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121章

　　高乃依在这方面属于保守派，社会日新月异，像罐头这样的食品已经开始改变人们的生活习惯，而他会比他人慢一些，才接受经过可靠性和安全性检验的新生事物。

　　他新雇的魔女举手提问:“我们可以使用魔法来保鲜，食物现场做就可以了。”

　　为了解释这个问题，高乃依去找伊莎贝拉的行宫总管，申请一块荒地，演示旅途中的烹饪条件和食材加工条件，对饮食的限制。

　　那位行宫总管世代袭职，皇家生活见得多了，但像这样的“野趣”很少见到，所以他批准了高乃依的申请，并兴致勃勃的带着自己的孙辈参观。

　　高乃依小露一手，使用野餐炊具给大家做了一顿看起来有趣，但吃起来让人皱紧眉头的饭，哪怕再运用一百条小智慧，它也不可能比得过专业厨房里制造的食物。

　　别把野外生活想的太美好。

　　这就是高乃依想要给没有经验的人传达之事。

　　在出发之后，所有的劳心劳力都得到回报，从一开始，车队就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但每一条，高乃依都写了应急预案。

　　中暑、马匹生病，腹泻，车轮损坏，蚊虫叮咬，防风防晒，驻地的选址与轮班，下雨，不怀好意的陌生魔女，友善的异国商队，还有短暂和他们同路，然后分道扬镳的旅人……

　　这十天的生活足以写出一部冒险小说，但其中大部分人的回忆里，无聊和苦闷是主基调。

　　无聊，是因为他们人多势众，高乃依安排缜密，所以来自大自然和同类的风险，都没有真正威胁到他们；

　　苦闷，是因为沿途的风景太过无聊，而高乃依严格约束了车队的行为，每一晚都避开可能遇到的聚落，而在荒郊野外宿营，

　　高乃依的考虑是，韦特中部和东部没有得到开发，很多地方保持着原始的风貌——无论是环境还是住民。

　　毫无疑问，原住民们对车队是个威胁，他们的聚落本就是佣兵、黑魔女、犯罪组织、帮派与恐怖分子的据点。

　　而车队的人数和平均战力水平，对这些原住民亦是个威胁。哪怕两边什么都不做，彼此戒备的他们都很难睡个好觉。

　　与其相比，不如在视野开阔的地带用马车围成圆阵，轮班值守让大家度过短暂的黑夜。

　　7月25日傍晚，他们已经能够看到建筑的剪影，那是奇科苏卢布的地标建筑，位于城中心位置的金光大十字神殿。

　　虽然名为神殿，但韦特魔女们在很久以前就从概念上将“太阳崇拜”和“太阳神信仰”分离。

　　前者指的是世间的生灵，对带给自己光与热的天体本能的尊敬，而后者则是崇拜太阳神阿蒙的宗教。

　　“太阳”领域属于前者，倒不如说，除了“愚者”领域宣扬着不被承认的“神”外，所有的韦特本地人都没有神祇崇拜的意识和传统。

在城外，以公爵的名义，高乃依召开一次会议，商议进城后的事宜。

大家对他的举动有些意外。以往的时候，高乃依代行公爵权力，但至少会装装样子，表明自己只是“臣”，大家真正效力的“君”另有他人。

　　现在，他却连客气环节都省略了。

　　这让队伍的人心有些浮动，从感性的角度，高乃依打伊莎贝拉的那一耳光，使得人们很难再去用君臣之义，无条件的相信他会忠于迪亚斯；

　　从理性的角度，迪亚斯的性转，于高乃依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他能逼得迪亚斯和他结婚，在政治地位上就无限趋近于“第三代阿尔瓦公爵”。

　　就算他这一代不济事，他和迪亚斯的后代也能开创托莱多-高乃依分支。

　　让自己的后代赢在起跑线上，是人们永恒且不倦的奋斗目标之一。高乃依这样做，大家会骂他是乱臣贼子，但同时会在心里想:我为什么不是高乃依，睡完母亲睡女儿，还都是大美人。

