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144章

　　“艺术，对我来说，是一个极其丰富和多元的领域，它涵盖了绘画、雕塑、音乐、舞蹈、戏剧……”

　　“等等，没让你打官腔！”阿特丽娜说道:“你谈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就可以了。”

　　高乃依回答:“有钱人玩的东西，而且是必须从小开始玩，耳濡目染，打好基础才能玩出些门道。

　　我在托莱多家族干了几年后，自认物质生活很富裕了，想来点精神追求，然后闹了好几个笑话。”

　　“我和你想法不同，我认为人人都可以搞艺术，只不过没有钱的人，在这条道路上会走的格外艰难，大多只能用来自娱自乐。”

　　阿特丽娜说:“我父亲是个业余的画家，我的母亲是个业余的歌手，他们的本职工作，一个是公司里的小职员，一个是食堂里的女工。”

　　“呃，挺好的，他们很热爱生活，不是吗？”

　　“我父亲的画一副都卖不出去，我只觉得他魔怔；我妈妈的歌声和噪音差不多，常引起我烦躁，而她自我感觉良好。

　　而且，他们都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是财阀打压，是从业者嫉贤妒能，是人们审美低下，欣赏不了他们的艺术。”

　　“……”

　　阿特丽娜摆摆手:“别误会，我是讨厌他们这一点，但其他时候，他们也尽职尽责的抚养我，所以我很爱他们，并且觉得他们可怜。

　　那时候我觉得，这都是没钱害的。他们搞艺术，只是因为本职工作无望出头，而在另一条赛道上觊觎幻想。”

　　“很早熟的思想。”

　　“是师傅告诉我的啦，有一次，放学后我回家，听到母亲又在唱歌，觉得她很烦，赌气跑出来，走着走着，我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稀里糊涂的跟着人群走，来到酒吧附近，刚从酒吧出来的师傅把我拦下。

　　她靠在围栏边抽烟，我舔着她给我买的棉花糖，向她说这些事……真亏她有心情听小孩子说话。”

　　高乃依点点头:“我不喜欢熙德女士，但她是个不错的人。”

　　阿特丽娜接着说:“师傅说的话，我听的似懂非懂的，然后问她，怎么让我和我的家人幸福起来。

　　她说，好好学习，长大后找一份正经体面的高收入工作——总之，通过合法的渠道赚大钱。

　　只要有钱，爸爸就不会再执着卖不出去的画，妈妈也不必苦练歌喉幻想自己登台歌唱。

　　我呢，对雕塑是有些兴趣的，我家乡有个很厉害的雕塑师，他是我们家乡的骄傲，在读小学的时候，老师就讲他的事迹，所以班上小孩的梦想，都是当雕塑师。

　　高乃依你呢，你那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当个旅馆老板。”高乃依说，“哪里也不去，和最重要的人相守一辈子。”

　　“很浪漫的愿望，但小时候的愿望，果然是做不得数的啊。”

　　阿特丽娜点点头，“在和师傅相遇那天开始，我就一心寻找能赚大钱的职业。

　　我问老师什么工作最赚钱，老师说当灵刃骑士，我怀疑她是随口说的，但我当了真。

　　我的父母听到我的愿望后，非常吃惊，但没有过多阻拦我。因为审核啊笔试啊面试啊这些流程都不花钱，我最多到面试，做灵刃骑士的美梦就结束了。

　　而且他们感性的认为，失败才是人生的主旋律，让我早点认识这一点，对我未来的人生有很大的帮助。”

　　阿特丽娜嘿嘿笑了起来:“他们是不着调的，大概想不到他们的女儿更不着调吧。

　　我通过审核，通过笔试，更加轻松的通过面试——骑士邦的伟大家族们，开始重视舆论问题，想要打造能文能武的灵刃骑士偶像。

　　所以那场面试实际只看颜值身段，外加体检，而我的颜值身段是没得说的，所以我就被选上啦。

　　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母，他们既开心又发愁，因为我马上要被送到专业学校进行8年的预科学习，视成绩和我长大后的颜值身段而定，我可能被淘汰，也可能进入预备骑士役。

　　从预备骑士役到正阶骑士，一般需要熬四年左右的资历，成为正阶骑士后，方可申请成为灵刃骑士，一般还需要再熬四年，打败许多强力的竞争者后，才会被密涅瓦女神授予灵刃。

　　这是条很困难的路，我的父母认为就算我运气爆棚，一帆风顺的成为正阶骑士，但距离灵刃骑士最近的一步也会成为最遥远的一步。

　　他们担心我脑袋不灵光，智慧女神密涅瓦的恩泽不会眷顾笨蛋。”

