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第262章

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海伦不是明芙萝,不是希塔娜,更不是……他的母亲。

  更何况,当那关键节点降临,也就是弗拉梅尔将他在这漫长时间中收集的所有素材,完成人生中最后的创造后,这个世界上,将不再有什么会不得不让海伦完全牺牲自我的事情。

  就算有,安瑟也能将她救回来。

  “我们的路还很长,海伦。”

  安瑟握住海伦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轻声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真正的敌人究竟是谁,也不必急于那一时之功,从现在起,就作为我的力量吧。”

  这是安瑟第二次正式邀请海伦成为自己的契首,缔下契约,但不知为何,自三年前就对那枚戒指无比渴望的她,却沉默着没有回应。

  “……不,再等等,父亲。”

  海伦与安瑟对视着:“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要献给您。”

  安瑟微微挑眉:“就在这段时间吗?”

  “是的,托您的福,我已经找到了前路。”

  娇小女人的声音平缓却又坚定:“我希望,那是能够帮助您……改变命运的力量。”

  “那可没这么容易啊。”安瑟失笑道,“你要过一两年再选择契首吗?”

  “不,不需要那么久。”

  海伦握住安瑟的手,眼中没有丝毫隐瞒与动摇:“很快……很快就好,请您相信我。”

  “这样吗……”

  安瑟了然颔首:“三十天内,能不能完工?”

  “足够了,父亲。”

  海伦答应下了这个意义未知的期限:“同时,希望您能让我和弗拉梅尔先生见一面。”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用漠然甚至憎恶的声音,低语着:

  “我和她,总要做个彻底的了结。”

  而安瑟显然一下就看穿了更深层的东西,若有所思地问道:“同时你也需要……明芙萝这三年积累起来的知识,是吗?”

  “是的,父亲。”

  “那就是立刻要见父亲了……他现在应该正在紧要关头,未必会——”

  不知为何,安瑟的话语微微顿住,他其实很清楚自己的父亲现在究竟在干什么,关于那段记忆,他已经看了太多太多遍。

  “现在,应该还没有到正式炼制的部分。”

  安瑟站起身来,抬头望着天花板,轻声道:“也好,我带你去见父亲,海伦。”

  或许是为了帮助海伦,完成她的彻底了结。

  或许只是为了再见一见,自己的父亲。

  在这场漫长大戏的……终幕之前。

第一百零一章·从一开始(6K)

  诺统,弗拉梅尔铸造的武装炼金要塞。

  醉心创造的弗拉梅尔并不热衷于挥洒暴力,诺统的存在只是对飨焰皇帝的威慑,一个使他这种“不善战斗”的人,非常危险的符号。

  一个被他操控时,连神明也有可能歼灭的终极武器。

  全功率下的诺统主炮轰击,假如炮击能够呈弧线完全贴着大陆表面,那么便可由东至西,一击犁穿整片大陆。

  不是整个帝国,而是整片大陆。

  当然了,也没办法把大陆直接轰成两截,因为这片在远古时期能承载神灵争斗的土地异常厚重坚固,不过花点时间,把整个大陆夷为平地也并非难事,而这也远非诺统杀伤的极限——因为这只是单纯的主炮轰击而已。

