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莲徳缓缓开口:“具体细节,还需要好好讨论一下。各位有什么想法的话,不如等到我们和海德拉达成协议之后再拿出来探讨,怎么样?”
她像是服软一般接受了这个提案:“眼下最好还是把目光放在接下来的战事上。”
熔山虽然性情暴虐,但到现在还能作为领袖之一也不是光凭力量的,勉强下了这个台阶:“如果两个都死,那我没有意见。”
他是的确没意见,但莲徳可不这么想。
【安瑟对社会的建设和维护,有着超越时代正确见解,我如果想看到更加繁荣昌盛的帝国,就决不能失去他,更何况……】
那天的对话,莲徳至今仍旧记忆犹新,少年那令人沉醉的俊美笑容她怎么也无法忘却……能做到这个地步,莲徳当然不是什么恋爱上脑的愚蠢女人,可她觉得自己从哪个角度讲,都没有拒绝的道理。
女人望着围着会议桌的“同伴”们,心中不免升起几分悲叹之感。
革命军的十一位领袖中,改革派占四人,毁灭派占七人,在西国的欧德姆布拉为了阻止血尘大公的疯狂行径而牺牲,现在毁灭派剩下六人。
改革派虽然人数劣势,但既然双方不相上下,在底力上自然也和毁灭派旗鼓相当,革命军百分之七十左右的资源都由他们把持,毁灭派的优势也就只有人手了。
而莲徳最开始对革命军的终点是持有相当悲观的态度的,因为即便发展到现在,势力已经如此之壮大,他们却还没有真正完整的,有意义的,切实可行的纲领。即使新世界真的在帝国的废墟中建立了,她也无法想象那个新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革命军……需要一个真正的领袖,一个不只是带领他们将敌人倾轧成灰烬的强者,更是能够在废墟上建立起新秩序的协调者,一面永远向正确的方向飘扬的旗帜。
如果没有海德拉,莲徳会等,毕竟路还很长,可现在,她找不到比海德拉更合适的人。
而且她相信,改革派的每个人也都清楚,不存在比海德拉更适合成为旗帜的人。
某位圣女小姐在魔鬼的引诱下,对人性的懵懂操纵,已经让某些东西在莲徳的心中生根发芽。
“很好,那么现在就解散——”
轰!
冷蝾话音未落,巨大的轰鸣声便猛然炸响,狂烈如龙的流火窜进房间内熊熊燃烧,而那个女人践踏血焰而来,脸上满是轻蔑不屑的笑。
“你们这帮下水道的老鼠还真有老鼠的样子,商量东西都要躲在这么阴暗的角落里?”
毁灭派的革命军领袖们猛然色变,他们每个人都和帝国的统治阶级,与飨焰皇族有着不可化解的血仇——和伊沃拉合作这件事从来就没有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但灰塔和铁刃那两个怕死的东西强行把这个女人拉上战车,让他们也别无选择。
以熔山为首的毁灭派们睚眦欲裂,而伊沃拉脸上那居高临下的嘲笑也因此更加放肆:“怎么?想现在就结束你们一无所成的老鼠生涯吗?我倒不介意现在就成全你们。”
“……伊沃拉。”
以太汇集的寒气在会议室内涌动,冷蝾的苍老声音没有丝毫退让:“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不该来?”
伊沃拉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而后仰头大笑起来,环绕着整个会议室的血焰瞬间将寒气灼灭殆尽,她微低下头时,血色眼眸中的睥睨之色仿佛已经有作为皇帝的霸道和威严:
“你站在我的领土上,说我不该来?你是不是搞错了自己的身份……爬虫!”
“伊沃拉!!!”
恐怖至极的爆炸随着这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在房间内炸开,暴怒至极的熔山双目赤红的杀向伊沃拉,深渊的侵蚀和绝不放下的血恨让这个男人此刻全然没想过去权衡什么利弊,将体内涌动的无尽以太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但换来的,只是一声不屑地嗤笑:
“在我面前……玩火?”
熔山为了战胜对飨焰的勇气而选择走上这条路,并无数次险死还生直到如今,成为了百死不悔的战士与领袖,他的人生的确是段令人动容的故事,激励着革命军里的很多人。
但故事在现实面前,总是脆弱的。
勇气不会让他的家人亲友复活,勇气也不会让他的烈火能战胜神灵的怒焰。
轰——!!!
看似空无一物的茫茫雪原上,一道十多米粗的火柱冲天而起,直抵云霄!
当血色的烈焰缓缓散去后,从雪原上往下看,深度起码有上百米的地穴之中,正是革命军领袖们隐藏着的集会所。
而在会议室里,被伊沃拉单手扼住喉咙的熔山,起码有三分之二的身体变成了焦黑的骨架,五阶超凡者的旺盛生机让他仍残存着最后一口气,却根本没法再做出什么反抗来。
革命军的领袖们本该现在就和伊沃拉拼个你死我活,但却十分诡异地没有任何人动手。
因为……伊沃拉的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道人影。
是多默尔·灰塔,以及雷伦·铁刃。
在表面上达成一致,向帝国宣战的他们,此刻正僵持对立着。
“这个招呼可能打得不太友好……但总是必要的。”
灰塔大公微笑着朝革命军的领袖们点头致意:“毕竟我们即将并肩作战,不是吗?”
