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快要坏掉了
现在孩子们已经走上了自己的道路，自己也是时候退场了，她本该如此，直到那个少年找到了她。
“明明因为猫咪的捣乱而愤怒，内心可一直在担心着它嘛。”
姬子喜欢喝酒，但她不喜欢赌博，但有的时候她不得不去赌。她用自己的生命去赌琪亚娜能够控制自我，用自由去赌苏珏并非纯粹的恶。
她赌对了，即便面对完全被控制的自己，苏珏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恶念，反倒是像个傲娇的小孩一样，用强硬的态度来伪装自己。
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导致了他如此的性格，又是因为什么，年仅十多岁的少年会成为律者呢？
她突然对此产生了好奇，如果能够查清楚他的话，琪亚娜她们……或许能够多一位伙伴。
想到这里，她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厨房认真洗碗的少年，看到了那只名为踏雪的黑猫乖巧的蹲在他的脚边，轻轻的蹭着少年。狭窄的厨房里光线并不好，只能从窗口透出一缕光芒落在少年的身上，其余大部分身子都隐藏在黑暗之中。
无量塔姬子突然升起了一种强烈的冲动，她想伸出手，将他从阴影中带回阳光之下。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苏珏转过头来，瞥了她一眼，露出不喜的神色。
“我已经在收拾啦。”火红色的长发在腰间绽放，姬子突然笑了起来，就像是她曾经在圣芙蕾雅学园那样。
轻轻的将玻璃扫尽了垃圾桶里，姬子捡起了地上的相框。相框玻璃已经完全碎了，只留下一张有些发黄的照片。
伸手抚平翘起的照片，姬子认真的看了起来。
阳光，花园，草坪。
假日的气息随着背景中那高高飘着的风筝一同闯入她的脑海，姹紫嫣红的春日花卉铺满了整个花圃，男孩的笑容正如这美好的春日一般灿烂。
小小的身子坐在长长的椅子上，宛若乌云踏着白雪一般的黑猫乖巧的盘踞在他的怀中，尾巴无意识的抬起，恰巧落在男孩的脖子上，将他逗得哈哈笑着。
温婉的母亲坐在他的身边，温柔的扶住男孩快要掉到地上的草帽，她的耳朵上别着一朵小花，似乎是男孩为她折下的。
她抿着嘴唇，看着男孩和猫咪的互动，只是姬子敏锐的观察到，她的动作有些不自然，似乎是没有听到拍照的声音？
而且，照片上除了这母子俩，并没有看到父亲的位置，虽然不排除父亲是摄像者的可能，但这种假日出游的照片想要找到路人拍摄并不困难，而从拍摄角度来说，这照片似乎就是路人拍下的。
“这就是他小的时候吗？还挺可爱的嘛。”看着照片上开怀大笑的男孩，又瞄了一眼厨房里一言不发的少年，两人的风格完全不同。
到底是什么导致了他的转变……
收拾好了碎玻璃，姬子将相框立起，趁着苏珏不注意，悄悄在客厅的柜子中翻找着。
出乎意料的是，刚刚翻了两个抽屉，就发现了一叠打印过的纸，她偷偷抽出了一张，发现居然是一份先天性聋哑人残疾证的复印件，而上面的名字似乎就是苏珏的母亲。
“也就是说我的猜测没错，他的母亲确实有生理缺陷。”得知这一点之后，姬子叹了口气，果然，能够成为律者的必然都会有诱因，这个世界从不美好，不会向任何人温柔以待。
在获得了新的线索之后，姬子对于苏珏的过往越来越好奇，不过他此时已经洗完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只能匆匆将东西放了回去。
小猫咪踏雪垫着脚步，轻飘飘的就跳上了沙发，姬子同样靠了上去，将原本准备打窝睡觉的踏雪抱进了怀里。回想起照片中男孩的动作，姬子轻轻的抚摸着踏雪的毛发，入手柔软，只是那只尾巴却不会像是照片中的猫猫那样摇晃。
“小珏，你的照片给你放回去咯。”一遍逗弄着小猫姬子一边提示道，但是她没想到，苏珏的情绪却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别用那个称呼叫我！”少年的眼中满是怒意，甚至连律者的金色也若隐若现。
沉默了片刻，姬子放缓了声音，“抱歉。”
姬子带着歉意的声音稍微缓和了苏珏的怒意，他长长的吐了口气，有些烦躁的摇了摇头。
