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52章

　　赛琳娜所处的位置，让她知道更多:在1220年，诸王们就开始讨论加入联邦，以获取男性资源的事宜，但她们开价极高，且拒绝了伊里安·特拉斯塔马拉性转成为魔女的提议。

　　随后四年里，双方讨价还价，不耐的伊里安摧毁了缺口附近的大小结界，率领军队进入，以有利于他的形式达成两国合并。

　　无论是哪个视角，都刻意忽略了一个问题:“愚者”领域的魔女们献祭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以至于击穿森海大结界。

　　森海大结界架构古老，强度却是足够，能够击穿它的必然是不得了的东西。

　　诸王们至今未原谅“愚者”领域，该领域的魔女至今仍在韦特饱受歧视。导致这个现象发生的，或许不是诸王们记仇，而是999年的恶劣影响还在“愚者”的领域，“愚者”的魔女们身上延续。

　　现在，是搞清它的好机会。

　　赛琳娜左手张开，纵横交错的锁链编织为盾，挡下波莉的突击；她右手的“长鞭”一分为五，以比刚才更凌厉的气势封锁海伦娜周围的空间。

　　海伦娜修女灵活的就像一条泥鳅，每当锁链从她身体周遭划过，都有一道转瞬即逝的光芒点亮她的身躯。

　　海伦娜修女腿部的纹路变得黯淡，地上的脚印数量变少，让她躲避赛琳娜攻击的成功率大大下降。

　　第一条锁链在命中海伦娜修女的瞬间，端头化为弯刀，割开她贴近体表的防御；第二条锁链在命中修女的瞬间，将破损的护盾定格。

　　海伦娜修女无法重置自己的防护，在成功率不断下降的躲避里，感受剩下的锁链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破损的护盾蜂拥而入。

　　衣物被割开，皮肤被刺破，流出苍白的血液。在锁链附带的魔法之压制下，海伦娜修女体内体表的魔法造物无法维持伪装，纷纷现出原形，让她仿佛一具被拼接的缝合人偶。

　　（戒律魔法，竟能做到这种程度？）

　　听到海伦娜的话，典狱长回答:“不错，戒律魔法是压制魔法的魔法，对魔法造物的效果稍差，但用次数就能弥补效率，达成同样的结果。

　　我对上使用异能的异族，或者使用神术的联邦超凡者，只能运用戒律魔法的物理效果，但对上魔女……这是相性绝对有利于我的战斗。

　　你们应该感谢我，在戒律塔，你借助高乃依发动魔法，偏转神术的那个战术，如果我有心，马上就能施以妨碍。”

　　（我会向唐罗狄克先生转述你的功绩。）

　　“你们这种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魔女，也很擅长揭开别人的伤口。

　　来吧，‘愚者’的魔女，向我袒露你的秘密！告诉我，你参与这件事的真正的原因，还有在999年，你们到底唤来了什么东西！”

　　海伦娜的头颅向高乃依的方向转动，赛琳娜跟随她看过去的时候，目光只锁定在高乃依身上。

　　玛赛伯爵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偶然间误入更隐秘的世界，做了些事，从中拿到些无关紧要的报酬，回到世俗而表面的世界享福罢了。

　　高乃依和999年的那场事故有关？还是说他涉及的“皇权杀手”计划和999年的事故有关？

　　视野盲区的声音和澎湃的力量波动，让赛琳娜想到第三个可能性。锁链在她脚下形成，把她推向天空，下一秒，一柄银白的枪撞进她的视野。

　　如果我犹豫一秒钟，这柄枪就扎进我身体里了吧。赛琳娜在心里说。

　　长枪从赛琳娜眼前划过，到了典狱长的攻击回合。她张开手掌，十数根锁链坠落，端头化作长枪，密集的戳向波莉所在的区域。

　　枪林命中地图，蓝黑色的光芒在地面流淌，波莉再度发动了异能“战争快车”，但她疲惫的喘息，就连空中的赛琳娜也听得到。

　　这个犬人种的肉体已疲惫至极，为何还能产生那种规模的能量波动？难道是另一种异能的效果？

　　锁链追逐着蓝黑色的轨迹，在大地上留下一道道烟尘，每一秒，那蓝黑色都在显著减少。五秒之后，波莉踉跄的停下脚步。

　　典狱长看到波莉身上的盔甲、盾牌与武器全部消失，只剩下衬衫与马裤。波莉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息着，无视了聚集在她头顶，已成枪林的锁链。

