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少废话,一码归一码。”
被捏住脸蛋的明芙萝小姐神情冰冷:“你不要在这里给我搞那套骗小女孩的把戏,安瑟。你以为我会跟你的小狗一样,因为这种话感动得脸红心跳吗?”
“好吧。”
安瑟松开手,万分歉然地微微低头:“是我太不成熟了,亲爱的王后。”
“我——”
不再是小女孩的明芙萝女士刚开口就卡壳了,硬是没把“我”后面的话给说出来。
许久后,平复下心情的她似乎不知道怎么接着开口,只能寻找别的东西岔开话题。于是稍显紧张的明芙萝便突然盯着棋盘,微微眯眼:
“那张棋盘上,不会出现第二枚王后吧?”
“关于这个……”
“不准迟疑!”
“嗯……那应该是会——”
“你还是去死好了。”
*
闪烁着昏黄灯光的酒馆门口,玛琳娜合上笔记本,将视线从传来苦闷低吟的木门上移开。
在她身后,因陀忒双臂环胸,神情糟糕地跟随着。
“你没理由这样使唤我,玛甘泪。”
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因陀忒压抑着怒火,再次重复道:“你要保镖,可以,我给你找。但那不应该是我——”
“你对你下面的人很有自信吗?”玛琳娜扭头看了眼因陀忒,“他们那天无视了我的计划。”
“我把他们全废了,你还不满意吗?”
“我不产生多余的情绪,我只在乎结果,结果就是……我当时的处境很危险,我的计划差点失败了,就是这样。”
玛琳娜看也不看因陀忒,仿佛她身后的那个女人,不是暴走起来能拆碎城池的四阶超凡者,而是个四十岁的愚笨仆人。
“惩罚他们,无法改变结果,所以我不在乎你做了什么惩罚。”
走过酒吧最后一扇窗前,瞥见酒吧内那交叠身影的玛琳娜微微垂眸:“我只在乎你接下来,是否能够提供万无一失的帮助。”
因陀忒的额头暴起青筋,她握紧双拳,一字一顿道:“我服从的是浮士德,不是你!你这凡人……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玛琳娜脚步微顿,眼底浮现起些许意外:“耻辱感……因陀忒女士,你竟然因为我而感到耻辱了吗?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我说了,我不是——”
“那又怎么样。”玛琳娜打断了因陀忒的话,“你觉得浮士德先生很需要你吗?”
“我……”
“你别搞错了,因陀忒女士。”
纤瘦的少女缓缓转过头来,凝视着那动动手指就能致自己于死地的怪物,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你现在有价值,是因为你对我而言有价值。臣服于谁是你的选择,但事实是……如果我觉得你对我没用,那你对浮士德先生,也没有用。”
“事实,与选择无关。”
如此说着的她,又看了眼刚才的那家酒馆,她之前正是把两个奴隶安排进了这家酒馆里。
从刚才门缝中传出的苦闷声音,还有交叠在一起的身影来看,那两个奴隶过的不怎么好。
但玛琳娜也从不指望她们有什么“这起码比当奴隶好”的想法,更没有去管希塔娜给她留下的,必须要让每个奴隶都能过上好日子的硬性要求。
事实……与选择无关。
少女又在心中轻声呢喃了这句话,随后继续向前走着。
夜晚的下城区很危险,非常危险,所以玛琳娜需要一个保镖,她不能让希塔娜知道自己半夜出去,所以这个保镖也不能是身边的人。
因此她找上了因陀忒,不是让因陀忒安排冒险者,而是让她担任自己的保镖。
奢侈到有些匪夷所思,而真的能够将其实现,也同样不可思议。
“因陀忒女士。”
抽动鼻子,闻到一股血腥味的玛琳娜停下脚步,说:“交到你手里的那批人怎么了?”
“已经按你的要求去做了。”因陀忒颇为厌烦地回答,“明天就会放进下城区。”
玛琳娜微微颔首:“多谢你的配合……现在能麻烦你去解决一下血腥味的源头吗?如果有活人的话,还请你留他一名。”
因陀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深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走进了不远处的巷子里。
几秒种后,她像是拖这条死狗一样,把一个上身染血的高瘦男人拖了出来,随手丢到玛琳娜身前。
玛琳娜蹲下身来,凝视着这个看起来颇为危险的男人,轻声道:
“这位先生,已经是深夜了,你为什么不回家休息呢?”
