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不讲男德 第11章

　　隆格维尔家族开来的马车队里，有一辆马车是特制的，十分结实。在外表上，它和其他马车完全一样，这样可以迷惑敌人。

　　然而，这样的配置却几乎成为谋杀安妮的牢笼。

　　在安妮的视野里，周围突然有一辆马车腾飞，紧接着，她的视野剧烈摇晃起来，以相似律原理发动的浮空魔法，把马车连同她送上天空。

　　车上的护卫被甩下去，魔法护盾因坠地的冲击而破碎，然后，在她们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旋转的苍白十字从天而降。

　　四分五裂的尸体，飞溅的鲜血与魔法的施展，让现场发生巨大的恐慌，但幸好，宽阔的场地没有让踩踏事件发生，人们狼狈但安全的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一道旋转的苍白色十字奔向安妮所在的马车，安妮急忙使用传送魔法，把自己传回地面。

　　落地以后，她本该发动第二个传送魔法，继续短距离转移，为自己争取召唤高乃依的时间。

　　召唤魔法需要的时间和魔力消耗量，与缔结人物的实力成正比。召唤高乃依，安妮需要三十秒左右的时间，且她的魔力会消耗一空，再放不出一个魔法。

　　这时，她抬头看向马车预订的落点，她给过糖的小孩，因为找不到妈妈而在无声的哭泣着，死亡的阴影距离那个孩子越来越近。

　　“……真不像我啊。”

　　安妮使用传送魔法来到小女孩身边，抱着对方翻滚，直到撞到墙壁方才停下。

　　尽管有护盾缓冲，但安妮还是产生晕眩感，这让她下一发传送魔法慢了0.7秒，而事情发展走向不同。

　　一把剑飞来，撞破护盾，扎进她的小腿。剑的末端变化为铅球，重量的变化让传送魔法失效。

　　安妮来不及关心腿部的伤势，她抬手，将魔力化作朴实无华的火焰喷射，与来袭的苍白色十字对冲。

　　“制裁魔法，前正义领域魔女……不，该说是恐怖组织‘白色秩序’持有的专属魔法。”安妮咬牙切齿的说道，“没想到你们还敢回到梅里达！”

　　“今天是个好日子，只有你一个人会死。”

　　身材高大的女人走来，她头戴的镜面面具之上，有一道闪电痕迹的裂痕。记者、妇人，雇工、护卫，伴随她身后，身形重组为穿黑袍的魔女。

　　“萨宾娜·居里亚斯，没想到我会被一位前林中之王亲手制裁。”安妮笑道，“这或许是我家族的污点，却是我人生圆满的句号……总比死在宵小之辈手里强。”

　　萨宾娜抬起手臂，无形的力量将小女孩从安妮怀里剥离，放到安全区域。她的四位部下举起右手，每人一划，十字在萨宾娜身前联结。

　　萨宾娜的手指拂过十字，鲜红的文字显现，记录着安妮每一桩罪行。她袖中掉出一把木锤，伸手接住，向眼前的十字奋力一砸，让十字平直的向前推进。

　　安妮的火焰魔法捏在手里，护盾已经恢复，但她知道，她无法挡下一位前林中之王亲自降下的“制裁”——在其他魔女手里，“制裁”是可以用来对抗与反制的魔法，而在萨宾娜手中，则是一种机制。

　　尽管如此，安妮还是奋力一搏，她将火焰打造成矛，但矛在撞到“十”的瞬间就已四分五裂。

　　她又将火焰充盈到护盾，希望通过一次爆炸，将自己与“十”弹往不同的方向。但“十”裂解护盾的瞬间，灿烂的火花犹如遇到一场大雪，在她眼中迅速熄灭。

　　“制裁”将至，在苍白色的背景衬托下下，鲜红文字书写的罪行如此刺眼。安妮闭上眼睛，却听到沉闷的碰撞声，柔和的金光从缝隙里渗入，把她的世界照成一片朦胧的橙红。

　　“救人是加分项，隆格维尔小姐，我对你有所改观了。”

