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但她却能做到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取人性命,并赌上手中的全部筹码来换取更进一步的可能,这份决意乃至冰冷也绝非虚假。
温色的良善,漆黑的野心……到底是两个都是你,还是你的本质仍未显现?
无论如何,想来都十分令人期待,玛琳娜。
只要别变成最无趣的那个样子,我就会一直关注你,关注你的未来。
“浮士德先生!让您久等了,请跟我来。”
紧捏着挎包肩带的玛琳娜小跑而来,面庞微红地说道:“请跟我来,我现在就带您去处刑者的公会驻地。”
她并不知道安瑟正在重新认识自己,就好像安瑟也不知道玛琳娜在偷偷拼凑着他的内心。
互相思考,揣摩,描绘着彼此的少年少女,在雨幕中向远方走去,身影逐渐模糊不清,似乎融在了一起。
*
处刑者驻地的建筑并不阴森,反而非常堂皇大气,倒是跟它的公会名截然不符。
门口没有门卫,公会大厅里有三三两两的人坐着,或是喝酒闲聊,或是讨论事情,看起来有些冷清。
“您好,冒险者阁下,有什么事能帮到您的吗?”
前台小姐的礼貌问候显得她不太像个冒险者公会的人,而是什么商会的专职服务人员。
“我想接份委托。”安瑟开门见山道,“比较简单直接的那种。”
“承接委托吗?”
前台小姐显得有些诧异,但没多问什么,十分熟练地拿出了张羊皮纸递给安瑟:“好,麻烦您在这里签个名……马上会有人带您去做能力检测,简单测试完之后就能去布告栏承接委托了。”
冒险公会林立,大多数时候,会内的委托都是抢着做的,只有非常大的公会才会出现委托消化不完的情况,但就算这样,一般也轮不到外人跑来接委托,更何况外人来接委托,做坏了还是砸自己公会的招牌,显然不可能有冒险者公会会这么蠢。
处刑者却能同意外人接取公会内部的委托,显然有特殊之处。
安瑟在羊皮纸下随意地签下了“浮士德”三个字,随后递还给了前台小姐。
结果羊皮纸的前台小姐在看到那个名字后,露出一副略显无语的表情,但还是十分敬业地先朝安瑟笑了笑,然后拿起通讯魔晶,走到前台柜台的角落里,悄悄说道:
“喂,剑鱼,有外人来接委托了,一个以为签个假名就能骗过契约的傻子。对……给他找些简单的活,别坏了——”
“实力检测这个环节就跳过吧。”
在前台小姐还在那鬼鬼祟祟小声嘀咕的时候,安瑟已经散漫地说道:“看看你的契约卷,小姐。”
前台小姐下意识地回过头来,顿时被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通讯魔晶丢地上,那张被她放在桌上的羊皮纸……竟然被深邃无比的漆黑侵蚀覆盖,只是几个呼吸间就变成了一团朽烂的废纸!
“这种普通的契约卷轴,没有即刻停止追溯的能力,即便追溯签名者是毫无意义的自毁行为,也会继续下去。”
年轻的海德拉眯眼笑道:“建议以后采购点好的契约卷轴,它会用更合理的方式提醒你契约者的危险程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嗯,搞得好像是契约卷本身有什么问题一样。”
不不不不,这就已经够危险了!还要怎么提示啊!
前台小姐都被吓坏了,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
“现在,浮士德先生可以去承接委托了吗?”
玛琳娜适时说道。
“……啊?啊!可,可以!我马上叫人来!”
脸色微白的前台小姐立刻掩着嘴,对通讯魔晶那边说了很多,不到半分钟,就有人过来给安瑟带路了。
“这位就是……浮士德阁下?”
来的人是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人,他十分热情地朝安瑟伸出手:“我是处刑者的副会——”
“带浮士德先生去布告栏就可以了。”
玛琳娜拦在他和安瑟身前,凝视着中年人的眼睛:“请不要做,多余的事。”
她甚至都不给中年人自我介绍的机会,那清秀白皙面庞上的肃冷神色,鲜明地表达了态度。
这位大概是处刑者公会副会长的中年男人愣了下,他打量了玛琳娜好一会儿,似乎不太相信这个这么大胆拦在自己身前,还显露出如此倨傲态度的少女是个凡人。
不过,男人也没恼怒,只是笑着耸了耸肩:“行吧,那我就带浮士德阁下去布告栏……对了,你对委托有什么要求吗,浮士德阁下?”
