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184章

　　被夺取了力量的桑蒂莲，可能会让别人心生歹意。阿特丽娜因此顾虑重重，但随着时间推移，阿特丽娜心中的不安越来越严重，最后她下定决心，去向师傅坦白自己的想法。

第二卷 俄狄浦斯王 : 第312章第一百一十九章 红与黑（19）

　　“别去。”

　　用抽烟的借口溜到盥洗室的桑蒂莲，否决了阿特丽娜的想法:“乔凡娜刚刚暗示我，林中之王们都在观望发生在隆格维尔堡的争斗。

　　高乃依，无论他本人的意愿如何，在外界看来，他是作为伊莎贝拉的棋子被推进那个战场。

　　他尚且不能成为棋手，而你，至多只是一个高级炮灰。

　　拯救别人于水火是很帅气的幻想，是人人都会做的梦，但梦总是要醒的，当你发现自己于水火之中，等着他人来救，已经太晚了。”

　　“师傅……你怎么变得那么丧气？”阿特丽娜说。

　　“丧气？我一直都是这样。佣兵们的梦想是建立自己的佣兵团，建立自己的城邦，和大贵族的子女结婚，成为高高在上的贵族。

　　而在现实里，所有在佣兵团的活跃，所有市面流传的逸闻，所有的传奇故事，都是向金主们投递的简历。

　　没有人会当一辈子佣兵，没有人会为这个身份感到自豪，我们每个人从握住剑开始，就想要做一个亮眼的人，一个爱惜生命的人，打出一个好身价，然后在金主那里吃下大合同。

　　吃下大合同仅仅是一个开始，同事之间的勾心斗角，金主势力的争权夺利，不可以完全信任的队伍，外部势力的诱惑与刺探……还有养老问题。

　　纯净的勇气与浪漫的幻想，是不用工作的孩子们的特权，而踏上这条道路的大人们，他们会被生活磨砺成市侩的模样。

　　但市侩又怎样呢？在超凡力量明码标价的时代，只有市侩的人才能活的长长久久，安度晚年。

　　我认识的，那些富有激情，任由冲动主导的人，要么活不到晚年，要么晚年不祥。

　　阿特丽娜，我是希望你在武艺上更进一步，但这也是为了让你稳当的赚取更多的钱，好让下山的路走的慢一点，走的舒服一点。

　　毕竟，你没有生财的本事，也做不到知人善用，等你的力量过了巅峰期，只能吃之前的老本……我怎能不市侩的为你考虑？”

　　“为你考虑”是长辈对晚辈的大杀器，它既是爱，也是束缚，令阿特丽娜哑口无言。

　　“我只是感觉我不去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阿特丽娜小声说。

　　“因为你喜欢他？”

　　“我不知道……”

　　阿特丽娜有些害羞:“我只是感觉，和他一起行动的时光很开心，很有意思，怎么都不会无聊。

　　外加上他之前宽恕我，照顾我的事，我的恩情还没有报完，所以……”

　　阿特丽娜不知道这感情为何，而在桑蒂莲眼里，这就是怀春少女的表现。

　　“过去，我曾乐观的去幻想你们之间保持一辈子的友谊，他就像照顾自己的妹妹般照顾你，而你则如对待长兄般敬奉他……”

　　桑蒂莲叹息道:“作为女人，你也渐渐长大了，只是我无法赞同你的恋情。

　　就像你口口声声感激大小姐对你的提携之情，把她视为你的偶像。如果她对你说，她想要高乃依，你会把他交给她吗？”

　　“会呀，我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去接近他。”

　　阿特丽娜的回答不假思索，但从未有过的奇妙滋味在心头扩张，仿佛她刚刚看完一本以悲剧收尾的小说，仿佛她饱食之后从胃部辐射的压迫。

　　谈不上沉甸甸，但确实不舒服的感觉充斥在她心里，为了掩饰这一点，她装作很大度很爽快的笑了出来，但嘴角与眼角，却在不经意间弯成酸楚的形状。

　　“看吧，你连自己都骗不了。”桑蒂莲叹息道。

　　“那也没什么吧！”阿特丽娜一跺脚，“我还不能喜欢一个人了？！”

　　“你不该喜欢一个私生活糜烂的人，以你的条件，很容易找到一个只喜欢你，守着你生活的老实人。”