　　高乃依从安妮身后的墙壁转出，用盾牌顶住十字，他向前，留下陷地的脚印，以可怕的蛮力把魔法硬生生推出去。

　　苍白色的雨落下，萨宾娜的身影黏上高乃依，在其身后，四位魔女散开，以扇形站位来获得更佳的观测视野，以及提防高乃依有可能发动的范围攻击。

　　安妮睁开眼睛，面露惊喜之色，随即忍痛把剑从小腿拔出。这两秒钟的时间，空气已经传来十七次震动。

　　她抬头，看到萨宾娜将右手凝结的十字当做近战兵器使用，而左手遥控的十字旋转着飞在空中，伺机袭击高乃依的侧身与背身。

　　高乃依手中的剑盾则不断变换着攻守的角色，盾牌可以进攻，剑亦可用来防御。两人的交锋虽然无果，但地面与周围的建筑，却因为力量碰撞的余波而出现显眼的裂痕。

　　一开始，萨宾娜占据上风，但当高乃依剑上的蓝色光芒开始充盈时，局势变得不同。

　　空气里传来第三十七次震动，高乃依抓住萨宾娜首次露出的破绽，“飞狮”双翼张开，从中涌出的狂风吹开砸向他背后的十字，剑锋直指萨宾娜的咽喉。

　　萨宾娜拨动手中的十字格挡，却见两者接触之时，自己手中的魔法造物出现钴蓝色的裂痕。这并非物理性质的裂痕，而是她的魔法造物在结构上的缺陷与破绽。

　　十字破碎，萨宾娜迅速重组手中的魔法造物，但曾经坚固的它，却在高乃依的剑下变得如玻璃般脆弱。两人的交锋不再让空气颤抖，而是在地上留下退后与追击的划痕。

　　萨宾娜拔出一柄短剑，挡下迎面而来的斩击，同时借力后退，与高乃依拉开距离。

　　她看向高乃依手中的剑，喃喃说道:“原来如此，这把剑的密涅瓦加护是‘弱点检视’。只要与这把剑接触一定次数，被接触物的弱点就会直接显现。

　　实体武器还有一战之力，以能量构筑的武器与魔法，在你的剑下会变得脆弱无比。”

　　“敬告，高乃依剑上的狂风乃是障眼法，狂风实质是他使用的一次性道具。”

　　“敬告，高乃依在交战中未动用任何一个哈索尔神术，有意保留了自己的底牌。”

　　“敬告，高乃依身上未检测到魔力波动，将其排除魔法使用者的行列。”

　　“敬告，高乃依在左右方向上的反应速度存在差异，其攻防策略亦是如此，推测为他的左眼存在视力缺陷。”

　　萨宾娜的四位部属向长官传达关于高乃依的观察结果，高乃依舞了个剑花:“令人讨厌的凝视。”

　　“你是位很有魅力的男士，等我们抓住你，带回据点，她们会好好审一审你体内的‘罪’。”

　　萨宾娜后退，白色秩序的魔女们重组阵型，萨宾娜的四位部属将一划交给长官后，拦下高乃依，而萨宾娜先是投掷短剑，打断安妮悄悄摸摸发动的传送，自己则再次发动制裁魔法。

　　“小心些，高乃依先生，在萨宾娜·居里亚斯手中，制裁魔法是一种机制，其威力和规模大小，和目标的罪行成正比……”

　　安妮说不下去，突然变得昏暗的视野让她抬起头来，看到遮蔽天空的巨大十字，密密麻麻的鲜红文字挤在一起，仿佛一场正要坠落的血雨。

　　魔女们停手，错愕的看向高乃依，再回头看向她们的长官，萨宾娜本人亦对自己制造的产物感到意外，她看向高乃依，后者身上充盈血色光芒。

　　高乃依终于使用了哈索尔神术，但她没有观察对方的机会了。显露于天空的巨大十字，让伊斯塔帕区所有作壁上观，或者装作浑然无知的魔女们都必须投入战斗，她已感觉到数个靠近的能量波动。