莲徳深吸一口气,数种复合法术已蓄势待发:“这就是你们打招呼的方式?”
“如果你有意见。”身披铁甲的铁刃大公面无表情,“你可以去问她。”
冷蝾冰冷地注视着这三个不速之客:“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暂时的休战协议。”
“我们的确达成了休战协议。”灰塔大公优雅地支着手杖,“否则现在在这里的,就不会只是我,雷伦,以及大皇女殿下了。”
“呵。”紧绷着心神的莲徳冷笑一声,“所以你觉得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任由这个女人折损战力,是无所谓的?”
“折损战力?”
伊沃拉随手将只剩下一口气的熔山丢到地上,像是听到了什么绝妙的笑话般露出了愉悦神情:“这种薪柴,也配叫做战力?听好了老鼠爬虫们,你们能依靠的战力,只有一个。”
咔嚓!
她一脚踩断了熔山焦黑的骨头,暴虐狞笑:
“那就是我!”
在氛围越发僵持之际,灰塔大公悠然说道:“诸位……革命军朋友,既然想反抗帝国,那应该很清楚飨焰力量的本质。”
那团火焰从来不是单纯的“焚烧”,而是将一切粉碎至基点,而后归于己用的恐怖力量。
这可不是单纯的“吞噬”,是几乎与世界之基联系在一起的毁灭与创造。
否则那团火焰,又怎么可能以“源”为名呢?
“你我都清楚,最后的决战究竟如何,到头来还是要看海德拉与大皇女殿下的交锋,提升大皇女的力量,自然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灰塔大公不急不缓地说道:“我最好的学生成为了殿下的食粮,雷伦的生死兄弟成为了殿下的食粮,所以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冷蝾仍不打算退让:“我们从来就没有想要与伊沃拉——”
“想借我的势,还不想和我有关系,有这么好的事吗?爬虫?”
伊沃拉抬手虚握,半死不活的熔山直接被她隔空拽到了手里,而后……那焚尽一切的血焰开始点燃,开始蚕食着这位颠覆者的一切。
火光中,暴虐皇女的笑容是那么张狂肆意:
“既然找来了我,那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都要拿走,我该拿的东西,包括你们的命!”
“你们要现在开战,那也无妨。”灰塔微笑道,“不过是为殿下多添些薪柴而已,反倒对我们有利了。”
漫长的沉默中,唯有薪柴噼啪燃烧的声音。
似乎从伊沃拉来到北地的那一刻开始……
一切,就都在往谁也无法控制的方向狂飙而去。
而在这份缄默中,除了伊沃拉外,无论是谁,都在庆幸一件事。
好歹,这的确是谁都无法控制的。
那位海德拉也一样。
第二十九章·一切(8K)
帝都,外城区。
在安瑟的控制下,外城区的平民们并没有受到袭击的影响,虽然那天绝大多数人都望着血焰滔滔的天空而瑟瑟发抖,但好在灾难终究是没有降临到这些本就已经足够卑微的普通人们身上。
超凡者的一切距离他们是那么切近又那么遥远,超凡带来的幸事往往与他们无关,可超凡招致的灾祸却又频频牵连他们。
在安瑟掌控帝国之后,帝都初期也处在汹涌的暗潮之中,因为没有了皇帝的绝对压制,超凡者们在帝都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力量,所以那种笼罩帝都的窒息感是平民都能感受到的。
可让他们意外的是,这股暗潮很快就归于平静,没有任何平民被卷入超凡者们的暗斗之中,流动在阴影中的无形之物将一切忤逆那位摄政王殿下的存在尽数吞噬毁灭,平民们虽对此一无所觉,但也认识到了一件事。
——超凡者们,受到了约束。
“小比格……嗝~你认真的?”
热闹的酒馆里,满脸通红的男人卷着舌头:“你服侍的那个术士老爷被……被抓了?!”
他对面的年轻人同样面色涨红,看起来喝了不少,但神志还算清醒:“我骗你干什么!就在今天早上,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超凡者大人直接把他炼金室的大门给卸下了!我当时还在帮他打杂呢,吓了我一跳,还没反应过来,那两个黑衣人就直接莱昂老爷给抓了。”
“你……你那个术士老爷,不是那个什么,以太院的,嗝~预备讲师吗?”
大胡子上满是酒沫的男人瞪大眼睛:“那可是,那可是以太院!谁敢大摇大摆地去抓他们的人?以太院的人没拦着?”
“拦什么拦?那两个黑衣人后面就是以太院的蓝袍术士,蓝袍你懂吧,就是能独立管理一整个术士塔的!”
年轻人万分激动地胡乱比划着:“莱昂老爷最多算个预备,他要用炼金室还要租呢,看见蓝袍术士就跟我看见他一样!结果那个蓝袍术士,就跟莱昂老爷看见他一样,对那两个黑衣人毕恭毕敬!”
