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这份忧伤……安瑟他,是在忧伤于无法改变这个世界吗?】
蜘蛛女士,你怎么突然叫上魔鬼先生的名字了。
这突如其来的神奇发展让辛小姐大为震惊,刚捋顺的思路一下子又迷糊了。
【六年前的那场舞会上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背负着谁也无法理解的沉重理想】(注)
六,六年前?六年前魔鬼先生还是个小男孩吧!蜘蛛女士还真的是罪大恶极啊……
就算再怎么不在乎人间世事,辛也觉得这种事情是相当恶劣的。
不过这样的话,是不是……
本来只是想借机达成那个协议的辛,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既然利用这份贪婪对救赎野狼小姐的暴怒有帮助,那这份色欲,是不是也能用来帮助我做些什么呢?比如……
辛突然看向了安瑟,在她的视角下,魔鬼先生还是那么的“无可救药”,缠绕在他身上的无数罪孽有如深渊的实质化身。
但在那深渊的最深处,却也隐藏着在辛眼中最为重要的,名为“协理”的存在。
也是让魔鬼先生在她心中,成为除了神以外,超越所有的唯一的原因。
魔鬼先生的罪孽一直很平稳,我从来没有见到他因为什么事而有剧烈的波动,就算有,魔鬼先生这么厉害,我也未必能看到他在想什么。
不过,如果是色欲的话,倒是很容易出现起伏呢。
“莲徳女士。”
安瑟突然笑了起来,身子前倾,直直地凝视着端庄得体的莲徳·深蓝。
一下子从忧郁状态切换到笑意盎然的模样,正常来讲应该是怎么看怎么奇怪的,但安瑟做出的切换却显得自然无比,没有丝毫不和谐之处。
辛很庆幸自己不用深入微操,不然她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面对着少年的俊美笑颜,已经是成熟女性,作为革命军卧底的莲徳自然没有任何明面上的反应,只是十分得体的微笑回应:“怎么了,安……摄政王殿下?”
“直接叫我的名字也没关系。”年轻的海德拉爽朗地笑着,“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成熟知性的女人微微低头,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好的,安瑟殿下。”
——辛可不知道魔鬼先生是什么样的人,但反正蜘蛛女士心里有数就行了。
而且在辛看来,这迅速膨胀的色欲,可不仅仅只是有数了。
在莲徳的灵魂深处,辛读到了一大串和安瑟有关的私语,几乎都是莲徳在单方面赞赏安瑟的所作所为。
看起来也不像是单纯的欲望发泄,蜘蛛女士好像是……很仰慕魔鬼先生呢。
【只可惜温迪戈在北地并没有成功拉拢到安瑟,如果那时候他就已经成功了的话,我早就能和安瑟共事,来改变这个腐朽的帝国了】
蜘蛛女士对改变帝国这件事很上心,那么……
“想要改变帝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在这场战争之后,你有什么想法吗?”
安瑟就这么一直注视着莲徳,声音十分柔和。
“……我的想法?”莲徳愣了愣,而后眼角和眉梢上都泛起了几分喜色,“您想要参考我的意见吗……啊,抱歉,是我失言了,您总是会采纳每个人的意见。”
都不用辛编点什么回答,她自己就把话说完了。
“我的意见的话……”
虽然在辛的视角下,莲徳的“色欲”膨胀得十分夸张,但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表现出任何与那方面欲望有关的情绪,反而就如辛所感觉的那样,更像是一种纯粹的“仰慕”。
但辛并没有把这份异样放在心上,只是专注地听着莲徳说道:
“希望您不要介怀,按照我的想法,我觉得……在这场战争过后,您可以和那群叛逆,也就是所谓的革命军多做沟通。”
“哦?”