如此说着的同时,她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准备开始记录东西。
不等男人回答,她便自顾自地说道:
“没有失血症状,所以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脸和手上的抓伤挫伤明显,刚结束一番激烈的搏斗。”
玛琳娜的视线缓缓移到男人腰间的匕首上:“亦或是一场杀人劫案?”
在男人茫然而惊惶的注视下中,玛琳娜慢慢说道:
“为什么不去工作呢,这位先生。”
“芬里尔小姐提供了大量的新岗位,为什么不去做正当工作,而选择劫财杀人?”
那些工作岗位当然跟希塔娜无关,完全是玛琳娜凭一己之力在下城区创造出来的,职业寿命不短的岗位,能够让很多下城区平民都吃上饭。
问一个杀人犯“你为什么不去工作”这种问题,显然是荒唐而可笑的,但明芙萝很认真,因为她也是在问自己。
你做得够好了吗?你还能做得更好吗?如果你已经尽力的话,为什么他们依然过着往昔的黑暗生活呢?
“你当然不是以杀人为乐。”明芙萝对男人轻声道,“只是这种掠夺,在下城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对吧。”
答案很简单,因为他们习惯了。
改变这群平民,在某种程度上讲,就和改变超凡者一样。超凡者的扭曲日积月累,平民们的病态,亦是如此。只是在难度上,改变平民比改变超凡者简单的多。
凝视着男人的玛琳娜,在笔记本上卸下了“时间”这两个字。
时间……时间,变革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需要时间洗去他们身上的卑微,软弱,微缩,需要慢慢建立起足够严密的传承,让他们的后裔在一代一代中完成思维上的进步和蜕变,不再是超凡者的奴隶。
但那到底需要多久?十年?百年?甚至是千年?再加上超凡者的演变,加上这无数年间可能产生的无数次冲突……那种可能性,真的存在吗。
安瑟先生又看到了多远以后的未来,又想怎样前进下去呢?
时间……时间应该是站在安瑟先生这边的,可我为什么总觉得,安瑟先生有种难言的紧迫感。
即使安瑟先生的心态已经发生变化,这种紧迫感依然没有完全消去。他不会展望百年之后,甚至十年后都未必。
行事凌厉,作风高效,可即便再如何做到极致,玛琳娜也几乎没有从安瑟身上感受到“放松”或“偷懒”的状态。
——或许在他人看来,安瑟一直都活得十分轻松自在,但玛琳娜能无比鲜明地觉察到,在很早之间求已经觉察到了那份异样,安瑟似乎受到什么东西的限制,甚至是压制的异样。
不过无论如何,那都必定是安瑟的敌人。
这么说来,安瑟先生这趟西国之行……是否也有将那未知敌人设计入陷阱之中的念头?
应该如此,不,是必定如此。
要注意的事情,又多了一件啊。
第四十一章·前路未卜(7K)
除去已经宣布独立的北地内的两位大公,另外十一位……准确地说是十位大公,都已经悄然行动起来。
劫火之日后,早早离开帝都的其他皇子皇女莫名其妙地纷纷冒头,皆以正统之名自居,声称自己可以在伟大的皇帝陛下归来之前,暂时替她管理好现在的混乱帝国。
但实际上,真正被其他大公纳入考量的摄政王候选者,只有两人,只有安瑟亲自认定的,最合适的两人。
帝国的局势正如安瑟所言的那般发展,西国掀起的滔天战火,真的因为黛安娜的那份摄政宣言而减缓了不少。
安瑟将简报递给明芙萝:“看到这些,会高兴于我做了好事吗?”
正在处理什么奇怪器械的学者小姐扫了眼简报,漫不经心道:“这分明就是你计划里顺带的而已,你又不是以此为出发点……”
“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明明乖乖地一边舔我喉咙一边软声软气地——”
“闭嘴!”