“这不关你的事，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称呼我为律者，但别用那个称呼叫我。”紧张的气氛终于消散，苏珏没有再继续理会，一把将桌子上的旧相片抓起，想要扔进垃圾桶里。
但他的动作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选择将相框按倒，覆盖在桌子上。
“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冷冷的甩下这么一句之后，苏珏直接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在砰的一声之后，整间屋子陷入了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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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童年
少年回荡在房间中的声音消失，等到屋子彻底寂静之后，姬子才叹了口气，轻轻的抚摸着踏雪的后背。
“小猫呀小猫，你说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呢？”
“喵~”
可惜小猫咪不会说话，没法回答她这个问题。
被打断了线索的姬子一时之间也不好再去试探，只能靠在沙发上逗猫。不过无论她怎么逗弄，踏雪都没有摇尾巴的习惯。
“也对，距离那张照片的年纪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就算同样是黑猫，也可能不是同一只了。”她将小猫抱起放到身前仔细打量，可惜漆黑的猫猫除了有一双灰色和金色的异色瞳以外，和普通的黑猫没有任何的区别。反倒是刺挠到小猫的她，胸口被踏雪踹了好几脚，只好趁着踏雪还没有发脾气，连忙将它放到腿上抚平了它的毛发。
“还是只有脾气的小猫。”完全没有生气，姬子笑盈盈的继续抚摸着踏雪的猫毛。
有些不满的踏雪轻轻的给她来了一爪子以示威胁，随后盘起身子，在她身上拱了拱，找了个好的窝，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原本还打算趁着苏珏不在偷偷再去找点证据的姬子这下直接被猫猫‘封印’了，无奈只能和它一起老实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家里的家具发呆。
苏珏的家并不大，满满当当计算也不足60平米，习惯了住在圣芙蕾雅职员宿舍的姬子却一点都不觉得拥挤。或许是家中的摆设陈列给了她一种错觉，如此紧凑的环境反而给人一种家的温馨感，就像是家中每个成员都有自己的东西，每个成员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这才是家应有的样子。
鞋架上摆放着几双陈旧的鞋子，有的还算干净，有的却落满了灰尘。不知道鞋子的主人是谁，又是因为什么将其搁置。
时光在斑驳的墙壁上留下印记，偶尔还会有一小处涂鸦藏在不起眼的位置。或许曾经某个男孩在那里描绘着自己的梦想，截留了岁月中的一段时光，但现在全都已经成了过去。
大部分的涂鸦都被白色的墙漆涂抹掉了，就像是将记忆用空白进行填补，却又忘了往那片空白上书写新的故事。
也许是因为男孩长大了，也许是觉得幸福的时光不再存在，又或许只是单纯的重新装修。不管怎样，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喜欢笑的孩子。
小小的客厅中隐藏着太多太多的故事，姬子无法将它们完全找到，却也能透过一些小细节窥到蛛丝马迹。
阳光撒落在那张实木茶几上，陈旧而粗糙的表面，却在打扫过后依然散发着光泽。只是边角的位置，有一滩难以抹去的暗红色，就像是丑陋的伤疤，破坏了本该存在的美好。