　　过往的战斗经验让赛琳娜立刻转身，她的视野边缘出现一道银色光芒，澎湃的能量波动再现。

　　纵然有意识的躲闪，纵然立刻在预定被刺中的位置凝结锁链保护，但岁月催人老，她已不再是年轻时那个身手敏捷的猎豹，而是一位水桶腰的胖大妈。

　　银色闪光带着浑厚的气势，穿透锁链的封锁，将赛琳娜撞进大地，崩坏的长枪回到波莉周围，重塑为甲胄、盾牌、手半剑与匕首。

　　波莉吐出一口血来，但她毫不在意的抹在自己衣服上，对海伦娜修女说道:“谢谢掩护我的异能，终于把她干掉了。”

　　（不，还没有结束。）

　　海伦娜修女话音刚落，只见远方赛琳娜摇摇晃晃的爬起来，这并非因为受伤，而是肥胖所致。

　　“为什么……”

　　波莉想说为什么这一击没有效果，但赛琳娜身前正在破碎的十字魔法造物已告诉她答案。

　　“制裁魔法？！”波莉难以置信，“你竟是前‘正义领域’的余孽？！”

第八十七章 皮物

　　赛琳娜没有在对付高乃依的时候亮出这一手，是因为当时人多眼杂，“制裁魔法”过于敏感了。

　　再者说，高乃依与前“正义”领域的林中之王萨宾娜的较量，证明普通的制裁魔法奈何不了他，所以没有使用。

　　阴差阳错之下，它竟成为改变局势的牌。

　　波莉·灰爪似乎持有三个异能，除开让她成名的“战争快车”之外，另外两个异能，一个应该是让她糟糕的身体状况下，仍能榨出大量的能量；

　　一个应该是将她的盔甲、盾牌、主副武器拼合成一把有类似神祝兵器般质量的长枪，并可以进行远程操纵。

　　如果它不是异能，而是一件仿神祝兵器，或者精灵术的效果，必须提防波莉·灰爪至今没有最后使用的最后一个异能。

　　而在另一边，海伦娜修女一直使用魔力消耗最小的魔法，目的是为高乃依助战，但也不排除另有所图。

　　赛琳娜分析眼前的两名对手，这时，空气震荡，远处爆发的光芒短暂吸引她的目光。

　　眼看高乃依将那名戴拳套的对手斩首，赛琳娜想也不想，把玛赛伯爵最后一名心腹用锁链卷起，丢向高乃依。

　　在马车附近，战斗实际上分出胜负。赛琳娜带来的有罪魔女见势不妙，直接向安妮派来的帮手投降。那六位帮手将她们捆好，但没有进一步行动的打算。

　　看来，隆格维尔家族深度参与，却不想完全绑在高乃依这帮人的战车上。也对，她们一贯喜欢驯服男人，而不是被男人驯服。

　　赛琳娜最后看了眼玛赛伯爵，后者做着出乎意料的事情:在空白的纸页上，他飞快的书写着什么，状若疯狂，好像那些吸食了禁药的瘾君子。

　　部下用命换来的时间，你就干这个？！

　　赛琳娜记得第六代贝里公爵的恩情，如果没有他，她在戒律塔早已被下了毒手。

　　第六代贝里公爵也是继唐罗狄克之后，第二个令赛琳娜怦然心动，想要走他后门的男人。

　　只可惜，这个男人和唐罗狄克一样，过分在乎后门的贞操，听到她婉转的表达喜爱之情后，竟头也不回的离开韦特。

　　今年，得知他病死的时候，赛琳娜也有些怅然，那时的她庆幸，她还拥有唐罗狄克……尽管96号已经不认识她了。

　　赛琳娜眼看玛赛伯爵已经将一些诗集分解重组为奇形怪状的生物保护自己，一时性命无忧，于是回头看向自己的对手。

　　波莉的状况十分糟糕，用剑才能勉强支撑起身子，犬人种容易患上的自限性关节疾病，在这时候给了她出乎意料的一击。