　　“他们的担心很有道理。”高乃依说。

　　阿特丽娜想给高乃依一下，但高乃依已经提前躲到她够不到的位置。

　　“我当时有些犹豫，你知道的，小孩子往往是三分钟热度。虽说骑士学校不花钱，管吃管住，还发放补贴，但那里边纪律很严，学员们还勾心斗角的，我有点害怕……”

　　“但你还是去了。”

　　阿特丽娜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好不容易通过审核、笔试与面试，不去试试，感觉对不起之前的辛苦。”

　　“你一路靠作弊和运气混过去的，哪里辛苦了？”高乃依问。

　　自觉理亏的阿特丽娜小声说道:“也不用讲的那么……大家都干了，人人都作弊都等于人人都没作弊。”

　　这绝妙的逻辑让高乃依握紧拳头，阿特丽娜不以为耻:“师傅也打过我很多次，我早就习惯了。”

　　高乃依戴上痛苦面具:“熙德女士的拳头，曾是我的噩梦。我们交手的时候，断臂的你还有余裕和我聊些有的没的……

　　看来，你的抗击打能力在我之上。”

　　“嗯，这不是什么光彩的本事啦，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高兴。”阿特丽娜说。

　　“抗击打能力强，是战士可以自豪的优点。”

　　“你一开始就想做战士，所以你越挨打越兴奋，越被打越有干劲，可我不一样啊。”

　　阿特丽娜抬头看着天花板:“什么偶像什么骑士，我根本搞不懂，我只是想赚大钱。

　　进了学校后，我就没有这些烦恼——教官们会命令你做很多事，如果你做不到，那就棍棒齐下。

　　我爸妈从小没打过我，第一次挨打的时候，我血涌上脑门，冲过去就要和他们拼命，但我打不过他们，挨了更多的打，晚上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

　　但哭也没用，只要做不完当天的功课，一定会有体罚环节。

　　普通的骑士呢，学习基础的文化知识，剩下的时间都用来锻炼身体，学习战斗技艺。

　　可我们这批是预备做偶像的，所以声乐、礼仪、舞蹈、绘画、乐理都要学，而普通骑士的基础文化课、基础体能课与基础训练课，我们也少不了。

　　第一年下来，差不多有一半人退出了。”

　　高乃依摇摇头:“老实说，棍棒教育太混账了。更令我佩服的是，你能坚持下来。”

　　“也没有啦。”

　　阿特丽娜不好意思的笑笑:“因为我也退出了。”9

　　“啊？”

　　“因为我有几门课，怎么也做不好，被打的次数多，有一次他们没控制好力道，把我打骨折了。”

　　阿特丽娜若无其事的掀起裙子，指了指被遮掩的伤疤:“你看，到现在还有淡淡的印记。”

　　“开放性骨折？”

　　“嗯，我记得自己很痛，流了很多血。等我醒来的时候，师傅已经在了。

　　她在的原因，是因为宣传机构是想做一期我和她的采访，大意是我受到英雄的感召，进入骑士学校学习，薪火相传正能量之类的。

　　师傅知道这件事大为惊奇，于是提前来看看我，然后……然后就赶上我被打骨折的那一幕。

　　师傅把那些人打了个半死，逼迫校方给予赔偿。我一次看到那些凶神恶煞的人，低眉顺眼好像条狗，觉得很是有趣。

　　在校方提供的赔偿方案里，我选择一笔大钱的赔偿，以及留校息人宁事，但退出原计划的方案。”

　　“他们这样对你，你还想留下来吗？”高乃依问。

　　“师傅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我的回答则是:我父母生病了，我需要钱去带他们看病。

　　仇，等我变强了可以自己报复回去；父母如果等不到救命钱，他们就没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顺带一提，你不用担心，仇我已经报了，我父母现在还活的好好的，我每次回家就催婚，烦死了。”

　　她坐直身体:“直到你砍断我的手臂为止，这是我最后一次遭受重大挫折。

　　之后，我在学校里努力学习，努力进步，纵然我错了，新换的老师们再不敢打我。师傅抽空还会指点我，让我在武艺上进步飞速。

　　我的美貌，没有随着年龄走形，刚长个子的时候，情书就收了一封又一封。

　　师傅给我购买了福尔图娜加护，又帮我搞定参赛资格，参加大小姐举行的比赛。

　　我得了少年组的冠军后，受到大小姐的提携。那些见风使舵的人看大小姐很喜欢我，直接跳过若干程序，授予我灵刃，让我成为灵刃骑士。

　　后边的故事我应该听说过，就是我在骑士邦巡回，去外地或者外国。他们要我做什么，我做就是了。

　　因为他们总是对的，他们能让我赚大钱，我渐渐的就没有自己的想法了。”