  当搭载了诸多模式,无数组块的诺统要塞在弗拉梅尔的支配下竭力运转,究竟能带来怎样的毁灭,谁也不知晓,谁也不愿知晓。

  硬要说有什么局限性的话,那大概是只有弗拉梅尔能驾驭这个毁灭武器,就算他将诺统留给安瑟,安瑟能调用的也只有几个最基本的功能而已。

  毕竟皇帝都能在三日内焚尽整个帝国,而且这个三日……是现在这个昏聩迟暮的皇帝,在全帝国所有超凡者竭尽一切倾力反扑之下,所能做到的时限。

  倘若艾菲桑徳还在盛年,对力量的把控仍处巅峰,这个时间能缩短到什么地步……谁也说不清楚。

  神灵种的暴力便是如此凌驾众生,但更让人绝望的是,暴力只是它们所持有的权柄中,最浅薄的表现而已。

  追逐跃升,寻求进化的至强灵魂,无时无刻不承受着深渊的侵蚀,而“深渊”……不过是因为他们,因为这世上没有任何存在,能抵抗万事万物的原初信息洪流,所取的畏怖之名。

  祂既是侵蚀灵魂,令人癫狂的流毒,也是通往无限,成就至高的密藏。

  能从这份无尽流毒中汲取无上权柄,壮大己身者,即为神灵。

  只要能够抗住世界信息的无尽冲刷,捉取并掌握世界运转的规则,自然就成为神灵。

  就好像海德拉的先祖能轻易将“不可窥探海德拉的隐秘”铭刻进世界的规则中,如日升月落一样恒定。

  那毫无疑问是令人心驰神往的,绝对的强大,是真正凌驾于众生万物之上的,无可违逆的至高。

  只是代价,也显而易见。

  当海伦踏上诺统号时的那一瞬间,她就感觉到了萦绕着这一座炼金要塞的森冷。

  那种近乎化为实质的,连空气都好像变得粘稠起来的混沌,扭曲,癫狂。

  深渊的漆黑源自糅杂了万事万物,当所有颜色融为一体时,余下的只有黑色,也因此,这并非代表深渊象征着邪恶,与其说是邪恶,不如说是……不得解脱。

  一旦粘连,便唯有不停向更深层坠落,直至灵魂湮灭,归于虚无,成为深渊的一部分,才能获得毫无意义的自由。

  深渊不存善恶,但坠入深渊的人,却往往因为愈发癫狂的心神,而外显出不可控的混沌之恶。

  海伦对此再了解不过,伊沃拉即便没有继承那顶王冠,暴虐之名也已人尽皆知,而那时随安瑟来到安提切格,虽然在大门外等候,她也能感觉到艾菲桑徳那仿佛要焚尽整个世界的凶念和疯狂。

  但……弗拉梅尔并不相同,虽然按常理而言,他的状况在艾妮丽莎消亡后应当急转直下,可几次见面,海伦都没有从这位老海德拉身上感觉到任何令人不适的凶狂。

  他彬彬有礼,谈吐温和,思绪清晰……别说艾菲桑徳,就算是伊沃拉跟他相比,都是天差地别。

  可现在笼罩着整个诺统的死寂气息,却无时无刻不诉说着一件事——

  弗拉梅尔的状态……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这短短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弗拉梅尔又到底想创造什么东西?除了安瑟以外,没有任何人知晓。

  “感觉还好吗?”安瑟看向身旁神情不适的海伦,“再忍一忍吧,处理明芙萝的灵魂对父亲来说并非难事,很快就好。”

  “弗拉梅尔先生他……”

  安瑟没有回答,可即便什么也不说,海伦大抵也能猜到情况,但望着安瑟的她……却没有从少年的侧脸上读出任何情绪。

  只是平静,一种……理所应当的平静。

  这份平静让海伦将她的话语收回,女人低下头,寂然无光的双眸中蕴藏的决意却更加不可动摇。

  她下意识地攥紧手中的绳子,让跟在她身后的明芙萝踉跄了一下。

  全身被拘束,被海伦用束绳牵着的明芙萝即便被封着嘴,也依然用那仿佛要刺穿安瑟的视线死死盯着他的后背,直到最后一刻,她也依然在无声宣告着安瑟最不想见到的情绪——叛逆与不臣。

  只不过,这种情绪也不可能维持得了多久,明芙萝将成为海伦的养料,她三年的苦修,最后也还是为安瑟平添助力罢了,而且是非同寻常的助力。

  四位被命运注视的英雄,拥有着值得这份青睐的天资和能力,希塔娜无根无萍,自血火中崛起,三十年便登临极点,手握神灵伟力。而在知识一途,明芙萝也达到了谁也无法理解的领域。

  那并不是为力量而生,而是为了将整个帝国,整个社会,朝新世界进发的知识。毫不夸张的说,当旧帝国陨落于英雄之手后,新世界的建立,便几乎是靠明芙萝一人推动的。

  安瑟没有建立新世界的想法,他不会允许命运所期望的那个未来能够降临,但这份知识,能够使他在不远的将来,更好的支配整个帝国,更好的……对抗命运。

  明芙萝在海德拉地下书库苦修三年,按照她的性格,必定是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无时无刻不将一切她能理解的事物吸纳,消化,归为己用,她一定期望着用这三年的庞大积累,来一举扫清颓势,改变帝国,但最后……却还是成为了安瑟手中对抗命运的工具。

  可笑的是,假如她但凡有那么一点对安瑟的妥协,反而真有机会将这些知识化为实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沦为另一个“自己”的养料。

  真是……讽刺。

  这样想着的安瑟,感觉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父亲。”他的耳边响起了海伦的声音,“相信我。”

