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失去了欲望的支配干涩无味,失去了支配的欲望腻味恶心。
安瑟看着指尖,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讲,刚才的明芙萝,明显比他更加荒唐。
但这没什么不好,或者说……这非常好。
用所谓的合理与理性来驾驭一切的明芙萝,与之前的自己……多么得相似啊。
她是否也会像自己终究倒向了希塔娜的爱一样,在无限以理性说服自己的过程中……滑落至自己的深渊里呢?
“真是……令人期待,阿萝。”
第七章·这一家都超有病(9K)
依然是那昏暗的地下研究室,明芙萝在微弱的光照下凝视着自己原本的肉身,眼神冰冷。
“几乎已经完全断开连接,甚至有完全无法回去的可能。”
泛着铁光的食指触碰到柔软肉身的眉心,但那种强烈滞涩甚至是排斥感,让明芙萝的心跌落谷底。
灵魂永远无法回到本体当中,这是最坏最坏的情况。
这具傀儡为了和以太院交手,在具体机能上做过微调,战斗方面进行了特化,其他部分则有所欠缺。
这种傀儡,最不适合明芙萝的灵魂暂宿。
巴别塔内没有精通灵魂法术的五阶强者,就算有,也没有可能快速解除索伦在她身上设下的制约。
她尝试用傀儡之身去役使傀儡,但效能可以说是差到了极点,根本没办法进行正常使用。
“……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最好的选择就是一直驻留在安全屋内,但问题在于——”
问题在于,炼金协会,仍死死卡着二代浮游炮蜂鸟的量产。
巴别塔的领导者亨德瑞克前脚刚在伊沃拉面前做出许诺,保证巴别塔会在七天之内解决掉这个问题,但现在……
假如她不出面,而是一直窝在安全屋里,那根本不可能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明芙萝可以确信量产蜂鸟的设计不存在任何缺陷,必然是炼金协会从中作梗。
“炼金协会……”
明芙萝缓缓捏紧桌上的炼金刻刀,一字一顿道:“海德拉,又是你吗?”
作为弗拉梅尔,那个几乎被炼金协会当神灵供着的怪物的儿子,安瑟在炼金协会中的影响力有多大,想都不用想。
而他又与伊沃拉作为帝国最关键的两个神灵种,关系自然不必多言……
这一环紧套一环,令人无比窒息的压迫节奏,可谓比只会找人暗杀的以太院强上千百倍。
回来才仅仅三天时间,就几乎把自己逼上绝路。
但明芙萝可不想在这方面称赞安瑟,更不希望有幸享受这种节奏的是她本人。
昏暗的灯光下,凝视着自己本体的明芙萝陷入沉思。
究竟怎样才能找到破局之法?海德拉口中的赌约,又意味着什么?倘若他真的要做到如他所说的那样,让自己的信念和理想埋葬于偏执和疯狂中,他又会……做些什么?
她的脑海中闪过种种可能,安瑟能在帝都撬动的能量实在太过庞大,并且他本身又是最庞大的能量之一,就算那个魔鬼口口声声说不会直接威胁自己的人身安全和自由,但假若真的是要使绊子的话,根本防不胜防。
女人纤长的食指缓缓摩挲着自己的肉体,若有所思地低声呢喃:
“也就是说,破局点在……和海德拉立下赌约的人身上。”
“能有资格和海德拉对赌的人,究竟会是谁?”
想要打开局面,就要认清自己的现状。
而现状就是,她现在是个被两位大人物摆在冒险棋盘上的棋子,那两个恶劣而无聊的家伙会为了决定她的“未来”,或悲悯仁慈地施以援手,或残忍恶毒地降下灾难。
每走一步,她都不知道棋盘格子上的标识,到底是祝福还是诅咒。
真是够……高高在上的。
“从海德拉这次启动的手笔来看,他们并不是旁观主义者,不仅不会静看事态变化,甚至还会主动或明或暗地影响我,而且力度不小。”
明芙萝将自己的肉体浸泡入满是淡绿色液体的容舱之中,轻推眼镜,坐到了宽大的软椅上。
六道光幕在她眼前展开,凝视着各个数据的明芙萝低声自语:
“也就是说,这是海德拉与他那个赌友之间的博弈,假若以不直接限制我本身为前提,那么这场博弈的关键就在于——”
以太从这具傀儡的核心涌向指尖,将光幕拖曳,女人的视线随后定格在其中一幕上。
亨德瑞克正在和一个身披墨色长袍的男人说话,在那墨袍后面,内嵌眼眸的太阳悬挂在倒三角中。
炼金协会的标识,象征着他们对于洞悉真理的渴望。
凝视着他们的明芙萝轻轻敲着桌面,脑海中,瞬间浮现起多种可能性。
她似乎有所明悟,灰白眼镜下的紫色眼眸,倒映着荧幕上的流光:
“对于我……选择的导向吗?”