看到血迹的瞬间，姬子心中一沉，她仔细的观察着每一个角落，最后却发现这种血迹竟然到处都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此时姬子甚至已经顾不上照顾踏雪的感受，她轻轻将其抱起放到沙发上，捋顺了它的猫毛，让本来已经有苏醒迹象的小猫又沉沉睡去。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迹？一瞬之间姬子甚至已经脑补出一场惨绝人寰的杀戮聚会，又或许是亲人相残的可怕戏码。但在用指尖轻轻的触碰这些血迹，又用指甲刮开血迹的底层之后，她才发现这些血迹并非是同一时间沾染上去的。
有的部分血迹漆黑已经彻底融入了木质家具，有的血迹却还保留了些许踪迹，而最清晰的一处血迹竟然就是在数天之前。
“是生病了吗？”排除了凶杀的可能，姬子迅速想到了另一种情况。
悄悄看了一眼没有动静的卧室，姬子开始翻找着客厅的柜子，她立刻想到了之前那个放着残疾证明的抽屉，小心翼翼的将其拉开。
果然，除了复印的证明以外，还有一份刚刚打印出来不久的诊断单，而签名却不是苏珏的母亲，而是他本人。
罕见，呕血，无治愈手段……
在看到这几个字的瞬间，姬子的心头一跳。
以目前的科技水平而言，大多数疾病早就有了治疗手段，甚至就连一些罕见病，即便无法治疗也能够检测出来，唯一的例外，就是崩坏病。
崩坏病并不是指某一种疾病，而是受崩坏能影响而出现病理情况的统称。这些病症往往难以被检测，就算能查出来，以人类目前的医疗也无法医治。除了像是天命那种大组织，普通人得了病几乎就相当于被宣判了死刑。
而这份检测的时间，似乎就在近期。
她继续翻找着所有的检测记录，发现最初的检测是在四个月以前，而那时医生做出的推测则是寿命不足一月。
而第二份检测是在三个月前，同样的检测记录，这一次的推测却是寿命不足三个月。
“也就是说他成为律者仅仅是在三个月之前？而那时发生的事件——空之律者觉醒！”
姬子感觉自己接近了真相，就在她想要一鼓作气的时候，房间门却突然被打开。
“你在做什么？”脸上仿佛凝结着一层冰霜，苏珏神色阴冷，仿佛在看一只偷窃自家粮食的老鼠。
“唉……”
姬子有些叹息，她将那份病历报告平静的放了回去，看着苏珏的模样，欲言又止。
如果你真的是无可救药的恶人，那我将会拼尽一切阻止你。
如果你只是被逼无奈的选择成为律者，那就让我将你从深渊中带回来。
她的心中，如此决定。
第四十二章 戏中人
“善意是人类最纯粹的美好，也是支撑着他们继续走下去的力量。他们一直在坚信着，只有无私的爱才是对抗崩坏最伟大的武器。”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踏雪。”宏伟的支配剧场之中空空荡荡，少年站在最高之处，俯视着整个剧场，微弱的金色光芒持续的在他眼中燃烧。
黑色的木偶猫倒在他的脚边，一动不动，宁静得一如它本该存在的样子。
“看来是我忘记了，没有我的控制，你是不会动的。”
没有人能够向他回答，苏珏也无需任何人的回答。
轻轻的抬起手指，原本还是死气沉沉的黑猫踏雪眼中便灵动起来，灰色与金色的异瞳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喵~”它轻轻的叫了一声，随后又像是有些不适应的晃了晃脖子，“一直憋着不说话可难受死了，那个蠢女人恐怕到现在都还以为我只是一只不会说话的木偶猫。”
“嘘！”苏珏竖起手指，压在自己的唇前，“踏雪不可以这么说哦，她可是我们最钦佩的战士，是我们最敬爱的老师，也是一位充满智慧的先驱者。”
“不要小看她的敏锐，也不要小看她的决心。”
虚数空间以幽暗与空寂为主色调，这也是对人的意志最沉重的打击，没有了时间的观念，无穷无尽的恐惧就会爬上意识之中，不断的蚕食着对于生的渴望。而无量塔姬子，就是在这种令人绝望的环境中，硬生生的坚持了三个月还没有崩溃。
这是绝境，也是深渊，当苏珏出现在她的面前，当未知的存在开始拽住她的肢体，不断的将她拖进深渊的时候，她依然鼓起了反抗的勇气。
在面对千人律者的能量侵蚀，在面对苏珏不间断的言语攻击，在自身的幽暗蚕食内心的心念，在坠入深渊前的最后一步，她停住了。以自身如同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的意志，以沾染了血与泪的记忆，发出了最终的反抗。
这是常人绝对无法做到的，即便是苏珏也会为之惊讶的坚定意志。
若是仅此而已，苏珏也不过是多费些手脚，等到那团微弱的火焰燃尽之后再进行回收，对于他来说，结局都是一样。
