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圣女小姐抚过墙壁上做工考究的纹路,心里这样想着。
“少爷,别忘了下午三点,狮心侯爵那对双胞胎女儿的生日宴会。”
在辛的对面不远处,穿着考究黑色礼服的男孩与身着管家服的老人一前一后地朝她走来,男孩摆了摆手,漫不经心道:“我记得,不用提醒我这种小事,萨维尔。”
“您不需要做些准备吗?”
“准备?”看起来大概只有十二三岁,尚且无法称之为少年,仍该算作男孩的安瑟笑了起来,此刻的他虽然稚气未脱,但面容却已经有了几分数年后那迷乱人心的模样。
这混合着孩提的可爱与少年的俊美的面庞一露出笑容,对四十岁以下的女性有着极为致命的杀伤力——是那种能让她们产生某些危险想法的杀伤力。
“准备的事,那两个女孩会帮我做好的。”
安瑟悠哉地整理着礼服的袖口,慢条斯理地说道:“与其提醒我这个,不如为明天的宴会做好准备,客人可是很多的。”
“我明白了,少爷。”老管家欠身答应,而后便渐渐化为虚影消散无踪,安瑟对此也似乎毫无所觉,继续向前走着,他前方的环境很快便宛崩塌的积木城堡一样快速瓦解,但又在分崩离析之后以更快的速度,令人眼花缭乱的重组起来。
魔鬼先生,好像有些贪玩。
辛注视着与自己擦身而过却完全没发现她存在的安瑟,这样想着的同儃时,默默跟在了男孩安瑟的身后。
在梦中也热衷于举办宴会,魔鬼先生……很喜欢热闹吗?
在化为砖块的时空不断拼接之下,安瑟踏上了鲜红的地毯,本来不知通往何处的长廊,现在恰好抵达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
梦境是混乱而无序的,这样的变化才符合辛对梦的认知,她回头看去,那华贵的长廊已经一点点崩塌在虚无的黑暗中,被去往新梦境的安瑟舍弃了。
可当她回过头来时,却发现年幼的魔鬼先生已经不见踪影。
“……”
辛小姐慢悠悠地穿过宴会人群,左看看右看看,试图从人群中找到不知跑哪去的安瑟,而后又有些惊讶地发现,这里所有的宾客……每个人的面貌都是那么真实,没有一张脸是模糊的,又或是因为梦的混沌性而乱七八糟的,也不像是被刻意往“真实”方向靠拢的假面,既正常又真实。
等到辛穿过整个大厅,来到一扇小门边时,恰好听到里头传来了焦急的声音:
“雅尔丝和雅兰忒到底去哪了?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您也知道的,老爷,两位小姐都是很贪玩的,说不定……说不听她们打算用特殊的方式亮相呢?”
“……哎,我只希望她们这次能表现得像个正常姑娘,别再那么野了,弗拉梅尔先生的儿子,可别让那位声名鹊起的小海德拉不高兴。”
听完这些话的辛突然抬起头来望向天花板,她感觉到了……魔鬼先生澎湃庞大的罪欲。
于是,圣女小姐的身子便如同幽灵一样向上飘去,循着那份不加掩饰的欲念所留下的痕迹,穿过天花板来到二楼,而后转头看向左侧的厚实墙壁,慢吞吞地钻了过去。
她发现这是间堆放着诸多杂物的仓库,而就在堆积成小山的杂物后,那对她来说简直如同一场无法扑灭的火灾般炽热荡漾的罪孽气息,正愉快地一波又一波传来。
圣女小姐想了想,直接走到杂物堆前,把上半身伸了过去。
探头.jpg
宴会主角失踪的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看着倒在地板上,已经有些失神,微微抽搐着的棕肤少女,以及另一个跟她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但皮肤白皙,被安瑟扣住后颈摁在地上的少女,辛陷入了沉思之中。
原来这就是交配。
协圣教会,又或者说圣女本人,对“罪”的标准是很严苛的,并不是拥有某种欲望亦或是一时产生的冲动就能被称为罪,正常的欲念或不曾付诸实践的黑色妄想是不能被称之为罪的,辛行走人间已有九年,有关色欲的罪孽其实遇到的并不多,就算有,也不会恰好等到对方进行到这个环节才现身。
在觉察到那份罪后,她会直接不分场合不分对象地指出罪孽,就好像之前一露面就陆续给安瑟他们定下罪名一样,而且正常情况下,在宣告完毕后,她就会立刻开始处置对方——在不分场合不分对象的前提下。
所以即便在漫长的圣女生涯中,辛处置过形形色色的罪孽,但关于“色欲”的具体环节,她从来都没见识过。
本来她也没打算见识的,但这位魔鬼先生……太特殊了。
该怎么形容他呢……这样说吧,在履行圣女职责的九年里,辛不是没有处置过罪孽滔天的恶徒,缠绕在他们身上的那份恶孽是世人无法理解的巨大恐怖,凡人眼中穷凶极恶的凶人与他们相比可以算是牙牙学语的婴儿,而这帮人与安瑟相比,人畜无害到像只没长齐毛的鹌鹑。
这就是辛在安瑟身上看到的罪,一份前所未有的,仿佛被整个世界所唾弃厌憎的罪。
而这是不正常的,如此可怖的大罪,不应该出现在人间。
而面对安瑟,辛没有办法向面对这世上大多数恶人一样,用那份特殊的力量来裁断他们的罪,所以只能通过更古老的手法,去了解魔鬼先生,从各个方面,各个角度去了解他。
这其中……自然包含“为什么魔鬼先生沉湎于色欲之中”。
辛目不转睛地盯着与被他束缚的少女相比,显然过于幼小的安瑟,盯着他那露出快意与舒畅神情的面庞,若有所思道:“只是单纯因为,很舒服吗?”
