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那个脸色突然苍白无比的绅士张了张嘴,他看着双臂环胸,一脸平静让鲜血流淌的希塔娜,在几次三番无法出声后,终于干涩艰难地说道:
“兰斯……兰斯马尔洛斯小姐。就这样吧,请您原谅我的些许冒犯,我刚才因为太过愤怒,有些失控……”
“什么?什么叫就这样吧?”
希塔娜愣了愣:“什么叫我原谅你?”
“您看……您也道歉了,而且更,更残酷地伤害了自己,我想我没理由继续追究——”
看着语气无力,眼神躲闪的绅士,希塔娜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海德拉……”
她喃喃着,向前迈了一步。
“因为……海德拉。”
“兰,兰斯马尔洛斯小姐?”
“告诉我!”
直接走到马车边,把那个绅士硬生生从车厢里拽下,揪住衣领提在自己手上的希塔娜放声咆哮:“是不是因为海德拉!你才不追究我!说!”
“不,不是!是因为,我——”
“够了!”暴怒的希塔娜松开四肢发软的绅士,从牙缝里挤出话语。
“没有算了,没有因为海德拉才出现的到此为止!只有应该进行的审判!”
“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会去。”
她冷冷盯着瘫倒在地的绅士,毫不在乎他的绝望眼神。
“你也一样。”
*
正在尤拉悠扬的乐曲声中享受午餐的安瑟,身后突然出现了萨维尔的身影。
这位老管家的神情略显古怪,他弯下腰,在安瑟身边耳语。
年轻的海德拉一边听着萨维尔的陈述,一边继续使用刀叉,但听着听着,动作便停住了,亮银的餐刀悬在半空中,反射着乐师的纤细腰肢,柔软手臂。
“噗……呵呵……哈哈哈哈哈——”
安瑟愉快而开怀地大笑着,那略带磁性,又富有少年音色的悦耳笑声与琴声合奏,分外动听。
“我该说,不愧是希塔娜吗?”
快要笑出眼泪的安瑟放下刀叉,一边叹息着缓气,一边嘴角上扬地摇头。
“即便考虑得再多,也永远能出乎我意料的姑娘。”
“您打算怎么做?看起来,不正式抓捕希塔娜小姐,她是不会罢休的。”
“还用问吗?当然是按照规矩办。”
安瑟将餐刀放到自己眼前,凝视着刀面的倒影,轻笑道:“她出门没有带钱,今晚大概率也不会回来,那就等于要忍饥挨饿,还得在寒风中找个地方睡觉,我可忍不下这个心。”
“假如放到牢房里,这个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况且……”
“她还没从我这里,领走那一份惩罚呢。”
餐刀倒影里的坏蛇,眼睛闪闪发光。
第四十章·牢房冷彻·其一(4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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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戴上镣铐的她屈腿坐在牢房角落,面无表情地看着老鼠在床铺上钻来爬去。
对面牢房的壮硕男人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口吐污言秽语对她挑衅,希塔娜也不知道多少次忍下了踹飞牢门,冲出去把那家伙的嘴撕烂的冲动。
应得的惩罚,没什么好说的,少女对此并没有多大怨言。
其实这种意外伤人事件,假如双方和解的话,希塔娜根本没必要蹲进来——只奈何受害者不停恳求,甚至是哀求和解,而施害者却一直强硬要求按照律法审裁。
按照赤霜领的律法,意外伤人这种罪可大可小,一般情况下都是罚款,但正如无比了解希塔娜的安瑟所说,这姑娘出门压根就没带钱,或者说她从安瑟那领来的钱,都放在自己姐姐那里,她身上半枚铜币都没有。
而希塔娜又不愿让玛琳娜知道自己闯了祸,所以最后把她判进了牢里。
更讽刺的是,由于受害方据理力争,为施害者辩护,因此希塔娜最后只用象征性地在牢里坐十二个小时就能出来,也就是一个晚上的事情。
牢房里的难闻气息让女孩忍不住咳嗽了两下,说她不想念安瑟府邸里,自己房间的清新熏香和暖和床铺,那肯定是假的。
希塔娜·兰斯马尔洛斯,是个很纯粹的人。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与安瑟的相性其实意外地十分契合——那就是坦诚地忠于自己的欲望。
“海德拉……海德拉……”
希塔娜低声念叨着那个令赤霜领所有贵族商人无比敬畏的名字,此刻的她并不愤怒,唯剩复杂迷茫。
在这个糟糕冰冷的环境,希塔娜终于有足够充分的时间去反思自己姐姐说的话。
“怎么会……这样呢。”
女孩孤单地把脸埋到膝盖里,穿过牢房上端方形开口的月光,洒落在她清丽洁净的雪色短发上。
冷静思考着玛琳娜话语的希塔娜,有些悲哀而无力地发现,自己姐姐说得好像一点也没错。
哪怕她绞尽脑汁,穷极思考,也没能找到安瑟在解决掉赤霜伯爵后所做的任何一件,真正意义上的坏事。
对自己而言倒是有挺多的,叫自己脱光衣服,每天都要电自己,还把自己像娃娃一样摆弄……唔唔唔唔唔!
幼狼小姐羞恼至极地咬着牙齿,发出低低的呜呜叫唤,在愤愤之中,又掺杂着几分她自己都说不明白的情绪。
“我这么讨厌他,是因为他对我太坏了吗?”
希塔娜盯着自己的脚尖:“海德拉……对我好一点的话,我是不是就不会——”
在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希塔娜的眉头几乎是本能地蹙起。
“……不对,才不是这样。”
因眼下的清冷平静而被强压下去的那份憎怒,陡然在她心中翻涌,将那份带着些许怪异情绪的念头冲得一干二净。
“他是骗子……在用不正常的手段欺骗所有人,包括姐姐。”
她喃喃自语着:“用卑劣的手段最后达成的结果,怎么可能是好的呢?”
