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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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了炼金工坊的那场狂放的乱战之后,希塔娜和明芙萝都没有再整天关着自己,用各种方式逃避和安瑟见面了。
就好比现在,本来该缩在工坊里的明芙萝,正坐在安瑟腿上,认真地翻阅着安瑟的笔记。
过了好久,学者小姐合上书本,轻轻叹了口气,仰头靠在安瑟的胸膛上,神情有些复杂。
她闭着眼,十分疲惫地呢喃着:“所以安瑟才在对巴别塔的造物进行刻意的筛选,是吗?”
在安瑟全面接手巴别塔,将这个锐意进取的组织移到海德拉领,并提供了极大限度的自由和支持之后,这群继承了厄利恩遗志的天才们马力全开,不知道创造出了多少超出了这个时代的超凡者们理解的造物。
但其中绝大部分都被安瑟否决批量生产,亦或是只小部分在海德拉领内试用推行,很少有东西向整个帝国普及。
冷静下来的明芙萝认识到了这件事,希望为安瑟贡献一份力量的她,自然不解于安瑟的这个决定,于是便来寻求答案了。
而安瑟只是给了一份他的亲笔手记,上面不仅有来自那个世界的知识,还有安瑟自己的认知和见解,剖析得极为详尽。
“这么快就能理解吗?”批阅着文件的安瑟低头看了眼明芙萝。
“你已经注释得够清楚了,就算没办法吃透,简单理解也是能做到的。”明芙萝有些不快地顶了顶安瑟的下巴,“你当我是希塔娜吗?”
“……不过,生产力啊。”
女人有些不甘地低语着:“按照安瑟你的描述,超凡者能提供的生产力明明都已经远超那个世界,但这个世界却依然是这副模样,真是……”
“因为这个世界是畸形的。”安瑟轻轻摸了摸明芙萝的脑袋,“前进或是后退,皆在皇帝的一念之间。因而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则在皇帝的统治终结前,都无法用那个世界的理论来分析……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精准的从桌边堆叠的文件里抽出一张,递给明芙萝看。
“关于超凡与世俗的辨析报告……”
明芙萝有些疑惑地念出了这份文件的标题,而安瑟则说着似乎与之无关的话:“超凡者在这个世界所能提供的生产力无疑是极为夸张的,但他们的‘生产力’,并不是你所阅读的那个理论提及的生产力。”
“因为他们所持有的核心生产资料——也就是以太,是凡人永远无法触及的。”
明芙萝愣了下,随后低头翻动起安瑟的笔记本,很快低声念道:“这叫生产资料的垄断,会导致……”
“不不不,这不是生产资料的垄断那么简单。”
安瑟摇摇头,十分耐心地解释着:“你要记住一点,阿萝。在尝试着利用那个世界的知识时,切不可下意识地将它原有的概念直接套用,这会让你进入误区,荒诞的,不切实际的误区。”
“在那个世界,即使出现生产资料被垄断的情况,无法掌握生产资料的人依然还有最后的价值,也就是提供劳力,但在我们这呢?”
年轻的海德拉摊开掌心,巴别塔提供的特制钢笔在他手中自动拆解成零件,又从零件变为纯粹的原材料。
“采集,物流,加工,成品……”他幽幽地说着,原材料又自动形变为精密的零件,接着重组回那精致的钢笔,“你会发现,虽然大多数超凡者在生产环节上会选择委托凡人,但这并不妨碍……哪怕最低级的超凡者,也有独立完成整个生产过程的能力。”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阿萝?”
明芙萝靠在安瑟怀里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她的心中浮现起了一个糟糕至极的答案。
“意味着……意味着凡人……”
她有些恍惚地呢喃着:“凡人……是不必要的。”
社会之所以是社会,是因为构成社会的所有部分都是必要的,作为社会成员的人类更是重中之重,哪怕是再低劣卑微的人,都能在社会中起到属于它的作用。
不是也许能,而是必定能。
只要一个人生下来了,他就必定是对这个社会有意义的。但……在他们这个世界呢?
对于能独立完成一切社会生产活动的超凡者,凡人是在哪个环节不可或缺的吗?
