职大王泽蕊小姐!
“琳娜应该是需要确认某种情况后再决定关于你的事情,所以没有提前告知你。”
安瑟捏着贝壳对准太阳,半眯起眼在心中勾勒出礼物的造型,同时继续为玛琳娜解释:“你其实可以向她表达自己的不满,她会道歉的。”
因为没有办法确定苏丝伦会不会相信泽蕊的说辞吧……谨慎,但又太过保守,走一步算一步可是战胜不了祂的,琳娜。
“别了,我可没胆子抱怨。”泽蕊撇了撇嘴,“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我早就死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了。”
“但你却向我表达了不满。”
安瑟看了眼又坐到自己身旁的泽蕊,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觉得这很合适吗?”
金毛少女伸了个懒腰:“有什么不合适的?”
在刚才那一通简单的情绪倾泻后,冷静下来不少的泽蕊打着哈欠:“我一看就知道,你是那种最正经的大人物,安瑟先生,会对小人物上纲上线的大人物就不是大人物啦。”
“这是换个说法在夸我很好说话吗?”
“是是是,很好说话。”泽蕊双手托腮,吊着死鱼眼,“好说话到多少有点没距离感了。”
她虚起眼睛看向安瑟:“起码再好说话的大人物,也不会因为一时兴起就追着陌生女性喂泔水喝。”
安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不是已经道歉了吗?”
“不要觉得事后会道歉就能为所欲为啊!”
泽蕊震声大喊,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不过她马上又一转语气,笑嘻嘻地对安瑟说:“当然了,愿意来点实质性补偿另说,安瑟先生在这方面就做得很好,是数一数二的好男人!”
少女是如此真心实意地夸赞着安瑟,眼中满是对结掉货款的希冀和渴望。
虽然她老板的老板……或者说她老板的男人一再保证自己一定是安全的,但作为冒险者的泽蕊从不支取毫无代价的报酬,为了做好保障,她得赶紧从安瑟这里拿到货款才行。
“在准备呢,没那么快能拿给你。”安瑟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贝壳上,“大概需要一天时间,如果泽蕊小姐你很急的话,我可以催一下。”
——安瑟可没有说谎,海德拉家里可没有普通标准单位的以太魔晶,至于帝国金币……那就更不可能有了。
在弗拉梅尔陷入沉睡之后,败家的安瑟少爷便把海德拉的家产同帝国的货币储备联系在了一起,每隔一段时间,安瑟就会把大部分得到的,属于他个人的财富全部投入帝国的公共支出。
既然要把整个帝国都纳入掌心,那对安瑟而言,在帝国内流动起来的金钱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金钱,囤积在海德拉宅邸的货币只是一堆加工过的杂质黄金而已。
而现在,泽蕊恰好遇到了碰上了安瑟的个人财产真空期,她想要金灿灿的帝国币,得等安瑟的下属拿着海德拉家仆从仓库里翻出来的破烂换点出来才行。
在泽蕊看来,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谁没事出门会带那么多金币啊,在没有提前商量价钱的情况下,一天能搞定已经很有效率了好不好。
“我就知道,我肯定不会看错人的!”
泽蕊小姐万分诚恳地看着安瑟,天蓝色的眼睛闪亮闪亮。
“要是所有顾客都像安瑟先生你这样好说话,那我再干两年就退休啦!”
“退休?冒险者也会退休?”
“反了反了。”泽蕊摆了摆手,“就是退休之后,才能真正开启我的伟大冒险才对!”
“嗯……”安瑟一边在贝壳的内侧刻下他从记忆找到的诗句,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泽蕊小姐对金钱如此执着,都是在为冒险做准备吗?”
“当然了!不然我这么玩命干嘛,拿钱做好事吗?”
“这可说不准,我对自己的识人能力也很有自信……泽蕊小姐,你难道不是好人吗?”
他吹了吹贝壳上的碎屑,又对准太阳开始思考起形状的设计方案来,不过在那之前,还抽空看了眼泽蕊,笑着说:
“你对阿萝的那些话,很有激情,也很有魄力,不是吗?”
“哎,说着玩玩的,我是冒险者,又不是皇帝,人们的生活好还是坏,又不是我该操心的事,还不是为了应付你的女儿。”
提及明芙萝,泽蕊脸上又流露出几分抱怨的神色:“我说安瑟先生,你得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女儿,年纪不大脾气不小也就算了,就算我长年待在教国,也知道妄议政事可是很严重的,就算你是大人物,一不小心也会——布yue。”
非常关心客户的泽蕊比了个割喉的手势,然后两眼一翻,粉嫩的舌头歪斜着挂在嘴角。
“她站在摄政王的立场上发表看法,也算是妄议政事吗?”