  不知从何时起,海伦就一直在强调这三个字。安瑟听得出来那并不是心虚,但究竟为何,他也未必能说得清楚。

  或许是她始终被不安全感围绕着,她无法原谅那个不相信安瑟的自己,所以希望安瑟能够相信她。

  这份软弱让她和明芙萝的冰冷区离开来,让安瑟神情也变得温柔。

  他唯独能绝对信赖被自己一手塑造而出的海伦,这个既有曾经友人的影子,又绝对不会离开自己,背弃自己,被自己赋予人生意义的女儿。

  即便被安瑟告知命运的存在,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动摇,反而只对明芙萝怀有更加纯粹的憎恨。

  她相信自己,胜过相信命运。

  对安瑟而言,这就够了。

  于是,安瑟带着海伦在这扭曲可怖的气场中前行,穿过漫长的幽暗走廊,穿过一道道门扉,去往诺统号的最深处。

  越往里走,海伦和明芙萝便显得愈发痛苦,弗拉梅尔无意识散发的混沌与疯狂已经成了一种实质的压迫,一种能让不坚定者同样心神动摇,甚至直接灵魂爆裂的力场。

  安瑟保护着她们两人不受直接侵扰,却也无法真正让她们彻底免去伤害,他握着海伦的手,不知不觉间又紧了几分。

  “吱。”

  一声轻叫在海伦耳边响起,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脑袋却被安瑟立刻按住。

  “别看。”年轻的海德拉沉声道,“你也是,明芙萝。”

  在海伦和明芙萝低下头的同时,走廊四周没有被幽幽火光照亮的黑暗处,浮起了两点刺目的猩红。

  然后是四点,六点……密密麻麻,仿佛填满了所有黑暗处的微小红光,全都在注视着安瑟,注视着他身旁的海伦和明芙萝。

  “劳伦斯。”安瑟轻声说着,“你还好吗?”

  “少……主?”

  黑暗中传来了诡谲细碎,像是有成百上千人同时悉索低语的呢喃:“啊……对,是少主。少主身边的人是……是……”

  “我未来的契首,冷静些,劳伦斯。”

  “契首……我知道了……嘻嘻嘻……少主终于有契首了。”

  黑暗中的无数红光随着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逐渐消散,那个平时表现得如此欢脱的老鼠劳伦斯,却不见踪影。

  眼眸微垂的安瑟对海伦说道:“没事了,再忍忍,我很快就把你送回庄园里。”

  “劳伦斯先生它也……”

  “契首们按照受到的侵蚀度排列,第一位是承担起绝大多数侵蚀的魂之首,第二位是渊之首,第三位就是噬之首了。”

  安瑟叹息一声:“其他人或许还能勉强维持自我,劳伦斯能维持这种最低限度的理智……已经很艰难了。”

  没有魂之首的分担,弗拉梅尔的癫狂已经大幅影响到了他的契首,但还是那个问题……他到底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疯狂成这样?

  不多时,安瑟带着海伦与明芙萝来到了一扇沉重的巨大门扉前,这道大门上的层层幽暗纹路,像是门内镇封着什么极其可怖的事物一般,安瑟将手放于门上,闭目轻语道:

  “父亲,是我。”

  “……”

  并无声音从门内传来,但门上泛起的阵阵波纹,似乎算是做出了某种回应。

  “来吧,海伦,很快就好。”

  安瑟朝海伦伸出手,虽然这么说着,但神情却有些严肃:“记住,进去之后,闭上眼睛。”

  “是,父亲。”

  安瑟握住海伦的手,而海伦则牵好被拘束的明芙萝,三人通过穿过大门上泛起的波纹,走入其中。

  海伦按照安瑟的吩咐,十分听话的紧闭双眼,但出乎她意料的是……自己在外面所感受到的,那种几乎要将她活活扼死的压迫感,却并不存在于这间屋内。

  一切平和自然,就好像置身于再寻常不过,可与那深渊力场相比,却宛如天堂的世界里。

  而这个房间,也不是什么摆满了瓶瓶罐罐的药剂室,不是熔炉运转的炼金工坊,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卧室。

  一个家具摆饰齐全,但唯独没有床位,只有一副……水晶棺木的卧室。

  棺木中,安瑟那明明已经死去,但却又在这段时间里与安瑟相处甚久的母亲,艾妮丽莎·德连安,正安详地沉睡着。

  棺木的正上方,有一团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光球漂浮着,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而棺木边上,并未在进行什么创造的弗拉梅尔·海德拉,沉默凝视着棺中的妻子,像是一座没有灵魂的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转过头来看向安瑟,声音轻缓平和,依然没有什么已经疯狂的模样。

  “怎么了,安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