“对啊……他明明可以用更加正常,更加正当的方式,为什么偏要骗人呢?”
心中逐渐有所明悟的希塔娜猛然抬头,料定了一切般握紧拳头:“海德拉,海德拉一定隐藏着危险恶毒,不可告人的秘密!所有人都被骗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只有我有机会和能力拆穿他的虚伪!”
“……你等着吧,海德拉。”少女下定决心,“我不仅要把你吃干抹净,还要在利用完你之后——”
“之后什么?”
“之后当然是我够强了,不用怕他报复了,就——”
“就……”
希塔娜看着站在牢房门口的那个笑意盎然的年轻贵族,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支着手杖,另一只手捧着书的安瑟笑容温和:“就怎么样?”
希塔娜默不作声,把脑袋往牢房里面偏。
“我认识的希塔娜,可不是只敢在别人背后说坏话的姑娘。”
安瑟这样说着,打开牢房走了进去:“还是说,你害怕这个?”
他笑着点了点自己的脖颈。
“你才怕啊!”希塔娜顿时炸毛似的窜起,“等我利用完你,我就戳穿你的真面目!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嗯……”安瑟沉吟着,随手把床铺上的鼠鼠用手杖敲到一边,淡然自若地坐下,“就只有这样而已吗?”
这话让希塔娜顿时觉得自己被看清了,火冒三丈地瞪着安瑟:“这样而已?你觉得我做不到?”
“我是说,希塔娜你对我的厌恨程度,就只有到戳穿我的真面目为止?”
毫不在乎床铺脏污的安瑟将手杖放到一边,饶有兴趣地轻笑起来:“那你也没那么讨厌我啊。”
希塔娜愣了愣,想想好像也是,怎么能就到此为止呢?
“那我要把你按在地上痛扁一顿,打到半死不活!”
“嗯。”
“还要把这个项圈扣到你脖子上,电你一百遍!”
“还有呢?”
“还有……还有……你,你变态啊,这么想被我报复?”
被安瑟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注视着,希塔娜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恼羞成怒地大叫起来。
“只是好奇而已。”安瑟不再去看希塔娜,开始阅读手上的书籍,“好奇你到底有多恨我。”
“反正……”幼狼万分不悦地哼哼着,“反正比你想象中恨多了。”
阅读着书籍的安瑟,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大可以此问询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希塔娜到底有没有资格对他产生恨意,安瑟有一万种完全出自事实,绝非属于“谎言”的说法,用以再次摧残希塔娜的自尊与自我。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不仅仅是时机未到,更重要的是,在这第二次的漫长调教中,他将改变自己的角色。
折磨永远只是手段,而非目的。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有些受不了的希塔娜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进来干嘛?想折磨我就快点!别坐在那里恶心人!”
“我来这间牢房,只是因为你进来了而已。”
安瑟头也不抬地说道:“因为在赤霜领所有人的眼中,你对我来说是最特殊的那个人,而你犯了错,就意味着我管教不严。”
“即便没人要求,律法也更无规定。我对自身的约束,让我必须接受与你相同的惩罚。”
“……”希塔娜愣了许久,随后讷讷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丢下“虚伪”两个字。
“你迟早有一天会明白的,希塔娜。”
安瑟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假若我有天再度沦落至此,到那时候,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样做。”
希塔娜不喜欢跟安瑟打哑谜,干脆憋着不再说话,就那么缩在角落里。
这样的沉寂不知道维持了多久,希塔娜牢房对面那家伙讲荤话都讲没劲了,直到狱卒将今天的晚餐送来,沉默才被打破。
这位一看就知道什么背景也没有,被推出来遭罪的年轻狱卒战战兢兢地将两盘糊制食物和一桶水端到牢房门口,那瑟缩发抖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被关在牢房里面。
“海,海德拉阁下,您……您的晚饭……”
年轻狱卒用几近崩溃的声音这样说着,手抖得差点把食物给撒出来:“我,您……”
“好了,放那里就行。”安瑟挥手示意狱卒离开,温和笑道,“不是你的错,是我要求的,放心好了,没人会追究你什么。”
年轻狱卒眼泪滚滚地跪下,给安瑟用力磕了好几个头后才肯离开。
“去把我们的晚餐拿来,希塔娜。”
安瑟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书本上。
“……”希塔娜没说话,撇着嘴走到牢房门口,把餐食和水拿了进来。
少女看着盘子里那团乳白色的糊糊,嘴角抽搐了两下:“这种东西,是给人吃的吗?”
“囚犯凭什么得到良好对待?”安瑟端起餐盘,面不改色地将希塔娜看着就毫无食欲的玩意送进嘴里,“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希塔娜。”
看安瑟那毫无波动的模样,希塔娜心想海德拉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都不觉得恶心,我还能吃不了?
午饭晚饭都没吃的她本就饥饿至极,心一横,直接舀了一大勺塞进嘴里,然后——
“呕——!”
那冲击味蕾的恐怖味道让希塔娜的胃和喉咙直接抽搐起来,在她意识反应过来之前,生理的本能已经让她把所有食物全都吐了出来。
“咳……咳咳咳!呸!”
希塔娜直接飞奔到那桶水旁边,也不管里面放着舀水的勺子,直接抱着桶猛灌了两口,然后又吐了一地。
“你,你——”女孩狼狈至极,同时又难以置信地看向认真看书,好像无事发生的安瑟,“你是怎么把那坨跟动物尸体味道一样的东西吃进去的?”
她万分狐疑地盯着安瑟的盘子:“你这盘,是不是放了什么别的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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