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莺儿
半小时后,拉普拉斯坐起身,擦去额头的那一把汗,喃喃道:
“你有事情要和我说,对吗?”
“是...是的...”
伊丽莎白躺在床上,轻轻笑了笑,喃喃道:
“有三个,一个坏消息,两个好消息。”
“先说坏消息。”
“世界毁灭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已经知道了,”拉普拉斯说道,“有什么我没注意到的细节吗?”
“有啊,”伊丽莎白喃喃道,“比如,其实你并没有那么在意,楼宇的坍塌,文明的覆灭,你并不在意...”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在意的是你自己,你的野心,你的目标,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和我长篇大论的那些东西吗?”伊丽莎白轻笑,“你说,星系内被观测到的那些卫星距离我们太远了,连观测都困难,更别提登上去了。你很不满,你说这分明是近在咫尺的东西,为什么我们不能掌控他们?你觉得我们这么多年都没有像样的载人飞船飞向天空是令人沮丧的事情,你抱怨那些联合体的议员总是思考着如何将地面踩稳,他们根本不在意那些天外之物,你说这让你感到孤独,记得吗?”
“我记得。”拉普拉斯点了点头。
“是啊,所以说你根本不在意文明,那又难过什么?”伊丽莎白翻了个身,“如果这艘天空舰能飞上宇宙,你立刻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命令全舰人员向上飞,火种?你压根不在意。”
“行了,好消息呢?”拉普拉斯打断了伊丽莎白的话,他不太喜欢别人莫名其妙一顿长篇大论,伊丽莎白是少数的例外,但他依旧有忍受阈值。
“好消息有两个,一个关于我,另一个是那些执政官刚刚提交上来的一个方案,”伊丽莎白起身,挪到拉普拉斯身后,“你想先听哪个?”
提到执政官,拉普拉斯的眉头微微一皱,这是他仅有的一些表情。
【火种】计划最初被瓦兰提亚家族提出时,联合体议会大多都不太感兴趣,他们对当前的灾难避险机制很有信心,觉得瓦兰提亚家族只是在试图获取更多资源和话语权罢了。
更何况,那座被定为火种留存地的“大陆岛”根本就是一座荒岛:阿德米尔大陆。由于资源的稀缺,各国基本没有朝着那一块拓张和移民,只有少部分山民生存在阿德米尔大陆以北的雪山群落中,保留着他们原始的习俗。
趋于瓦兰提亚家族的面子,各个议员和所代表的成员国最终还是象征性地推选出了被称为【执政官】的计划参与者。这些人所背负的任务是在重大灾难发生时在大陆岛上延续他们文明所独有的文化特征等,当然,他们不会真的为此进行准备,大多数只是被选出来镀金的罢了。
当然,拉普拉斯忘不掉审判日发生时那些家伙的嘴脸,他们跑来【方舟】号的速度可快了。
这种时候,他当然不想听和执政官相关的内容:
“先听关于你的那个好消息吧。”
拉普拉斯说完,伊丽莎白的眼睛里冒出了点点星光,然后便有些羞涩地说道:
“我...嗯...那个...”
“你怀孕了?”
拉普拉斯打断了伊丽莎白的扭捏,后者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讨厌,不能让我自己说吗...”
“其实我猜到了,这是可以被预见的结果,”拉普拉斯转过头,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多久了?”
“三...三个多月了...”
“不错,”拉普拉斯松了口气,“注意营养,注意休息,不要过度熬夜。”
“不能说点像是个父亲的话吗?”伊丽莎白抱怨,“这可是你的孩子。”
“是单胞胎吗?”拉普拉斯望向伊丽莎白的肚子。
“完全不听我说呀...”伊丽莎白叹了口气,“医生说应该是单胞胎,大概率是个男孩,嗯...”
“那挺好的,他会成为一名领袖,成为一名引导者,继承我未完成的事业。”
“孩子还没出生呢,收一收你的掌控欲吧,”伊丽莎白嗔怪道,“再说,你的事业可以自己完成。”
“什么意思?”拉普拉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第三个消息啦,”伊丽莎白的食指划过拉普拉斯的脸,“执政官提交了关于【冬眠仓】的实验申请,由于一些因素,他们似乎渴望在拓荒的漫长岁月中保持生命,以便亲眼看到新纪元的到来。”
......
