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小狐狸閉上眼睛，蓋住了那瞬間想要湧出的液體。
辛苦算什麼？疲勞算什麼？
就是這種感覺，只要能停留下來，只要能維持下去，拼了這條狐狸命她也是甘願的。
八重神子很累，也已經卸掉了所有的防備。而在場之人要麼是一手把她教成這樣的老師，要麼是遠高於她的魔神。有些情緒，狐狸不說，其她人也能感受得清清楚楚。
輝夜微笑著摸狐狸，其她人也安靜地坐了下來。她們其實還沒有完全適應現在這樣圓滿的氛圍，但遲早會適應的。
好一陣子後，輝夜才擼著狐狸，道：
“今天看到至冬的來信，他們會送兩個執行官過來。一個是第二席的【博士】多託雷，一個是第六席的【散兵】斯卡拉姆齊。據至冬說法，這兩個是稻妻種種事件的主帧！�
幾人沉默了片刻。
然後八重神子從輝夜手掌中抬起頭來。她跳過了散兵的話題，驚訝道：
“第二席？多託雷？這人對至冬應該非常重要，冰之女皇居然捨得交出來？”
“因為她必須交出來。”
輝夜眼眸幽深了起來，知道在座幾人要麼一知半解，要麼純粹不會去思考，於是解釋道：
“看似她如何處置，只是在給稻妻一個交代。但實際上，她真正要安撫的是所有的神。她當著眾神的面定下契約，而塵世千風無處不在，世界樹更是記錄世間的一切……所以，我才對這份契約完全放心。因為冰神一旦抱有僥倖，她首先得罪稻妻，緊接著是蔑視風神與草神的神威，再接著是蔑視作為契約之神的巖神，再再接著是蔑視其餘眾神。”
輝夜嘴角微微上揚，明媚溫柔的模樣。
而其餘人莫名感到一陣涼意。
媽耶，那場精心設計的神會，後果這麼嚴重的？
僅僅是腦補一下，都能感覺到冰神回過味後那坐如針氈的心情了。
然後她們又慶幸，還好用出這種計策的人是輝夜，是雷電真的轉世。
“不愧是姐姐！”
“先別急著誇。【博士】造的孽多了去了，不只是稻妻，各國基本都被他荼毒過，所以他必須死。這既是為了稻妻自己，也是給眾神的一點微不足道的回禮。可據我所知，這個【博士】分身眾多且極得冰神器重，各種意義上都沒那麼容易伏法。為了穩妥起見，我已經給草神和風神寫信，託他們幫忙看看清楚……到時如果有必要，影你再射幾箭，送他一程吧。”
輝夜依然微笑著，卻感受不到什麼溫度。
提瓦特整個世界都已經在安琪眾的計劃裡。而多託雷是個瘋子，而且是那種非常有能力的瘋子。安琪掌握的世界裡不需要這種瘋子。
論人才，手搓神之人偶的雷電影，軍事機關繞璃月的歸終，與歸終搭夥的機關術大牛留雲借風真君，推匯出世界式與救世方案且大機率還活著的雷內，尚在成長的阿貝多，自縛手腳的麗莎……講真，提瓦特的技術人才儲備並不少。多託雷再能折騰，也比不過這麼多人的含金量。
所以，還是送他走吧。反正也早已惡貫滿盈，罪有應得——正好，死後世界樹還可以全盤接收他這些年的積累，也算是為安琪眾做貢獻了。
“是，姐姐！”
雷電影當然沒有二話。相反，看到這樣微笑卻冰冷威嚴的輝夜，她像是看到當年征戰時那個算盡一切、理智冷酷的雷電真。雷電影當即就鬥志高漲，恨不得現在就能為姐姐射出那幾箭。
輝夜抬手，摸摸雷電影的腦袋，安撫了她的亢奮，接著道：
“【博士】就這樣吧。關於【散兵】，聽說那是你造的人偶？”
“……是。”
雷電影的情緒像是潑了一盆冷水，一下子低落了下來。
有種做錯了事的坐立不安。
輝夜像是沒看到一樣，神色平靜地問道：
“那為什麼會流落到他國？”
“因為他過於脆弱，無法承載神之心，所以我把他放在了外面，然後……就忙於打造將軍，疏忽了看管。”
“不只是疏忽，根本是忘了吧？”
輝夜面無表情地看著雷電影。
“對不起，我錯了！”
雷電影當即俯首拜倒，向自己的姐姐，也是自己的主君請罪。
“唉。”
輝夜嘆了口氣。雷電影是散兵的造物主，散兵的一切所作所為，追究起來都有雷電影的一份責任。算起來全都是爛賬，跟之前的稻妻有點像。
“嘭！”
輝夜猛然揮下了摺扇，很用力，打在了雷電影的腦袋上。
雷電影依然跪倒在輝夜膝前，一動不動地承受了。
之後，輝夜輕輕揮了揮手。
“起來吧。”
“是。”
雷電影坐直了起來。先前額頭抵著的地板上有個坑，而她的額頭卻一點紅都沒有。
神之人偶的硬度，強得輝夜都無語了一瞬。之後她道：
“以承載神力為目標打造的人偶，再脆弱又能弱到哪裡去？承載不了完整的神，一縷魔神意志應該不成問題吧？”
“完全可以，姐姐！”
“好。那就改造一下，給真使用吧，你天天關在我的內心世界也不是個事。”
“誒？”×2
雷電真、雷電影姐妹同步調地歪了歪腦袋，露出如出一轍的迷茫表情。
第七卷
第201章 求求你給我留點吧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先前輝夜在訓斥犯錯的妹妹，無人敢插嘴。但氣氛緩和之後，對於輝夜提出的處理方法，狐齋宮發出了猶豫的疑問。
“輝夜，我們先前也都討論過，關於你和真的真相，實在是……”
