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第385章

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玛琳娜,如果是你的话,如果你知道你会成为命运阻拦我,击溃我的棋子,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赞成我的,对吧。

  既然你如此盲目地爱我,就请为了要赢下这一局的我,坠入深渊吧。

  *

  三小时二十七分十六秒后。

  布拉彻·血尘,亡于传奇冒险者浮士德之手。

第七十一章·迷途魔鬼与漆黑魔女(1.1W)

  血尘大公死了,死得十分凄惨。

  灵魂被绞杀成粉碎,肉身被撕扯成残渣,没有半点复生的可能。

  无法搜刮他的灵魂以得到那榨取生命的仪式,而他的行宫也被洗劫毁灭,同样找不到有关仪式的记载。

  换作任何时候,这世上少了这么一个邪魔外道,少了这样残忍恶毒的法术仪式,都是值得庆祝的好事。

  唯独现在,被召集而来的五阶超凡者们,没有一个高兴得起来。

  “那些仪式和法术,都保存好了吗?”

  干净整洁的普通木屋内,安瑟透过窗户眺望着拥挤在领城内的难民,平静问道。

  对于这场紧急谋划的“暗杀”,安瑟虽然已经尽己所能,但还是太过粗糙,不需要太多时间,很多人都能觉察出端倪和异样。

  但恰好,现在也没多少时间留给他们了。

  漆黑如墨的乌鸦从影中飞出,低声回应:“已全部封存,主上。”

  “很好,虽然都是些不折不扣的邪术,但阿萝应该能在这些东西的基础上,开发出更好的。”

  “嗯……虽然她大概也不太想处理这种东西就是了。”

  年轻的海德拉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来,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友人嘴上拒绝,脸上不情愿,身体却很诚实动起来的模样。

  而后,安瑟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么紧张的关头,都还想着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情,甚至还能因此笑起来,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他意识到……自己在尝试着,从那两个女孩身上得到慰藉和力量。

  在充斥着无尽飨焰之火的迷界中,同时杀死伊沃拉以及其他超凡者……这个计划,将是向来尽力避免把局势推向赌博的安瑟,所做出的最大豪赌。

  可即便局势再如何艰难,以往的他也不会流露出这种情绪,现在却已经会产生名为依赖的情绪了。

  而发现安瑟在短暂出神的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它的鸟喙却只是稍微动了下,并未开口。

  “……鸦。阿萝和希儿她们现在在哪了?”

  “正在赶来的路上,按照希塔娜小姐的速度,十分钟之内应该就能抵达。”

  安瑟刻意挑了距离两个女孩最近的领城,按照血焰蔓延的范围,这附近也已经没有哪里可以去援救的地方了, 她们最后也会来这里暂时休整。

  从裂隙开启到现在,两人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奔走着,配合影沼花园救下的民众难以计数,这座城里起码三分之二的难民是她们送过来的。

  “接下来,就是说服她们老实待着的事了……”安瑟无奈地摇摇头,“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啊。”

  鸦听来是突然出现的欧德姆布拉,但实际上自然只能是命运。

  希塔娜虽然已经有了突破性的成长,但在那种局面下……先不说她能不能抗住血焰的焚烧,光是以她的性格,绝对必死无疑。

  而明芙萝又是以无数尼德霍格为载体的,本就被血焰绝对克制,机械降神想要在无尽火海保存自身,将以极其恐怖的偸速度榨干安瑟的以太,甚至有可能成为负担。

  当初跟皇帝对拼的时候,被从六阶神灵拽下来的她,即便招来了能湮灭帝都的满天劫火,但远没迷界裂隙里的阵仗那般夸张……虽然这也跟她当时完全发疯了有关,且强度也不是一个层次的,但也足以证明,那里面究竟有多危险。

  可道理是这个道理,想说服她们放任自己亲赴险境,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鸦微微低头:“那么,我先去监视其他超凡者了,主上。”

  望着窗口的安瑟挥挥手,不过在鸦的身形化为阴影之前,又突然说道:

  “等阿萝和希儿离开之后,让九号来我这里一趟。”

  “是。”

