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如果是成功让海德拉和伊沃拉同时重创,那绝不可能有人站在海德拉这边;而就算海德拉现在毫发无损,更多人就算不帮他,也应该维持冷眼旁观的中立才对,怎么会有接近三分之一人去帮助海德拉?
“很难理解吗?”
安瑟轻笑起来,他看着太阳穴隆起青筋的龙语大公,同时看向其他几个动了手的,惊疑不定的大公们,声音平静而淡然:
“因为这世上总有真正在乎秩序的人,仅此而已。”
西国的秩序另成一片,超凡者们凌驾所有,而大公们则拘束着凌驾所有的他们,在享受着权柄和力量带来的欢愉的同时,又远离帝国,极少受到皇帝的高压统治。
而事实是,这种统治已经持续了上千年,或许每一代都有人想要推翻现有的秩序,但绝对不会都是想要创造一个……没有秩序的环境。
帝国的结构是病态的,荒谬的,但毫无疑问,它是有作用的。
在这个结构中生活的超凡者们,有人渴望粉碎一切枷锁和桎梏,让超凡者成为绝对的至高,以力量作为衡量权柄的标识,但也有人渴望的不是破灭,而是将这个扭曲畸形的结构纠正,在这个基础上,诞生出更加完满的新秩序。
这种渴望不会仅仅出于善良,同样也会出自对于社会和自身的不同看法。
有人认为自己能在崩塌的秩序攫取到想要的一切,享受着蔑视群小,目空所有的快感;有人更喜欢在井然有序,规则完善的社会之中,从容和谐地满足自身利益,并不介意多方同时获利……说到底,依旧是人类本性的斗争。
可惜的是,在这个被超凡影响的世界,前者总是多数,后者总是少数;幸运的是,哪怕是少数,也总比没有要强。
“我不认为海德拉阁下会威胁到帝国。”帕拉塞尔苏斯冷漠地看着龙语大公,“他有能力,也有信念,去建设更完美的新秩序。”
来自协圣教会的白衣主教闭着眼眸,轻语道:“海德拉阁下的行动胜于言行,如果想要让这片大地上的人们不再遭逢苦难,他是远强于你无数倍的选择,奥莱门汀·龙语。”
是的,归根到底……还是行动。
胜于一切言语的行动。
短短数年时间便将海德拉领化为人间天堂的丰功伟绩,从幼时开始直到现在从未有过丝毫污点的名誉,如此漫长时间堆积出的难以计数的善举……
究竟是谁在为帝国子民考虑,究竟是谁渴望为帝国带来变革,究竟是谁有资格与能力缔造新的秩序——
这些事情,真的渴望着新秩序的存在,一清二楚。
否则希塔娜和明芙萝,真的会只是因为安瑟的调教手段而归顺于他吗?否则她们还能像现在这样,为了心中的公义与良善而四处奔走吗?
……不对,不仅仅是因为这帮家伙是愚蠢透顶的白痴,这群人……这群超凡者!就是海德拉筛选出来的!
在这一刻,哪怕被无尽血焰环绕,奥莱门汀也感受到了脊背传来的冰冷寒意。
那时,当安瑟从裂隙中出现,并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他给龙语大公的命令……是召集所有的大公,而不是召集全帝国的顶级超凡者!
后续到来的超凡者的名单,是海德拉自己拟定的!
也就是说,他在那时候就已经筛选好了对象,筛选好了目标。这不是巧合,从最开始……他就尽可能找到了实力够强,并且一定会站在他那边的蠢货!
——从那帮家伙反对布拉彻的计划开始,我就应该认识到这点了!
奥莱门汀·龙语,在此刻终于反应过来。
帝国的确有这样的超凡者,这样期盼着新秩序,同样也认为安瑟能缔造新秩序的超凡者。
但他们是极少的,或许被安瑟召集而来的这群人里,就已经是全部了。
假如帝国的所有超凡者都想杀死海德拉,那他们自然只能默默旁观。可假如当人数限制在了三十以内,并且还处在如此糟糕的环境之中,加上海德拉本人的力量……他们就并非毫无胜算。
安瑟·海德拉根本就不是没有反应过来。
他从一开始,就想在这里杀光所有对他有威胁的存在!
但才醒悟过来,为时已晚。
“很遗憾,龙语阁下。”年轻的海德拉轻声叹息,“我给过你机会,我希望我们能在第一时间处理掉伊沃拉这个灾难,但你已经被欲望和野心吞没了。”
在飨焰之火的海洋中挥洒力量,每分每秒都是比常态超出数百甚至上千倍的消耗,否则安瑟早就呼唤明芙萝大杀四方,又怎么需要这样百般算计?
