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快要坏掉了
成为目光中心的琪亚娜忽然有些紧张，尤其在这充满艺术气息的阶段，穿得陈旧的她和这些打扮华丽的高贵妇人形成强烈对比。只不过人们看上她的目光不是排斥，而是羡慕。
“没……事。”
“那我们走吧。”
“还有很多人想要你画画，不用再画几幅吗？”琪亚娜回头看着恋恋不舍的人们，轻声问道。
苏珏摇头，他将赚来的钱全部递给琪亚娜，和她一起朝着外围城区走去。“赚钱的目的只是为了活下去，这些已经足够我们生活很久，多余的没有任何意义。”
“哦……”琪亚娜接过钱，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我想说，之前那幅画我很满意。”
“那就把它收下吧，如果喜欢的话，我还可以多画几张。”像是变魔术般，苏珏从身上将画着琪亚娜的画纸取出，甚至没有留下任何褶皱。
琪亚娜看着画纸上的自己，露出一个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笑容，“我还以为你把它撕掉了，毕竟你说不满意。”
“怎么会呢，毕竟是”苏珏转过头，看着琪亚娜的脸，两人的视线触碰在一起，倒映着彼此。
恍惚之间，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幻境中的事实，他的记忆似乎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的天穹市，第一次见到琪亚娜时的样子。
“毕竟是我画出来的唯一一份杰作啊。”
火红的夕阳悬挂在远方，在黄昏的天空中勾勒出宛如少女脸颊红晕般的绯色，温和的光线落在苏珏和琪亚娜的身上，将他们身后的影子紧紧靠在一起。
在这异国他乡，甚至连时间都错位的世界里，两人迎着夕阳，背影渐行渐远。
……
有了充足的生活物资，接下来的生活就简单许多，虽然敌人的追杀依旧持续不断，可以琪亚娜和苏珏能力而言，这样的生活与其说是逃亡，更像是度假。
身为支配之律者，在现实世界里，苏珏不仅是人类文明势不两立的敌人，同时在挣脱崩坏意志的监视后，也是崩坏必须抹杀的目标。他就像一个被困在断桥上的逃亡者，必须永无止境地奔跑下去，一旦停下脚步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他甚至连停下来呼吸一口的时间都没有，为了不踩空，只能如冰冷的机械般计算好自己即将落下的每一个脚步。
与琪亚娜的相识，与千珏的接触，都只能像是制定好的剧本般，按照既定的形式进行表演。
他就是自己的人偶，每一个动作都系着无形的丝线。
苏珏是千人律者的最初宿主，可是他能拯救千人的悲哀，却拯救不了自己。
在愈发危险的局势中，自己内心的负面情绪也在不断增长。对于自我感情的人性本能和完全理智的律者思维在不断的碰撞中，让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而琪亚娜同样也是如此，流浪时与苏珏相处的那段时间是她最温馨的时刻，自我救赎与人性光辉在她的内心闪耀。
可是苏珏的离开将平衡彻底打破，她不得不担负起拯救世界的责任。
来自崩坏的侵蚀和对苏珏异样的感情不断折磨着她的内心，让她越来越疲惫。而苏珏的死亡便是压垮少女内心的最后一棵稻草，让她再也不复曾经的开朗，只能强撑着自己走下去。
就是这样疲惫的两人在阴差阳错间共同走进幻境之中，在这里，时间的流逝仿佛被按下暂停，苏珏不用再担心随时坠下深渊，而琪亚娜也能够放下所有负担。
两颗孤独的灵魂就这样再次靠近在一起，一如最开始的模样。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伴随幻境中的时间一天一天地流逝，两人内心的创伤也在漫长而温馨的生活中一点点地愈合，回复到自己真正的模样。
如果说最开始的小屋是苏珏在这个世界留下的锚点，那么现在，琪亚娜就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真实。
每天清晨苏醒的时候他不用再告诉自己站身处于幻境之中，每天入睡前也不用去考虑幻境结束后自己的下一步动作。
识之律者，姬子，李素裳……这些名字慢慢被他搁置到脑海深处，就连琪亚娜只是幻影这个念头，也被他选择性地忘却。
一切忽然变得很慢很慢，慢到苏珏甚至想要幻境的时间更长一些。
……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吧。”
“是啊，有想要的礼物吗？”
“不用，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礼物。”
一对年轻情侣的声音传入苏珏耳中，此时他正坐在老式公寓楼的窗边，手里翻阅着一本时尚杂志。房间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正是苏珏给琪亚娜画的那幅。
为了避免被敌人找到，两人利用假身份找到了这间出租的公寓楼，可惜房间数量不足只有这一间。
好在床铺倒是有多余的，两人不至于只能挤在一张床上。