安瑟哈哈大笑着去撩拨明芙萝发红的耳垂,被面庞更红的后者单手拍开。
年轻的海德拉见好就收,他重新看了下鸦亲自传来的简报,将其中最重要的字眼纳入眼底。
欧德姆布拉……革命军的十一位统帅之一,也是唯一一个在西国活动的革命军统帅。
三日前,血尘与天壤同时宣布停止正规军的大战,而欧德姆布拉则趁双方拟定协议的时候,突袭了血尘大公视若珍宝的血库,成功劫走上百名受害者,而天壤大公还没高兴半天,这位革命军统帅又立刻深入天壤大公领地的大后方,炸掉了他最大的炼金武器库。
而这位统帅最有决断力的地方就在于,为了不让血尘和天壤觉得彼此在签完停战协议后就给对方下黑手,她留下了自己的身份,目的,甚至是踪迹,用这种方式将原本只能算是勉强停火的两位大公,短暂地绑到了一起。
现在,两位大公的交战之地,正有无数难民抓住这个无比珍惜的停战机会,疯狂向四处逃离。
毫无疑问,这是个扭曲至极的世界,但再如何扭曲的世界,也总会有足够正直,不被扭曲的人。
革命军的成分十分复杂,但从大体方向上讲,他们的决心是不可置疑的。
“希儿应该和这位统帅有很多共同语言。”
安瑟指尖燃烧起的火焰将简报焚烧殆尽,他的脑海中浮现起自己的狼小姐在两个大公后方尽情肆虐,放声大笑,同时还英勇拯救了无数受害者的模样,脸上不自觉地浮现起笑容来。
或许是单纯因为希塔娜的那种样子而喜悦,或许是因为世界上不只有一个希塔娜而轻松,只不过安瑟当然不会分析自己内心那份欣喜的成因,所以他也并没有认识到自己那微妙的些许变化。
“那个革命军统帅吗?”
明芙萝摆弄着工作台上的东西,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倒不觉得那是什么好事。”
“嗯,是吗?”安瑟微微挑眉,“明明这些天一直希望我变得更好一些,怎么又反对那位统帅女士的英勇行为了?”
“你把我当成你的善良小狗吗?”
明芙萝翻了个白眼,这带着几分鲜活气息的动作虽然不雅,但还是让她看起来颇为可爱。
“你所挑起的摄政王之争,已经足够让两个大公暂时休战。她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引起他们的怒火,为所谓的……‘更多人’,去争取机会。”
安瑟歪了下头:“这是提醒我,没必要因为你说的那些话,而在关键的抉择,比如生命安危上……受到影响?”
“这是你自己说的,跟我没关系。”
一如既往地嘴硬环节,证明了明芙萝的确是这么想的。
与希塔娜的“绝对”并不相同,在安瑟的帮助下,选择为自己而活的明芙萝·泽格仍在寻找属于她的路。
她认识到了一昧地,自以为是地做出冰冷的价值,是绝不合理的,所以在改变自己的路上,也希望为了对抗命运而不择手段的安瑟,也能有所改变。
但这并不代表明芙萝放弃了牺牲,莫名其妙就成了要拯救一切的圣人,她的心中仍存有名为牺牲的天平,只不过不再像以前那样陷入魔障而已。
现在的明芙萝可以接受亏损的存在,但接受的前提是,这种亏损不能太严重。在对抗命运,转变手段的过程中,如果温和行事会让安瑟蒙受无可挽回的巨大损失,无可弥补的巨大错误,那明芙萝更情愿安瑟按他自己的计划行事。
“……说到底。”明芙萝用很轻的声音自言自语着,“我也是个自私的家伙。”
明芙萝自认为,在某种程度上讲,她都不是为了这世间的苦难者,而只是希望,安瑟能够一步步从那冰冷漆黑的过往中摆脱。
“自私的家伙可不会为了别人这么费心费力。”
安瑟拿起明芙萝摆在工作台上的小物件,细细端详起来:“已经完工了吗?”
“就差最后的实用性测试了。”明芙萝抬头看了眼安瑟,“陪我去下城区走一趟?”
“我好像没别的选择,王后阁下。”
“别用那种称呼叫我!”
“你昨天晚上明明还——”
“不准提昨天晚上!”
事实证明,即使大了安瑟五岁,可不管从外表还是内在,明芙萝小姐都很难拿出大姐姐的气魄。
*
这一次明芙萝弄出来的小东西,也很简单,只要有思路,创造起来并没有什么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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