龙语大公反应过来的一点没错,安瑟最开始的计划,便是诱导龙语大公——准确地说,是诱导被命运影响,对自己心怀敌意的某位大公袭杀自己,安瑟并不知道命运到底把哪个大公作为棋子,最多只能猜个大概,但对这个计划并不影响。
依靠自己不断灌输给偏向秩序一方的超凡者们的理念,以及临场表现出的对于新秩序的执着追求,来将他们拉到自己这边。
即使是以少对多,安瑟的实力也足够抹平力量的差距,更何况还有个疯癫的伊沃拉搅局。
而等到击败伊沃拉和那些可能会站在自己对立面的超凡者们死光,他再对自己这边的超凡者们……作出一定程度的清理,只留下最有必要的几个人,这样一来,最开始“杀死绝大多数顶尖超凡者”的目的,便达成了。
但没想到伊沃拉似乎受到了什么保护,难以杀死,更没想到,她竟然朝自己发出了求救。
表面上看来,这只是对计划造成了一定程度,但无伤大雅的波动,但实际上……安瑟的计划已经完全变了。
现在,在这种环境下,龙语大公没法让安瑟陷入孤立状态,联手将他在第一时间围杀,就等同于失去了杀死他的机会与可能,没有防护物的庇护在血焰中进行厮杀,以太根本经不起这种夸张的消耗,而龙语大公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他们能反应过来。
安瑟就算预料到有人想趁着这个机会杀他,又怎么可能精确到谁和谁会动手?
龙语大公出于谨慎考虑,刻意将一部分人聚在自己这边,以营造出那些都是他的人的假象,其实还有另一部分人散落各处,并在同时发起几乎必杀的总攻,就算安瑟自信能拉到帮手,但这些帮手……凭什么连谁会发起什么样的进攻都知道,并且还能如此完美地针对性防御下来!
……内鬼。
当龙语大公的脑海中浮现起这个词语时,一颗青金宝石瞬间在他的背后炸裂开来。
“纳……莫!”
皮开肉绽的后背高速复原,但奥莱门汀的暴怒却不可能轻易平复。
“哎呀哎呀,真是抱歉,奥莱门汀。”
纳莫·青金此时已经闪烁到安瑟背后,十分无奈地摊开手来:“比起接手一个由你们这帮无知暴徒统治的国度,我果然还是更喜欢……海德拉阁下构筑的合理秩序啊。”
他摇头叹息道:“在一片混乱的废土中进行无趣且无意义地敛财,和在充满生机的乐园里享受财富带来的美好,可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
从一开始,作为商人的纳莫·青金,就没有考虑过站在奥莱门汀这一边。
这位真正对财富充满热爱的大公,比谁都希望帝国欣欣向荣,同时他也清楚……安瑟比谁都能让帝国欣欣向荣。
——因为他是个怪物。
在和安瑟的交谈中,认识到他到底是怎样一个怪物的青金大公,对他充满了敬畏。
纳莫不在乎安瑟的表现到底是真是假,他只在乎安瑟是不是有这种能力,而答案显然是正确的。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向安瑟出卖了龙语大公,告诉了安瑟到底有谁站在了龙语大公那边,让安瑟能提前做好防范。
“你输了,奥莱门汀。”安瑟怜悯地看着他,“结束了。”
这场纷争结束得是如此之荒诞。
虽然荒唐而可笑,但毫无疑问,自认为恶党,也同样犯下过无数不可饶恕之罪的海德拉,此刻在这些站在他身后的人眼中,是绝对的正直之人。
而他,更是靠着这份“正直”,反将一军。
他就像吟游诗人传唱故事中的勇者,做着最正确的事情,从来不辜负他人的期望,一路披荆斩棘,在面对最终魔王,陷入绝境之时,曾救助过的战士和被信念感动隐者前来助阵,魔王身旁的卫士也发出倒戈一击,就连无数人为他献上的祈祷都成为了力量,他的胜利……成了一种理所应当,一种众望所归。
这一切仿佛在说——你曾经播撒的善举,无论有意无意,终将得到回报。
而现在,这就是你的回报。
安瑟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人们如此善良坚毅的勇者故事,为什么将老套奉为王道。
因为当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尤其是当他发现,这份胜利的根源并不是来自算计,而是切实来自自己十数年来所做的一切时,安瑟……真的感受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欣喜。
只是这份欣喜很快就被冲散了,他不认为这是该欣喜的时候,同样也觉得……他这种人,没什么好为这种事而欣喜的。
接下来,就是收拾残局的事了。
年轻的海德拉看向人群中的浮士德,发现浮士德也在看他,而且似乎看了很久。
安瑟本想利用伊沃拉的疯狂来让两边都陷入血战,这样自己只需要稍微动手,就能将绝大多数超凡者杀光。
但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差。
因为他这边,也多了一个意料之外。
龙语大公突然感觉到大脑一阵刺痛。
而后,他的瞳孔猛然收缩,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你——”
他看向的并不是安瑟,而是隐藏在人群中的……浮士德。
不只是他,所有被青金大公点名的,站在龙语大公那方的超凡者们,全都出现了这种症状。
或是身体抽搐,或是发狂咆哮,像发了疯一样不停倾泻自己的力量,更有甚者直接癫狂地冲向安瑟,而后被海德拉面无表情地一掌挥开。
站在安瑟这一边,以及保持中立,没有动手的超凡者们全都因这变故而惊呆了,他们只知道有人要对安瑟动手,却不知道……安瑟早就已经做出了反制。
“先退开吧。”
海德拉轻声道:“被深渊侵蚀的他们将会维持这种发狂状态好几分钟。”
“几分钟……也就够了。”
安瑟与余下的超凡者们迅速退避,他们有些警惕地探查覆盖在体表的深渊之质,以及自己体内的深渊气息,同时皆朝面色不太好的浮士德投去视线。
这帮家伙突然发狂肯定和浮士德脱不开关系,但问题在于……他怎么做到无声无息地让十多个顶尖的五阶超凡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深渊侵蚀?