虽然说着如此微妙的话,但从辛的神情和眼神来看,她都没理解为什么人能从这种行为获取到快乐,或者说……她根本也没想着去理解。
“这样的话……只要魔鬼先生一直舒服下去,色欲的罪孽就能得到消减吗?”
高洁的圣女小姐一边无动于衷地看着眼前有些过于激烈的景象,一边十分认真而正经地思考着方案。
“一直舒服下去……该怎么让魔鬼先生一直舒服下去呢?”
“你可以来试试啊。”
“我?我不行——”
辛愣住了。
从杂物堆里探出脑袋的她沉默了两秒,而后往两侧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接着她把脑袋从杂物堆里拔出来,在原地转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什么人。
然后她又穿过杂物堆探出脑袋,重新左右看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其他人。
再过了四五秒钟,辛看向松开少女头发,让对方软软倒地,而后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领的安瑟,疑惑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不然呢?”男孩模样的安瑟挑了挑眉,“这里还有别的偷窥狂吗?”
“我不是偷窥狂。”辛十分认真地说道,“我是思考该如何才能拯救魔鬼先生你。”
安瑟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打了个响指,原本塞满各种杂物的仓库,瞬间如同舞台剧切换布景一般,随着陈木地板,灰色围墙,杂乱货物的一一下台,优雅的单人座,不高不低只是稍微低于作为扶手的小圆桌,以及一瓶刚开封被倒入杯中的香醇美酒自动出现在了舞台上。
男孩安瑟翘起腿来,他晃悠着酒杯微抿一口,而后用颇为不快的眼神看向辛:
“这么大摇大摆的窥视我的梦,你就没考虑过你我之间的差距吗?”
“还是说……”
他拉长语调,打了个响指,四条蛇突然从虚空中猛然窜出,直接缠住了辛的四肢,而后立刻将她吊在半空中挂着。
澎湃滚烫的色欲之罪席卷而来,大笑着烧蚀起辛的幻影。
“你打算……帮我一直舒服下去?”
面对丰满成熟的修女姐姐,可爱又俊美的男孩如此天真无邪地问道。
第十章·贪婪之鸦
被吊在半空中的圣女小姐沉默半晌,随后非常诚实地回答:“我不懂怎么让你舒服。”
“你刚才不是看过了吗?”年幼状态的安瑟笑眯眯地说着,比起少年状态下露出笑容时那令人心慌的样子,现在的他更多了几分孩童的可爱。
“可如果那样就能让你舒服的话。”
辛歪了歪头:“为什么魔鬼先生在梦里,还在追求着色欲的满足呢?”
被安瑟下了逐客令之后,辛的确是离开了帝都的海德拉庄园,但她可是感觉得清清楚楚,那两个女孩心中的欲念虽然称不上罪,但也相当澎湃。
魔鬼先生肯定是做够了刚才那种事才入眠的,可就算这样,他在梦里还是做着同样的事,好像一点也不满足。
“所以你是觉得……我还不够舒服?”
“不是这样吗?”辛困惑地反问。
男孩捧腹大笑起来:“你要这样认为的话也可以,不……应该是很好才对。”
他端着酒杯站起身来,走到辛的跟前,仰头看着这位毫无危机感的圣女小姐。
从安瑟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两团让人分不清现实的峰峦,看不到辛的脸,而他现在的高度刚好对着圣女小姐在绸衣包裹下略显凸起的小腹。
“既然如此……”
他漫不经心地将酒淋在辛的小腹上,欣赏着缠绕着荆棘的白袍在渗水后更加紧贴着肌肤,腹部曲线被更加完美勾勒出来的景象。
“想要拯救我的圣女阁下,是不是该考虑考虑,怎么才能让我更舒服呢?嗯?”