让对方自己去脑补这个手段辛已经用得越发轻车熟路,她只要让安瑟说出这么一个字,莲徳便马上贴心地说明道:“您既然志在改变帝国,那么想必也能理解为什么存在所谓的‘革命军’。他们都是饱受飨焰残暴统治的受害者,因此比谁都清楚帝国的朽烂之处,能够替您指出帝国每一处需要剔除的烂肉。”
辛对于改变帝国什么的完全不在意,更不会把自己的单核大脑用在思考这种事上,她现在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让安瑟无条件的顺应蜘蛛女士的想法。
辛要把蜘蛛女士……用来当作对付魔鬼先生那澎湃色欲之罪的工具。
就算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得到一星半点有用的信息也是好的,毕竟魔鬼先生说过,信息比什么都重要。而且蜘蛛女士的色欲之罪,在这个过程中应该也能得到救赎……虽然用神的力量也能消除,但这样好像……
好像有一种……说不出的,让人感到高兴的感觉。
而要让蜘蛛女士成为工具的第一步,就是让魔鬼先生和蜘蛛女士之间的关系变得更近!要让魔鬼先生对她百依百顺的!
“可以。”
在辛的操作下,安瑟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我想我没有拒绝莲徳女士这个要求的理由。”
辛完全无法从正常逻辑上给出安瑟答应这个要求的说服力,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更好发散出魔鬼先生的魅力,所以只是老老实实地投出了一记直球。
然而很多时候,直球的效果往往都是相当拔群的——尤其是有着安瑟这张脸的少年投出的直球。
莲徳明显被这句话给弄愣了,因为虽然她在这些年里一直关注着海德拉领,关注着将海德拉领变为人间乐土的安瑟,并对安瑟的能力推崇备至,深信他能成为新秩序的奠基者……但说到底,这都只是她的“单相思”而已,安瑟本身几乎和她没有任何交集。
革命军的幽色大人自然是心思缜密之人,就算辛再怎么小心翼翼,她也觉察到了安瑟的异样,但恰如安瑟所说的那样……她会给这份异样找到合理的理由。
【安瑟殿下没有在强调事情,而是在强调……我?】
莲徳下意识地看向那张笑意盎然的俊美面庞,她当然不可能是看到张好脸就开始犯花痴的蠢女人,但安瑟的灼灼目光和刚才对话中表现出来的微妙异常,以及这位摄政王殿下在男女关系上的风评,都让莲徳理所应当地产生了一些本不该存在的幻想。
【在贵族小姐和贵妇的圈子里,安瑟殿下的名声十分好听,难道他对我……】
她真这么想了,真这么想了!
在这一刻,辛得到了一种从未感受过的,让人想要一直沉浸其中的满足感。
虽然过程十分简单佐,但当她完整地实现了将对方的心灵导向自己想要的方向后,当对方如被自己操弄的木偶一般,流露出自己所想的思绪时,那种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快乐,让她的思绪都有些飘忽。
明明只是虚幻的灵体,辛却感觉到自己胸腔里的温度正在不断升高,好像有什么滚烫炽热的东西在燃烧一样。
这就是,人心,是魔鬼先生控制人心的邪恶手段。
可是我……想要学会。
辛在心中不自觉的呢喃着。
她并不是不了解人心,恰恰相反,正如安瑟所说的那样,十年如一日履行着那份职责,对罪孽做出裁决与救赎的辛,早就将人心人性的千姿百态看得足够多了。
但却又恰好因为这份职责,只需要使用神所赐予的力量,就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思考便能完成的职责,即便辛看得足够多,她也从未对搭建起这个社会的基石,名为“人性”的东西,有任何深入的思考。
可此刻,她却在自己已经阅览过无数遍,早已连厌烦的情绪都不会再产生的灰蒙图画上,看到了一朵盛开的黑色鲜花。
让她在这一瞬间,仿佛感觉到整个世界都不一样的黑色的花。
安瑟用余光瞥了眼辛那宛如神灵杰作的绝美面庞,在与审判无关的平日里,这张面容虽在“美”的概念上已经登峰造极,但却总是维持着一副宛如孩童的天真与懵懂。
而现在,这份天真与懵懂已经蜕变为了一种原始的渴望和冲动,就如同品尝了绝美佳酿后,在那令人不愿清醒的迷醉之中……看到了新世界的景象。
很好,很好,圣女小姐,你这不是……很有天赋吗?
