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律者的一己之见 第63章

古井不波的千年心境，此刻如雪山消融，露出了深藏堅冰之下的柔軟一面。

【我，甘願如此的。】

【我知道。但就是因為這樣，才更艱難啊，赤鳶。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有了別的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

【姬麟……】

【蒼玄和丹朱她們都不在，但我想，既然我還能再見到你，或許是冥冥之中她們也在託付我告訴你——你已經完成了你的職責，最初的契約也可以終結。現在你可以休息了，赤鳶。】

驟然間，符華彷彿置身於熟悉的太虛上，樸素而幽靜的院落之中，三個身姿如花的少女席地而坐，嬉笑玩鬧著，發出輕靈悅耳的歡笑聲。

符華只看到了姬麟的臉，看不清另外兩個白衣和紅衣少女的面容。

而她們坐在陽光裡，對著符華，各自笑容滿面地伸出了迎接的手。

符華這時笑了，同時淚水也奪眶而出。

【你不會死的，因為我會保護你，姬麟。】

記憶雖失，情誼不變。

即使過去了五千年，或者說正因為已經過去了五千年，所以，這位難得再見的朋友，符華將傾盡全力地守護。

第九十四章 姬麟，求求你

“蚩尤總共有三顆心臟，是它生命和力量的源泉。當年，在蒼玄和丹朱的支援下，我擊碎了它的三顆心臟，使之遭受重創，然後犧牲一切斬碎了它的精神意志，如此才讓其陷入沉睡。”

奔襲途中，稍微“恢復”力氣的姬麟，向同行的人們解釋著情況。

她嘆息了一聲，遺憾又無奈地說道：

“只是那一戰到最後，我已然獻出了生命，蒼玄和丹朱也油盡燈枯，無法徹底埋葬這頭魔神巨獸。”

“所以我將殘存的意識寄託在軒轅劍中，並留在蚩尤的體內，試圖磨碎它最後的靈魂。可惜還是失敗，我很快就在無邊的黑暗中徹底失去了意識。”

“許是上天眷顧，沉睡中的我大概在無意識間吸取了蚩尤的力量，重塑肉身，這才得以和蚩尤一同甦醒。”

“大概也是因此，我現在能隱約感受到蚩尤的狀態。往這個方向一直走，我們就能找到它的另一顆心臟。”

姬麟講述著此行的目標。

隨後，她看了一眼符華的側臉，猶豫了一陣，才對其他人道：

“很抱歉，蚩尤原本是我應該解決的災禍，但現在的我遠沒有當年那般充沛的力量。後世人，我請求你們幫我擊碎這顆心臟，然後，我將帶著最後的力量，在第三顆心臟面前，徹底消滅蚩尤！”

“您太客氣了！姬麟前輩，你為人類做出的貢獻和犧牲已經太多，若非您的付出，恐怕不會我們現在的生活。蚩尤是我們共同的災難，無需請求，我們也會全力以赴。只是……”

瓦爾特作為在場地位最高、最年長的人，和姬麟做出了表態，只是最後表現出幾分猶豫。

姬麟趴在符華的背上，扭頭，道：

“怎麼了？是有什麼困難嗎？”

“不是，只是我們這邊有一個孩子，似乎能與蚩尤溝通交流。在您出手之前，她一度和蚩尤和諧相處。所以，我能否請您暫且停手，也許我們能用更和蘋的手段解決這場危機。”

“蚩尤是魔神天災，怎麼可能與人和蘋共處？你們一定是被矇騙了！必須消滅它！！”

對瓦爾特的請求，姬麟表現出了異常的抗拒，眼中浮現出濃烈的怨恨情緒，突然高漲的恐怖氣息讓幾個聖芙蕾雅新兵臉色一白。

“姬麟！”

符華出聲喝止。

姬麟愣了一下，隨後用力抱緊了符華，小臉上出現幾分痛苦之色。

“抱歉，我有點控制不住自己。漩渦無法擊碎的磐巖，也會在時光的沖刷之下磨損。而我已在蚩尤的體內沉眠太久，恐怕早已在不知不覺中遭受了汙染。”

