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娇小女人不动声色地说着：“至于深渊侵蚀的问题，我和希儿会找安瑟商量的，感谢你的提醒，圣女阁下。”
啊，人偶小姐在说谎。
明明刚才还说了【深渊布道】，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这是什么力量呢。
辛的心里有些失落，而她也没有任何掩饰的表露了出来，至于这在希塔娜和明芙萝看来究竟是没能帮上忙的失落，还是图谋未成的失落，她也并不在乎。
“至于现在……”明芙萝顿了顿，“我不是很希望你能继续一直跟着我们，任何时候要来找我们，还请提前通知，不要不请自来。”
她的眼神逐渐锐利起来：“否则，我会把你的问题告诉给安瑟，他可不会任由你胡来。”
“哦，知道了。”辛乖乖的点了点头，“所以人偶小姐的意思是要我现在离开吗？”
明芙萝微蹙起眉，她不是很喜欢辛的这个称呼，但还是颔首道：“不送。”
辛很听话地消失不见了，不过在消失前，她突然又看了明芙萝一眼，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希塔娜也没有在辛消失后第一时间问明芙萝，而是在不停抽着鼻子，同时用风之首的力量不停感知，确认周围绝对没有其他存在后，才试探性地问明芙萝：
“阿萝，你刚才是……觉得辛有问题？”
“你不觉得她说话的时机太巧了吗？”
明芙萝双手环胸：“我们在谈论安瑟近况的时候，她突然冒出来告诉我们是深渊侵蚀；我们在灵魂链接中讨论是不是布道影响的时候，她就刚好提醒我们安瑟有意阻止契首分担深渊侵蚀；刚说没办法解决侵蚀的问题，转口就说可能有办法，但条件是告诉他侵蚀的来源……”
学者小姐不屑地冷哼一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认为这没问题，我也没话说。而且你不觉得，她这种试探诱导的方式……很眼熟吗？”
“……眼熟？”
被明芙萝说愣了的希塔娜挠了挠头，然后猛地一僵。
“安瑟？！”
希塔娜大叫起来：“你是说她从安瑟身上学来的？”
明芙萝偏过头，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叹了口气：“除了他以外，我也找不出别的让这个‘圣女阁下’，这么……古怪的原因了。”
“说不定，这就是他这次的驯服计划呢，但是……”
“但是安瑟不会跟我们说啊。”希塔娜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上次折腾你的时候，安瑟也没跟我说到底怎么折腾你呢……坏了，我们现在想到这件事，不会出问题吧！”
狼小姐敏锐的直觉令她瞪大眼睛，抓住明芙萝的肩膀来回摇晃：“那，那家伙能掐这么准，说不定是有读心的能力啊！她不是专攻灵魂的吗？又是跟我们一个等级的主角，而且现在还比我们都强！万一她知道我们想什么，那不是要把安瑟害死了！”
“阿萝都怪你阿萝！你没事这么聪明干什么！你，你一个人聪明也就算了，你别告诉我啊！”
一想到自己可能因为守不住心声而导致泄露出什么关键信息，希塔娜就惊慌至极，恨不得赶紧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等安瑟调教完辛再爬出来。
要她面对一个能读心的家伙还控制好自己的心思，也太强人所难了！
不停被晃荡着的明芙萝抬手一指戳在希塔娜脑门上，在狼小姐的痛呼声中理了理衣服，冷声道：“怕什么，你觉得你比安瑟懂她？安瑟既然放心她在你我身边，就说明他不怕我们的心声被那位圣女阁下读到，或者说……她的读心，有什么十分苛刻的条件，运气好的话，她到底有没有读心能力也还是两说。”
“……我觉得她一定是用了读心的法术。”希塔娜揉着额头嘀咕道，“辛比我还呆呢，哪能学到安瑟的本事，肯定是作弊了。”
说实话，对希塔娜而言，辛就算是作弊，能学到安瑟的影子，也足够匪夷所思了。
“我可是把她当朋友的……她怎么能这样。”
高高的狼小姐抱腿蜷缩在椅子上，有些委屈巴巴地说道：“我一直把她当好人来着！”
明芙萝翻了个白眼：“你是想说，你和我之前都不算好……”
话说到一半，她也沉默了，毕竟严格意义上讲，被调教之前的她和希塔娜，还真算不上什么好人。
不过希塔娜还是听懂了明芙萝的话，情绪稍微振奋了一些：“也是……安瑟那个坏家伙最喜欢玩弄别人了，辛骗我们，想知道安瑟的秘密……有可能就是安瑟设计的，喔，说起来安瑟不就是利用布道的力量，才把辛吸引过来的吗？”
安瑟正是以玛琳娜现在无比特殊的状况，才让暮上钩，并成功钓到了圣女小姐这条真正的大鱼，找到玛琳娜隐藏的秘密……本就是辛的终极目的。
只不过她平常总是把救赎这个救赎那个挂在嘴边，让希塔娜差点忘了她的本职工作。
“阿萝，你说……我们发现辛的破绽了，到底是在安瑟的预料之中……”
希塔娜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还是，还是那个的东西影响，让我们故意坏了安瑟的计划啊。”