对人心的阅读本是辛最好的武器,但拘束着她的教会畏惧着她掌握那支配人心的力量,因此将她拘束在层层枷锁,重重迷雾之中。
但安瑟却为辛打开了一扇门,一扇一旦开启,就绝对无法再合上的门。
最开始,辛只是出于纯粹的好奇和对职责的恪守,她想要学会用这种方式来救赎她眼中最需要救赎的人,但之后呢?
她又怎么知道,安瑟看似将选择权都交给了她,实则从头到尾都知道她会做出什么选择。
为了安抚希塔娜,她一定会选择答应莲徳的要求;而一旦觉察到莲徳对自己那份强烈的倾慕,她肯定会尝试着利用这份感情做点什么,以她的单向思考回路,无非就只能做到拉近安瑟和莲徳的距离而已。
而这,本就是安瑟要做的。
与魔鬼相比,初尝禁果的羔羊仍显懵懂稚嫩。
革命军是个好东西,安瑟从来就没想过毁掉它,既然他们想让自己成为那个建立新秩序的人,那答应下来又何妨?
只不过到时候,革命军究竟是谁的革命军,那可就不好说了。
而当这些全都达成后,勇者将不仅失去所有并肩作战的同伴,还将失去赖以起势的根基……她到底还能凭借什么成为勇者,还真是令人期待。
所以说到底,自认为做出了自我选择,体验到了那绝对无法抗拒的快乐的辛小姐,始终还是在按照安瑟的步调前进,只不过她一无所知,现在是,以后……也是。
正如她那身为圣女的人生。
第二十八章·牢(一)不(碰)可(就)破(碎)的联盟
“他真这么说?”革命军的会议室内,身形壮硕的男人双臂环胸,沉声道,“海德拉会同意这份有损尊严的协议?我不相信,幽色。”
面对着同僚质疑的莲徳微微蹙眉:“熔山,你是在怀疑我的立场,还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说出这种话,无非是要么质疑她刻意偏向安瑟,要么质疑她连陷阱都看不出来。
烈风军团的领袖熔山冷笑一声:“我只是在防止我们因为又一个错误决定而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你们这些改革派对海德拉的吹嘘……我已经听够了。”
“我们本来就是要靠自己的双手改变这个世界。”男人重重拍在会议桌上,黝黑的肌肤流淌着宛如岩浆的线条,他一字一顿道,“现在你们却全都想着将新世界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这和让皇帝支配一切的帝国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海德拉既不会像皇帝那样无解,更不会像她那样愚蠢残暴。”
莲徳毫不犹豫地针锋相对:“你可能又没有看我送上的关于海德拉领的报告,海德拉正在尝试将炼金器具适用于平民阶层,并且将范围和程度都拿捏的极为完美,既带来了切实的利益,也没有对整个海德拉领产生过大的冲击……熔山,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疑!”
女人同样一拍桌子怒吼起来:“我说过多少次,我们要的是改变,是重建,而不是单纯地毁灭!你想向飨焰复仇?好啊!你现在就去杀了伊沃拉,你有那个本事吗!”
“幽色!!”