　　不能倒下，不能倒下，快点挺直腰板！如果叫这个胖女人去夹击高乃依，一切就完蛋了！

　　战士的尊严，犬人种佣兵的职业素养，教波莉忍受着自双膝辐射的、穿刺般的胀痛，对赛琳娜发出挑衅:“喂，你还有什么新鲜招数，快点拿出来。

　　不然，下一次攻击，你的命就保不住了！”

　　赛琳娜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我是为了偿还旧人的恩情而出现在这里，海伦娜修女有自己的目的，玛赛伯爵想要消灭隐患，而高乃依想要解除唐罗狄克的性转。

　　大家战斗的理由都很充分，唯有你，你已经超越了‘犬人种佣兵’这个角色该做的事。”

　　“你上年纪了？类似的话已经说过一遍了，我告诉你，我是因为觉得你们对唐罗狄克先生的事做的太恶心，所以才要讨伐你们！”波莉回答。

　　赛琳娜却再一次看向高乃依，张手对准那个方向，波莉挣扎着想要阻挡，却见赛琳娜收回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和你说那么多废话，原来我是看到自己的影子了吗？”

　　赛琳娜有些怅然:“可敬又幼稚的战士，为了一个不能去爱的男人拼命，是一件会令你终身后悔的事。”

　　波莉疼的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哪里有功夫思考赛琳娜说的话，胡乱回答:“什么玩意！”

　　“啊，这种胡言乱语也很像。”

　　赛琳娜摇摇头:“现在，我变得讨厌你了，就像我讨厌过去的自己。”

　　“你这个年纪，说出青春期少女才会说的台词，不感到羞耻吗？！”

　　迎接波莉的是赛琳娜的鞭笞，典狱长的锁链来的又快又狠，而在端头，制裁魔法的光芒正在闪耀。

　　戒律魔法对上异族，只能展现出物理伤害，但现在，制裁魔法的出现，则让波莉产生重大的危机感。

　　波莉顶盾，与盔甲共同防御了锁链的物理伤害，但随着震荡一起袭来的制裁魔法，却把她打的连连后退，盾牌与甲胄都出现了轻微凹痕。

　　“所以，这不是装备本身的性能，而是你用异能提升了装备的品质。”

　　赛琳娜的语气带着些许兴奋:“这场战斗已经没有异能的冗余了。”

　　赛琳娜说的不错，波莉的三个异能已经尽数展示，高速机动的“战争快车”，临时提升装备品质的“赝造工匠”，以及透支身体，以未来一段时间承受副作用，换取能量的“生存极限”。

　　“战争快车”已经停车，“赝造工匠”终归赝品，“生存极限”已是尽头，而她的装备，除了能组合成一把长枪进行远距离攻击外，也没有逆转战局的隐藏属性。

　　在战前布置里，高乃依只让波莉把他送到敌人面前，没有布置作战任务，但她不想被高乃依小瞧，而逞强的参战。

　　真难看啊。波莉想。

　　这时，一道火墙从远方撞来，吞噬即将命中波莉的锁链。波莉也因为突如其来的热浪涌出眼泪，踉跄后退。

　　赛琳娜看向隆格维尔家族的魔女:“终于坐不住了吗？”

　　一位魔女回答:“我家小姐说，波莉小姐是她的好朋友，她就像热爱自己的狗一样热爱她，所以我们被托付了务必要保全她性命的任务。

　　波莉小姐，我们会掩护你撤退。传送魔法会把你送到最近的城镇，那里有我们的人接应。”