“那估计是……嗝~被他的同行搞了。”大胡子幸灾乐祸,“以太院,那么,那么难进的地方,多少人等着他完蛋呢。”
比格喝了一大口酒,同样有些醉醺醺地说道:“大概吧,我收拾东西走的时候,听超凡者大人们说,他是因为打死了仆役被抓的,听起来……也不像真的。”
他之所以能给那个预备役的以太院讲师打杂,还不是因为那位超凡者老爷上星期刚不小心弄死了个仆役,比格这一星期下来也不好受,每天都要被毫不留情地讥讽乃至虐打,但这位超凡者老爷给起钱来,也是不含糊的。
他随手掷下的钱财,都值得比格为之轻贱自己的生命。
“怎么会因为打死仆人……就,就把超凡者老爷抓走呢。”
比格趴在桌上,醉意朦胧地呢喃着。
虽然他和那位预备讲师之间并不是真正的主仆关系,而是雇佣关系,完全算不上对方的财产,从法理上讲,那位超凡者老爷无权处置他的性命。
但超凡者需要和凡人讲究法理吗?
帝国原来的律法当然适用于超凡者,毕竟任何一代皇帝都不需要出于什么“统治的稳定性”去考虑阶层的问题,凡人也好,超凡者也罢,都是他们的子民,都是他们锚定人性的玩物与工具,没有任何区别。
但实际呢?即便律法条文中没有对凡人和超凡者做出过任何区分,皇帝有时候也的确会按照律法处置超凡者,但那也只是……有时候而已。
只有在超凡者们彼此攻讦,互相征讨的时候,律法才会起到一个形式作用,让他们的斗争显得稍微体面一些,又或者作为某种工具和借口。
贵族与平民之间,也是一个道理。
触犯律法的大人物们受到惩罚,不是因为犯了错,只是因为没有赢。
西国之外的地方,超凡者和凡人之间还没有形成那么令人绝望的壁垒,在他们眼里,超凡者老爷和贵族老爷基本上是画等号的,没什么区别。
无论是超凡者还是贵族,平民们都不会认为,他们这些大人物真的会因为“打死仆人”而被抓走。
他们都习惯了,习惯到将这视作成理所当然。
——但这是之前,在那位摄政王殿下上台之前的事了。
趴在桌上,神志已经有些不清醒的比格,突然含糊不清地说着:
“可如果是摄政王殿下,如果是他命令抓人的话……”
大胡子愣了下,随后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我知道那位摄政王殿下挺不错的,但,嗝~帮咱们……帮咱们抓超凡者?别想太多了。”
摄政王殿下在“把持朝政”之后,整个帝国发生的巨变是肉眼可见的,大公子嗣们争夺遗产混战不休,他又在这种情况下,连续发布了很多利好平民的政令,帝都的受益最为直接。
再加上他在西国的那番宣讲,超凡者的确隐隐受到约束的现状,以及这么多年以来积攒的名望……不说超凡者,帝国的平民们的确像曾经的赤霜领一样,对安瑟抱有相当大的期待。
但这份期待也是有极限的,就好像没人会指望走在路上突然就有美人投怀送抱那样。他们对安瑟的期待最高也就到“不会突然暴虐的皇帝”的那种层次,只要有个安稳生活就好,至于更进一步的东西?别说去想了,他们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那个概念。
“摄政王殿下……哎。”比格用力揉了揉脸,愁眉苦脸地叹息道,“说起来,北地那边的叛逆,是不是马上就要开战了?”
“怕什么,他们还能打到帝都来?”大胡子一脸不屑,“就两个大公加上从来没成气候过的叛军,能有什么用?那么多五阶超凡者聚一起,直接把北地炸没了都行。”
比格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也是,伊沃拉那个女疯子,摄政王殿下应该能搞定的,就是……”
比格想到了自己侍奉的那个预备讲师,刚晋升为三阶的超凡者老爷,他亲口说过,炸碎一栋楼对他而言就是随手的事,三阶的超凡者都这么厉害了,那……那四阶,五阶的呢?
年轻人庆幸自己在帝都能高枕无忧,却也不免对北地边境的那群人感到同情。
“就是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啊。”他唏嘘慨叹着。
比格不知道什么是战争,大胡子不知道,帝国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但他们都知道,超凡者究竟有多恐怖。
五阶超凡者全力一击之下摧山灭城不是问题,而他们之间对战时所造成的破坏又将是何等程度的恐怖?
而就在比格和大胡子准备为自己生在帝都而庆幸着喝上一杯时,本来就十分喧闹的酒馆,毫无征兆地俵突然混乱到了极点,坐在离大门近的酒客们纷纷拎着酒杯往外挤,在嘈杂的喧闹声中,他们听到最多最响的呼喊声是——
“外面!快看外面!”
坐在窗边的比格和大胡子对视一眼,同时推开窗户把上半身挤了出去,发现街上的行人都怔怔地看向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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