“守住靈臺清明，你不是還要去太虛山嗎？不要被崩壞擊垮了，姬麟！”

符華心中恐懼，只好努力地鼓勵姬麟。

姬麟幽幽一嘆，苦笑道：

“沒用的。入魔之人是怎樣的下場，我早已見過了，我也不知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也許，和蚩尤同歸於盡就是我最好的結局了。”

“別瞎說，你不會有事的！”

“赤……符華，別為我難過，我早已是死人了，也不曾怨恨任何人，所以無需再掛懷。”

姬麟真盏卣f道，用擔憂的眼神看著符華。

符華一下子明白了，姬麟不是在擔憂死亡，而是在擔憂自己會傷心。

“我會帶你去太虛山，你不想去那裡看一看嗎？”

“我自然，是想的。”

“那就別瞎想，守住自我，一定會有辦法的！”

【我需要你，姬麟，別死！】

符華用言語和意識，一同向姬麟提出請求。

姬麟沉默了下來，任瓦爾特和幽蘭黛爾再如何提問，也不見回應。

而符華想，她大概是聽進去了吧。

【姬麟，拜託你，再堅持一下，我一定會找到救你的辦法的！】

就當，我求你了。

符華低下頭，以掩蓋自己淚水盈眶的不爭氣表情。

……

“轟！！”

幽蘭黛爾和瓦爾特同時出手，在厚實如山脈的巖壁上開出通道。

之後，眾人抵達了又一片廣闊無比的空間。

遠方，一顆散發著猩紅光芒和恐怖崩壞能的巨大心臟，顯眼無比地坐落在大地中央。

然後，前進的女武神、機甲和律者混合編隊，見到了對峙的可可利亞和蚩尤虛影，而兩人一人抓著寧蒂的一隻手，互不相讓。

“放開她！”

“朋友，不能，走！”

∑外↗群∵2∮8∠6∈9∴5[9{3‰0∨7$#^“媽媽，蚩尤，你們不要吵架。”

表情冰冷的可可利亞，與漆黑的蚩尤化身對峙著，巨大的泰坦機甲在她身後伸出炮口，遙遙對準了蚩尤。

這怪異的畫面，讓人不知該驚異於蚩尤的溫和，還是該欽佩可可利亞的勇氣。

“布洛妮婭，你媽好勇哦！”

琪亞娜偷偷對布洛妮婭咬耳朵。

雷電芽衣和安琪小雞啄米似地接連點頭。

可不是嘛，現在誰不知道蚩尤的恐怖？可可利亞這一人一機甲地跟對方抗爭，任誰見了，都只能說一句——母愛可真是偉大啊！

所以，琪亞娜和雷電芽衣不約而同地生出羨慕和嚮往的心情。

布洛妮婭也咬著唇，心情格外複雜——她原本也擁有這樣子的母愛，不對，應該說現在其實也擁有著，只是被她笨拙地推開了而已。

但那怪異的畫面，在眾人靠近的時候也戛然而止了。

卻見蚩尤突然用力將寧蒂強行拉進懷裡，然後另一手延伸出鋒利狹長的黑爪，以警惕的姿態低身對著眾人，就像隨時要發起攻擊一樣。

“嘶~~”

蚩尤發出了宛如野獸吐氣的聲音，兇惡恐怖的氣息壓向人群——或者說，壓向人群最前方的姬麟。

“蚩尤，放開那個孩子！這場延續千年的爭鬥，就在你我之間做個了斷吧！”

“吼！！！”

隨著一聲震天巨吼，狂暴的氣流和聲浪如爆炸般掀飛大地，淹沒了眾人。

猝不及防間，幽蘭黛爾和瓦爾特聯手抵禦衝擊，護住了後方的隊伍。

但，突然聽到符華一聲焦急的喝聲。

“姬麟！！！”