　　波莉抗议道：“笨蛋，你们先帮高乃依把敌人干掉，就没后面那么多麻烦事了！”

　　“抱歉，这是两回事。”魔女回答。

　　“好吧，我不会对犬人种出手了，你们把她带走就是。作为交换——”

　　赛琳娜转向海伦娜:“该你满足我的好奇心了。”

　　（没有那个必要。）

　　隆格维尔家的魔女做出悉听尊便的手势，她们飞快的移动过来，不顾波莉的抗议，带走她和俘虏的有罪魔女，使用传送魔法消失在原地。

　　“这事可不是你说的算。”赛琳娜说。

　　（我说过，建议你尽快离开这里，不然，你将又一次迎来人生里的悲伤时刻。）

　　（这并非‘启示’，而是‘关怀’。只是在单纯而善良的波莉小姐面前，我不忍展现残酷的现实。）

　　海伦娜身体周遭传来令人紧张的魔力波动，赛琳娜手中的锁链攒射，每一道锁链附带的旋转十字，都在修女身体留下深刻的伤口。

　　然而，修女的魔法造物比血肉更多，或者说，她的血肉更像是皮物，穿上它之后，好教一个异形的存在冒充人类，混入人群之中。

　　转瞬间，制裁魔法就将皮物剥离，第三目在修女的额头游移，第二对手臂自修女的肋部舒展，第二张嘴在修女的腹部张开。

　　这些异形结构都和此刻组成修女身体的魔法造物一样，通体象牙白色，似星辰般明亮的光点在其中密集排列。

第八十八章 侵替

　　赛琳娜审视着眼前的异形生物，片刻之后，她不得不承认，以“愚者”领域魔女的标准评判，这具异形之躯接近完美。

　　“愚者”领域的魔法，材料、语言与动作缺一不可，两张嘴与两对手臂，将让海伦娜在魔法的数量和速度上都占据上风。

　　但是，那也不过以“愚者”领域的标准去评判罢了。

　　赛琳娜让周遭锁链荡漾，它们旋转着包围海伦娜，犹如风暴降临。戒律魔法向着风眼的位置压缩，熄灭了修女躯体上的星辰。

　　风声呼啸，锁链震颤，但海伦娜的声音却清晰的传递到她脑海里，那是许多个痛苦的声音重叠在一起的悲鸣。

　　人与人的快乐相似，悲痛却各有理由，将不同的悲痛强行重叠在一起，最终的结果就是在赛琳娜脑海里投下精神污染一样的冲击。

　　痛苦之中，赛琳娜没有体验过的悲伤是纯粹的噪音，而体验过的部分，则触发她的回忆。

　　许多不同时期的回忆一起涌现，阻塞她的思考，又给灵魂带来被撕扯一般的混乱与痛苦。

　　赛琳娜打开腰包，先砸下一瓶药剂，升腾的蓝色烟雾令她周遭变得寂静。然后，她服下另一瓶药剂，以薄荷浓缩液为主料的药剂，让她恢复痛苦而冰凉的清醒。

　　“原来如此，怪不得“愚者”领域的修女要以宗教组织的形式运营，和客人进行告解。你们是要搜集他人的痛苦，以成就自己的魔法。”

　　赛琳娜收紧锁链:“让我看看，你还能做到什么！”

　　“修女她什么都不会做了。”

　　男人的声音在赛琳娜背后响起，赛琳娜瞳孔紧缩，锁链在背后交错，弯刀的斩击在其上留下一连串的火花。

　　她迟钝的转身，一道又一道的锁链在身体周遭出现，挡下从不同角度袭来的斩击与劈砍。

　　手持双刀的男人攻势连绵不绝，被他的气势压倒，以及尚未消化的冲击性事实，让赛琳娜本能的选择防御。

　　她且战且退，在一声声清脆的敲击声里，少量锁链被斩断，坠落于地，而大部分锁链则完成了防御任务，在她身前编织令人安心的网格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