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你总是喜欢在我面前，把你和希儿还有阿萝相提并论呢，圣女小姐，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自信？”
就是这种话，这种刻意的蔑视，恶意的践踏，魔鬼先生……您还真熟练呢，您用这种手段玩弄多少女性过了？
但辛却没有丝毫不满，恰恰相反，正努力尝试让她进一步产生嫉妒之罪的魔鬼，在圣女眼中是那么的……可爱。
现在，你和我的角色互换了，魔鬼先生。
不是你在配合着愚蠢还不自知的我，而是我在……配合着逐渐看轻我的你。
怀着这样愉快的心情，辛假意沉默了许久，最后轻轻摇头：
“我没有这种想法，我只是……”
“……不，没什么，请忘了我说的话，魔鬼先生。”
她低下脑袋，用无比复杂的语气说道：“我会继续学习，学习能够救赎您的能力，请原谅我之前的无礼。”
欲说还休的情绪，朦朦胧胧的思绪，不甘不愿的犹豫，始终没有说出口的答案……这些表现都是好东西，让摄政王殿下进一步认为愚笨的圣女已经进一步深陷网中的好东西。
辛是天才，毋庸置疑，可惜她把这种才能用在了不太该用的地方。
“那么，回到刚才的问题吧，你觉得他们真的是因为无法抵御暴风雪才没有向北地发起进军吗？”
“不是。”辛摇摇头，“能做到的，因为有野狼小姐在。”
安瑟笑了笑：“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始终没有发起反攻？”
圣女思索了一会儿，随后逐渐露出仿佛又得到了什么好东西一样的表情。
“因为……本质。”
“在他们眼里，这场战争的本质不是战争里的谁打败谁，而是战争外的一切，是……你与恶魔小姐。”
安瑟表现得再宽和，再仁厚，再良善，可那又有什么用呢？绝大多数贵族们不会因为安瑟是个好统治者就追随于他，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力量才是根源。
谁更强，他们站在谁那么一边，所以他们不发起进攻不是完全因为暴雪，更多的是因为……没有谁有胆量这么早站队，谁敢说大皇女殿下一路笔直地杀回帝都的概率为零呢？
这些话，辛并没有依靠安瑟的提醒，自己几乎只是思考了一下，就无比流畅地说了出来。
“说得真好。”安瑟轻轻鼓掌，“与过去相比自己，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呢，圣女小姐。”
“但是……作用。”
可辛却没有领受安瑟的赞扬，而是继续若有所思地问道：“这对魔鬼先生来说，有什么作用呢？”
这些聚集在北地边境，看似在为安瑟效力，实则随时都可能倒向另一方的墙头草们，对安瑟有什么作用呢？
看不出来，好像完全没作用。
安瑟则爽朗地大笑起来：“怎么会没作用呢，圣女小姐。帝国要得到重建，我说过的。”
笑声渐歇，他的眼神也变得逐渐漠然起来。
“那么，我想要重建的帝国……怎么能有这么软弱无耻的逐利者呢？”
筛选……
辛一瞬间就领会了安瑟的意思，虽然表面上说着毫无责备的意思，但实际上，海德拉少爷估计早就想把那些骑墙派给弄死了。
他放任这群贵族们这样做，只是为了筛选出值得保留的贵族而已。
“而这一切，你应该已经很清楚了，对吧，玛琳娜？”
妖娆窈窕的身影从安瑟的影中浮现，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安瑟先生，谁是无能之辈，谁是软弱之人，又有谁真正怀有觉悟……无论哪一方势力还是哪一个人，您想要的，我都会呈奉于您。”
与此同时，魔女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辛，像是在说：这里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
你又能给安瑟先生，带来什么东西？
辛只是沉默。
她不能确定玛琳娜关于“同类”的说法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但她能确定……
自己的确非常不喜欢这个自称坏女人的坏女人。
第一百零九章·各自的麻烦（5K）
狂风呼啸中，年幼的巨龙希芙振翅飞来，落在要塞的城头。
它先是谄媚地朝眺望远方的海德拉开心地叫了两声，然后才向希塔娜拱了拱脑袋。
