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希塔娜绝对是比现在的辛重要的,这一点毫无疑问,所以不管辛怎么的话术和谎言有多高明,只要安瑟开口,她的努力就毫无意义。
但这次,安瑟却没有直接给出肯定,而是……换了种说法。
“怎么说呢……”
被两个女人贴着脸颊的魔鬼慢悠悠地说道:“我其实也没有拒绝辛小姐,说实话,辛小姐的嫉妒让我很愉快。”
“只是……”他轻轻叹了口气,“这样还不够啊。不知道为什么,辛小姐的反应和表现,又很快让我心中的这份愉快变成了不快。”
“……”
不够?
魔鬼先生在说什么不够?我有什么表现,让魔鬼先生不开心了吗?
“所以,我当然还是更喜欢希塔娜的。”
安瑟声音轻柔,笑容灿烂,真挚得无以复加。
*
把所以去掉,只是是直接单独说出这句话,一般而言不会有别的意思,但有了之前的铺垫……说得就好像如果辛改变了某些毛病,就能有与希塔娜相提并论的资格,拥有那令人垂涎万分的地位了。
辛走在人影寂寥的街道上,虽然始终不能理解——她已经改变了很多,为什么魔鬼先生还觉得不够呢?
但既然安瑟都放出了这样的话,辛自然不可能每天依然无所事事地追随在安瑟身边,什么也不做。
不知道缺少的部分是什么,补上去就好了,我缺少的……到底是什么?
安瑟带着希塔娜和波吕妮亚一起在这座领城里逛了起来,辛正好也趁这个时机,再深入思考,剖解自己的内心。
“我到底缺少什么?为什么魔鬼先生……会因此不快呢?”
“是对这份感情的认知啊,圣女小姐。”
阴影之鸦的轻笑声在辛的身后响起,漆黑的阴影覆盖大地汩汩而来,仿佛要将辛整个人包裹其中。
“比起你到底缺少什么……”
端庄典雅的女人从影中浮现,朝辛微微行礼,面带微笑:
“为什么不想想,你和安瑟先生之间,究竟有什么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暴力(6K)
领城的偏僻一角堆建着简陋的房屋,安瑟和希塔娜站在难民安置点前,神情各不相同。
“……比我想象中要好一点啊,还好是这侕座领城是妮亚老师在控制。”
在追踪到这座领城,遇见波吕妮亚之前一直提心吊胆的希塔娜,多少也松了口气。
安置点里的难民虽然面色不好,但并没有被虐待压迫的痕迹,看起来只是单纯地营养不良,甚至有可能在被转移到这里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
难民们能得到这样的安置已经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毕竟就算条件差了点,他们也没有再被困死于教会的庇护所里,领城的高耸城墙与其他居民的存在,总能给这群流离失所的可怜人们更强的安全感,不至于在日渐绝望的氛围中崩溃。
只不过……
“但是,如果被琳娜接走的话,他们明明能被安置得更好地。”
少女有些不忿地嘟囔着:“教会的白痴到底在搞什么?他们怎么会有那么莫名其妙的想法啊。”
因为需要磨砺自己所以刻意制造麻烦……换做以前,希塔娜说不定还要想想,但现在指望她会相信这种笑话?
希塔娜·兰斯马尔洛斯不是个完美的人,她也不需要成为完美的人,只要能够顺从内心的渴望,并为安瑟提供帮助,对希塔娜而言,这就是最好的自己。
而安瑟从来就没有批评过她,在安瑟眼里,可是最好的,最了不起的希塔娜!
至于内心,自我,意志……踏上霸者之路,连命运都要弑杀的狼兽,又怎么可能存在什么需要弥补的缺陷呢?
“你有想过怎么让教会把这个决定取消吗?”
海格力斯也在凝视着安置点内的景象,看起来很关心这些无法掌控自己生命的难民们。
希塔娜瞥了眼跟自己保持距离的少年,强忍着凑到他身边的冲动,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喉咙:
“这,这个嘛……那些教士既然只听主教们的话,那估计也威胁不了他们,得找到那些主教才行。”
海格力斯沉默片刻,随后抛出了一个灵魂问题:“那你怎么找到他们?”
“……”
希塔娜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
我是风之首,风之首啊安瑟!虽,虽然特化的方向有些不对,但找人这种事好歹也是能做到的吧,我不是追着难民的痕迹找到这来了吗,怎么连你都不信我啊!