　　“老实人有那么好的话，师傅怎么不和老实人结婚？！”

　　阿特丽娜突然聪明了起来:“相亲的时候，我又不是没见过老实人。

　　我充分领教过了，他们是何等的无趣，只有当一个人平庸到在事业、性格和外貌上没有任何优点的时候，大家才会管他们叫‘老实人’。”

　　“你不喜欢老实人没事，但你今天不能去，别不自量力了，那种博弈里哪是你能你掺和的！”

　　师徒之间的争执被笑声打断，乔凡娜自阴影中现身，对阿特丽娜说:“前辈，我来成全你。”

　　阿特丽娜警惕的看着对方:“你？”

　　乔凡娜展开了密涅瓦箴言，使之变成不可为外界观测的秘密对话:“这涉及了一点内部斗争的问题。

　　我可以说的部分是，茵格莉德殿下不能前往现场这件事，让我们——骑士邦的伟大家族们，必须重新评估形势。

　　我和前辈是有分歧，但前辈和熙德女士是安洁莉卡大小姐的人，大小姐又是伟大家族的一员，目前和我们关系也很融洽，所以我们之间没有根本性的矛盾。

　　高乃依是例外的，扰乱了和谐的要素，为了他搞成死仇也太蠢了。大家都是骑士邦的人，在异地更应该报团去博取利益。”

　　阿特丽娜没听懂，困惑的眨眨眼睛。

　　桑蒂莲给出翻译:“多利亚家族只想稳定在韦特的利益，跟随盟友一起击败伊莎贝拉自然是好的，但代价如果是她们占大头，是万万不能的。

　　我猜，茵格莉德应该有一个斩首计划，在需要掀桌子的时候，有一支强大的战力能够部署到现场。

　　经历过6月份的骚乱，三邦同盟控制的三个领域或多或少都有些损失，只有‘正义’领域借着权力交替及时补充了新血，所以这仗，是要眼前的多利亚小姐和另一位多利亚小姐打头阵的。

　　但是，茵格莉德却不肯去现场——如果多利亚小姐的说法属实的话，就会引来两位多利亚小姐的猜疑。

　　毕竟，三邦同盟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她们在合作的时候，也必须提防自己被友军当做胜利代价的可能性。

　　现在，那位多利亚小姐，‘正义’领域的新林中之王，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妙，三邦同盟会在隆格维尔堡失败，而她作为新王，第一次重大任务就失败的话，对她的统治很不利。

　　所以，她得寻找些其他要素，来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至少不是承担主要责任。”

　　“我们？”阿特丽娜说。

　　“是的，我们。一位失去力量的前林中之王，加一位脑子不太好的前灵刃骑士，并不足以影响大局，但那位多利亚小姐只需要不了解局势，但她需要做出解释的人接受说法，这事就成了。”

　　“这样的话我们能……”

　　桑蒂莲摁下阿特丽娜的手:“就算最理想的结果，你去了，高乃依赢了，多利亚小姐出师不利，但有了你这个借口，她的舆论压力小了很多。

　　但代价呢？你是大小姐的人，之前跟随高乃依行动，可以用受俘之后被迫提供武力来换取自由来解释，但现在又是怎么说？

　　你一定会被叛徒来针对，好吧，你不在乎，虽然高乃依对你不感兴趣，他会为你提供人身安全保护，你抱怨的话，他也会帮忙考虑你的养老问题，

　　但是，我怎么办，大小姐怎么办？人们会不会觉得这是大小姐某种转变阵营的前兆？

　　她现在依靠骑士邦的支援来压服托莱多家族的重臣们，一旦外部形势有变，那些人做的出和小少爷谈好条件，发动政变赶走大小姐，把小少爷迎回来的事。

　　大小姐在本家的影响力，在她的出嫁之后已经被清除了，现在你让她回娘家，她等同于寄人篱下，明年就会被安排再嫁。

　　你应该知道的，像这样年过三十又生过孩子的女人，只能找一个四五十岁，原配死亡的鳏夫，这类鳏夫因为缺乏女人的滋润和打理，往往又老又丑，大腹便便，还有已经成年的子女。

　　别指望高乃依会和大小姐结婚，他大体算是个好人，但婚姻观和爱情观却已经被金钱征服了。

　　你给他一百万第纳尔，在他眼里比你穿着情趣制服在他面前跳舞更加诱惑。但在我说的假设里，大小姐给不了他一百万，所以她在他眼里只是个黄脸婆。”

