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第22章

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安瑟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甚至都没有去看啸风子爵在空中划过的轨迹。

  “——应该就是我们附近了。”

  抬起头的希塔娜目瞪口呆地看着冒着灰烟的啸风子爵,“咻呜——”砸落到距离他们大概十多米远的地方,空中散落的零星焰火不规律分布,将草坪点燃了好几块。

  有没有搞错!你们也太丢人了,都被那个变态看穿了,简直跟傻子一样啊!

  “毕竟要让我亲眼见证他是力战而亡的,太远了,万一我起疑怎么办呢?”

  “那他就不怕刺客又被你一枪打死?”希塔娜的思维现在十分敏捷,“要是刺客都被你杀了,他怎么演都没意义了啊。”

  “所以啊,希塔娜,所以这一趟,我才要带你出来。”

  安瑟叹息一声:“天霜之塔对你来说,本该是个开拓视野的好机会,可惜你没有珍惜,我也只能一步步慢慢来了。”

  “超凡世界的厮杀,可不是你习惯的那样,不管什么阶段,什么方式,最后还是用拳脚……”

  格莱普尼尔化为造型狰狞夸张的手炮,俊秀的年轻贵族在对身边少女说教的同时,看也不看地抬手甩向半空,开火。

  在轰鸣响起的同时,希塔娜看到啸风子爵斜上方大概十米的位置,莫名其妙地爆开了一朵焰花。

  “……互殴那么简单。”

  他继续移动手炮,头也不回地朝侧后方城堡的城墙上又开了一枪。

  希塔娜微微缩了下脖子,转头看去,除了城墙上被轰开的缺口,什么也没发现。

  “跑掉了?”安瑟微微挑眉,“信标跳跃啊,果然没那么容易,算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重新入场。”

  “刚才,刚才那个——”

  “狙击手,很奇怪吗?”海德拉少爷挥了挥手中的凶残杀器,“虽然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格莱普尼尔,但又不会只有一把枪械。”

  “锋锐,锁定,加速,中毒,流血,甚至更危险的效果……只要子弹的附魔足够强大,理论上讲,就连皇帝也能一枪打死。”

  安瑟被自己的话逗笑了:“当然,只是理论。”

  希塔娜沉默了,甚至有些恍惚。

  就和安瑟说的一样,她不理解……不能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

  在天霜之塔里,希塔娜经历过的所有战斗,都局限在小小的擂台上。

  术士也好,战士也罢,最后只要被她近身,都逃不了一顿毒打。

  可现在呢?在这天地之间,她感受不到杀意敌意,她不知道敌人用的什么手段,她甚至不知道敌人在哪。

  假如把啸风子爵换成她,她能做什么?等死吗?傻乎乎地站在原地,被人一枪打死?

  为什么海德拉那家伙做得到?为什么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会按照他所说的进行?他比我强吗?怎么跟他一比,我好像什么也不是?

  在这样的恍惚中,希塔娜听到那个讨人厌的混蛋说:“别发呆,希塔娜,啸风子爵遭遇的刺杀还没结束呢。”

  回过神来,希塔娜看见高处安全屋的缺口,身披黑袍的术士挥动法杖,啸风子爵身前闪耀起圆形的繁杂纹路,一名手持剑盾,身披重甲的战士缓缓从中走出。

  遍体鳞伤的啸风子爵不断咯血,希塔娜这次总算觉察到……他脚底的影子诡异蠕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如浮上水面一般,从他的影中破出!

  “这种可笑的把戏还要用几次!”

  啸风怒吼着一拳后挥,自阴影中跃出的暗杀者被一拳打散,化为虚无,消失不见。

  三对一。

  远处随时支援的术士,隐匿于阴影中的刺客,身披重甲的战士,假如不是安瑟出手……本来还要加一个随时可能打爆他脑袋的狙击手。

  这家伙死定了——希塔娜这样想。

  “你的表情好像在说,啸风子爵死定了。”

  站到希塔娜身边,歪头打量她神情的安瑟这样说。

  “……”女孩只是沉默,压力让她难有言语。

  “但你应该记得我跟他说过,没有谁能从我手上取走他的性命。”

  “那这就是既定的事实,希塔娜。”

  在希塔娜逐渐呆滞的注目下,安瑟解开身上的宽大狼氅,随手丢到地上,仅穿着黑色礼服马甲与白色衬衣的上身修长而健美,稍宽的肩膀让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瘦弱,希塔娜甚至能看到衬衣袖管因为隆起的肌肉而紧绷。

  在机械的礼赞声中,格莱普尼尔化为冰冷的鞭刃形态。

  “准备好上第二课,亲爱的希塔娜。”

  年轻的海德拉松了松衣领,灿然的金发在寒风中肆意飘摇,炽如骄阳。

  “我来教你,厮杀的精髓与灵魂。”