　　“十”在天空崩解，白色秩序的魔女们选择撤退，高乃依没有追击，只是撤去哈索尔神术。他来到安妮面前，把戒指摘下，放在她身边。

第十五章 出卖男色

　　安妮从荷包里掏出一枚金币，这并非韦特流通的货币，而是隆格维尔家族的私铸。

　　她念诵咒语，伤口缓缓修复，等第一位援兵赶到现场的时候，她急忙放下裙摆，遮掩受伤的痕迹。

　　高乃依伸手把安妮拉起，安妮站立不稳，靠在墙边，有些尴尬的笑笑，低头清理裙摆上的污迹，领口乍泄的春光，透漏她远超常人的傲人曲线。

　　高乃依转身，安妮却是误会了，说道:“真体贴，高乃依先生，我的确不想自己的丑态被别人关注。”

　　“我记住的不是丑态，而是高尚之举。”

　　“‘高尚’……我家和‘恶魔’领域密不可分，这种夸法，会害我得荨麻疹。”

　　安妮整理好衣服，去找她救下的小姑娘，高乃依替她警戒周围，防止“回马枪”这种经典节目效果出现。

　　“我没有使用召唤魔法。”安妮说。

　　高乃依回答:“迪亚斯让我瞧瞧你的情况，正好赶上了。”

　　“我得对托莱多先生道谢才行啊。”

　　沉默突如其来降临了，十几秒后，安妮才说道:“老实说，你有点可怕。”

　　高乃依平静的回答:“我才25岁，就算我是犯罪天才兼努力的犯罪家，每天高强度犯罪，大约也不会达到让制裁魔法遮天蔽日的程度。”

　　“这么一说，高乃依先生没那么可怕了。”

　　“嗯，不得不说，那位居里亚斯女士贡献了很大一部分戏剧效果。”

　　最先抵达现场的是韦特存续司的魔女，她被派来查看情况。随后，是隆格维尔家族失职的护卫们，然后是其他势力的援兵。

　　安妮将小姑娘还给母亲，那妇人抓住安妮的手千恩万谢，也让安妮赢得了本区居民阵阵掌声。

　　安妮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她宣布，由她本人来负责为这片区域善后，所有受害者都能得到补偿。

　　现在，这里的居民简直要把她当做自己人来热爱了。

　　善后的事，高乃依帮不上忙，就先回去了。安妮随后也被送进马车里，由其他人料理现场事务。

　　这时候，本该由安妮独享宁静的车厢里伸出一只手，为自己倒茶。

　　萨宾娜摘下面具，一头金发倾洒，她啜饮红茶，蔚蓝色的双眸平静的看着窗外，人们为她的破坏而劳碌着。

　　“钱我很快就会转给你们，感谢你们的配合。”安妮说。

　　“我该感谢你们的矛盾，给我吃两头的机会。”

　　“老实说，你找到我，谈明有人想杀我的时候，我有些意外。”

　　萨宾娜回答:“隆格维尔家族只是次要目标，在这个阶段，和次要目标结下死仇殊为不智。”

　　“不过，站在我本人的立场，很难相信‘正义’域的前林中之王，行事会变得如此……圆滑，所以请见谅，我准备了额外的一手。”

　　“高乃依，不错的对手。”

　　“那个制裁魔法的结果是真的吗？”安妮问。

　　“你很关心他？”

　　“当然咯，这么强大的战力，我很想入手啊。”

　　“制裁魔法的结果是真的，我们搜集的情报，还有我对他本人的判断，全都产生了重大偏差。”

　　萨宾娜戴回面具:“隆格维尔小姐，请仔细考虑一下吧，在看到那遮天蔽日的罪行后，你还觉得你能支配那种人吗？”

　　“我可是‘恶魔’，不试试怎么行？”安妮笑道，“对了，如果我加钱，你能把另一群雇主交给我吗？”

　　“我拒绝，让你们争斗下去，我们组织的生意才会红火。”