“嘁。”冒险者小姐不屑地哼了一声,鼻孔朝天,“小孩子懂什么啊,这个摄政王能把皇帝都干掉,肯定是个了不得的狠人!她要是没根没据,只凭借对摄政王的崇拜胡乱揣测他的做法,只会让这种狠人生气的好吧!”
她讲起话来头头是道,一副我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亀的样子。
“有些道理。”安瑟认可地点了点头,“回头我会向阿萝表达你的观点。”
“诶——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安瑟先生你要教训她,就用父亲的名义嘛,关我这个路过的冒险者什么事。”
脑海中浮现起那张仿佛永远在蔑视自己智商的冰冷笑脸,泽蕊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虽然觉得以后也没多大机会再跟那个危险小孩碰面,但既然接下来大概率要继续待在帝国干活,再见的可能……也不一定是零啊,还是给自己留点退路比较好。
小孩就不用警惕?小孩最麻烦了!别看她的大金主现在这么和颜悦色好声好气的,万一那个脾气不好的小姑娘开始给她上眼药怎么办?
今天的泽蕊,也在欣赏自己的谨慎和沉着。
唔……不过最有效的,应该还是刷刷金主的好感度才对。
——不然我像个傻子一样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是为了增加点正面印象!
她的金主安瑟先生是个充满恶趣味的人,而充满恶趣味的人往往对不着调的人很感兴趣,所以泽蕊可以尽情放飞展示自己不着调的一面。
不过你非要坐在会被潮水没过的地方吗……我屁股都黏糊糊的了,好难受啊。
长裤已经被完全浸透,靴子也渗了不少潮水,冒险者小姐只能弓起腰,把柔软的身体折叠出曼妙诱惑的曲线,伸手解下了脚上的短靴,把湿透的,已经隐约能见到足趾轮廓的白色棉袜摘下,将白皙粉润的双足浸没到来来去去的潮水里。
“呼……”
虽然屁股还是黏糊糊的,但脚起码舒服了些,泽蕊曲起腿,双手抱着小腿,把脸颊贴在膝盖上,就这么歪着脑袋看向安瑟。
因为话题一直都是由自己挑起,安瑟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应着,所以刚才尽情放飞自己的冒险者小姐,总算开始关注安瑟手上的动作。
“我说,安瑟先生。”
“嗯?”安瑟专心致志,看都不看她一眼。
泽蕊则眼角抽搐了两下:“你不会是在……弄什么礼物之类的东西吧。”
安瑟少爷用作雕刻工具的指尖顿住了。
他当然听出了泽蕊那“你在干什么啊”的语气,因此略显困惑:“怎么了,有问题吗?”
泽蕊视角一斜,看着安瑟怀里的一堆贝壳和海螺,保守估计不下十五个,在短暂的沉默后,试探性地问道:“这些礼物……总不是一人一个的吧?”
“当然不是了。”以为找到泽蕊如此震惊的原因的安瑟哑然失笑,“我只是想挑选出更合适的而已。”
“哦,那还好……不对!”
泽蕊瞪大眼睛,恨不得立马跳起来揪住这个金毛的衣领,大声质问——
你有空蹲在沙滩上像个小处男一样搞什么礼物,没空阻止你的后宫在那大乱斗?她们已经发狂到要把教会都想拉下水了啊,你吃得消吗你!
虽然很想来上这么一场畅快淋漓地呵斥,但在货款结了之前,金主的面子还是要看的。
所以,泽蕊小姐只能友好而委婉地提示:“比起送礼物什么的……当下来点直接实际的行动,是不是更好呢?”
“你是指约会?”
安瑟有些意外地看着泽蕊,没想到她会突然在这方面给自己建议。
“约会,当然早就在我的考量里了,不过她们现在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是合适的时机。”
辛忙着监视飨焰姐妹,明芙萝的研究多到数不过来,玛琳娜更是二十四小时无休,也就希塔娜清闲一点……但在这种情况下,她会为自己的偷跑产生负罪感,安瑟也觉得对其他女孩多少有点不太公平。
当然,这句话在泽蕊听来,却又是另一种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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