  他如此宣告着,步伐却优雅得宛如走向舞池中央。

第三十章·好老师与好驯兽师(4.7K)

  安瑟,或者说海德拉一族到底是什么阶位,无数人都对此感到好奇。

  而要弄清这件事的前提是……真正认识到超凡者的各个阶段,意味着什么。

  是依靠体内蕴藏的以太来划分吗?是依靠能操纵的以太量级来划分吗?还是单纯的破坏力大小?不,都不是。

  超凡阶位划分的本质,是凡者从非凡的蜕变与跃升。

  按照最主流的天国之路来划分,第一阶段,通过仪式与超凡物品,改造自我,使原本孱弱的肉体凡胎,由上至下,由里到外,能够适应以太,铺就通往超凡之路的【基石】

  第二阶段,在此变造的肉体之上进行攀升,不停锤炼自我对于以太的容纳和掌控,在最后阶段,将被肉身束缚的灵魂解放,达成灵与肉的完美统一,抵达御座的【晶梯】便已完成。

  第三阶段,当完成蜕变的肉身与升华的灵魂完美合一,其存在将真正脱离凡者,可以自由驱使大气,陆地,海洋中游离的以太,不需要依靠仪式也能挥洒神秘,这就是高居【御座】的超凡。

  而之后的权杖,冠冕,以及真正睥睨世间,寥寥无几的至上,所有的超凡阶位,并不是依靠能级或力量来划分,而是其本质上的……极限跃升。

  只有本质上的蜕变给超凡者带去更加难以想象的力量,而没有光凭力量的堆积给自我带去的升华。

  所以,安瑟,以及所有海德拉在一出生时,阶位就已经注定,哪怕现在已经由狂暴的兽形转变为与人并无区别的生物,他们的本质也没有改变。

  ——从一开始,所有海德拉就已经抵达了超凡阶位的尽头,深渊的【终点】

  他们的“变强”,只是从容而轻易地,不停摄取力量,直到力量与自己的阶位相匹配为止。即便什么也不做,不刻意去追求强大,每日每夜的吐息都会令他们向能与末日媲美的伟力成长。

  这个世界上拥有这种特性的生物寥寥无几——盘踞于天途山脉的龙族,深藏于迷途海最深处的唤溟者,帝国的永世支配者飨焰皇族,以及……无可毁灭的至高天灾,海德拉。

  这四种生物,或是说种族,其中的最强者,生来就能抵达超凡之路的尽头。只不过海德拉比较特殊,并不形成族群,每一代海德拉都只会在生命末期诞下子嗣,且永远只有一只子嗣。

  言归正传,安瑟在超凡本质上一直都位于无可前进的终点,但他的力量在目前来讲,当然无法与他的阶位匹配。

  海德拉的强大,源于那九颗脑袋所带来的不同力量,每一颗头颅都拥有令所有超凡者妒恨到疯狂的“天赋”。只有一颗主首,并没有任何契首的安瑟,在外部看来,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弱的海德拉。

  那么,他到底有多弱呢?

  “阴影跳跃与阴影化,在本质上是利用以太保护潜入阴影位面的自我。”

  安瑟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挥舞鞭刃,轻易将从其他阴影中飞跃而出的刺客刺穿。

  但就和啸风子爵的那一拳并未造成实际伤害一样,被格莱普尼尔绞杀的刺客化为阴影散落无形,诡异万分。

  “但这是很危险的,有关阴影的术式大多都是禁忌,并不是会让人疯,而是容易让人死。”

  步伐不紧不慢的金发少年手腕轻抖,那漆黑锋锐的鞭刃撕开空气,啸声尖锐。

  “而晶梯阶位的本质,不可能支持其存在频繁潜入阴影位面,也就是说……这位刺客先生,与昨天被我杀死的真正刺客完全不同,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人类。”

  “只是一个伪装成活物的构造体而已。”

  咻呜!

  鞭刃上的一截刀锋毫无征兆地突然崩开,旋转着砸向地面,将一丛燃烧着的草坪削砍,使火焰熄灭。

  “所以,假如指望他耗尽以太和体力,或者说试图强杀对方,都是错误选项,因为他只是远处那位术士先生的阴影造物而已,在术士的以太干涸前,正常方法是无法将其抹杀的。”

  “——希塔娜。”

  安瑟仍有余裕偏头看了眼孤零零的幼狼小姐:“你是怎么选择的呢?呵呵……不用回答了,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

  “一次死亡。”年轻的海德拉转回头,无视希塔娜的糟糕神色,继续自己的教学。

  “但阴影造物的威胁仍是首要的,你看,有我牵制,啸风子爵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还能和身披重甲,手持剑盾的重装战士打个相当。”

  伤痕累累的啸风子爵像是真的在拼死一般,发狂地一拳拳轰击在战士杀手的盾牌上,将对方打得节节后退。

  “所以,消灭他依然是首要选项,但问题在于……如何才能将没有生命的阴影造物抹杀呢?”