虽然这样想着,但在和海格力斯对视的过程中,狼小姐也逐渐心虚起来。
沿着难民大部队撤离的痕迹找到目的地,别说风之首,稍微有点超凡能力的都做得到,这跟在茫茫北地抓出五阶超凡者,而且是修行神术,神秘未知的五阶超凡者,是不在一个次元的难度。
要是游隼来的话,的确不是难事,而对于把风之首用在战斗爽上的希塔娜而言,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为难。
少女不自觉地移开视线:“可能,可能的确有点麻烦,就当作备用选项好了。”
“在你考虑该不该采取备用选项的时候,已经有一批又一批的难民被送到别的领城去了……我可不觉得,那些领城的城主,有波吕妮亚女士那么好说话。”
希塔娜眼角抽搐了一下,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安瑟在演戏的时候也还想着帮我……但你不要用一副我是傻子的口气说话好不好!
海格力斯对希塔娜的态度称不上友善,刚才说话的语气甚至称得上讥讽,这让狼小姐满腹牢骚。
安瑟教她道理的时候一直很温柔的,她什么时候这么委屈过了?
都怪辛!还有教会!给我等着……等我把那两个大公个打爆之后,就把你们统统挂在那个塑像上!
“目前看来……”一进入角色就全情投入的海格力斯若有所思道,“唯一能解决这个困境,避免难民遭受迫害的唯一方法,就只有……”
少年看向站在那发呆的希塔娜,眼中的无奈和好笑一闪即逝,完美的素养让他维持着肃然认真的表情:“答应灰塔大公的要求了。”
“……啊?哦,哦!对啊,还有这事来着。”
回过神来的希塔娜恍然大悟:“那家伙还跟我提过要求来着。说是让我去天霜之塔一趟就不会再搞事情,对吧?”
她回忆着灰塔大公当时的话语和神情,眉头逐渐皱起。
“等等,不对……他怎么好像,很肯定教会一定会把难民交给他那样?”
在事实还未到来前就将其当作谈判的筹码,要么只是单纯地自信,要么就是有所依仗。
希塔娜不觉得灰塔大公当时是出于自信,而是真的有什么原因让他可以确定,教会一定会把难民送进他的领城。
难道说……
“他也觉得安瑟是要制造麻烦来磨砺我?”
少女的大脑飞速运转,此刻仿佛充满了智慧:“然后,他又猜到教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当时才会说出那句话?”
希塔娜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脸上浮现起兴奋的红晕,马上转头看向海格力斯:“我说得对不对,a……海格力斯!”
海格力斯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我不清楚。”
“……”希塔娜因这仿佛不想被污染的小小动作而表情僵硬,她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万分不快地偏过头去,“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觉得我要被安瑟修正啊,我看起来很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吗?”
“像。”海格力斯言简意赅。
“你——”
希塔娜被气坏了,她发誓今天晚上要咬安瑟好几口……要留牙印的那种!
不过也正因如此,不擅长演戏的狼小姐在海格力斯这位优秀演员的帮衬下,也显得丝毫不突兀了。
“既然要去见灰塔大公,那就找波吕妮亚女士聊聊吧。”
海格力斯最后看了眼难民安置点里,神情轻松自然,已不再如庇护所内那般麻木绝望的难民们:“如果有她的帮助,应该……嗯?”
在他发出这声“嗯”的时候, 希塔娜也将视线移到了安置点边缘的木墙上。
有人鬼鬼祟祟地从那里翻了进安置点,不知道想干什么。
安瑟则继续微移视线,看着希塔娜的侧脸,在看到少女的眼眸缓缓眯起,透出冷冽森然如锋刃的视线时,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不等他说些什么,希塔娜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连风声都未曾卷起。
“哎……”
安瑟摇了摇头,只觉得有些好笑。
你好像真的已经没有别的路能走了,而唯一的不可控……
他转头看向街道的另一端,那不可观测的阴影,仿佛存在于另一片时空中的阴影,在他看来是那么鲜明……毕竟,那几乎就是他的力量。
你真的,控制得住为我而活的她吗?
*
米兰贴着难民石屋的冰凉砖块,那紧贴皮肤,渗入骨血的寒冷,让他的心跳逐渐放缓了一些。
他在一排排屋子的夹缝间谨慎观察着在外头活动的难民们,眼中满是怨憎和不满。
“妈的。”他吐了口唾沫,恨恨地说着,“一帮蛀虫……还要让我冒险,真该死!”