听到楼下情侣的话，他手中的动作骤然一顿，侧头看向窗外。窗外的广场与路边不知何时已经布置满过圣诞节的装饰，巨大的圣诞树挂着暖黄色的灯泡，在黑暗中散发着温馨的光芒。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10多天了吗？”
低声喃喃自语着，苏珏眼睛里荡漾起些许遗憾。
圣诞节一过的话，距离第1次崩坏只剩下一周，等到崩坏降临的时候，也是一切结束的时间。
第二百八十一章 圣诞
作为最初使用圣诞树的国家，德国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准备一颗圣诞树，微风拂过柏林的清晨，叮当作响的铃铛声便将他唤醒。
他睁开眼睛，窗边的少女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或许是在期待着什么，琪亚娜今天起的比苏珏要早上不少，她安静的坐在窗边的桌子前，单手支撑着脑袋，侧头看着窗外。
今天的阳光不算明媚，浅灰色天空中有片片雪花落下，飘摇着落在玻璃窗上。少女伸出一根手指，白皙的指尖轻轻落在玻璃窗上，似是在和雪花诉说着心事。
日历上的25号不知被什么人用笔圈了出来——今天是圣诞节。
对于大多数欧洲人而言，每年的圣诞节都是他们最期待的节日。因为在这一天人们能够放下所有的烦心事，陪伴在家人朋友的身边，一同享受难得的假期。
不过身为一位神州人，苏珏并没有和人一起过圣诞节的习惯。在上一世，他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病房中度过，唯一一次听到别人祝他圣诞节快乐还是病房的护士免费赠送他一个苹果的时候。
随着幻境接近尾声，敌人搜查的频率越来越高，为了躲避追杀，他和琪亚娜大多数时间都是窝存在这个安全屋中。若是这个时候出门，很有可能遭到敌人的埋伏。
所以，即便是圣诞节，热闹也应该是属于其他人的，自己还是老老实实苟住比较好。
“想出去逛逛吗？”他问。
“什么？”听到苏珏的声音，琪亚娜手指在玻璃窗上停住，她回过头问道。
“作为一个欧洲女孩，如果不能参加圣诞节的话会很遗憾的吧，想出去逛逛吗？去参加圣诞节。”
琪亚娜的眸子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抹亮光，可是却又被她很快的收敛起来，她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轻轻摇头，“不用，这样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出门的风险太高，如果你被他们找到，肯定会遇到危险。”
说是不想参加圣诞节肯定是假的，琪亚娜也想体验一下这个时代的节日气氛，但过节的目的却不一定是要热闹，和谁过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是无法出门，就算什么都不做，能和苏珏一起度过这一天，琪亚娜就已经心满意足。
“是嘛。”
“嗯。”琪亚娜低头看着桌子上的迷你圣诞树装饰，手指轻轻的拨弄着小树上的铃铛，她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自己和苏珏站在树上看树下的画面。
不，这样就足够了，琪亚娜，不要太贪心。
她在内心这样对自己说。
“那么，走吧。”声音从身边传来，不知何时苏珏已经换好了装束走到了她的身边，朝着她伸出了手。
琪亚娜抬起头对上了苏珏的眼睛，露出一抹疑惑的神情说道：“我不是说我不想出门吗？”
“嗯，我知道。但这次是我准备去参加圣诞节，想要邀请你。那么，要和我一起吗？”
少年的眼神澄澈，仿若有星光在其中闪烁，琪亚娜的呼吸有瞬间的停滞，最终她还是抓住了苏珏的手。
“好。”
……
圣诞节的柏林明显比其他时候热闹太多，大街小巷来来往往的都是路过的行人，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互相打着招呼。
在这一天，无论是熟人还是陌生人，都会彼此问候一句圣诞节快乐。
街道边的店铺里早早就准备好圣诞节礼物，五颜六色的礼物盒散乱的堆积在圣诞树四周，让橱窗外的小孩子们看得直流口水。
平日里卖艺的歌唱家开始吟唱圣诞节的传统民谣，作画者则是将驯鹿与雪橇画得以假乱真。
在城市最中心的广场上，则是有一个二十多米高的圣诞树高高挺立，绚丽的灯光在树梢间交相闪烁，树下则是木头雕刻的驯鹿拉着传统的雪橇。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空飘落，将建筑的屋檐和路人的肩膀一同染成纯洁的白色。
“阿嚏。”冰冰凉凉的雪花落在琪亚娜的鼻尖，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可她却完全不在意，一双如同蓝宝石般的眼睛来回在周围的街道上扫视着。
明明已经是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却依旧是个孩子一样，对什么都感到好奇。苏珏有些无奈的看着兴奋的少女，伸手帮她掸掉围巾上的雪花。
望着脸上洋溢着笑容的琪亚娜，苏珏也露出会心的笑容，或许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如果不是奥托强行觉醒空之力量，琪亚娜也不用背负上千万人的罪孽，那样的话她或许也能像其他女孩一样，肆意的享受这美好的青春。