“够简单直接,解决目标,收取报酬的那种。”
“喔……这种委托挺抢手的,留下的很少啊。”
副会长摸着下巴:“毕竟大家都喜欢这种简单的活……要是这类型的委托还有存留的话,那就说明难度多少有些棘手了。”
这样说着的他回头看了眼安瑟,突然笑了一声:
“不过对于浮士德阁下你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我带你们去三楼看看吧。”
离开一楼大厅,氛围一下就热闹了不少,二楼聚集着很多冒险者,大概是因为这里布置着酒吧,布告栏也放置在这里。
“大伙平常基本都在这里打发时间……喝喝酒,闲聊什么的。”
副会长一边带安瑟走上三楼,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说起来啊,关于浮士德阁下,最近有这么一个传闻……您知道吗?”
“关于我的传闻一直很多,你指哪一个?”安瑟语气随意地回答。
“哈哈哈哈,就是前些天几公里外的那个零点迷界,从那里回来的人说,他们在里面遇到了个怪物级别的冒险者,一剑能把岩浆海给直接劈开。”
“然后据说……据说啊,呼啸军团收到的探索许可里,有一份许可,是来自浮士德的。”
副会长说道这里,已经是毫不掩饰地,直勾勾地盯着安瑟了。
“虽然他们把消息捂得挺死,但还是有人泄露出来了……你觉得这逸闻有趣吗,浮士德先生?”
已经来到布告栏前的安瑟,开始打量上面寥寥无几的委托,懒得回答副会长的话。
后者死盯着安瑟许久,最后还是放弃地叹了口气:“那好,我就不打扰您接委托了,还有什么需要,请——”
“好,就这个吧。”
他话还没说完,安瑟就已经随手把一份委托给撕下来了。
黑发青年将委托递给副会长,嘴角微微上扬:“你们胆子还挺大的,这种委托都敢挂。”
看了眼委托内容的副会长神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他笑了笑:“这里也只是我们的分会驻地而已,处刑者并不畏惧呼啸军团,挂个委托还是没问题的。”
安瑟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语气平静地说道:“一小时后,我会再回来的,记得通知委托人提前到场。”
“……一小时?”
副会长还没反应过来,安瑟就已经径直往楼梯口那边走了。
同时,他还看到刚才那个拦在自己身前的瘦弱凡人少女拿着通讯魔晶,语气淡然的,像是在讨论今晚吃什么一样说道:
“娅珀女士,我需要弥拜塔·列奥斯的位置,现在。对,就是巴耶波普的弟弟,我只给你三分钟的时间。”
“见他?不,不是。”
“浮士德先生需要借用一下他的人头,仅此而已。”
第十五章·改变悄无声息
纷争堡最高处的华丽堡垒,正是城主巴耶波普·列奥斯的住宅,也是呼啸军团的中心据点。
以纷争堡为核心,呼啸军团的势力辐射向整个西国乃至帝国的其他疆域,作为青金大公麾下的五阶强者,巴耶波普的公会自然也是最顶尖的冒险者公会之一,他本人也是零点探索者内部资历极深的成员。
只是这段时间,巴耶波普本人并没有待在纷争堡,在青金大公的授意下,他带领着呼啸军团的大多精锐,投入到了天壤与血尘两位大公彼此拼杀交战的血肉磨盘之中。
不过即便如此,纷争堡也不可能会因为巴耶波普的暂离而出现什么意外。一来,这里是青金大公所治疆域的腹地;二来,巴耶波普也留下了几个能够控制局面的人。
所以理论上讲,这个老牌公会就算目前有些空虚,也不会出事,嗯……理论上讲。
“弥拜塔!”
富丽堂皇,横七竖八躺着不知道多少具白花花肉体的房间里,响起了极其愤怒的叫喊声。
一个姿容算不上端丽,但气质飒爽凛冽的棕肤女人在踹开房间大门后,暴怒咆哮道:“给我起来!”
“……哦,大姐。”
年轻人扒开身上的绵软娇躯,懒洋洋地直起身子,打了个哈欠:“早上好,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现在已经他妈的已经中午一点了!”
因陀忒·瓦卡,巴耶波普目前的妻子,也是他的副手,并没有随巴耶波普赴往战场,而是驻留在了纷争堡镇守呼啸军团的大本营。
而这个把自己埋在女人堆里的青年,则是巴耶波普的弟弟,弥拜塔·列奥斯。他并不是呼啸军团的成员,但却是纷争堡行政体系的建立者,也是纷争堡的实际管理者。
“中午?那该吃午饭了。”
弥拜塔慢吞吞地从女人堆里找到自己的裤子并穿好,懒散地回道:“我先去吃点东西,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你这混账东西……”因陀忒眼角抽搐了一下,“选拔赛没几天就要开始了,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大姐,你还信不过我?”