　　“揠苗助长式的培养手法，毁了你的人格。”

　　阿特丽娜困惑不解:“我不明白，独立和自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不独立不自由的我每天都活的开开心心的，而你，或许有这两样东西，但我很少见你开心的样子。”

　　“不，恰恰相反。”高乃依说，“没有独立和自由，才会成为我这个样子。”

第二卷 俄狄浦斯王 : 第242章第五十一章 迪亚斯的交易

　　早上8时，生物钟促使迪亚斯从陌生而柔软的床上醒来，通常，她还要留恋几分钟，才会不情愿的爬起来。

　　如果她不起来的话，李梅夫人就要来叫她了。

　　李梅夫人是伊莎贝拉派来的年长女仆，因为雷瓦爵士分身乏术，而把李梅夫人派来保护迪亚斯。

　　波莉对此表示质疑，一个老女仆能做什么呢？基于对迪亚斯的关心，她要求李梅夫人展示能够保护迪亚斯的资质，否则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李梅夫人答应了，她摘下眼镜，同时摘除封印，体格重塑，从一位面相五十来岁的年长女仆，变成一位四十岁左右，拥有锐利眼神的中年女骑士。

　　然后，她从贴身内兜里取出一枚象征黑鹰骑士的戒指戴上。

　　“皮埃尔和我说，殿下会再派遣一名黑鹰骑士……原来一开始就有两名黑鹰骑士吗？”迪亚斯喃喃的说。

　　“不，在预定计划里，会有一位黑鹰骑士到来，但他死了，所以轮到我递补了。”

　　“诶？”

　　“原因尚未查明。”

　　李梅散发的能量波动，强度和雷瓦爵士相近。波莉无话可说，李梅夫人挤进她们的小圈子。

　　在背地里，波莉小声对迪亚斯说:“这老东西绝对是你们的头派来监视你们的。”

　　“或许是吧，毕竟，殿下批给我们一百四十万第纳尔的经费，又托付重大使命，肯定要派个人来看着。”

　　同样的，李梅夫人在私底下对迪亚斯说:“公爵大人，请谨慎的利用波莉·灰爪，这位异族雇佣兵的来头，没有她自己描述的那样简单。”

　　“嗯？”

　　“根据我们的情报，在犬人种内部，她被唤作‘预言之子’，而这份资质，让她被茵格莉德招募。

　　无论怎么想，茵格莉德默认她手下为敌对势力效力，没有一点表示的态度十分可疑。”

　　迪亚斯摇摇头:“每个人都有秘密，即便波莉小姐有所隐瞒，我也认为她是个很好的人……她是我的朋友。

　　而且，断背山伯爵也将信任给予波莉，我相信他的眼光，所以我会继续给予波莉信任。”

　　“好吧，我只是建议。”

　　李梅夫人说道:“若有闲暇，公爵大人要不要和梅丽特一起，接受关乎力量运用的指导？”

　　“我用不出攻击魔法。”

　　“调度力量的话，不仅仅可以用来攻击，也可以用来增幅公爵大人最擅长的疗愈与魅惑，甚至创造一个全新的魔法，将目标一边治愈的同时一边魅惑。”

　　这话说的迪亚斯心动了，但她又有些警惕:李梅夫人是伊莎贝拉派来的监军，是不是表现的过于热忱了？

　　似是看穿迪亚斯的心思，李梅回答:“您知道的，殿下对断背山伯爵有些兴趣。”

　　“……”

　　“我们都清楚，它不是一桩合适的姻缘，但殿下想的话，会把伯爵大人从您身边夺走。”

　　迪亚斯涨红了脸:“我以为这事已经翻篇了！”

　　“据我所知，并没有。伯爵大人是殿下成年后，第一个在她做错事之后给予惩罚的人，这令她印象深刻。”

　　李梅露出担忧的表情:“我无法劝殿下改变主意，所以，我尝试在您这边努努力，希望您能守住伯爵，用您的魅力俘虏他。”

　　迪亚斯已经向高乃依传达数次爱意，但被李梅夫人点破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最后，她说道:“让我考虑一下吧。”

　　李梅夫人鞠了一躬:“是我心急了。”

　　李梅夫人做回女仆，主要折腾梅丽特，用她的话说，梅丽特持有如此庞大的魔力量却无所作为，浪费的令人心痛。

　　她要从力量的基础运用开始教，争取让梅丽特运转力量如呼吸一般自然。

　　除此之外，李梅夫人开始折腾迪亚斯了。

　　“断背山伯爵的忠诚令人敬佩，但他毕竟是男人，又是平民出身，对公爵大人您的要求里，礼仪是缺失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