“……”
辛低下头,盯着安瑟——伸出脖子盯着安瑟许久,突然说道:
“可是,魔鬼先生对我好像没有那种欲望。”
此刻的她并没有从这个仰头看着自己的男孩身上,感受到之前那几乎要灼烧她的欲孽之火。
辛看着那微微放大的海蓝色眼瞳,只是一瞬间就知道自己是正确的。
魔鬼先生……对我不感兴趣啊。
她倒不对此有任何感觉,只是奇怪于能让安瑟舒服起来的标准是什么;而安瑟既然对自己不感兴趣,又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话来呢。
“……你敢随意断定我的想法?”外貌年幼的深渊魔物微微眯眼,“就凭你那窥探人心的卑劣灵质吗?你以为,那东西对我有用?”
“可是我的确没感觉到,魔鬼先生对我有什么想法。”
辛老老实实地回答:“而且我之前都能感觉到,魔鬼先生的一些想法啊。”
她就这么一本正经地承认了自己有能力窥探人心,并且还相当认真地强调自己刚才就在窥探安瑟的内心。
一副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丝毫不认为这种事有什么问题的模样。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辛是不会骗人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好不承认的,难道说对自己不感兴趣,会让魔鬼先生感到不开心吗?
好奇怪,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如果搞不明白的话,就没办法解决掉魔鬼先生那沉重的罪孽吗?唔……色欲也只是缠绕着他的大罪之一而已啊。
面对着这个嚣张无比,用陈述语气说着自己对她没兴趣的女人,幼安瑟冷笑一声,不大的手掌隔着湿漉漉的衣袍按到辛的小腹上,用几秒钟就能让希塔娜汪汪叫的手法轻缓按揉起来。
“你说我对你没兴趣?”他不屑地冷笑一声,开始动手动脚,“那现在呢?”
“……魔鬼先生,我肚子不痛哦。”
没有表现出什么屈辱,也没有漏出丢人的声音,辛小姐只是茫然地这样说着。
“而且。”她又强调道,“我还是没感觉魔鬼先生的色欲……啊,有一点了,但现在更多的还是暴怒……你怎么生气了,魔鬼先生。”
圣女小姐迷惑地看向自己柔软的小腹:“我的肚子……摸起来不舒服吗?”
“……”
在她的接连询问下,年幼的安瑟再次沉默了。
几秒钟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厌弃乃至烦躁地挥挥手,将从虚空中探出,束缚着辛的蛇撤掉。
“你实在是……无趣过头了。”
男孩转过身,刚才在辛面前表现出的狡黠,戏谑,乃至几分天真的稚气都仿佛只是虚幻的伪装,他冷漠地说道:“从我的梦里滚出去,还有,如果你不想协圣教会在第二天就从帝国除名的话,就别再鬼祟着窥探我的灵魂。”
而后,辛的眼前的光景便开始迅速分崩离析,墙壁,地板,杂物……一切在安瑟梦境中如此逼真的造物,全都崩塌进了无边无际的漆黑虚无之中。
唯独梦境的主人还在向前走着,走向那看不见尽头的黑暗里,直至身影被吞噬无踪。
辛知道自己无法再前进了,魔鬼先生不允许她再观测他的梦境。
“魔鬼先生……好厉害。”
过了很久很久,立于虚空中的辛,没想着安瑟的前后变化,没在意他留下的警告,而是发出了如此不知所谓的惊叹。
“连主教们都不能发现我,魔鬼先生不仅能发现我,还能把我赶出去……”
圣女阁下回想着男孩走向黑暗的场景,又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深入感知到安瑟灵魂深处的那一瞬间。
——看到深渊的那个瞬间。
“难道说……”
辛若有所悟地呢喃着:
“神真正的旨意,是让我和魔鬼先生相遇吗?”
*
安瑟睁眼时,看到的仍是一片深沉夜色。
身旁的两个女孩因高强度的激战而沉沉睡去,而他则在醒来之后立刻恢复了精力。
直起身来的他看向阳台,清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帘影影绰绰地流泻于地,这种朦胧之美……想来能让同样在这时刻醒来的艺术家灵感爆发。
不过海德拉并不是充满诗意的艺术家,而是由恶意组成的阴谋家。
“……还真是,比我想象中更麻烦的力量。”
少年轻缓地呼出一口气,从床上消失,而后披着睡衣出现在卧室的阳台外,手里多了一瓶晶莹剔透的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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