如果她不是薪炎，自己不是千人，两个人的命运也许就会完全不同。若是某一天两人再度相识，或许苏珏也会真的喜欢上对方也不一定。
可惜没有如果，命中注定两人只会是敌人，像这样能够走在一起只存在于梦境之中。
“你在想什么？”就在苏珏思索的时候，琪亚娜忽然凑到了他的面前。稍微有些走神的苏珏来不及停下脚步，两人的距离忽然拉得很近很近。
琪亚娜脸色一红，连忙回到了苏珏身边，不再乱动。两人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虽说在苏珏昏迷的时候琪亚娜就已经以更加亲近的方式帮助过他，但那是在救人的情况下。如今苏珏意识清醒，明明只是稍微有些亲密的举动，却让她心脏跳的飞快。
相较于脸皮薄的琪亚娜，苏珏明显淡定许多，他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来心跳有瞬间的加速。
他停在一个贩卖圣诞礼物的摊位前，笑着回应道：“只是在想你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礼物摊的老板一看生意上门，立刻热情的招呼道：“先生，想要为你的恋人挑选礼物吗？看看我这里吧，无论想要什么都可以找到。”
恋人？
老板嘴里蹦出来得词让苏珏也不由一怔，自己和琪亚娜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像是恋人吗？在他自我认知中，应该只算朋友才对。毕竟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算密切，相较于恋人他觉得更像是同伴才对。
他刚准备否认，又下意识的看向琪亚娜。
只不过少女似乎并没有注意老板的用词错误，她默不作声，脸颊上带着些许绯红。在苏珏看向她时，眼神有些飘忽的躲闪开来。为了避免苏珏看出异常，还伸出手指将围巾往上扯了扯，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鬼使神差的，苏珏放弃了指出两人之间并非恋人这个事实。
“礼物就不用了，能出来玩，我已经非常开心。”琪亚娜扯了扯苏珏的衣角，声如蚊呐。
店老板怎么能放过生意，连忙说道：“诶，这可不一定，礼物虽小，可代表着的却是彼此的心意。而且如此美好的时光，如果买上一份礼物，就算过去10年20年，再次看到的时候也会想起今天的美好。”
雪越下越大了，天空也愈发阴沉。
若是不趁着现在好好度过圣诞，可能就来不及了。
苏珏打断了老板的喋喋不休，从摊位上挑选了一枚雪景球。
在球形的玻璃罩内，雪花飘落在小木屋上，木屋门前，灰色短发的男孩和白发的女孩靠在一起，仿若时间被冻结。
“真漂亮啊。”琪亚娜将雪景球双手捧在掌心，浅黄色的灯光映照着她的眼睛，喃喃细语。
她踮起脚尖在雪地中转了个圈，宛如盛开在白雪中的冬之公主。
朦胧的雾气与柳絮般的雪花交相辉映，一同倒映在苏珏浅灰色的眼眸中，一切仿若梦境般美好。
第二百八十二章 陷阱
不知从何时起，漫天的风雪便越下越大。
“我们回家吧。”将雪景球小心地放在盒子中，琪亚娜脸上带着笑容，再次回到苏珏身边。
“嗯。”
并肩走在长街中，周围的路人被两人下意识地遗忘，整座城市仿佛只为他们而存在。
看着身边的少女，苏珏不知为何，心跳有些加速。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如果自己能够和她就这样一直在这里……
然而在这个想法涌现的瞬间，强烈的疼痛忽然在他脑海中涌现，精神一阵恍惚，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脑海中被切开般。
伸手抵住自己的额头，苏珏更大的眼睛，大口地喘息着。
“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几乎难以呼吸，他挣扎着抬起头，看向身边的琪亚娜。可是少女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安静地走在他的身边。
雪越下越大，飘摇的雪花逐渐遮蔽了苏珏的视线，让他几乎看不清琪亚娜的模样。淡薄的雾气将一切笼罩，所有的景象都宛如黑白照片般迅速褪去色彩。
慢慢地，整条街道就被迷雾彻底覆盖，无论是周围的建筑还是身边的少女，全都从苏珏的身边消失。他就像被世界抛弃了一般，孤独地滞留在这片空间。
头痛感越来越强烈，宛如有成千上万种思想在不断地冲刷着他的意识，让苏珏的精神变得格外脆弱。
脑海中仿佛有成千上万的声音在细碎低语，嘈杂不堪，可是当苏珏想要听清具体内容的时候，所有声音都会在刹那之间消失无踪。
他环顾着四周，弥漫的雾气中，一道道黑影以奇怪的姿势徘徊游荡着，怪异的木偶撞击声回荡在他的耳边，让苏珏的混乱愈发严重。
“苏珏？”
突然，所有混乱的噪音被按下暂停，苏珏犹如浮出水面的溺水者，骤然惊醒。视野再次清晰，琪亚娜正满脸担心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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