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那份留言了，苏珏确实没有听过那段录音，也不知道琪亚娜到底说了什么才会让姬子绝对相信她的判断。
于是她进行了一场豪赌，以自身的自由，以自我的意志作为筹码，与名为支配的律者进行着必定会输的赌局。
以身饲虎，也要为自己的学生争取那一线生机。即便是天空再过黑暗，也愿意燃尽最后一丝火焰，为她们照亮最后的夜空。
“愚蠢？无知？不，这才是她真正的智慧。”
支配剧场中空空荡荡，但在苏珏的视野中，那里已经遍布了密密麻麻的傀儡线，那是只有他才能看见的布置，也是他亲自设下的陷阱。
无量塔姬子想要窥伺自己的秘密，那就让她看个究竟。
自己的往昔，自己的过往。究竟有几分真实有几分虚假，没有任何人知道。
在姬子不间断的向苏珏试探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在与之交锋呢？
从与她交谈的第一句话开始，苏珏就在向她进行误导，最最最根本的一点，踏雪是自己的分身，不是傀儡，没有自己的意识控制，它是绝对不会动的。
而这也是姬子对苏珏产生误判的第一步，千人律者受控于支配，并非无法保存自己的意识，而有意识的傀儡在战斗力智力又或者其他方面都是完全碾压纯粹的木偶的，就像是格蕾修，仅仅是微弱的意识就能让苏珏布置的剧目变得灵活生动。
这也是苏珏就算冒着自身暴露的风险也要保留无量塔姬子的意识，一个有意识的A级女武神和一具傀儡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因此，控制傀儡和控制分身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方式，姬子自身作为傀儡，肯定是会根据自我的感知进行判断的，那就是苏珏为她设下的第二个陷阱。
「支配丝线」
支配律者只能通过傀儡丝线进行控制，这是苏珏不断通过言语向她泄露的信息，甚至为了坐实自己的说法，还亲自给她演示了一次。那种身体感知一点点被剥离的感觉绝对不好受，而这也会在无意中加深她的印象。
「只要能够挣脱傀儡线的控制，自己就能获得自由，即便那时间很短，也能够在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前及时收手。」
“她的心中恐怕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吧。”踏雪站在苏珏旁边，与他一同俯视着支配剧场。“可是她根本不知道，你控制她根本不需要丝线，也无法挣脱丝线。而只要在她为此拼尽全力斩断丝线的时候，主动将丝线断开，放开对她的控制，她的内心会是怎样的呢？”
“欣喜？庆幸？还是说对自己判断的进一步确信呢？”黑猫咧着嘴大声笑着，看着恐怖而狰狞，但苏珏的脸上却并没有笑意，因为他想到了自己的最后一份陷阱。
名为「善意」的武器。
她是一位战士，也是一位老师，她点燃了自己，为琪亚娜开辟了一个更加完美的未来。她愿意用自己的一生，救回那些迷茫的孩子。而这，也是苏珏利用这份善意设下的第一层陷阱，同时也是最后一份陷阱。
入戏太深之后，自己也就成了戏中人。
真实与虚假的界限已经难以区分了，在第一次诱拐琪亚娜之后苏珏就已经没有回头的路，只能顺着自己的计划走下去。而越是往前走，他就发现这条路的危险。
善意是人性的基础，如果自己一直将自己置身戏外，总有一天会彻底失去人性，成为纯粹的律者。但如果入戏太深，那么自己很有可能会沉溺其中，失去作为律者的勇气，而那时就是自己的死期。
如果无量塔姬子真的陷入了自己的陷阱的话，那他很有可能会多出来一个愿意主动帮助自己的人偶，即便是知道苏珏的目的是错的，但以她善良的本质，很有可能会奉献自己，就为了将苏珏从堕落边缘拉回来。
欺骗的感觉并不好受，每一句谎言都是对自身灵魂的拷问。
苏珏站在硕大的剧场之上，闭上了眼睛。
第四十三章 缓和与背叛
傍晚时分，阳光已经西落，片片金黄在屋中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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