那个叫波吕妮亚的女疯子一来,整个城除了她,别说驾驭以太了,就连感知以太都变得困难,所有人在一夜之间全都平等地变成了凡人。
于是原本作为堂堂二阶超凡者,在这座领城的贵族家当个小头目米兰,现在要屈尊降贵来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天霜之塔参考明芙萝和巴别塔的药剂,创造出了与之类似的,能提供大量物资的法术,但就算是凭空而来,那也要有以太作为交换。
波吕妮亚来到这座领城并没有带多少魔晶,用于置换物资的以太魔晶自然需要领城本地人来提供,一般情况下,被灰塔大公任命来支援的教师或职员都会和领城城主达成协议,该怎么用以太魔晶,该用多少,大家都有标准,波吕妮亚最开始也是如此。
但是,当难民进入领城后,这个规则就被打破了。
他们需要物资,要水和粮食,其他领城居民也要,波吕妮亚不可能做出为了难民而克扣平民份额的事,所以她把目标放在了本地的豪绅贵族身上。
即使在寒灾中也能保持着平日那奢靡生活的贵族们,有很多不必要的资源浪费,放在平时,自知没法处理好这些麻烦的波吕妮亚也不会多说什么,但现在多了这么多张嘴,她就只能从贵族们身上扣了。
——虽然实际上,那些魔晶都是统一放在仓储库存,在波吕妮亚到来之后就由她支配的,但贵族们还是认为,那本就是他们的财产。
所以他们又怎么可能接受本属于自己的财产,被一帮一星半点价值都没有的难民侵占呢?
米兰按照自家老爷的意思,来难民的安置点搞点事出来,弄出人命太过夸张,但想要制造麻烦却不是难事。
按他老爷说的话——只要把一个难民的物资故意丢到他隔壁或者对面,那帮本来早就该冻死在雪地里的不可回收垃圾们,自然就会拼个你死我活。
米兰就打算这么做,他这两天一直都在观察难民安置点里的情况,已经锁定了两个屡次发生矛盾的难民,就拿他们下手。
只可惜,如果他还是超凡者的话,根本不用这么鬼鬼祟祟地躲藏起来,甚至还要憋屈地翻墙。不对,要是他们都还有超凡的力量,根本就不用什么狗屁计划,有一万种手段让这群蛀虫难民在第二天就死的死逃的逃。
确定周围没人后,男人才从房屋间的夹缝中艰难钻出来,烦躁地嘀咕着:“没有以太的日子可真难过。波吕妮亚那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把整座城都当作她的试验场了吗?还是想体验当皇帝的感觉?”
他有些生涩地撬开房门,钻进小屋内翻找粮食和水,然后冷笑着钻进隔壁小屋,把物资一点点塞进床底下,同时还嘀咕着:
“被人感恩戴德的感觉很好?这群难民也不见得领你的情,不知道多少在那感谢什么狗屁神呢,你们这些大人物真觉得这么干有意思?白养着一群整天在外面闲逛的蛀虫……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
刚做完这简单的栽赃嫁祸,把头抬起来准备离开的米兰,呆滞的看着房屋的门口。
本来被他关上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了,而站在门口的那个高挑身影逆着阳光,让男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可是,他却又好像看到了一张仿佛要撕碎阴影,嘶吼咆哮的怪物的面庞。
“真奇怪啊。”
听着这家伙埋怨了一路的少女轻声道:“同样是被控制,被压迫,也讨厌着所谓的大人物,但你却没有办法理解与你状况相同,甚至更加凄惨的人。”
“一边说着厌憎大人物的话。”不是逆着光,而是仿佛连光芒都啃噬殆尽的怪物,在男人越发惊恐的注视下,一步步走进房屋,“一边做着如此下贱的事情。”
“你就没有哪怕一刻觉得,自己卑劣至极吗?”
她的声音明明十分平静,却像是洞穿山谷的风啸,在男人耳中轰鸣,撕碎他的理智与思绪。
“你很害怕?”
怪物停下脚步,咧嘴笑了。
“怕就对了,你该怕我,你们……都该怕我。”
“所以,为了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害怕,告诉我——”
狼吐出的每个字句,仿佛都在熊熊燃烧:
“你的主子,在哪?”
*
“奥威尔,你的人还没回来吗?”
壁炉燃烧着的温暖房间里,中年贵族把脚塞在女仆的怀中,慵懒地躺在沙发上:“效率有些低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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