“……”
这个问题，明芙萝也没法给出答案，只有站在安瑟这边，与他共同对抗命运时，她才能理解曾经的安瑟究竟有多么无力，多么……绝望。
她只能叹了口气：“顺其自然吧。不要多想，忘了西国的教训吗？”
希塔娜只能无力地点点头：“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安瑟最近也不解释他到底要做什么，以前就算不会主动说，我们去问的话也一定会回答的，哎……好头疼啊。”
明芙萝也有一样的想法，在脱离了安瑟之后，很多事情好像都变得举步维艰起来——明明她们都已经成为了契首，都有了世人畏惧的力量，并且可以挥霍数之不尽的资源，能够随意支配任何阶层的人，但就是……就是有种挥之不去的滞涩感。
难道真的像希儿说的那样，太依赖安瑟了吗？
西国的经历，让明芙萝对“独立”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排斥和抗拒。
她一直将安瑟不得不孤身面对那么多难题归咎为自己的责任，她本该更早的觉察到安瑟的情绪，更早的解开安瑟的心结……玛琳娜所做的事情，本来应该都是她做的。
可是她却为了实现自己的期望而忽视了安瑟，虽然不赞成玛琳娜那种将一切全都寄托于安瑟的做法，但明芙萝也不觉得自己可以忽视掉这么重要的事情。
凶恶残暴的野狼，食腐贪婪的乌鸦，邪恶阴毒的魔鬼……那个圣女的代称，和性格有关吗？
而在她眼里，我依然是个人偶？
明芙萝陷入了沉思和缄默，而希塔娜则在苦思冥想无果后，烦闷地问道：“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安瑟那边的深渊侵蚀是问题，战争又是问题，还有不知道鬼鬼祟祟要干嘛的辛也是问题……怎么办呢？”
“……结束战争，依然是第一位的。”
闭目凝思的明芙萝睁开眼：“安瑟的想法即便再残忍，也不会无故挑起战争，他是不会无缘无故坐视无辜者死去的，当他为这场战争增添限制时，就代表他把希望放在了我们身上。”
娇小的学者小姐看向希塔娜，郑重道：“他相信我们能以最小的代价结束战争，所以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任务。”
“那……侵蚀呢？”虽然战争问题很重要，但希塔娜现在看起来似乎更关心安瑟的情况，“总不能就这么放着吧，不管是深渊布道还是安瑟不让我们分担侵蚀的问题，我们都得和他谈谈。”
“……不。”
沉思片刻后，明芙萝摇了摇头。
“这件事，让玛琳娜去做。”
看着希塔娜震惊的模样，明芙萝轻声叹息道：“虽然不愿承认，但玛琳娜的确是我们当中最关心安瑟，并且会用尽一切手段不让安瑟受到伤害的人，而且安瑟现在和她更……更密切点。”
说到这里，明芙萝也有种说不清的幽怨感：“这件事，我会跟她说的，你不用担心。”
听到这话的希塔娜别说有多憋屈了，她握着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撇过脑袋，闷声闷气道：“那……那麻烦阿萝你了。”
虽然交谈时对玛琳娜的称呼没有改变，但希塔娜还是不太想和自己的姐姐碰面，她之前放下过那样的狠话，两人之间的冲突已经是道路的碰撞，虽然希塔娜也不认为玛琳娜会借此刁难自己，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量少见面好一点。
明芙萝点点头：“至于那位圣女，安瑟肯定有自己的计划，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就好，不要想太多，接下来把重点放在战争上，战争……”
她沉吟片刻，轻轻敲了敲会议桌：“我们兵分两路，怎么样？”
“两路……”希塔娜一琢磨，很快就明白过来明芙萝的意思，“你是说我们一个去打那两个大公，一个去打革命军？”
“这两边的纸面实力……革命军应该差些，但那两个大公绝对不会是一条心，所以比较起来，应该差不太多。”
明芙萝没有让希塔娜选，而是直接道：“我去东港，那里无论是材料还是人手，都很适合展开炼金阵地，拉起武装部队。”
“好！”
希塔娜爽快地一碰拳：“那我就去北地边境了，那里人不多，正好适合放开手脚打架！”
如今的她们已经有了各自独当一面的能力，在这场上限只到四阶的超凡者战争中各自为战，完全不是问题。
“记住，我们要的不是赢，而是……”
“把代价压到最小，我知道的！”希塔娜自信地挥了挥拳头，“有我在，那帮家伙连北地都出不去！我直接让其他超凡者老实守家，然后堵到他们军队门口，一个个揍翻！”
可明芙萝却摇了摇头：“不，不是最小，你都说了，你有能力把他们压在北地没法出来，五阶超凡者一个都不能参战，我们能带来的战力无疑是碾压的。”
“所以，不是最小，而是没有。”
想要凭一己之力改变世界，认为只要有自己和安瑟就能创造新世界的疯狂之人，垂眸轻语着：
“这场战争，不该有任何代价，只有理应忏悔的败者。”
*