眾人朝著符華所望的方向看去，卻見那黑衣鳳冠的姬麟，不是撲向蚩尤，而是有如箭矢般頭也不回地扎向那顆巨型心臟。

【赤鳶，你已重傷，就不必摻和這場戰爭，更無需讓後人再承受蚩尤的威脅——這一仗，本就是我該完成的職責！】

符華聽到了姬麟最後的心聲，還沒想明白姬麟想要做什麼，只覺得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

隨著煙塵的散去，眾人只見姬麟來到那顆宛如山嶽的心臟之前，高舉軒轅劍，發出嘹亮而決然的話音。

“既已成魔，何妨再飲魔血？蚩尤，千年遺恨，合該就此清算！啊！！！”

淒厲的尖叫聲中，只見那心臟散發出來的猩紅光芒，如漩渦般向姬麟嬌小的身軀湧來。

心臟的光芒和活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姬麟身上越來越洶湧澎湃的恐怖氣息，而那軒轅劍竟也從黃金色彩漸漸染成了不詳的漆黑光澤。

“吼——”

蚩尤發出了不安的狂吼。

她將寧蒂輕輕推到了身後。

而姬麟也在渾身的漆黑氣息中，斜提古劍，身後出現一道黑色的巨大虛影，散發出無與倫比的恐怖聲勢和煞氣。

“殺！！！”

“吼！！！”

霎那間，天崩地裂，萬物失聲。

第九十五章 瓦爾特：牛逼（破音）

“轟！”

蚩尤的化身，吞噬蚩尤之力的姬麟，兩股在瓦爾特、幽蘭黛爾等知情人眼中，已幾乎逼近律者的力量在這片空間裡交鋒，強大的衝擊四處傾瀉，攪得整個世界都在破碎墜落。

“瓦爾特盟主，現在怎麼做？我們幫誰？”

幽蘭黛爾在閃避中靠近了瓦爾特，神色嚴肅地問道。

瓦爾特注視著兩股相互抗衡的黑色能量，臉上也出現了幾分遲疑。

假如只是單純的蚩尤甦醒，那打就完事了，根本不需要任何猶豫，而他們這樣的陣容其實也有打贏的把握。

但寧蒂的存在，讓他們看到了可以更穩妥解決的路線——想想看，以蚩尤那個體型，稍微控制不好就是全球大海嘯，誰能抗拒不戰而勝這種低風險的選擇呢？

即便如此，決戰的心思依然是存在的，但偏偏這時候又冒出了一個當場開乾的姬麟。

人總是趨向於折中的。在他們猶豫的時候，一個極端鷹派突然招呼也不打就採取了最激烈的行動，那他們就不得不偏向鴿派的立場了。

總之就是很糾結，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就算打也不知道該偏向哪邊，讓人揪著頭髮不知所措。

“約阿希姆，幫幫我！”

就在瓦爾特著急地想理清思路時，寧蒂的小小身影飛到了他面前，小臉緊繃地請求道。

瓦爾特愣了一下。

“寧蒂，你想做什麼？”

“蚩尤很激動，她對那個姐姐非常生氣又非常害怕。那個姐姐也是，充滿了悲傷和瘋狂……我必須阻止她們，但我的力量不夠。”

寧蒂看向轟鳴陣陣的戰場中央，緊緊地皺下眉頭，晶瑩的紫色眼眸裡充斥著擔憂之色。

瓦爾特順著寧蒂的視線看向戰場，同樣無言地皺緊著眉宇。

‘喬伊斯，如果是你，這種時候該怎麼辦？’

遲疑之際，另一道黑色身影也跳過飛射墜落的巖塊，來到他們面前。

“你之前說這個小女孩有辦法安撫蚩尤，是真的嗎？”

“符華，我親眼所見。但是你想做什麼？”

“姬麟已經拼上了一切，她本就極端虛弱，意識精神情況也很糟糕，這樣強行吸收蚩尤的能量，她真的會死的！我必須阻止姬麟，相對的，必須請你們安撫蚩尤！”

“別胡鬧！你還是個學生，這種戰鬥不是你能夠插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