番外)通天塔(Part.3)
拉普拉斯没有等伊丽莎白,他披上外衣,走出房间,穿过走廊,来到了会议室的门口。
会议室的大门紧闭着,一名扎着丸子头的挺拔男子站在门边,朝着拉普拉斯点了点头:
“伊丽莎**说您很快就会赶来,让我在此等候。”
“【冠冕之日】,”拉普拉斯挥了挥手,“很好,谢尔比,跟我一起进去。”
“如您所愿。”
被称作【冠冕之日】的男子微微颔首,他是瓦兰提亚家的精英护卫,确切来说,是拉普拉斯个人的护卫,曾在联合体情报局工作,可能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战斗个体。
【火种】计划是为了延续文明而做出的努力,但在计划开始的那一刻,它就注定偏离文明的轨道。
因此,拉普拉斯需要一把枪来武装自己,这把枪就是谢尔比。
“......”
谢尔比为拉普拉斯推开了门,拉普拉斯走了进去,他露面的刹那,会议桌旁正交谈的那些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拉普拉斯径直走到会议桌的尽头,在那张独椅上坐下,环顾四周。
除开坐在拉普拉斯旁边的四个人以外,坐在下桌的大多是一些科学家,他们大多是在瓦兰提亚家族设立的科研组织【学院】中具备一定声望的人物,此时却忧心忡忡,其中几个甚至丝毫不掩盖眼角的泪花。
至于坐在拉普拉斯身旁的四个人,便是火种延续计划里的【执政官】了。
“......”
等到谢尔比关上房门、在拉普拉斯的身后站定后,拉普拉斯便用食指轻轻叩动桌面:
“你们似乎在讨论一个伟大的计划,遗憾的是,我似乎被排除在了计划外?”
“您误会了,拉普拉斯总执政官,”一名【执政官】开口说道,“我们是准备讨论出一个预案,然后...”
没等他说完,拉普拉斯用食指叩动桌面,打断了他。他不管那名执政官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轻声开口道:
“我不允许有任何在我掌控之外的事件发生在【方舟】号上,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明白了吗?”
全场肃静,没有人敢与预言了这次灾难的拉普拉斯叫板,极少数抗拒的目光也被拉普拉斯身后的谢尔比腰间的枪套给逼了回去。
“所以,你们计划变得永垂不朽?”银色的眼眸扫过四周,“在其他所有人都在拓荒时,你们准备将自己冷冻起来,像是速冻食物一样,等到文明的美汤熬好之后,再将你们解冻,下锅?”
“您这样说显然是有失偏颇的,”另一名【执政官】操着东方的口音说道,“作为【执政官】,我们的任务是延续火种,而当下,我们并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降落在地表,如若我们死去了,那又由谁来延续火种呢?”
“很显然,你为此考虑颇多,”拉普拉斯讽刺地瞥了一眼那名【执政官】,“是的,你们的任务是延续火种,多么帅气的使命,但你们却刚刚才开始思考,对吗?即便【火种】计划已经立项三年,你们也没有过任何提前的准备,倒是将执政官的胸牌当成了社交场上的金面具,噢,原谅我这么说,但你跳舞确实很好看,小姐,至于其他的,我不抱任何希望。”
拉普拉斯没有再理会身旁的几名执政官,而是望向对面的一名白大褂老者——他是【学院】中的一名高级科学家,更是欧丁人议会的一员。
“汤姆,计划进展得怎么样?”
“十分顺利,”名为汤姆的老者站起身,对拉普拉斯低头示意,“按照【方舟】号上目前所具备的资源和零件...可以打造六套维生系统...”
“嗯,与我所知晓的一样,”拉普拉斯的发言让执政官们的脸色一变,“我给你的蓝图还有需要改良的地方吗?”
“您的设计很完美,不过有一些瑕疵会在连续运行50-70年段后出现,我提供了参考意见,您可以之后过目。”
“嗯,我知道了。”
拉普拉斯示意汤姆坐下,那老者便颤颤巍巍地坐下了,即便对于在基因改造后拥有高达100年左右平均寿命的欧丁人来说,125岁的汤姆也算得上是高龄了。
四个【执政官】显然傻眼了,他们以为冬眠仓是他们逃避时间的妙计,没想到拉普拉斯实际上早就准备好了。
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慢了拉普拉斯很多步。
事实上,拉普拉斯已经思考过无数种度过拓荒时间的方法,冬眠仓是他最终的结论,那或许是他用于穿越时空的胶囊,可以令他毫无损耗地到达那个新世界去追寻他的真理。
但即便如此,他也感到隐隐的不安。
不为别的,仅仅是因为当他身处冬眠仓中时会陷入无意识的状态,那时候的他对外界完全没有掌控能力。
拉普拉斯讨厌失去掌控能力。
“......”