  “击杀术士?他们对格莱普尼尔有所防备,如果打不中,哪怕我一枪能击毙冠冕,也没有意义,更何况……作为教学对象的你,本来也打不到他。”

  “那么,一直消耗,拖延到他以太用尽?你能确定要用多少时间吗?你可以保证他没有带恢复药剂吗?在这个时间里……那位狙击手假若去而复返,你又该怎么办?”

  安瑟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头也不回地竖起两根手指:“第二次死亡,希塔娜。”

  “好好想想……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相隔万里也能施法杀人的强大术士,但如果这位刺客术士有这种本事,为什么还要靠得这么近呢?”

  一直沉默的希塔娜终于开口了,她死死盯着站在高处寸步未挪的术士,低语道:“施法……距离!”

  “没错,距离,那么你要选择改变战场,拉远距离吗?”安瑟微微挑眉,鞭刃上再度崩出一道锋刃,不知飞往何处。

  “我……”

  “畏缩犹豫,踌躇难前,第三次死亡。”安瑟打断了希塔娜的话,“看到没有,纠缠着啸风子爵的战士虽然被压制,但却一直在进行防御特化,始终将他牵制在这周围,你确定自己能够挣脱他的牵制吗?”

  少年叹息一声,鞭刃舞动时又轻易将跃出的刺客绞杀成虚无影子:“距离,距离,他不是在远距离放火球,是在远距离操纵造物,摆弄木偶都需要丝线,而假若这个阴影刺客的本体没有操纵核心,那么就一定有——”

  “其他施法媒介!”

  从那异样感中挣脱出来的希塔娜大声喊道,终于发现了这场战斗真正的诡谲,她扫视着一片狼藉的钓鱼场,地皮因为激战被到处掀开,四周还零星燃烧着因为那巨大火球的爆燃,而散落下的点点火焰。

  ……火焰?

  “火焰是光,有光就有……”

  叱嘤——

  格莱普尼尔那细密排列的锋刃瞬间散射出去十多块,无匹锋锐旋转着割下绞碎燃烧着火焰的草坪。

  “……影子。”在希塔娜无力呢喃着自己的答案时,安瑟已经将场地上的大小火丛,清理得一干二净。

  从一开始,最开始崩飞出去的那片锋刃……海德拉就已经看破了一切。

  这份洞察,让希塔娜感到虚假与荒谬。

  他明明只是个整天喝酒,跟贵族胡扯些屁话的家伙而已,为什么会——

  等等……

  希塔娜猛然反应过来,她反应过来这几天里,自己的工作似乎……并不多。

  除了外出,安瑟从不带上她,而是提供资源让她自己重新锻炼。

  那时候,希塔娜还暗自嘲讽过安瑟,鄙夷他的懒惰,并自信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一定能让安瑟惊讶得五体投地。

  可希塔娜却没有想过,在她看不见安瑟的时候,安瑟又到底在做些什么。

  或者说,她想了,但无外乎只想到那些能令她看不起安瑟的事情,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安瑟同样也在学习打磨自己的可能性。

  “你发呆了,希塔娜,第四次。”

  安瑟摇摇头:“反思的事情,课后再做,现在是实战时间,还没有结束。”

  鞭刃灵活地扫过草坪,将数十道锋刃尽数吸附回本体。

  “这个重甲战士是通过术士的短距传送过来的,也就是说,那个术士起码掌握火焰,空间,阴影三种体系的法术,其中阴影必定精通。”

  安瑟漫步靠近激战的啸风子爵与重甲战士,说话的音量不变,但因为距离渐远,希塔娜不得不主动跟上……或者,也没有什么“不得不”,只有主动跟上而已。

  从未见过这样厮杀的茫然幼狼,主动追随着海德拉的脚步。

  “在把这个信息牢记的同时,又该做什么呢?试图在对方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全力将其击杀吗?”

  “……不应该吗?”希塔娜犹豫片刻,有些不甘地问道。

  在她的眼中,那个盔甲战士颓势十分明显,盾牌与盔甲被啸风子爵的拳头硬生生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估计撑不了几拳,就要被杀红眼的啸风子爵当场打爆了。

  “从战局与战力平衡上看,确实应该这么选择,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希塔娜。”

  “一个用来将啸风子爵牵制在战场,方便让术士与狙击手进行绝杀,要承担绝大部分正面火力,几乎是必死无疑的弃子……”

  在啸风子爵怒吼着一拳砸向战士头颅之时,安瑟手中的鞭刃早已先他一步,直接卷住了这弃子战士的脖颈,接着将其高高抛向天空——

  “作为一个火焰法术不错的术士,我为什么不再往他身上添些佐料,比如说……”

  随着鞭刃将盔甲四分五裂的战士无情绞杀,希塔娜看到了从盔甲碎裂缝隙中……逐渐迸发出的赤红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