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八重神子感覺到她身上的氣息凌亂了起來。
“停下！”
她連忙抓住輝夜的手。
輝夜臉色發白，怔怔地看向八重神子，眼裡充斥著迷茫無助：
“宮司大人，我…我好像想不起來了…我的童年，我的家人……我，有家人嗎？”
輝夜懷疑地自問，惹人憐惜的小臉上更加不見血色。
八重神子連忙認真了表情，拿出提前想好的說辭：
“你畢竟是差點耗盡了元氣，縱使救了回來，重獲新生，但也不可能什麼影響都沒有。大腦是人體最複雜也最脆弱的地方，恐怕是損傷了一些記憶。是我失言了，你今後不要再想這些事情了，慢慢會好起來的。”
“輝夜，你聽宮司大人的話，你不要嚇我！”
神裡綾華也是嚇得臉色一白，用力地抱緊了輝夜。
輝夜連忙伸手，安撫懷裡香香軟軟的小姑娘，道：
“好，我聽話，我不去想。你們也別擔心，我能恢復到這樣，還能看到稻妻發生了改變，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怎敢要求更多呢？不過是區區記憶而已，如果真的想不起來……那就算了吧。”
“輝夜你能這麼想就好。總之別太在意，也許隨著你身體的恢復，慢慢都能想起來的，不用過於悲觀。”
“嗯，我知道了。宮司大人，我……好像有個妹妹……雖然什麼都記不得了，但我應該有一個妹妹……可是她……嘶！不想了，我不想了，不管怎樣都先養好身子再說吧。”
輝夜如此喃喃自語著，最終苦笑搖頭，扭頭看城市夜景。她手上摟著神裡綾華，眼裡印著夜景，透著悵然若失的淡淡哀愁。
而八重神子捏緊了手上的御幣，捏到小手發白，也不自知。
……
輝夜和神裡綾華很快就進屋休息了。
兩人躺在一個被窩，依偎著，共享彼此的溫軟。
八重神子沒有去打擾，只是一個人靠在閣樓邊緣，看著黑暗的都城和大海，神思不定。
直到一抹驚雷劃破夜空而來。
“小聲點，都在睡覺呢。”
“哦。”
雷電影悄無聲息地落到八重神子身邊。
八重神子斜了她一眼，轉身，抬手，為雷電影整理有點歪了的衣領和服飾。
雷電影默默看著摯友的動作，道：
“你是不是在想什麼？”
“喲，你還看得出來啊，愣木頭？”
“……我不是木頭。”
“這話也就你自己信了。哦，還有那個人偶將軍會信。說吧，這一趟情況怎麼樣？”
八重神子替雷電影整理好了儀容儀表，露出了微笑。
雷電影板著臉講述道：
“須彌的草神，令人失望。她居然被自己的子民幽禁了五百年，直到我、摩拉克斯和……哦，對了，蒙德的二代風神降生了，自稱鬥神貝亞娜。”
“啊？巴巴託斯冕下隕落了？”
“尚未，但天空島所見比七神更高更遠，既然降生了貝亞娜，那就不會很久了。我猜測最多一二百年，快的話也許近些年，就要見證蒙德的神位交替了。”
“我知道了，沒想到那位玩世不恭的神也會……罷了，接著說須彌吧。”
八重神子有些感慨。
雷電影接著道：
“總之我等三國三神齊聚須彌，讓小草神現身，而後借摩拉克斯的神之心完成了一次世界樹的淨化。如今須彌地脈為之一淨，我想各國的情況也會慢慢好轉，尤其我們稻妻的地脈汙穢應該也會好得多。不過摩拉克斯依然質疑草神能力，祂和風神會持續觀察，並最終決定是否召集七神罷黜草神，我也同意了。大概這樣子。”
“世界樹這般重要的存在，若草神無法勝任，確實，應當如此。”
八重神子沉吟著，點了點頭。
至於自家神明疑似到了別家神明家門口欺負神什麼的，那倒是無所謂。
稻妻立於暗之外海前線，肩負著威懾和鎮壓外海魔神的職責。所以雷神本就是武鬥之神的代表。數遍七國，除了隔壁那個在魔神堆裡殺出來的武神以外，八重神子不覺得哪個神能跟自己家的神對抗。
霸凌草神什麼的，無所謂啦。
難道祂還敢到稻妻做什麼不成？
再說守護世界樹不力，本來也是祂的錯。
八重神子把風神交替和草神還在考察期的資訊記下，隨後向雷電影說今天的事情。
“你封的國師很不錯，一心為民，井井有條……就是優秀得，像是五百年前處理過國事一樣。”
“你發現了什麼？”
“她沒有童年的記憶。調查結果也是，一切中止在幾年之前，彷彿她就是突然間冒出來的人，而且一出現就是成熟長大的模樣。你知道的，真正的人類不是這樣子的。今天我試探著問她童年記憶，她頭痛難忍，氣息也開始凌亂，說什麼都想不起來。不過最後她又說……自己應該有個妹妹，雖然什麼都不記得了，但唯獨有個妹妹這件事，她很確認。”
雷電影控制不住地倒退了一步，手抓住旁邊的欄杆，才穩住身形。
“姐姐…真……”
“現在還有精力嗎？”
“你想做什麼？”