弥拜塔咧嘴笑了笑:“都是些小事而已,这还能有什么处理不好的,行了,我先去吃午饭。”
青年赤裸着上身,穿过一片狼藉的房间,完全看自己脚下是什么,甚至会直接踩过昏睡着的女人的身体,即便听到了发出的惨叫声也毫不在意。
弥拜塔·列奥斯在小时候常常想不明白,皇帝建立帝国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无所不能的神灵,需要维持这样一个易碎品。
而自从帮助自己那只有一身武力的兄长处理这座领城的政务开始,直到完全接手整个纷争堡政治系统的如今,弥拜塔已经对皇帝的想法有了无比深刻的认知。
支配的快感……是凌驾于一切快感之上的,无法戒除的魔瘾。
当品尝过那种滋味一次后,就再也无法将其割舍。
坐在餐厅里的弥拜塔慢条斯理地品尝着上等肉食,无视了秘书递来的报告,含糊不清地说道:
“那个浮士德,查得怎么样了?”
“……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很抱歉,弥拜塔大人。”
“嗯……”青年若有所思地低吟着,“不会给我碰上真货了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距离现在大概也不算太久,西国突然流传起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消息。
曾在三年前留下无数逸闻,但又不知为何神秘消失了的传奇冒险者浮士德,将再度归来。
西国作为冒险者的集中地,本来就以混乱著称,比这消息更匪夷所思的每天没有不说几十条,十几条总是有的,所以一开始并没有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陆陆续续地……出现了好几个自称浮士德的家伙。
这群“浮士德”里,有的只是招摇撞骗,实力一般。有的确实有点东西,也引起过不小的轰动,但在名气稍微大起来一点之后,就被证明是假货了。
直到现在,整个帝国全境起码出现过不下五十个浮士德,纷争堡这里就出现过两个浮士德,一个从别人手里骗走了一件珍惜的炼金武器,一个牛逼吹得太过被人当场打死在街头。
弥拜塔对于这第三个浮士德本来也是毫不在意,可随着呼啸军团的一名成员死在他手里,且当天就传来他在那熔岩迷界中的表现后,弥拜塔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死了个成员没什么所谓,那家伙还正好是呼啸军团里出了名的人渣,死了也就死了。但力量这个东西……可不得不慎重以待。
“他还没接受我们的邀请吗?”
弥拜塔放下刀叉,身旁衣着暴露的女人便立刻凑过来舔掉他嘴上的油渍。
他的秘书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弥拜塔大人。”
“脾气倒是大人物脾气……我不配行主客之道,只配下跪称臣,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这么说着的弥拜塔倒也不生气,反而笑了两声:“可以,也省的麻烦,要是这位不知真假的浮士德阁下看我不顺眼,那可就难处理了。”
“那我们要……”
“不用管他。”弥拜塔摆了摆手,“他爱干嘛干嘛,抢掠就抢掠,杀人就杀人,无所谓。”
秘书微微一惊,下意识开口道:“可这是否会影响您……”
“影响我什么?享受人生吗?”
弥拜塔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就算是大哥在,我也会劝他别管这个来路不明的浮士德。传奇先生的脚步不会停下,我却有的是时间在我的国土上畅游,稍微跟他犯点冲说不定就会惹来大麻烦,何必呢。”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那群冒险者们或向往,或惊惧,或崇敬地,语无伦次描述出的光景。
立于岩浆之海上的怪物,挥剑斩落,劈开沸腾的赤红大海,掀起遮蔽山峦的巨浪。
呵,还真是令人心驰神往的景象……才怪。
比起那种场景,他更喜欢看见下城区的平民们因为自己播撒的些微恩惠,便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感激。
弥拜塔偶尔会幻想皇帝站端坐于王座之上,蔑视着世间所有强者的场景,仅仅只是想象,他都会心跳加速,欲念勃发。
“走吧,该做点事情了,不然大姐又要发疯。”
吃完午餐后,弥拜塔便要开始自己的工作了。毫无疑问,他处理政治事务,从来没有想过要给纷争堡的居民带去什么更好的生活,他只想借此来满足自己那份扭曲的权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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