拉普拉斯站起身,再度环视四周,目光尤其深刻地扫过四位执政官:
“冬眠仓在两个月后就会投入运行,但我并不认为你们有资格进入,噢,别这样看我,这并不是针对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我希望你们通过自己的努力来争取冬眠仓的位置,同时,我也欢迎【方舟】号上的其他人来争取这个位置。”
“恕我直言,总执政官,您这违背了【火种】计划的初衷。”一名【执政官】咬牙切齿。
“噢?”拉普拉斯一挑眉,“你的意思是,你们遵守了【火种】计划的初衷?”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哑然无声,那名执政官的脸青一阵紫一阵,最终低下头,无力地望着桌面。
“哦对了,”拉普拉斯拍了拍手,“六个舱位只有四个开放竞争,剩下两个是我预定的。”
他没有更多地进行解释,便轻轻一挥手,在谢尔比的护送之下离开了会议厅。
当然,他有权利持有两个舱位,他是【火种】计划的开创者,更是提前备战者。
而且,他不像是那些只想谋取私利的执政官,他有珍贵的东西要守护。
“拉普拉斯,怎么样?”
离开会议厅,拉普拉斯一眼便看见了站在走廊上的伊丽莎白,她已经着装完毕,干净的白衬打着领带,紧贴曲线的包臀短裙,如此成熟的装扮却依旧掩盖不出她的青春气息。
看着伊丽莎白那张精致而美丽的脸,拉普拉斯多么希望时光就停留在此刻。
身后会议室的门还没关上,他便上前将伊丽莎白按在墙壁上,吻了上去。
......
番外)通天塔(Part.4)
拉普拉斯爱上伊丽莎白是在一个晚上。
对于他来说,眼前的世界永远是数字和逻辑组成的,他可以通过建筑的结构和材料来推算出其中坍塌前的年限,可以通过不同的理论推导出因子能的特性,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是可以被解释的。
但他无法解释伊丽莎白。
事实上,拉普拉斯在伊丽莎白成为他的助理后也没有过多地去了解她,他只是专注于眼前的实验,伊丽莎白只不过是个负责记录数据的可更换零部件,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其他人代替这个位置。
他是天才,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才对。
直到那个星光璀璨的晚上。
那天,拉普拉斯处理完了当天的工作,时至凌晨,他吩咐伊丽莎白为他煮一壶茶,然后便独自一人前往大厦顶端的天台。
他走到天台的边缘,抬头仰望星空,银眸在黑夜里倒映着星空的光芒。
星空,那曾是他唯一无法理解的存在。
确切地说,他能理解光年之外的恒星的光芒穿越宇宙来到他的眼中,他不能理解的是仰望星空时那股从心底迸发出来的奇异感受。
他感觉自己被注视着,与此同时,一种接近愉悦的快感反复地洗刷着他。
他无法理解星空,却又无比享受着星光的沐浴,这也是为何他总在夜晚来到大厦顶层,独自度过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他是渺小的,却也是甘愿渺小的。
“......”
“拉普拉斯教授,您的茶水。”
轻盈的脚步声传来,拉普拉斯知道那是伊丽莎白,实际上,这并不是伊丽莎白第一次给拉普拉斯送茶了。
往常,拉普拉斯不会过多地把目光停留在伊丽莎白的脸上,只是接过茶水道一声谢,便继续做手头的事。
但那天晚上,或许是伊丽莎白的脚步格外地轻盈,又或许是星光落在少女瞳孔的反光被他瞥见,他转头看向伊丽莎白的脸。
这一看,他便再也忘不掉了。
“最近的星空总是很漂亮啊...”伊丽莎白喃喃地望着星空,“什么时候才能到那些星星上去呢?”
看了一会儿,伊丽莎白低下头,突然发现拉普拉斯正在看自己。
“拉普拉斯教授,怎么了?”少女轻轻歪了歪头。
拉普拉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他看见星光落在伊丽莎白蓝宝石般的眼眸里,看见这名助理在忙碌一天后终于解开的青丝流过她纤弱的肩,他在那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正注视着和星空一模一样的东西。
他无法理解自己目前的情绪:伊丽莎白和所有人类一样拥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组合在一起,却美得令他说不出话。
他无法理解这种效应是什么,正如他无法理解那些文艺青年因诗句而忧郁失眠,他无法理解自己为何因伊丽莎白的面容而一阵悸动。
“你的名字是...伊丽莎白,对吗?”
“对...对的...教授?”伊丽莎白有些紧张,“我...我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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