“某个时刻,也许是连我自己都未必能察觉到的时刻,在外界多种因素的多重影响下,所做出的选择,会决定身为棋子的我,究竟是得到援手,还是遭受灾难。”
“如此,棋子所看到的一切永远在他们的摆布之下,唯有和他们站在相同的高度,才有死中求活的可能。”
“他们的高度,也就是……”
“棋手的视角。”
说起来容易,但棋手的视角,又怎么可能被她这颗连落脚点在哪都不清楚的棋子捕获?
资源,势力,能量……巴别塔连以太院都有些难以招架,又以何去对抗盘踞于帝国之上的那个庞然巨物?
明芙萝无法取得棋手视角下的信息,看不到他们那遥远的设计和陷阱,但她能做到一件事——
假若只是看着自己,以更高的层次和角度俯视自己,而不将这个视线投向远方,这一点对明芙萝来说,轻而易举。
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不需要看到更远的未来,只需要尽可能看清脚下的路。
得到答案的明芙萝站起身来,她沉默着为这具傀儡尽可能增添武装,随后走向外部的长长甬道。
被玩弄的棋子冷声低语:
“操纵自己,明芙萝。”
*
炼金协会,一个超然独立的术士组织,比以太院和巴别塔都要松散,人员也更加稀少,但却在整个帝国的术士体系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一来,大多数的超凡器物都由炼金术士产出,大多超凡素材也只有炼金术士能够顺利加工;二来……炼金术士,是各种分支术士中,最强大的那一个。
安瑟不知道在那个世界中,游戏和娱乐影视里对炼金术士只会蹲在工坊里捣鼓工具,自身战力薄弱的刻板印象从何而来,但在这个世界,炼金术士的强大无人置疑。
所谓炼金,就是创造。而创造,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最困难的事情之一。
炼金术士拥有凌驾于所有术士之上的,对以太的绝对掌握,对多种要素的深刻理解,并且还有最齐全完美的装备,甚至是深不见底的以太魔晶储备。阶位相同的情况下,炼金术士几乎不可能败给其他术士。
在战斗上是如此,在其他领域呢?
能够增强术士们法术效果的施法媒介,各种奇妙珍贵的超凡器物,施法或是研究时必须经过特殊加工的素材……没有哪个术士会想不开去得罪炼金术士,就好像每个术士,都渴望成为炼金术士一样。
而此刻,就是这些站在术士领域顶端,要让所有术士都不得不恭敬甚至小心对待,生怕得罪了的精英们,现在却像餐馆的侍应生一样,围着某个来到炼金协会的贵客,甚至于那副前倨后恭,努力卖笑的模样,比侍应生来的还讨好卑微。
“安瑟阁下,我这里有十颗熔岩龙的牙齿——”
“安瑟阁下!我在上个月从先代王朝的遗迹里挖出了——”
炼金协会里,这帮发了疯的炼金术士把安瑟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希塔娜都被这夸张的阵仗给搞懵了,一脸茫然地看着这群不知道发什么病,疯狂想给安瑟送这送那的术士们。
好在这汹涌的人潮还没围起来多久,就有人替安瑟解了围。
“散开。”
仿佛带着重叠效果的庄严声音,回荡在炼金协会宽阔奢华的大厅里,所有围着安瑟的炼金术士齐刷刷定住身形,接着不由自主地给安瑟让开一条道路。
年轻的海德拉仰起头来,二楼有一位头发花白,样貌和蔼的老人正笑着朝他招手。
“帕拉阁下,许久未见。”
安瑟笑着向老人问好:“您的真言术也愈发炉火纯青了。”
“不入流的小把戏罢了。”
帕拉·塞尔苏斯,炼金协会的当代会长,以太院至高九席之一,而前面这两个身份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他这个身份来的重量级——
弗拉梅尔·海德拉在炼金学上数量极其稀少的……真正学生。
“倒是你,安瑟。”老人笑着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在我们都想不到你会选择谁作为契首的时候,竟然在北地找到了一个能承载两种契首之力的天才。”
他看着楼下那笑容温和,平易近人的少年,不由得轻声慨叹:“只是两个契首……就够你变得这么强了啊。”
唯有真正的强者,才能看到安瑟身上发生的变化。
那是诞生于深渊的魔物逐渐苏醒的气息,是那份无可匹敌的伟力有所补全的威慑……否则伊沃拉才不会对安瑟的回归感到那么惊喜,索伦当时对安瑟说的话语也并非玩笑。
这些强者们当然敬畏着安瑟,从安瑟出生开始,他们就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敬畏。
但这份敬畏,来自于海德拉的身份,而现在的敬畏……则已经开始向安瑟本身所持有的力量靠拢。
“先上来吧。”
安瑟身前,一道道台阶凭空出现,直接为安瑟搭建起通往二楼的道路,老人和蔼地说:“可不能让老师知道我怠慢了你。”
安瑟微微颔首,随后踏上漂浮在半空中的阶梯,同时转头看向盯着台阶左看右看,似乎担心其稳定性的少女,轻笑着朝她伸出手。
希塔娜的脸蛋微微变得红润了一些,但把手递到安瑟手心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在掌心相触的那一刻,她立刻握紧了安瑟的手,心中的杂乱思绪瞬间无影无踪。
帕拉看着希塔娜微红的脸蛋,和安瑟脸上没有丝毫作伪的笑容与温柔,先是惊讶到愣住足足有两秒,随后那张苍老和蔼的面容上便浮现起慈祥的笑容。
他看着牵着彼此的手,一步步走上台阶的少年少女,眼中似乎出现了相似而不同的光景。
“没有通知就来拜访您,希望您不要怪我冒昧。”
“冒昧?”
