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开小差
这使得陆成安出现了一个思维上的误区,下意识地站在了大晟王朝的角度,认为蒙古南下是错误的行为。
但倘若转移立场和视角,蒙古人做出这样的决定,甚至还有理解的余地。
任何时候思考问题,都不该以片面的角度来考虑,有时候站在更高的上帝视角进行宏观的思维,其实更能想明白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
“草原的生存环境本就和中原差异很大。”陆成安凝眉,“消除游牧民族对中原王朝的威胁,办法还真就只有精神同化或者物理清除这两个办法。”
大明和历史上的蒙古可谓是相爱相杀纠缠不清,他们把大元驱逐出了中原,也被蒙古分出来了瓦剌打到北京城门前,更有高拱、张局长时期通过贸易往来建立了一个友好往来的贸易关系,一度让大明和蒙古进入了一个情感的升温期,双方逐渐和平。
然而到了大明末年,蒙古人跟随着女真人一同打破了大明的国门。
通过贸易是可以让双方的关系稳定下来,但也只是稳定起来。
因为本质的问题和矛盾,并不在这里。
唯独解决了本质的问题,才能解决掉麻烦的来源。
大清的解题办法,就是把草原上的人变成自己的人,进行精神同化的催眠,每年都让蒙古族里的名门嫁过来,皇帝的血脉上有蒙古人的血脉,间接消除蒙古族对大清的敌意。
“我怎么忘了……还有气候的原因。”陆成安忽地恍然大悟,“要是气候条件连年不佳,那么就会影响到了草原上游牧民族的生存,他们唯一的办法,只能南下通过抢东西的方式来让自己生存下去。”
“与其让自己饿死在草原上,他们就剩下抢了。”
“可反复抢夺总归不是个事儿,想要彻底解决草原生存环境的恶劣问题,就独留一个入主中原的法子。”
“这样,他们就不用回到草原去看老天爷的脸色了。”
“至于为什么不继续选择之前的西征,道理也很简单,西征的成本比南下的成本实在是高太多了,在没有绝对实力的面前,他们没办法完成这样的条件。”
“打下一个花剌子模就是极限。”
“可一个花剌子模是不可能解渴的。”
“先前能完成那么远距离的西征挑战,实际上是大景王朝和蒙古王庭融合后的效果。”
陆成安的脸色忽然变得古怪了起来。
他想到了一种不可能又很有可能的情况。
“蒙古王庭想要融入大晟王朝,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入主中原,成为新的王朝,只不过是以蒙古人为主建立的统治中心,还有一种就是被大晟王朝打败,这也是能融入大晟王朝的,但处境相对要惨一些。”
但毋庸置疑的一点。
蒙古王庭确实很馋中原王朝的生存环境。
“我先前战胜蒙古,机遇和坚决是主要的胜因。”陆成安心道,“打到那种情况下,对方已经很着急了。”
这次模拟推演里,蒙古王庭的表现,完全可以说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但这种情况反而是历史上非常常见的。
因为他们的底子不够坚固,说白了就是没底蕴,只具备打一波的资格,一波没打赢就直接输掉。
连续猛攻数余年,一波拉满将全部军队压在了攻破天京府的宝上。
陆成安不需要太大的胜利,只要完成一定的击杀,把天京府守住,蒙古王庭就自然崩了。
一方面是士气泄了,一方面是对于蒙古而言,他们自己族人死掉是不可恢复的资源,人口过于稀少就是问题所在。
蒙古的精锐和大晟的精锐互相换人头,蒙古就一定是亏的。
这场仗一输,辽东的晟人真的会继续服气蒙古吗?
那不见得。
而蒙古人还会服气他们的首领吗?