　　阿特丽娜眼里积蓄泪水，心思在“你不许说高乃依坏话”和“师傅说的是对的，高乃依很拜金”之间徘徊。

　　一个人很轻松的就能做出破釜沉舟的选择，但牵扯到别人的时候，阿特丽娜的脑袋都变成了一团浆糊，许多概念在其中斗争着。

　　乔凡娜嗤笑一声:“前辈，别被绕进去，熙德女士说了那么多，问题只有一个，钱。

　　有钱的话，高乃依先生的事也好，巴巴里戈小姐的问题也罢，还有前辈乱七八糟的事，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前辈你有一笔不小的积蓄，现在还在巅峰期，只要肯放下身段，赚钱的机会有的是，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与其眼巴巴的等待别人施舍，不如主动出击，把机会掌握在自己手里，我想那位高乃依先生，不会喜欢他有难的时候，还在家里***的人吧。”

第二卷 俄狄浦斯王 : 第一百二十章 红与黑（20）

　　这句话成为绝杀，阿特丽娜将头发扎成马尾:“老实说，我没听懂你们的争论，但我知道，师傅是为我好，而另外一边是在利用我。

　　我……被利用也没关系，在你们看来很蠢也没关系，从小到大，我浑浑噩噩的活着，大家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活成别人眼里的‘骑士之花’。

　　或许会有一些孩子，会把我视作偶像，朝灵刃骑士的方向努力吧，可他们不知道，这偶像是虚构的，是演绎的，是空洞的也是浑浑噩噩的。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是空心的，或者我的肉体可以兼容世间所有的灵魂，是不是换个人来，都要比我做得好？

　　或者讲的更过分一点:一个没有主见，浑浑噩噩活着的人，还是人类吗？

　　师傅给了我最初的启迪，大小姐让我的思想滋长，而高乃依，则推了我一把，让我完成最后的割舍。

　　我不仅要去救他，救下他后还要狠狠给他一巴掌，他竟蔑视我的实力……我不再是他的俘虏了，我是他的战友，是合作伙伴，他的生意里也有我的一分！”

　　乔凡娜鼓掌，不知是嘲讽还是赞美的说道:“以我对前辈的刻板印象为标准，现在的前辈真是不得了的思考量。

　　别怕彰显个人意志，前辈，社会就是这样子，内敛和盲从是得不到尊重的，现在你不顾一切要别人配合你，是挺任性，然而这样也让魅力四射。”

　　“……我就当是你在夸奖我吧。”

　　阿特丽娜露出坚毅的表情:“师傅，你的境遇是我害的，但是抱歉，如果有下次机会，我还是会偷偷跑出来。”

　　桑蒂莲怒视乔凡娜:“喜欢挑唆别人，别以为你能置身事外！”

　　乔凡娜微笑道:“很遗憾，熙德女士，是你们师傅二人先出现分歧，才给了我挑拨的机会。

　　你看，前辈不是好好的成长了吗？她学会了名利场里最基础也最重要的一课:为着自己的利益，曾经的敌人也是可以合作的。”

　　在三人中，桑蒂莲目前战力最弱，她很市侩的评估了一下形势后，神色黯然的将反曲刀交给阿特丽娜，一边说道:“你的密涅瓦箴言，应该能把它拼合成一张弓吧。”

　　“师傅……”

　　“我现在比你弱，所以只要你坚持，我对你无何奈何。”桑蒂莲说，“只是，我这次没法给你的选择兜底了。”

　　“师傅，轮到我给你兜底了，我要赚很多很多钱，你晚年就享受好了。”

　　阿特丽娜兴冲冲的和桑蒂莲告别，又警惕的看了乔凡娜一眼，金色光芒点亮医院夜晚的走廊，她没有听从高乃依的要求，亲自赶往战场。

　　“好了，任务完成，该去与姐姐汇合了。”