“你不会是想换主人了吧？”希塔娜斜眼看着呜呜叫着的希芙，“就这么想讨安瑟的欢心？”
“对小朋友太严苛可不好，希儿。”
安瑟收回视线，伸手摸了摸希芙冰凉凉的脑袋。
他转头看向
龙族的足迹遍布大陆，北地这片情况十分特殊的大地上存在巨龙也并不奇怪。
不过……
“都被希儿拐了这么久，你的家长就没想过找你吗？”
海德拉叹了口气：“真是相当不负责的父母啊。”
希芙歪了歪冰白色的脑袋，听不明白安瑟的意思。
希塔娜双臂环胸，十分骄傲地轻哼一声：“它父母要是敢来，那让它们一家整整齐齐地不就好了嘛。”
“希芙的父母大概率是五阶巨龙哦。”
“那又怎么样，五阶我也……咦？”
希塔娜眉头一皱，因为安瑟的话，让她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一直被她忽略的事情。
暴动的魔物里……似乎并没有五阶魔物的身影。
那些真正强大，也对以太流动更为敏感的魔物们始终没有在这场动乱中现身，无论是所见还是所闻，希塔娜都没有得到一星半点关于它们的消息。
狼小姐立马抓住安瑟的手臂，眼眸放光：“安瑟，你是不是又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在安瑟回到她身边之后，本来每天不是在揍人就是在揍人路上的希塔娜，视野瞬间就开阔了起来，发现了好多之前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的异样之处。
大脑，长出来了！
虽然对希塔娜而言，这些只言片语并不能给到明确的实际帮助，但好歹让她多了方向，也能对以前一无所觉的问题有所警惕。
不过，还没等安瑟说话，她就又摇了摇头，拧着眉毛自言自语道：“不行不行，我得靠自己，不能依赖安瑟你的。”
“只是几句话的事，也不想问吗？”安瑟笑眯眯地看着她。
“……”
看着安瑟的笑脸，希塔娜小姐陷入了巨大动摇之中。
反正……反正也只是几句话，而且安瑟最喜欢我了，就问一点点，也没什么关系吧。
这样犹豫着的希塔娜，本想软绵绵地答应下来，向对她最好的安瑟寻求帮助，可刚要开口，却又猛地一激灵，用力晃起脑袋来：“不行不行！虽然就只是几句话的事……也不行！”
安瑟微微挑眉：“这样啊……那我也不多说了，希儿你好好加油吧。”
希塔娜有些丧气地应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让向来遵循本能的她改了主意，反正现在的她看起来真的很想扑到安瑟怀里，晃着尾巴撒娇，努力克制住这种冲动让她显得很沮丧。
在喜欢的人邀请你撒娇的时候拒绝撒娇，是件很困难的事，反正对希塔娜来说是这样的。
于是，狼小姐只能想办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起别的事来：“安瑟呢？安瑟要怎么解决北地的大雪？找伊沃拉？”
海德拉没有说话，他只是凝视着满天的灰白，抬起一只手。
于是下一刻，希塔娜所能见到的风与雪，本就象征着固结与冰封的风与雪，被更高层次的伟力，服从于那无可违逆的意志，凝固在了天地之间。
希塔娜暗红色的眼睛里闪起亮光，她伸手接住一枚凝固在半空中的雪花，转头又吹进希芙的鼻孔里，看着年幼的小龙打了个喷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她并没有惊叹安瑟这份能将天地风雪都凝固的力量，也不懂要做到这种程度，如果没有与空间有关的特殊能力，需要拥有何等可怕的以太操纵水平，对她而言，安瑟做到什么事都不奇怪，安瑟永远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
“好好感受，希儿。”
安瑟的视线穿过这片被他冻结的空间，似乎在凝视北地最北端……甚至或许是更北端的什么东西。
“感……觉？”
正觉得新奇的希塔娜这才回过神来，感受着被安瑟支配的风雪中是否存在什么异样，风之首的力量向四面八方蔓延，世界的呼吸，全都在希塔娜感知之中。
被安瑟封锁的以太流动，反应在现实中便等同于凝固的世界，这种理所应当的事肯定不是安瑟要她感知的，希塔娜更进一步地将风之首的力量发散出去，却没嗅到什么值得注意的奇异点。
正当希塔娜疑惑于安瑟到底要她感受什么东西的时候，在一个瞬间，她的眼神陡然一变。
她看到了，在这片凝固的空间里，有片雪花突然颤动了一下。