帝都，海德拉庄园，安瑟的办公室里。
“感觉怎么样？”年轻的海德拉抿了口淡绿色的酒液，向摆弄着棋盘的辛投去良师益友的视线，“说说你的想法。”
“唔……野狼小姐的弱点很明显，也很容易煽动，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去影响她，也知道她愤怒的源头是什么了。”
辛一边回答，一边好奇地把棋子在棋盘上挪来挪去。
安瑟微微挑眉：“这么说，你很快就能救赎希儿的暴怒之罪了？”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让野狼小姐变强。”
辛老老实实地发表了疑问：“魔鬼先生你知道吗？”
安瑟只是笑而不语。
圣女小姐心领神会，知道魔鬼先生要她自己去想，自己去学，自己去做，是不会告诉她答案的。
不过这样也很好，很厉害，很……有趣。
“我按照魔鬼先生说的方法，学到了很多东西。”辛抬起头来看着安瑟，脸上浮现起浅浅的绝美笑容，“谢谢魔鬼先生！”
那天真懵懂又贪求着禁忌知识的模样，对安瑟来说，就是最好的谢礼。
安瑟脸上的笑容因此非常真挚：“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嗯……”
辛想了想，然后轻轻地惊呼一声：“啊，对了，还有人偶小姐。”
“人偶小姐？”安瑟漫不经心地晃荡着酒杯，“我以为你会专注在希儿身上呢。”
“那是因为之前也没怎么见到人偶小姐。”
辛摆弄着被她放到棋盘中央的皇后，回忆着曾在明芙萝身上的惊鸿一瞥，有些恍惚地呢喃道：
“那真是……让人害怕的傲慢。”
第三十四章·没头脑和不高兴
“东港……”
站在宏伟城墙上的明芙萝眺望着脚下的繁华城市，眼神若有所思。
帝都的繁华，是一种为了取悦皇帝的幻象——即便汇集着帝国的所有人才，即便聚集了帝国的绝大多数财富，在华美至极的表象下，却依然僵硬得如同尸骨。
帝国本身就是一具早该归于尘土的尸骨，但皇帝禁锢了这份消亡，自然也等同于禁锢了新生的可能。
明芙萝不喜欢帝都的环境，那个无论是金钱，智慧，权力，还是别的什么，几乎都得不到流动，没有希望的地狱，是她最厌恶的地方。
与之相比，这座深蓝港城在繁荣程度上虽远不及帝都，但明芙萝却能感受到一股旺盛的活力，一股她只在海德拉领感受到过的……流动的活力。
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东西的时候，她不太喜欢一心两用，更何况……
学者小姐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坐在城墙边缘晃荡双腿的辛：“作为圣女，你真是出乎我预料地空闲。”
“空闲？我现在就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哦。”辛歪头看着明芙萝，“不是在浪费时间呢。”
明芙萝盯着那双圣青色的眼眸，什么也看不出来，她感觉自己像是在看着……月光。
在从巴别塔总部离开后不久，辛就找上了她，并且很规矩地按照她提出的要求，寻求跟随她的许可，没有擅自像鬼一样跟在她身边。
至于理由，辛给出的倒是相当简单——明芙萝也是需要救赎的有罪者，这是她应尽的职责。
明芙萝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把目标转移到自己身上，本来也不想理会这个神神叨叨的女人。
如果这女人真的有读心的能力，明芙萝虽然不至于像希塔娜那样惊慌失措，但怎么说也不会傻到把一个能看穿自己内心的家伙放到身边。
不过最后，明芙萝还是答应了下来。
再怎么说，这也是个五阶超凡者，而且还是特殊至极的五阶超凡者。
帝国几乎没人知道她的存在，就算知道了，也未必能发现这个神出鬼没的女人。
就连现在依靠安瑟的明芙萝，都没法解析出辛的状态，像是源自法术的灵体， 但又比那更加难以琢磨。拥有怪物般直感的希塔娜连她坐自己旁边都感觉不出来，明芙萝认为，如果辛有心隐藏的话，五阶超凡者也未必能发现她。
如果操作得当，这是一张能决定胜负的鬼牌。
虽然安瑟和伊沃拉定下了不允许五阶超凡者参战的协议，但作为被安瑟污染……不对，被安瑟熏陶过的人，以不出现任何伤亡为目标的明芙萝，可不会真就这么老实地按照规矩来。
只要没有被人知道，那就不算作弊——安瑟都不知道给明芙萝树立过多少次榜样了。
其他人以为安瑟是忌惮伊沃拉才允许了这场战争的爆发，可她和希塔娜可比谁都清楚那只大猫恼怒乱叫时的模样，如果不是担心破坏安瑟的计划，她连明面上的规矩都不会守。
为了确保不会有任何一个无辜者受到牵连，多一张底牌也是好的，至于这个女人能不能为她所用……
明芙萝瞥了眼还在像小孩子一样晃荡着双腿的辛，觉得希塔娜说得的确没错，这位圣女小姐真的有些呆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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