也不见得。
这就是连锁反应。
这就属于感觉要赢了,把所有人全放上去推基地,结果对面复活的人赶了过来,把自己人杀完了,被反推一波。
把自己放在一个不好进攻的位置太久,而且蒙古人过于依赖骑兵,觉得自己的兵种已天下无敌,在最重要的攻城方面,他们科技基本上没有点,反而是大晟王朝的楚王一直在琢磨这类科技。
科技差距,给蒙古带来了太沉重的进攻压力,陆成安三路兵,以不同角度进行合围收拢,在对方自以为打下天京府要劫掠一番的放松心态下,趁着对方军纪混乱散漫之际反打,优势已经尽数握在他的手上。
【端康元年六月,陆成安制定了开海放关的国策,将先前正英帝不透明、不坚决的地方坚决执行。】
【同月,陆成安推广了考成法,加大了对官员的剥削和管控,改革一条鞭法稳定银与铜钱兑换比例。】
【端康元年七月,群臣极其不满意陆成安操刀政务,主管天下政务,很多人试图想要让皇帝苏为溯重新掌管朝政。】
【苏为溯却认为他的父亲做得很好,很多政策的制定,陆成安都是将这些事情的好处以及利弊徐徐道来,不曾私藏,而他也是根据深思熟虑下才做出来的决定。】
【端康元年八月,陆成安加强了水军的建设,在沿海地区开始大量招募水师,并重用了工匠,提高了工匠的地位,推进海洋科技。】
【同月,陆成安和宁王一同建立了皇室商贸做海外贸易的生意,整个大晟的皇室都可以参与其中,并准许东南大户一起入股,以对外进行丝绸,陶器,香料的生意来换回白银,缓和财政危机。】
【端康二年三月,陆成安决议革新教育,希望苏为溯降低对文章、诗词在科举中的占有比例。】
【在陆成安的主持下,大晟王朝主办了太学府,建立很多不同类型的科目,将算术、化学等等学科都放入其中,而他则代领大学府大学士的身份,前往太学府进行知识上的传播。】
【楚王随后入学太学府。】
【端康二年四月,闭门不出的秦王最终找到了陆成安,她请教陆成安如何遏制土地兼并、世家豪强横行霸道的情况,做到古籍之中所言的大同世界,能让所有人都能感觉安康的盛世。】
【而土地兼并,世家豪强的存在,也一直都是秦王的心病,她迟迟未能找到自己心中的答案。】
【面对秦王的主动请教,陆成安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殿下便是最大的世家,何故问我。”】
【秦王微微一愣,旋即失笑。】
【端康二年五月,秦王在秦王府闭门不出,开始参悟陆成安这句话的真意。】
【她多年以来见过了太多的世家子弟,亲眼目睹了他们的累累恶行,通过大晟的规矩,趁着灾年,压到了价格后合法地获得了农人们的田地,自己有心想要解决问题,却发现当地的官僚并不认为这样的做法有什么过失之举,该给的银子,这些世家大族都是给了,包括农人也是认可这样的交易,哪怕心有不甘,被夺走了祖地。】
【是啊。】
【维护这些世家子弟的人是谁?】
【是大晟。】
【是她们这些皇室自己。】
【她们的祖上制定了这样的规矩,世家大族只是按照规矩,凭借着他们远超常人的财富,拿着强大的抗风险能力,在灾年的时候,从那些活不下去日子的百姓手里骗取田地。】
【哪怕知道是骗,是抢,农人们也只能被迫接受,因为他们是最基层,最弱小,最无能为力的。】
【他们生来就是被剥削的。】
【被统治的。】
【而站在这些世家大族头上的人又是谁呢?】
【是她们这些皇室!】
【世家大族从普通大众的手里,窃取了他们的田地,拿走了他们的劳作成果,再上供她们这些皇室。】
【到底是世家大族在剥削百姓,还是她们大晟的皇室在剥削百姓!】
【这从世家大族手上拿出来的每一分钱,难道就没有普通百姓手里的血汗钱吗?】
【难道她们皇室拿到的银子就是干净的了吗?】
【为什么皇室要维护这些世家大族,为什么这些世家大族永远杀不完,因为带头剥削百姓的人,其实就是我们皇室自己!!!】
【我们才是最大的门阀,最大的世家,更是全天下最大的地主!】
【是我们坐视了这种情况发生!】
【这最剥削百姓的人,一直冠冕堂皇地坐在庙堂上,甚至还不知所谓地想着该怎么去改善百姓的生活。】
【殊不知自己才是全天下最吸百姓之血的蛀虫!】
【她一直参悟不透世家大族为什么能屹立不倒的缘故,直到现在她明白了,站在世家大族背后的人便是大晟皇室自己。】
【自己打自己又怎么可能会赢呢?】
陆成安只是一句话,轻蔑地告诉了秦王答案,而此刻的秦王目视前方陷入了黯然神伤之中。
在那么一刹那间,秦王似乎找不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老实说,她的前半生一直没有跨过去一个坎,那就是想要成为女帝。