  在鸦离开之后,年轻的海德拉依旧凝视着拥挤着难民的街道,他从这群可怜人的脸上,读出了很多东西。

  劫后余生的庆幸,失去所有的痛苦,遭逢灾劫的绝望,还有一种……放弃般的麻木。

  没有皇帝的高压与强权,在肆无忌惮挥洒着力量的超凡者面前,平民们几乎如虫蚁般脆弱。所幸即便毁灭降临,也总还有其他超凡者愿意施以拯救,一如血尘大公在提出那个荒谬计划前,也同样有超凡者做出反对那样。

  倘若今天能将一切尽数终结,那安瑟也的确要开始考虑对帝国的规划,超凡者和凡人……

  他不由地想到了纷争堡下城区的那场动乱,想到了贯彻他意志的女孩,也想到了自己。

  安瑟对于凡人自我与尊严的追求,来自伴随着他成长的记忆和知识,见识过更加完善而美好的社会的他,在年幼时便无法容忍这世界的荒谬。

  而玛琳娜……她真的能在这短短一年时间里,拥有这样的觉悟吗。

  安瑟的食指轻轻敲着窗沿,在决定冷漠地将玛琳娜推入深渊之前,他打算重新审视这个在原定未来中,成为紫罗兰夫人的女孩。

  从赤霜领到帝都,从帝都到海德拉领,再从海德拉领到纷争堡,玛琳娜从头到尾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工作,兢兢业业地完成安瑟的任务,并时刻不歇的汲取名为知识的养料,似乎……仅此而已。

  她唯一表露的野心,似乎只是对安瑟的渴求——一种对安瑟而言习以为常,没什么可动摇的渴求。

  所以纷争堡的动乱,与其说是玛琳娜身为凡人的反抗,不如说是她……沦陷的开端吗。

  安瑟之前其实已经有过这个想法了,但他多少还是愿意相信玛琳娜的自我与意志,既被他认可,也被影沼认可的少女,没道理就这样沉沦了才对。

  可惜现在看来,归根到底,玛琳娜·兰斯马尔洛斯,她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安瑟轻轻叹了口气。

  多少……还是有些遗憾吧。

  在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像玛琳娜这样特殊的人。

  那种真正能够在瞬间认识到什么是他所需要的,甚至在他还没做出决定,摇摆不定之前,就已经知道他想要做出什么决定的能力……即便是明芙萝,希塔娜,甚至是他的母亲,也未曾拥有过。

  人与人之间终究不可能真正毫无隔阂,安瑟也很诧异,玛琳娜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

  但再怎么奇特她……终究只是个没能脱离深渊的普通人。

  与此同时,在这座领城路边随处可见的屋子里,正坐在床上冥想的九号睁开眼。

  “等明芙萝小姐和希塔娜小姐与主上交谈结束之后,你需要过去一趟。”

  鸦站在卧室的桌上,凝视着九号深邃漆黑的眼眸:“这次,做得不错。”

  并没有戴着面具的九号笑了笑:“这算是有额外任务奖励的意思吗?”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开启库藏,让你挑选一样东西。”

  鸦啄了啄自己的羽毛:“当然,得等这一切结束之后。”

  凝视着它的九号微微歪头,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鸦阁下,纷争堡的事,你是怎么看待的?”

  “……你是指,你的计划吗?”鸦对上了九号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幽深视线,平静道,“尝试完成主上的构想,并将希塔娜小姐可能对主上产生的不满转移到自己身上,很完美。”

  “这也是我,是影沼的绝大多数成员,都认可你的原因。”

  “不,我的问题,不是这个。”

  九号缓缓站起身来,一直在安瑟面前温驯无比的她,此刻竟然有些居高临下,俯视着鸦的意味。

  一种不太像她会有的……咄咄逼人。

  “我想知道的是,安瑟先生对平民的期望和构想,您有预料到吗?”

  “比你慢上一些。”鸦并不在意九号现在表露的态度,十分平静地反问,“你想表达什么?”

  “慢上一些,是慢上多久。”

  九号轻笑起来:“在我行动之后吗?”