难道除了海德拉以外,还真的有这么强大的深渊驾驭者?
怀着复杂的心情,余下的超凡者们注视着这些莫名其妙就被深渊侵蚀的超凡者们发狂,毫无节制地挥洒力量。
在这种情况下,确实只要几分钟他们就会耗尽以太,被飨焰之火烧得连灰烬都不剩下了。
“可惜了。”远远观望着这一切的安瑟摇摇头,“少了起码一半杀死伊沃拉的力量。”
“您给过机会了,海德拉阁下。”青金大公耸耸肩,“整整两次。”
“可以尝试着将他们引导向……伊沃拉。”
面庞上偶尔有黑气掠过的浮士德低声道:“不要浪费了。”
“……”安瑟微微挑眉,这句话本来是他该说的,但因为维持现在的形象,不太适合说出如此功利冷漠的话语来,他刚在想着该用什么方式开口比较合适,“浮士德”就已经替自己说了出来。
浮士德现在的危险形象到很适合说出这种话,没过两秒,便有人自告奋勇,尝试着作出引导,并很快成功了。
本来被放出金芒的镣铐现已经几乎隐形,再难看见,但当被引导过去的疯狂超凡者发起攻击时,王座的靠背突然抽出一条细长的暗金色事物,瞬间将其洞穿。
那超凡者疯狂在宛如活物般的暗金长条上挣扎,但被深渊侵蚀而神志不清的他只会空耗以太,反而更快速地将自己杀死。他的身体在一点点地“贴”到这暗金长条上,就像是被同化了进去一样,而后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是……什么?”
身为炼金巨匠的帕拉也无法辨认这奇诡造物究竟是什么东西,他惊疑不定地喃喃着:“这看起来并不是炼金造物……是征天王朝时期用秘法炼制的吗?”
“能把飨焰血裔锁死的王座……不,那不是王座,那是囚笼,囚禁飨焰血裔的牢笼,到底谁有本事制造出这种东西。”
牢笼……
安瑟凝视着昏厥的伊沃拉,看着她那半身白骨,半身肉身的凄惨模样,眼眸微微眯起。
这个东西,真的是牢笼吗?
上一次看到伊沃拉,她身上的火焰应该比现在的还要多,状况也应该更加凄惨,飨焰之火的纯度似乎也更高才对。
现在焚烧着伊沃拉的火焰,怎么好像已经有些接近金色了?而且伊沃拉最开始的状态,绝对是整个人都被艾菲桑徳的火焰焚烧才对!
伊沃拉的状态在一步步变好,但她仍在向自己求救。
“或许,不是被囚禁。”
安瑟低声道。
“她是在被……抽取!”
没错,在被抽取!
如此一来,这好像无穷无尽的血焰便有了解释——这不是伊沃拉的火焰,这是……艾菲桑徳的火焰!
艾菲桑徳焚烧着伊沃拉的火焰永不熄灭,永不断绝,而这诡异的王座则一刻不歇地抽取着伊沃拉身上的飨焰之火,如此循环之下,不知在迷界中经历了多久,从而积蓄起了虽然因为稀释而强度不足,但在量上近乎无限的飨焰之火!
所以伊沃拉的状态才开始好转,从一开始必定被全身焚尽的情况下,到现在有了起码半具完好之躯。
但伊沃拉在向他求救,就说明这个王座根本就不是在解决焚烧着她的飨焰之火,反而给她带去了更多的麻烦。
而不需要更多的信息,安瑟已经猜到……这个麻烦是什么了。
赐予苏丝伦皇帝资质的神秘势力,以及被榨取着什么的伊沃拉……刚才那声歇斯底里的“救我”,还用解答吗?
如果再不得救……
那么伊沃拉·飨焰,就要变成一个废物了。
第七十五章·最好的工具(7K)
变成废人的伊沃拉吗……
火海之中,安瑟看着王座靠背上生长出的金色锁链,眼睛微微眯起。
当意识到伊沃拉并非得到了什么机遇,而是被囚禁于此,抽取力量之时,安瑟便明白计划要改变了。
上一篇:霍格沃茨与圣杯战争之遗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