“皇帝误打误撞地用至高的权柄与力量将超凡者和凡人捆绑在了一起,将两者之间的差距,最大程度上限制在了阶级上。”
安瑟握住明芙萝捏着报告的那只手,轻声道:“但你已经知道,事实并非如此,这个世界的混沌之处被皇帝的暴戾掩盖了,不是被解决了,它迟早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倘若始终以超凡为核心推动帝国前进,那么终有一天……这个社会会成为只属于超凡的社会,凡人会成为另一个‘物种’,只为了诞生新的超凡者而存在的,形同家畜的物种。”
“而如果当那个时代的超凡者们,找到了无需凡人提供人口也可以创造新超凡者的方法……”
明芙萝咬紧牙关:“那就相当于凡人,失去了最后的存在意义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通用以太炉的存在……
“当然不是这样。”
“那我们到底该——”
听到那充满调笑意味的话语,明芙萝僵硬地转过头,看着一脸笑意的安瑟,脸上的愁容冻结在了那里。
“怎么会有这么想当然的事,阿萝。”安瑟大笑着用力揉搓起明芙萝的脸蛋,“先不说生产关系和社会关系的区别,光是超凡者这个社会群体的内部就够复杂了,哪有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道理,这种推论只不过是最最糟糕的情况罢了。”
被玩弄调戏的明芙萝面无表情,含糊不清地说着:“很好笑吗?”
“看到你明明什么都没搞懂,却自以为搞懂了,一副苦大仇深地问我该怎么改变社会……确实挺好笑啊。”
愤怒的学者小姐一口咬在安瑟的手掌上,恶狠狠地盯着他。
“好啦,开个玩笑而已。这种推论也不是没意义的,起码你也清楚了……如果全都依靠超凡的力量来推动这个世界的前进,在不改变现状的前提下,得到的未来一定是有问题的,不是吗?”
安瑟笑眯眯地指了指明芙萝手里的那份文件:“想要深入了解的话,就看看你手上的那份文件吧,写得很不错。”
“……被你这样认可,作者应该从你这里学习过不少那个世界的知识,是你的哪个下属?”
被安瑟戏弄一番后,也没多少读书心情的明芙萝先是快速扫了一遍这份报告:“毕竟要是没有那些知识,也不可能——”
在看到文章末尾后,明芙萝沉默了。
因为署名那一栏里赫然写着……玛琳娜·兰斯马尔洛斯。
现在的明芙萝和希塔娜已经能正常面对安瑟了,但却始终没法正常面对玛琳娜。
因为她们的观念有着根本上的不同,夸张点说,在作为“追随者”的出发点上,两边几乎是对立的也不为过
不过,虽然没法面对玛琳娜,但明芙萝还是默默收下了这份报告。她知道,现在几乎是安瑟左右手的玛琳娜,曾经身为凡人的玛琳娜,在对这个扭曲世界的认知上,有着她和希塔娜都无法企及的深度。
“好了好了,今天的工作也完成了,该去好好休息了。”
安瑟将笔一放,伸了个懒腰,而明芙萝则在听到“休息”这两个字的时候突然颤了一下,耳根开始逐渐泛红。
在那天之后,她和希塔娜每晚都和安瑟睡在一张床上。
矛盾缓解之后汹涌而来的激情与欲恋,可不是一次两次就能缓解的,安瑟是这样,希塔娜是这样,明芙萝……嗯,不承认她是这样。
“我今天……”学者小姐低着头,声音都软化了不少,“想要,想要去工坊再研究……”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感受到了安瑟调笑意味越发浓郁的视线。
“真的?”安瑟耸了耸肩“那我跟希儿两个人也不是不行。”
“你!”
明芙萝抬眸瞪了眼安瑟,看到那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后,有气无力地把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认命似地叹息道:“算了,随便你。”
“怎么说得好像是我在强迫你一样。”
坏心眼的魔鬼低笑道:“别嘛阿萝,还是算了吧,你今天就去工坊跟炉子过夜好了。”
明芙萝的白嫩的手背上暴起青筋,虽然是尼德霍格构成的身体,但该有的生理反应一样不会少。
她面无表情地揪住安瑟的衣领,一字一顿道:“我要跟你上床,满意了吧?”
“不行,不可爱。”
端详着学者小姐那明明脸颊绯红,却硬撑出冷淡模样的安瑟,心里其实觉得现在的明芙萝非常可爱。
“安……瑟。”
几乎要一口咬上来的明芙萝从齿缝间挤出话来:“你别逼我。”
本来安瑟还想说就逼你怎么了,毕竟明芙萝最后总是会服软,但考虑到不如将更可爱的话留到床上再说,安瑟也就作罢了。
他愉快地笑着,搂住明芙萝的纤腰,身形瞬间消失在书房里,下一秒便“嘭”的一下,落到了柔软的大床上,把刚从浴室出来的希塔娜给吓了一跳。
“怎么又这样。”
揉搓着自己湿漉短发的少女抱怨道:“别老是这么吓人好不好,我差点一拳就打过去了。”
“好好利用一下你的大脑,被空置太久会发霉的。”
明明关系已经和希塔娜很好了,但在安瑟面前,明芙萝还总是毒舌相向,希塔娜也不甘示弱地回嘴:“那你也好好利用一下你那花里胡哨的本事,别每次才两三个小时就趴那装尸体,害得我要单打独斗,没用!”