而作为风之首，在超越了视觉的视角下，希塔娜更是清楚的看见，本来被安瑟牢牢锁死的以太，竟然开始反抗，开始……暴动！
“对抗世界，还真是困难的事啊。”
将现实的风雪，超凡的以太尽数握于掌中的海德拉轻叹一声，语气明明听起来无奈地想要放弃，但他却握住手杖，轻轻往地上一点。
“！”
全神贯注感知着以太暴动的希塔娜突然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安瑟，而少年也回以温和的笑容。
只不过，他背后投影于地面，似是咆哮的九首魔蛇之影，让除了希塔娜以外的人，很难感受到什么温和就是了。
“安瑟，你……”
“继续，希儿。”
安瑟的声音响起，十分平静，却又充满威严。
希塔娜很少听到安瑟对她这样说话，所以即便奇怪安瑟为什么要这样大动干戈，也还是立马全身心投入到对这片风雪的感知中。
原本即将崩溃的封锁在安瑟的二次压制下再度冻结，而希塔娜也得以从刚才传来的混乱波动中，嗅到那微不可察，更加冰冷，更加汹涌的东西。
“……北方。”
少女闭上眼睛，轻声呢喃着。
希塔娜从以太那封锁与崩塌的一瞬之中……捕捉到了“方向”。
气息总是有源头的，即便是再无序狂乱的风暴，也有掀起混沌的起始之处。只是这场暴风已经席卷了整个北地，身处其中的人，又怎能找到它肆虐而来的方向呢？
但希塔娜找到了，既是因为安瑟强行将这片空间的一切尽数锁死，也是因为身为契首的她，绝不会让海德拉蒙羞。
北地的北方，更北方，希塔娜的感知随着风之首的力量一路蔓延，那缕本就转瞬即逝的气息几乎已经完全消融在了茫茫风雪之中，但她还是凭借着等同于无的残留，一直向北地的极北追溯。
直到真的已经完全无法再追溯哪怕一丝一毫的踪迹，希塔娜才重新睁开眼。
安瑟欣慰地放下了那只抬起的手，这片天地的风雪与以太终于得获自由，再度陷入了那仿佛永恒无序的混乱之中。
“北边……北边有什么东西？”睁开眼睛的希塔娜困惑不已，“暴风雪是从那边吹来的，不对，不只是暴风雪，还有这种完全混乱的以太……”
“准确的说，如此冷冽而混沌的以太，正是掀起这场暴风雪的原因。”
安瑟轻声道：“就和大寒潮一样，不是吗？”
这场暴雪的本质与每隔数十年便肆虐北地一次的大寒潮并无不同，但问题在于，哪怕是再恐怖的寒潮，也有结束的一天，但这场暴雪却绝望的让人看不到尽头。
“你应该还记得让北地的气候变得如此特殊的原因是什么吧，希儿。”
希塔娜用力点了点头：“嗯！安瑟那时候让我看了好多书……我都记得呢。北地是因为那个什么……什么极北的以太涡流，对吧？”
那次大寒潮来临时，和安瑟待在屋子里看书玩闹的时光是希塔娜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之一，至于那之后的事……不提也罢。
希塔娜对那时候学的东西印象很深，比如天国之路的一些零碎知识，虽然现在看来这些知识对她来说基本上没什么作用，但只要安瑟问起来，她就一定能答上。
“北地的寒冷源自极北以太涡流，那多半也是希儿你能感觉到的气息源头，但问题在于……为什么，你能感受到这股气息的存在呢？”
安瑟看着仍旧有些茫然的希塔娜，将一枚雪花放到她的头顶。
“……为什么？这哪有为什么，因为我是安瑟的风之首啊。”
狼小姐挠挠头，她也不知道这种事能有什么为什么。
安瑟哑然失笑，轻轻拍了拍希塔娜的脑袋：“但极北涡流吹拂而来的绝大多数寒流，不是早就已经被阻隔了吗？否则北地根本无法让人生存，不是吗？”
“阻隔……啊！”
希塔娜也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地惊呼道：“那个，那个什么塔来着？永世……永世什么塔？”
“永世狂焰之塔。”
安瑟眺望着遥远的北方，但海蓝色的眼眸中只倒映着灰白的风雪：“五百多年前的那代皇帝，为了让帝国的疆域开拓到这片冰冷荒芜之地而建造，蕴藏着飨焰之火，足以轻易灼灭大部分极北寒流的高塔。”
看着安瑟的表情，希塔娜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所以……所以北地现在的大暴雪，是因为那座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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