她自幼都是在认可之下成长的,无论是父皇还是她的舅父都极为认可她的才智,教过她的诸位老师也大多认为她是可用之才。
这也让秦王认为女帝这个位置,就该让她来当,而不是给行事平庸的汉王,做事粗俗的晋王。
直到模拟推演告诉了秦王,她的舅父不是那个看起来老实本分的丞相,而她也并不是众人口中称颂的才智之辈,她只是一个比普通人稍微聪明一些的人罢了。
至少,在没有模拟推演前,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舅父有反心,也想不到自己已经被舅父派人盯着。
诸多的打击之下,秦王对女帝之位的渴望从先前的笃定,认为非她莫属,到现在的迟疑。
如今,秦王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想为大晟,想为父皇做些什么。
最起码也要帮父皇压制世家大族,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来延长我大晟的国运,让大晟的国祚延绵。
然而现在陆成安的一番话,让秦王知道了什么才是笑话。
从头至尾,陆成安都比她看得更远,看得更深,甚至看得更明白。
甚至,他早就知道打压世家大族的最终结局是死路一条,哪怕的陆成安现在是昌盛一时,可过了百年呢?
百年之后,陆成安不在,百年之后,苏为溯已经死了,皇帝也换了无数次。
但是世家大族还在,他们可以对陆成安口诛笔伐,而隔了这么多代的皇帝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祖宗和他的利益共同体拼命呢?
陆成安或许早就知道了答案。
可他还是选择了那么去做。
这恐怕是在担忧活在当下的百姓太苦了。
而他只是想让现在的百姓,过上一段好日子,哪怕这段日子并不长久。
一个很早便知道了最终答案的人,却依然坚定不移地在这一条看不到希望的路上前进,即便归途是粉身碎骨亦不顾己。
选择战到了最后。
再看看自己这几次模拟推演做了什么。
我真不是一个东西啊。
为什么我会把事情搞成这样啊?
我必须得找到陆圣。
亲自给他道歉。
大晟这个家,真的一天都不能没有他!!!
第566章 什么是真正的屠龙术!
直至现在,秦王终究是拨开云雾见光明。
为什么父皇知道世家大族对皇权是有直接损害,甚至是弊大于利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了刑不上士大夫,给予世家大族优待。
乃至于让他们免于过于严苛的刑法,只要别做太过火的事情,父皇都不会选择处死。
道理很简单。
这些世家大族是地主,我们大晟的皇帝也是地主。
只不过世家大族是小的地主,他们只能在一州之地瓜分利益,而大晟的皇帝是全天下最大的地主,整个天下的田地都可以说是大晟皇帝自己的土地。
世家大族向劳苦大众收税,大晟皇帝向世家大族、向劳苦大众同样收税。
只不过大晟的皇帝凌驾于世家大族之上,是剥削的最顶端,所以替大晟皇帝背锅的人是中间那批世家大族。
世家大族在剥削百姓,难道大晟的皇室就一点都没有剥削了吗?
都是吸血的蛀虫,大晟皇帝怒斥世家大族,难道就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大家半斤对八两,真要说起来,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实际上,从来都没有敢说出事情的真相,将所有事情的面纱,所有的矛头给指出来。
从陆成安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起,他所站在的高度,就是其他大臣永远不可能相提并论的纬度。
只是这一句话,敢点出来如此一针见血的见解。
就足以立于群臣之上。
因为群臣不会把这一点说出来,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他们只想和大晟的皇帝一起蚕食天下百姓。
大晟的根子坏在了皇帝这个位置!
当这个深刻的理解出现在秦王脑海里的时候,秦王有一种世界观彻底崩塌的错视感,就仿佛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舅父长孙明并非忠臣,而是想要谋权篡位的逆臣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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