老人失笑道:“炼金协会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你这样冒昧,你看看他们——”
他手中的拐杖指向一楼大厅那一群眼巴巴仰头看着安瑟的炼金术士们,颇为不快地说道:“就指望着认识老师,一步登天,现在的年轻人啊……”
老头子摇摇头:“不把心思放在正道上,整天就想着走捷径,说起来啊,安瑟。”
“嗯?”
帕拉突然话锋一转,神情严肃道:“老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作为学生,我认为自己非常有必要第一时间拜访。”
希塔娜无比震惊地看着慈祥老人,似乎惊异于老头子脸皮都能这么厚,而安瑟则是笑了笑:“很快了,一星期到半个月,他应该就会回来。”
“那就好……时间充裕,我也能好好准备礼物。”
这样说着的老人,先是看了看安瑟,然后又不露声色地看了希塔娜一眼。
他带着安瑟往炼金协会的内部传送阵走去,同时恢复到最开始和蔼老人的模样:“安瑟,虽然谁都期待着你的到来,但像这样没有提前通知就突然造访,也的确不是你的风格。”
“只是突然听说了一件事而已,觉得有趣。”安瑟悠然道,“同时,也想看看现在的炼金协会是什么光景,现在开来,还真是……”
他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各式各类枪械,忍不住笑着说:“有些超出我的想象。”
其实在和明芙萝共同设计出第一把以太枪械时,安瑟已经构想过这东西会掀起多大的狂澜。
但事实证明,他还是低估了这份暴力的革新。
仅仅一年,枪械便一跃成为了超凡者们最重要的武器之一,就连平民都知道那个能发出巨响的东西危险至极。帝国虽然不存在战争,但贵族与贵族之间的明争暗斗,领地与领地之间的彼此摩擦,广袤土地上隐藏的先代王朝遗迹,无数魔兽恶兽的威胁……以及最重要的,在艾菲桑徳治下愈发崩塌的秩序,都让暴力越来越具有必要性。
巴别塔靠着这东西获得了伊沃拉的肯定,也赚得盆满钵满,虽然与以太院相比依旧渺小,但也正如安瑟曾向明芙萝许诺的一样,让巴别塔在帝都站稳脚跟。
而炼金协会……由于巴别塔的体量肯定不可能大批量生产枪械,也没资格独占其设计理念,所以他们很聪明地在第一时间将以太枪械的设计原理直接交给了炼金协会,双方算作共赢。
至于如今,炼金协会已经成了,嗯……用那个世界的话讲,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军火商,没有之一。
“我也没想过,这么短的时间里……炼金协会竟然会发生这种变化。”
帕拉顺着安瑟的视线,看到被当做展览品裱在框中,挂到墙上的各种枪械,摇头道:
“我们本是真理的追求者,现在却成了暴力的源头……更关键的是,即便是我,也无法反抗。”
老人摩挲着拐杖,深深叹息:“无法反抗这改变世界的大浪。”
炼金协会虽然松散,但仍旧是个组织。
没有组织能够在这庞大的利益面前不动心,枪械工坊虽然不至于日夜开动,但炼金子弹工坊却终日不歇的运作着,枪械所带来的财富,简直如同流淌着金币的瀑布,冲刷着每个人的底线。
炼金术士们往往处在贫穷和富裕的二象性中,而这两座金山,让炼金协会中的很多炼金术士,都处在了富裕过头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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