　　萨宾娜的身影消失，最后两句话飘进安妮的耳朵里:“向他卖个好吧:巴巴里戈家族的人将‘皇权杀手’运进了韦特。

　　我不知道那东西的具体情况，但于他的立场来说，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高乃依回到41号房，迪亚斯露出欢喜的神色，但还是温柔的应对着眼前的交流对象。直到午休时间，他才一边进食，一边关切高乃依和安妮的情况。

　　高乃依有意坐在窗前，挡住迪亚斯的视野。这样，迪亚斯就不必看到，一些筋疲力竭的男性被从房间里搬出，转移到马车上带走的场景。

　　《梅里达通讯报》的记者拜访，客气的询问迪亚斯能否接受拜访。

　　高乃依认为，迪亚斯有必要在韦特积累影响力，所以把位置让给对方，自己出门，看到波莉警惕的站在外面。

　　“怎么了？”

　　波莉冷笑:“你们人类的欲望丰沛的令人害怕，明明已经吃饱，却还觊觎着餐后小点心。”

　　“请不要开地图，波莉小姐。人类与人类有很大的不同，而且，她们也是受害者。”

　　高乃依看着徘徊在附近，流着口水觊觎着其他房间的女人。哪怕韦特的性别比例再怎么极端，社会风气再怎么奇妙，一位女性也不该是这个样子，这是由超凡力量造成的惨剧。

　　“我听其他人说，这些人是被从外地拉来，准备塞进工厂，应对伊斯塔帕区工人罢工的。”

　　波莉露出怀疑的目光:“不过，以她们表现出的认知水平，她们真的能胜任工作吗？”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迪亚斯没看到这一幕，真的太好了。”高乃依回答。

　　“嗯，我有同感。”

　　午休一小时后，迪亚斯重新开始男性义务的工作，下午三时，当最后一位少女起身，向迪亚斯告辞后，安妮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安妮微笑着，脸上却难掩疲态，她向迪亚斯报平安和道谢之后告辞。迪亚斯望着她的背景感叹道:“她真坚强，如果是我的话，大概要在自己房间里缓几天了。”

　　“我对她避免平民伤亡的努力，以及危机公关的能力感到敬佩。迪亚斯，如果你要娶她的话……”

　　“皮埃尔！”迪亚斯有些不高兴，“换个让人高兴的话题，比如我们今晚吃什么？”

　　等高乃依他们回到公馆后，接到本区管理者的通知:伊斯塔帕区权益委员会与韦特存续司的谈判破裂，治安民军已经开进该区维持秩序。

　　部分伊斯塔帕区的叛逆分子与治安民军发生冲突，外逃。基于安全考虑，梅里达实施短暂戒严，从日落到日出的时间禁止外出。

　　这对已换回女装的迪亚斯约束不大，她担心白天亲切交谈过的女孩子们。

　　只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那些女孩虽然出身伊斯塔帕区，但受到魔女的提携后，早已不住在那里。

　　为了让迪亚斯睡的安心，高乃依决定彻夜值守。迪亚斯觉得高乃依反应过度，又心疼高乃依经历白天的战斗，熬一夜太过辛苦，脑子一热，说出一句令她后悔不已的话:

　　“皮埃尔，我的床很大，要不你在我床上凑……”

　　两个男人睡一张床问题不大，但一位少女这样说，哪怕她在几个小时之前还是男人，还是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高乃依装作没听见，又点了两个部下的名字，要他们陪自己值班，如果他有入睡的迹象，要第一时间叫醒他。

　　迪亚斯臊了一会儿，自己回房间了。

　　高乃依度过无事发生的一夜，等迪亚斯起来，他揉揉眼睛准备回去休息的时候，一只旅鸽进来，提醒他该去履行和医生的约定了。

　　“昨天是迪亚斯出卖男色，今天轮到我了吗？”

　　高乃依用冷水洗脸，换身衣服，塞西尔的马车把他送到大学城。

　　在路上，他听到人们都在谈论伊斯塔帕区的事情，据说，治安民军控制了该区许多男性，要把他们送去接受男德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