　　队伍里的外人、魔女盟友与雇员自然无所谓，高乃依的老部下就要纠结立场问题了。

　　塞西尔把这些看在眼里，她出面保证，高乃依绝不会篡夺头衔，阿尔瓦公爵将在托莱多家族里传承。

　　塞西尔在高地邦待的时候，不少人受过她的恩惠，离职多年，她的影响力还有一些。

　　她的保证暂时平息了骚动，但她的影响力就像存在家中的钱款，用一次便少一次，于是她找到高乃依。

　　高乃依的第一反应有些吃惊，他只是想商议一下，明日进城的仪仗、礼节、拜访的对象和礼物，以尽可能的扩大阿尔瓦公爵的影响力。

　　不管做生意、政治结盟或者招募魔女，影响力都很重要，某种意义上，它就是统治者的货币之一。

　　至于为什么跳过申明君臣关系的环节，因为他和迪亚斯现在关系尴尬，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

　　“你是战士而非政客，所以没想到这一点不怪你。”

　　塞西尔提示道:“只是，迪亚斯因美貌而扬名，你因战绩，知名度极速上涨，你们越来越受关注，一举一动都会被其他人解读。

　　我当然会帮你，但我的影响力有限。”

　　高乃依点点头:“我想为迪亚斯组建家臣团，专业事交给专人干，而我只负责要保护部分。

　　可是，有能力的人立场可疑，而让人信任的人——比如波莉，她和我功能重叠，并不能分担我的其他工作。

　　梅丽特亦是如此，不止是我，那位伊莎贝拉派来的监军雷瓦爵士，也认为梅丽特会成为很好的战士……毕竟，她是那个人啊。”

　　“魔女呢？”

　　“魔女不可信任。”高乃依说，“说不定，我一生都会重复这条铁则。”

　　“很好的原则，高乃依，哪怕我是魔女，我也要说，不要相信任何魔女，她们在考虑你之前，一定会优先考虑自己。

　　韦特有着蔑视男人的传统，像你这样的异邦人，会激起她们的征服欲。

　　征服的乐趣在于过程，而一旦她们得偿所愿，你就会迅速的失去魅力，而被她们抛弃。

　　在维持独立，不肯轻率的和她们交合的基础上，时不时给她们一点甜头，吊着她们，让她们看到征服的希望，让她们为你所用。”

　　“医生，你想让我成为一个碧池吗？”高乃依苦笑。

　　“在韦特魔女眼里，你已经是个大碧池了，但这个时代好就好在，人们只会嘲笑失败的大碧池，如果你能成功，人人都尊敬你呢。”

　　“……好吧，希望我的轻浮，能打破迪亚斯对我的滤镜，熄灭她错误的初恋。”

　　高乃依自我安慰:“说不定是好事，你看，我正是从家乡逃出来，才有如今一番作为。迪亚斯，说不定经历过荒唐事后，也能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公爵。”

　　如果重复你的命运，那不是更悲惨吗？

　　这句话藏在塞西尔心里，她追随高乃依去开会，宛若追随一位主君，用自己残存的“储蓄”，为高乃依站台。

第二卷 俄狄浦斯王 : 第202章第十二章 客房服务

　　翌日，金光大十字神殿的大型超凡道具“聚光威仪”在上午9时准时启动，让一束金光从神殿出发，途径城内最重要的干道“轮回大道”，在城外某处山丘上，让当代“太阳”领域的林中之王东阳公的虚像升起。

　　钟声悠扬，听到召唤的本地人全部来到户外，做出致敬的礼节，第一次向朱庇特之树致敬；第二次向太阳致敬；第三次向东阳公致敬。

　　三次之后，人们开始一天的工作，这座城市在世俗意义上苏醒过来，开始它的运转。

　　“神经病。”

　　波莉在等待入城手续的时候如此锐评:“规矩那么多，我走南闯北，这还是第一个需要办证进入的城市。

　　这样也就算了，可他们偏偏九点多才开始上班，设置那么多规矩有什么意义？规矩越多，执行者的劳动强度越大，这不是群懒鬼能维护好的东西。”

　　梅露西娜解释道:“我几年前来过一次，那时候它是自由进出的，但作息和现在一样。

　　它在夏天执行夏季时令，上班晚下班也晚，但不是为了节约能源，而是为游客服务。

　　在7、8月份，旅游业的收入能占当地收入的50～60％左右，梅里达那边越热越多雨，这边生意越好。”