会议室内的温度瞬间滚烫了起来,被戳中痛点的熔山双目血红,作为毁灭派中的激进分子,他成为超凡者的契机正是艾菲桑徳在十余年前的某次出游中,因为兴致不好,随手烧了一座山,结果把他全村人烧了个干干净净,他也因此在刺激之下坠入深渊,觉醒为超凡者。
为了战胜对飨焰的畏惧,他的道路也同样与火有关,而又因为这份经历以及坠入深渊的关系,他的性格也相当激进甚至暴虐,对待任何贵族官僚皆是不讲丝毫道理就杀光全家。
熔山所率领的烈风军团,都是和他一样遭受帝国严重迫害的可怜人,并在他强烈复仇心的影响下,同样对任何站边帝国的人与物怀有极度憎恨,是整个革命军最危险,最暴虐,但同样也是冲在最前线,死伤率最高的军团,熔山本人也无数次险死还生。
但莲徳很厌恶他,也同样厌恶着烈风军团,因为他们让新世界这个以建立新秩序为目标的组织,看起来像个无法暴徒的窝点。
她同样厌憎着这个腐烂的帝国,厌憎着高高在上的皇帝确实不假,但莲徳却是时刻将名为改革的责任铭刻在自己的心头,而不是像眼前这个疯子一样,只是纯粹发泄着这些年来始终不得解脱的怒火。
她流淌着生而高贵的血脉,沐浴荣光,作出庇护,这是她身为贵族,身为统治者的职责。但熔山是破坏者,帝国无论是往前往后,最不需要的就是破坏者,需要破坏的仅仅只是现在而已。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一边是组织最重要的后勤管理,一边是手握庞大军权的顶级打手,两派中还算冷静的纷纷出言劝阻,一番好说歹说才让氛围缓和了一些。
最后,改革派中同样颇具威望的冷蝾开口道:“不管怎么说,既然有这个机会,对我们而言都是好事。”
“无论是能减少对无辜平民们的伤害,还是尽力拉平双方的战力,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更何况……我们还能借着这个机会,试探那位摄政王殿下和伊沃拉之间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但论五阶超凡者的数量,灰塔,铁刃,革命军三方势力加起来自然不可能是整个帝国的对手,虽然四阶也是一样,但五阶战力所带来的差距根本不是四阶的数量能弥补的,如果真能禁止双方五阶超凡者参战,那从纸面战力上讲,怎么说都是他们这边占优。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看看真正能左右这场战争天平走向的砝码,究竟是哪边更重。
按照莲徳的说法,那位摄政王殿下对伊沃拉果然是存有几分忌惮的,他似乎很不想面对这位飨焰末裔,原因未知。
“双方的实力如果是接近平衡的,那么就再好不过。”
冷蝾十指相抵,苍老的声音带着无需刻意彰显便令人下意识信服的积年威严:“最好的情况是海德拉略胜一筹,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设计让他们两人决战厮杀,等海德拉杀死伊沃拉后,我们再合力将他灭杀。”
“冷蝾?!”莲徳因为这番背弃之语而震惊万分,“我们为什么要杀了他?他明明——”
“他明明有能力改变帝国,我知道,幽色。”
冷蝾的眼眸虽然因为老迈而略显浑浊,但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
“可他同样也很危险,熔山说的没错,幽色。你对他可能怀有过高的期待了……在有能力改变帝国之前,他首先是神灵种,是野心家。”
“别忘了,他现在已经有了一半的契首。如果温迪戈当时成功的话,我倒不介意与他合作。但如果现在还抱有那种想法的话,你就太天真了,幽色。”
温迪戈耸了耸肩:“我们当时的安排已经做到了最好,只差一步,很可惜……只差一步。他但凡晚来那么一秒,那位如今凶名赫赫的天灾也都已经死在北地的寒风里了。”
莲徳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迎着同伴们或是晦涩或是质疑的目光,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四阶便能手撕巨龙的天灾——希塔娜·兰斯马尔洛斯;能招来名为机械降神的空想武装,让现在的海德拉堪称无解的源头——明芙萝·泽格;以及深渊邪蛇的影子,将触手无声息蔓延至帝国全境的漆黑魔女——玛琳娜·兰斯马尔洛斯……
安瑟对的契首虚着呢,并不像他的父亲那样挑选的随心所欲,只是眼下这三个,就已经覆盖了“统治乥”这一领域所需要的全部要素——暴力,发展,以及操控。
如果在伊沃拉这个问题被解决后海德拉依然存在,只要他但凡有点想法,革命军怎么说也都只有被玩死的份。
这个怪物……可还有四个契首没选呢。
所以即便莲徳再想说什么,她也没东西说了,总不能说她其实也不介意由海德拉来领导革命军进行对帝国的改造吧。
想法归想法,有些东西说出来就要丢了人心,莲徳心里很清楚。
冷蝾不偏向任何一方的说辞,总算让会议的氛围总算是回到了正常状况,毕竟莲徳向安瑟提出那份协议本来也是经过投票后同意的,她也没有擅作主张;而熔山的忧虑也不无道理,谁希望自己打拼下一切后到头来还是给别人干活呢?
野心家……海德拉是野心家,在这会议室里的十个人,谁又没点野心了?
“那么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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