　　乔凡娜打了个哈欠:“我知道你很生气，但熙德女士，人总是向前看的。

　　既然前辈选择亲自支援高乃依，她就非上这艘船不可了——或者我直白些说，她必须和高乃依结婚，才能保全她和你的面子与里子。

　　既然如此，她需要些强力的盟友来确保婚姻关系的达成，以及家庭中的地位。即便相爱的男女，婚后也要把财产和权力算清楚。

　　高乃依是一定会算清楚的，前辈不算清楚的话，就会变成一条路边的野狗，被其他女人欺负。

　　前辈背靠的不是三邦同盟，而是多利亚家族——如果高乃依超级敏感的话，那就算我们姐妹和阿特丽娜前辈的私人友谊好了。

　　我们结婚的时候，也需要阿特丽娜前辈来出力，确保我们相对丈夫的优势地位。女人之间的互帮互助，很合理也很常见对吧。”

　　“女人的友谊不如男人来的可靠，阿特丽娜和你们做朋友，一定是吃亏的那一方。”桑蒂莲说。

　　尽管如此，桑蒂莲还是放下那只打算给乔凡娜一耳光的手，为自己的傻徒弟操心未来的事。

　　空降的阿特丽娜意外终结了奥尔黛拉的傀儡，高乃依有很多问题想问她，但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做。

　　猩红的光芒在他手心张开，转眼间就覆盖夏洛特的身体，召唤魔法被解除，六具傀儡还原为四肢与翅膀，向着夏洛特的身躯归来。

　　“休想！”

　　星蝶投下魔法，阻止距离她最近的左臂回归；萨宾娜制造的十字，卡住夏洛特右腿的内关节；阿特丽娜也将手中反曲刀拼合为弓，用一发带着密涅瓦箴言的箭矢，把夏洛特的左翼钉在地上。

　　最终，与夏洛特完成拼接的是右翼、右臂与左腿。她狼狈的腾空而起，庞大的身躯在空中旋转，想要把身上的人甩下去。

　　高乃依和阿特丽娜如她所愿的坠落，但前者原地一蹬，以头朝下的方式坠落，最后一发石化魔法被留给了神孽碎片，后者曾被石化的表面已经出现裂痕。

　　梅露西娜给予他的至尊魔戒就此暗淡，她们为高乃依连续使用即死魔法压制奥尔黛拉的战术支付了代价。

　　在路过神孽碎片的瞬间，高乃依挥舞“飞狮”，将被石化的神孽碎片连同附近的血肉一起切下。

　　夏洛特发出一声惨叫，她疯狂扭动的身体，让伤口喷溅的血液涂抹高乃依全身，也用强有力的撞击把高乃依打入地面。

　　谁也没敢去接高乃依，她们都清楚，高乃依正在运行的神术会把她们的超凡力量解除，那时候她们会先于高乃依变成一团肉泥。

　　高乃依坠地，没有海伦娜修女的魔法造物保护，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散架了，但强悍的恢复能力，让他没有长眠此地。

　　他抬头，看到脱离了神术范围的夏洛特朝他投掷炼金武器，阿特丽娜、苏莲娜、星蝶与萨宾娜在远离神术生效的范围为他提供支援，将一柄又一柄来袭的武器击落。

　　忽然之间，翠绿色的光芒拂过夏洛特的身体，夏洛特停止攻击，向着空气恭敬的行礼，纵然是萨宾娜，也从未见过她如此卑微的样子。

　　但萨宾娜知道，夏洛特的卑微是值得的。

　　“不妙，她终于引来了朱庇特之树的关注，王的权限和王座的供能要恢复了！”

　　萨宾娜话音未落，炽烈而浑厚的能量波动就在现场扩散，火焰填补夏洛特失去的手臂、腿脚与翅膀，拼接成熊熊燃烧的新肢体。

　　火焰不仅重塑夏洛特的肢体，还烧灼之前战斗里遗留的各处伤口，令其恢复如初，而她的肚子也比远现膨胀的更为厉害，腹中胎儿的能量波动，清晰的向外界传达一个信号:

　　她腹中的孩子，即将降生。

　　星蝶最先受到报复，夏洛特嘴唇张开又贴合，星蝶瞬间丧失了使用“恶魔”领域专属魔法的权力。

　　接着，夏洛特把目光投向萨宾娜，用怀念的语气说道:“你的容貌，自1209年后就没变了。”

　　“在失去孩子的那一天，我感觉我就已经死了，所以时间在我的容貌上停滞并不意外……但不是这样吧，我想这是德古拉的阴谋。”

　　萨宾娜说:“德古拉必须死在这里，而你，如果交出大权，放弃林中之王的位置，此生不再使用魔法，滚去联邦隐居的话，我就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