　　波莉懂了:“对哦，你们魔女不喜欢早起，总是喜欢晚上活动，所以在旅游业旺季，这城市配合了游客的作息。

　　那它搞办证是什么意思？”

　　塞西尔回答:“这里北边有金矿，西南角有银矿和铅矿，再往南还有钻石矿与铁矿……”

　　“等等，从常识来讲，这些矿会在同一个地区出现吗？”高乃依问。

　　“我是指整个韦特中部，甚至可以把东部算上，毕竟这两个地区加起来，只有奇科苏卢布一座像模像样的大城市，所以用它当参考系了。”

　　“有矿的地方，就会有些彪悍人物，对吧。”波莉说，“我当佣兵的时候，接了十几次抢矿坑的订单。”

　　她露出回味的表情，矿工们很喜欢打架，但不擅长械斗，也谈不上配合，她和她的战友们总是能很轻松的击败他们，获得大笔报酬。

　　塞西尔点点头:“在旅游旺季，各方显贵云集的情况下，上到魔女，下到市民，不敢有一点怠慢，生怕吓走这些会说话的第纳尔。”

　　波莉不耐烦的跺了跺脚，踩死企图爬到她尾巴上的蚂蚁:“你确定这低下的行政效率不会吓跑游客？”

　　高乃依代为回答:“我想，来度假的人们是没得选的，路途遥远的联邦首先排除，而韦特东部有恐怖分子，也不成，他们只能在中部找气温和湿度相对宜人的城市。

　　几个条件筛选下来，就剩这一个地了。”

　　他们没有等太久，有眼力的职员看到马车上的纹章，蓝白斜绶带横穿盾徽，盾徽边缘有好似山峦一样的锯齿形，黑白双鹰的图案左右对称分布，。

　　在特拉斯塔马拉家族所规范的纹章学里，绶带是军事之象征，黑鹰是皇家，或者皇家提拔之贵族的象征，锯齿形是高地邦的象征，白鹰是鹰郡的象征。

　　当这些纹章象征之物组合在一起，就指向了统治高地邦最南部领土的托莱多家族。中

　　无暇的迪亚斯与善战的高乃依是一对美女与野兽的经典组合，他们的名声已经传到韦特中部。

　　于是，马车队走了特殊通道，只用十分钟就全部入城。职员们按照车队人数，拿来空白卡片让车队的人自己填写，等他们安顿好后，市政厅的人会亲自上门补完手续，并为贵客送上欢迎。