“……哼!”×2
两个女孩十分默契地同时冷哼一声,希塔娜一甩头,而后立马变脸,露出嘿嘿傻笑,一路湿哒哒的朝安瑟小跑过来,身上的圆润之物不停抛动起来。
——我是指她身上没擦的水珠。
“安瑟安瑟!帮我擦身体!啊算了,反正待会儿会进浴室开第二回合,现在就直接嘿嘿嘿嘿……”
“你这发情雌犬能不能克制一下自己!”
已经飞扑到安瑟怀里,双目迷离的希塔娜轻轻踹了脚明芙萝,一边轻咬着安瑟的喉咙,一边不屑道:“那你就先看两个小时然后自我发电吧,我才不想克制呢。”
说完,狼小姐便急不可耐地去解安瑟的衣扣,搞得原来三个人里面,她才是最急的那个。
“哎呀安瑟怎么今天还要我动手,你平常不是——”
下个瞬间,希塔娜脸上的春情与绯色尽数消散。
她猛然抬头,方才遍布着欲念红晕的面庞此刻已满是肃杀之气,暗红色的眼眸中刹那间燃起熊熊怒火。
撕拉——!
布帛撕裂的声音瞬间响起,与之一同的, 还有被打扰好事的狼,暴怒至极的咆哮。
“装神弄鬼……滚出来!”
她的身形在安瑟宽阔的卧室撕裂出残影,身上没擦干的水珠在这急速之下竟然几乎瞬间干涸,比眨眼更短的须臾之间,那裹着破碎被子的高挑身影便撞开了卧室和阳台间的落地窗,在哗啦啦的破碎声中,希塔娜抱紧被子,警惕万分地环视四周,但除了皎洁月光之外,什么也没看见。
侧身坐在床上的明芙萝才反应过来:“……你在干什么?”
“有人在偷看!”希塔娜仍在无比谨慎地左看右看,同时大声道,“你没感觉到吗?”
明芙萝愣了下,接着下意识地看向安瑟。
然后,她就知道希塔娜说的肯定没错,因为她在安瑟脸上看到了那许久未见,却依然熟悉无比的恶劣笑容。
……安瑟才不会允许别人偷窥我们,除非偷窥者迟早也要到这张床上来。
没有直觉,但很懂安瑟的明芙萝小姐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那个可怜女孩要遭殃。
而始终没有找到那偷窥者的希塔娜则烦躁地摇摇头,转身看向安瑟:“安瑟,你应该也——”
她看到有个一身白不白黑不黑的奇怪女人,跟鬼一样站在床边,而安瑟正仰起头和这女人对视。
在希塔娜打算冲进去一拳打爆这家伙的脑袋之前,安瑟便已经抬起手,示意她停下。
“你的出场方式……还真是够特别的啊。”
被希塔娜扒了一半衣服,因而半裸着上身的海德拉轻笑道:
“擅闯民宅,偷窥他人,这也是协圣教会的教义吗?”
“圣女阁下?”
原本想打爆女人的希塔娜,和惊疑于对方是怎么出现的明芙萝,同时陷入了沉默乃至宕机。
圣……女?
而在她们呆愣住的时候,身披月光,缠绕荆棘,神情永远平静淡然的女人,抬起了她的手。
“暴怒。”她先是指向希塔娜。
“傲慢。”而后又指向明芙萝。
最后,手指和视线都落在眼前这个半裸着上身,露出坚实胸肌和结实臂膀的俊美少年身上。
“色欲。”
她万分笃定地如此说道。
第八章·恶毒之蛇
“你有病吧你!”
直接把“暴怒”这两个字写在头顶的希塔娜小姐,十分配合地证明了这位圣女的评价没有错误,她扭头看向安瑟,万分不悦道:“安瑟,我想揍她!行不行?”
“你摸不到她的。”一直关注着辛的明芙萝微微眯眼,“这不是实体。”
希塔娜愣了下,而后很快便露出标志性的残忍笑容:“这种事得试试才知道啊。”
她转动脖颈,拧着手腕,危险的弑杀之息逸散而出,背后的魔狼虚影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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