“一起去找狐齋宮大人聊聊天吧。這是最後一塊拼圖了，如果瞭解狐齋宮大人的經歷，從中確認了力量與記憶在地脈中流轉的可能性，那麼……”
八重神子望向輝夜與神裡綾華休息的房間，眼中閃爍著希冀之光。
雷電影毫不猶豫地點頭。
“走！”
此時此刻，別說區區精力，就算前方有魔神聚整合堆，她也會堅決闖過去。
……
【聽到了嗎，世界樹？趕緊給人家支援一波，反正剛剛清理了地脈中的禁忌知識，稻妻地脈的汙染降低，地脈中的殘魂得到修復什麼的，也很正常吧？】
【……說得簡單。從提瓦特大陸數之不盡的地脈枝條中找到其中的一條，再專門地修復一個寄宿其中的殘缺意識，工作量很大的。】
【那你幹不幹？】
【我幹。】
有什麼辦法呢。
安琪眾一體同心，還能不幫自己人不成？
世界樹安琪嘆了口氣，繼續加速自己的工作進度。
第72章 趴下，喊汪汪
自名為花散裡的奇特存在，今日依然逗留於神櫻樹的某處樹根旁邊。只是與往日不同，今天的她，看著神櫻樹枝條中汙穢瘀堵漸漸散去，煥發出嶄新生機，不由得扶了扶面具。
她滿心困惑地呢喃道：
“怪了，神櫻樹枝條未經大祓，如何能恢復潔淨？難道是地脈自行變得潔淨，進而衝散了枝條的瘀堵？可是怎麼會？明明應該是神櫻樹透過枝條來淨化地脈才對，怎麼會發生地脈自行潔淨，反過來淨化神櫻樹的？”
“聞所未聞。”
“不可思議。”
“難道稻妻有了什麼新的淨化地脈的力量？”
花散裡百思不得其解。
但她看到了隨著汙穢的消散，自身形體也在逐漸變得虛浮。
於是，她只得接受了現實。
“作為她的記憶被汙穢吞噬後的產物，汙穢淨化之際，自然也是我的終末之時。只是……希望那一位之後找不到我，不要太過失落。她終究已經死了，我不是她，不能給你們她所給的事物……我很遺憾，但，這也是不錯的結局了吧？”
花散裡回望稻妻的大地，心裡想著之前屢屢想要接觸自己的八重神子，不由得露出遺憾但寬慰的笑容。
“終究，是長大了，成為了不起的大狐妖了呢……”
花散裡微笑著，看著月下的稻妻，靜靜等待自己的消散。
一秒鐘，兩秒鐘。
一分鐘，兩分鐘。
足足半個小時過去了。
“誒？”
花散裡懵逼地歪了歪腦袋。
再看自己的雙手，已然恢復了凝結之態，無半點虛浮縹緲的透明模樣。
“明明汙穢已經……”
是啊，身上的汙穢已經消失了。
維繫她存在的根本力量已然不在了。
但是，為何她還在？
花散裡不僅沒有感覺到消亡，反而發現自身的存在已然完全穩固，不帶有汙穢，是潔淨且穩定的思念體。
“哈？”
花散裡無比困惑。
困惑中又覺得腦袋有點癢癢，下意識伸手去摸，摸到了熟悉的但不應屬於她的毛絨絨柔軟之物。
“狐耳，還有頭髮，白色的……”
身後，同樣純白如雪的狐尾，搖晃著，貼近了她的手心。
“不可能，我明明已經死了……”
“騙子！”
“神子，我沒有……”
花散裡猛地回頭，只見那嫵媚動人的八重大宮司，淚眼婆娑地望著自己。
同樣到來的，還有那個本該一直喜怒無形的堅定肅殺之神。神明此刻眼眶發紅，足以一劍斬斷大蛇的纖纖玉手，亦在輕輕發顫著。
“你們，什麼時候來的，我竟完全不曾察覺。”
花散裡在面具遮蓋下，臉上流露苦笑。
此情此景，她想不通，更不知該如何應對是好。
“唉……無論如何，狐齋宮已死，剩下的只有與汙穢相融的一絲殘念。此刻這般模樣，可能是汙穢消散後，這縷殘念最後的迴光返照，持續不了多久的。不要再惦記我，惦記狐齋宮了，你們應當往前，這也是狐齋宮想看到的。”
“我，不允。”
“縱使神力無敵於世，可終究難敵自然規律。狐齋宮不曾怪罪過任何人。雖有些許遺憾，但此刻離去，亦心滿意足了。”
“我說了，我不允許！”
雖然花散裡一直試圖將自己與狐齋宮分割開來，以汙穢和殘念來描述自己。
可狐齋宮的記憶，狐齋宮的殘念，真的就不是狐齋宮了嗎？
哪怕花散裡非說不是，但八重神子與雷電影的眼睛，還有她們的感覺，都欺騙不了她們。
站在這裡的思念體究竟是什麼人，她們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任憑花散裡如何切割，如何否認，也改變不了的答案。
“轟！”
空中乍現雷鳴，雷電影拔出了那把足以一劍斬斷大蛇與島嶼的夢想一心。
“神子，我該怎麼做？”
“給我鎮住周邊的地脈，別讓她跑了！五百年了，為了淨化當年殘存且不斷滋生的大地汙穢，我什麼都學了，其中學得最好的一項——就是式神製作！”
“你們……”
花散裡覺得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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