　　车队入城，人们看到阿尔瓦公爵的随从们穿着统一，步伐整齐，个个精神抖擞，为首的高乃依更是男人中的男人，壮实的令人羡慕。：

　　但最轰动的一刻，莫不是车门打开，跳下车的波莉转身，牵引一只手下车，围观的人好奇的瞪大眼睛，看到长相平凡的梅丽特时愣了一下，纷纷涌出失望的情绪。

　　梅丽特的平凡，衬托出几秒后下车的迪亚斯的美貌，有人发出惊叹，但立刻被周围投来责备的视线，仿佛声音会亵渎这份美丽。

　　记者们搜肠刮肚，用尽毕生所学，希望用文字记录下迪亚斯的形象，而有的人干脆现场画起素描。

　　第二天，本地报纸就用华美的文字，描写限定三个月的阿尔瓦女公爵那宛若闪光河流的秀发，柔和的面庞，优雅的气质，匀称的身段。

　　颜值是一种优势，本地市政厅的官员，是按照“资深者”的规格拜谒了迪亚斯；“太阳”领域也派来一位“资深者”，从阿尔瓦女公爵手里交换名帖，还用超凡道具留下合影。4

　　他们下榻的酒店，从经理到员工，战战兢兢的服侍着新入住的客人们，仿佛来的是一位异国公主与她的随从们。

　　在人前，迪亚斯与高乃依维持着亲密的关系，高乃依把迪亚斯的行李送进房间，他自己的房间就在迪亚斯旁边。

　　在迪亚斯接待客人的时候，他在她身后，宛若雕塑一般持剑矗立。迪亚斯的声音柔和，而她身后的守护者让她的言语具备力量。

　　这一整天，来访的客人络绎不绝，有自称托莱多家族的世交，有异国的使节与大商人，有正在办巡回画展的艺术家，有度假的魔女，有梅里达综合学院的同学……　　

不同的客人，需要迪亚斯以不同的面貌与音色来接待，高乃依担心她无法胜任这个角色，准备在背后提词，但迪亚斯时而亲切，时而坚定，时而天真，时而显露出楚楚可怜的气息。

　　她的善变令高乃依想起名利场里的老手，是的，迪亚斯的成长里，有一个不错的模仿对象——安洁莉卡。

　　最初是渴求，然后是憎恶，迪亚斯仔细观察了她的母亲，并掌握了安洁莉卡表现出的能力。

　　过去，迪亚斯因厌恶安洁莉卡，想要在高乃依心中区分母亲和自己，想要取悦自己喜欢的人，而让娇弱与天真残留。

　　现在，高乃依拒绝她的求爱，反而解除她的顾虑，让她尽情施展观察与学习的成果，变成高乃依期望又不期望的样子。

　　高乃依期望的是迪亚斯成长为阿尔瓦公爵，而迪亚斯现在，则成为了阿尔瓦女公爵，一字之差，但权力的逻辑却有差别。

　　第二个伊莎贝拉·特拉斯塔马拉？高乃依不由得思考这种可能性。

　　在晚餐前后，懂礼数的访客们尽数离开了，晚上的奇科苏卢布更适合外出活动，但夜晚属于享乐的时间。

　　大家松了口气，一直端着的迪亚斯身上松弛下来，懒洋洋的歪在沙发上，发出一声疲惫但可爱的叹息。

　　以往的时候，高乃依会很自然的走过去，摸摸她的脑袋，而迪亚斯则会调皮的抓他的手来玩，两人嘻嘻哈哈，很快就把时间消磨到晚餐时间。

　　现在，高乃依想要夸奖迪亚斯，但对上迪亚斯的目光时，他尴尬的停住了。

　　“做的不错，迪亚斯，你的成长真令我欣慰。”他说。

　　迪亚斯闭目养神:“嗯，没什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快被其他人填充，梅露西娜给迪亚斯按摩，明天迪亚斯要去拜访东阳公，她希望自己的学生保持最好的精神面貌。

　　高乃依则带着波莉去检查他们落脚的酒店，波莉经验丰富，嗅觉灵敏，能注意到高乃依无法注意的细节，为他查缺补漏。

　　他们回来后，迪亚斯和大部分人已经吃过便餐，迪亚斯解散了名义上属于她的团队，而高乃依则提醒打算外出找点乐子的人，不要单独外出，至少以三人小组的形式活动。

　　车队剩下的物资还有不少，高乃依用肉干、饼干与果汁对付了一顿，回到方便阅读有关“太阳”领域的资料。

　　这时候，苏莲娜的影从盾牌里冒出来，这是高乃依和她约好的放风时间。

　　“有异常情况吗？”高乃依问。

　　“没有。”

　　盾牌发出颤音:“我能感觉到神孽碎片的波动，利用这一点为你做出模糊的预警，但我能力有限，别完全依赖我。”

　　“嗯，如果你想和梅丽特小姐说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我和她没什么好说的，她当女仆已经乐在其中了。我很不喜欢她为了我，而刻意去讨好你。”苏莲娜说。

　　“那你争取早点解除戴罪之身，不然梅丽特小姐的殷勤还会持续下去。”

　　“你看起来很累？”

　　“心累。”高乃依回答。

　　“你谋划着让你的小主人出风头，现在的光景，可以说是得偿所愿吧。”

　　“但不是我希望的形势……比起阿尔瓦公爵麾下的战力，他们竟更关心她本人的美貌，这种影响力……”

　　苏莲娜说:“你嫉妒了，特别是你的小主人有意识的运用美貌与音色来笼络客人时，我能感觉到你很不爽。”

　　“是呀，这更可悲了，我就像爱着兄弟一样爱着他，嫉妒和占有欲，让我羞愧难当。”

　　苏莲娜还想说什么，她的虚影忽然看向门外:“有笨蛋。”

　　“看起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