  “……”

  不知为何,鸦沉默了,而九号却没有停下,谁也无法看清那双漆黑眼眸中的情绪。

  “您陪伴安瑟先生的时间比我更长,且比我更深得安瑟先生的信赖。所以,即便您意识到安瑟先生构想的速度比我要慢,但也不会慢上太久,那么……”

  “在我将那个念头,化为实质的行动之前。”

  九号沙哑的声音带着肃冷的味道:“您为什么,没有选择实现安瑟先生的计划呢。”

  鸦这时候大可以自己还肩负着更重要的任务,要负责调度整个影沼,那段时间都没有跟在安瑟身边之类的理由来反驳九号,但它知道,九号真正想问的问题,其实不是这个。

  “……原来身为影沼掌控者的您,也没有那样的勇气啊。”

  九号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而后……脸上便扬起发自内心的笑容来。

  一种绝对不可能出现在原来的九号脸上的,狂气四溢的笑容。

  “那么,我就能确定了。”

  她微微低头,将手放在心口,平静地呢喃着。

  “这果然便是,我的价值所在。”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九号。”

  鸦都有些被九号现在的状况弄得极不自然:“但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危险吗?”九号歪了歪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鸦阁下在引我进入影沼的第一句话,就是……”

  “【影沼是为了安瑟阁下而存在的,危险分子的聚集地】,不是吗?”

  鸦看了九号许久,随后轻轻摇了摇头:“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依旧执意继续下去,那么……好自为之吧。”

  它化作阴影消失不见,而九号也并没有因为刚才的话语而有什么情绪波动,她来到桌边,翻开自己的笔记,一次又一次地认真翻阅着。

  龙语大公、生命仪式、赤霜领、大寒潮、械装战争、弑杀皇帝、海德拉领、变革……

  这本笔记上,记录着从安瑟在外行动以来,最具代表性,或者在九号眼中最重要的事情和概念,她将一件件事情串联起来,并在上面标注打好了标注。

  而现在,这一串事件,来到了“拯救”这里。

  少女那已经无法改变的幽深视线望向窗外,落在彼此搀扶着走过,或干脆直接在街边坐下的难民们身上。

  拯救……

  她的非人眼眸中,浮现起那般漆黑,也无法掩盖的悲伤。

  不是对这些难民们,只是对一个人。

  “对不起,安瑟先生。”

  “我醒悟得……太晚了。”

  *

  嘭!

  房门被粗暴的撞开,飞奔而来的希塔娜直接一个飞扑挂到了安瑟身上,欢天喜地的嚷嚷起来:“我就知道安瑟肯定有办法的!这才过去多久,你就把那个什么狗屁大公给弄死了,嘿嘿嘿嘿……”

  随手把门封上的明芙萝揉了揉太阳穴:“你能不能别这么大声。”

  希塔娜可没理她,仍旧叽叽喳喳地说着:“我跟你讲,那个什么革命军还想利用我,把安瑟你拉下水呢!我理都没理她,这帮家伙,真帮我当成笨蛋!想得倒美!”

  安瑟笑着用力揉了揉大只狗狗的脑袋,让希塔娜舒舒服服地哼唧起来,用力蹭着安瑟的手心。

  “希儿当然不是笨蛋,是了不起的大姑娘。”

  他也不厚此薄彼,同时将满含笑意的视线投向明芙萝:“当然,阿萝也一样。”

  “我可不想跟她一样大。”明芙萝瞥了眼越发高挑的狼小姐,“免得你吃不消。”

  听到这话,希塔娜直接发出无情嘲笑:“你又胡言乱语了,明芙萝。”

  她现在这个挂在安瑟身上的姿态,刚好能把安瑟的脑袋埋进越发挺翘,违反引力的丰盈里。

  “你就算变得更大更多,也还是躺得最快的那个,别做梦啦。”

  矜持的学者小姐不愿和希塔娜在这个不洁领域一较高下,转头转而看向贴着两团棉花的安瑟,眉眼柔和下来:“不论怎样……辛苦了,安瑟。”

  希塔娜虽然苦恼于自己又只能依靠安瑟解决问题,但对于安瑟的能力没有丝毫怀疑。但对眼下这个艰难局势认识得更清楚的明芙萝,则知道这件事有多难。

  她和希塔娜一样懊丧于无法为安瑟提供助力,现在虽然安心下来,但心中也还有着淡淡的愁绪。

  安瑟看出了她的忧虑,于是便轻轻拍了下希塔娜,让狼小姐乖乖跳下来,朝明芙萝轻轻招了招手。

  “……我又不是小孩子。”

  虽然有些不满地叹了口气,但明芙萝还是乖乖地走到了安瑟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