狐齋宮欲言又止，然後指了指上方。
輝夜垂眸，撫摸著掌上的狐狸。
“高高在上者固然耳目靈敏，但只要我們不抓著祂的敏感點肆無忌憚、大放厥詞，祂也沒那麼閒總往下看。祂不看過來時，我們怎樣都無所謂。祂若是看過來，真在我身體裡還是在人偶裡，區別不大……真，你覺得呢？”
“我覺得那一位能以這種方式帶我們回來，肯定也考慮過高處的耳目。以我看來，只要我們不合為一體，不完全變成當年的真，就應該無礙。”
雷電真仔細思索後，緩緩說道。
其實天理在乎不在乎七神都很難說。說得不好聽一點，活著的七神在人家眼裡都未必有多少份量，更別說已經死掉的神。
就算天理真的看了下來，祂看到的也只是一個人類與一個人偶而已。難道還值得祂細心觀察、仔細比較，去專門關注她們與初代雷神的相似性嗎？
總之，不要太高看自己了。
輝夜點了點頭。
“那就沒問題。其實我擔憂的也是我們之間距離太近，又同出一體，萬一什麼時候本能地發生融合，屆時……”
“屆時突然間恢復成完全的真，魔神的氣息無法掩蓋，直接讓……發現我們的重生，那才是大禍臨頭！”
雷電真倒吸了一口涼氣，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這不是沒有先例。
比如最初的時候，沉睡於夢想一心中的自己就突然跑進了輝夜的身體。之後的記憶變得有些模糊不清，現在想來，說不定當時就差點融合了。
至少在世界樹正式與天理決裂，併為稻妻提供庇護之前，雷電真絕不能完整地重現於世，那是挑戰天理的底線！
“影，交給你了，為我打造一具容身之所。我確實應該和輝夜分開，否則一旦出了問題，我們都承受不住。”
“是，姐姐！”
雷電影依然有點懵，不過果斷點頭。
到後來吃飯的時候，雷電影才反應過來——這是真正物理意義上的姐姐+1了？
總之先趕緊找找將軍的設計圖紙複習一下，還有翻一翻當年的材料庫存吧。
給姐姐做身體的話，參照自己的模型，是稍微做大一點呢，還是小一點點呢，還是一模一樣呢？
雷電影知道自己其實更應該想想國崩的事情。但是姐姐都發話了，事情已成定局，無可更改。而即將可以同時觸碰兩個姐姐的未來，已經讓她無法思考別的事情了。
“你還睡不睡？不睡滾出去！不要在床上翻來翻去的，你不累我可累了！”
八重神子在被窩底下，蹬了一下雷電影的屁股。
雷電影這才安分地躺平不動。
至於她最後到底有沒有睡著，同寢的八重神子和狐齋宮也懶得去管了。
……
三日後，遠道而來的至冬使者畢恭畢敬來到天守閣，將冰之女皇的國書雙手奉上，同時送來的還有凍結在冰中的【博士】與【散兵】。
雷電影拿起國書，粗略掃了一眼。
“這個交代，尚可。”
雷電影說完就把目光轉向輝夜。
卻見輝夜抬手，一縷微風吹入樓閣，而她接住了風神以神力凝結的信箋。同時旁邊的盆栽陡然生出綠芽，植株生長延伸，將一枚青翠欲滴的葉片送入輝夜的手中。
周遭凡人紛紛屏息，知道這是風神與草神的神蹟。
輝夜雙手捧著信箋和葉片，躬身遞到雷電影面前。
“請將軍大人決斷。”
雷電影接過東西，冷哼一聲。
“冰神還是太年輕，事情辦得不乾不淨。作為前輩，就讓我幫她一把。”
雷神擺著威嚴冷漠的表情，眼中放出雷光，將【博士】連同冰塊一同粉碎。當稻妻人和至冬人的面，她在言語中毫不掩飾自己對冰之女皇的輕視。
隨後化作雷光消失。
下一秒，天地昏暗，烏雲密佈。雷電的威壓叫人心慌胸悶，透不過氣。
而後，一束照亮天空的雷電洪流衝潰雲層，浩浩蕩蕩往至冬方向而去。
……
蒙德。
“鐺~~”
悠揚的琴曲忽而停頓。
溫迪抱著豎琴，仰頭，遙望稻妻方向的天空，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還真是有活力呢。”
風神向來和善，但對多託雷，他也同情不起來。
愚人眾在各國拐帶綁架孩童，其中供需的大頭就是多託雷的實驗。蒙德也是受害者，直到溫蒂以風神的身份活躍起來為止，愚人眾都不曾收斂。
僅憑這一條，溫迪甦醒後沒有一陣烈風颳到至冬，已經是他在顧全大局了。
同情？開什麼玩笑呢！
“嗯，今天的演出也到此為止吧。天使的饋贈快要熱鬧起來了，得趕緊去佔個座！”
溫迪把手伸向地上的帽子。
然後，另一隻小手搶先拿到了帽子。一翻，把裡面的摩拉倒了出來。
緊接著，金髮垂臀的小女孩便蹲在這堆摩拉麵前，面無表情地數了起來。
她的動作很快。
溫迪都還沒從呆滯中回過神來，她已經取走了約定數額的罰金，將剩下的摩拉放回了帽子裡。
“求求你多留一點給我吧！”
吟遊詩人當即趴在地上，抓住轉身欲走的安琪的腳踝。
偶然路過的安琪低頭，懷裡抱著準備交給騎士團的摩拉，皺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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