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之马的魔王
“赤坂应该很快就会把那些怪物都解决掉了。”他只能这样安慰着女孩们。“过去比这严重得多的事情他们都解决掉了，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有些事情越解释就越解释不清楚，回答了一个问题，马上又会有更多的问题冒出来。
而且，有很多事情都是越想越恐怖，女孩们本来还怀着猎奇的心态，但不知不觉的，虽然夏川一直在劝慰她们，但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越来越凝重不安，心情也越来越低落恐慌起来。
每个人的精神事实上都已经非常疲惫，而她们对于即将到来的夜晚也恐惧起来，在夏川的再三劝说和安抚下，她们终于还是决定鼓起勇气，趁着天还没黑赶快回家。
好几个女孩都希望夏川能送自己回家，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很显然，她们当中的不少人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生活在恐惧不安当中，但这只能她们自己想办法克服，没有任何人能帮得了她们。
“大家有什么情况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会尽可能赶过去帮忙。”夏川只能做出这样的承诺，否则，她们中的好几个大概是肯定会失眠了。
伊集院爱子扭扭捏捏地要求佐野送自己回家，佐野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有趣。
夏川走过去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么稳重可靠的女孩，你要懂得珍惜啊！”
“但是……但是我也害怕啊！”佐野哭丧着脸说。
“那我送你回去吧，佐野前辈！没关系的！”伊集院爱子马上说道。“我会保护你的！”
“爱子，那我就把佐野正式交给你了。”
“是，请放心吧！”伊集院爱子用力地点点头说道。
“大家别想那么多，早点休息。好好地洗个热水澡，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夏川对人们挥着手，转过头，青木结衣和川口玲奈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那么……我们也回去吧。”
“是。”
“好。”
两个女孩低声答道，看上去都心事重重。
她们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听到他说的事情而变成这样，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们都在考虑着是不是要借着这个机会说出自己的秘密。
夏川突然意识到，现在这个气氛，似乎是说出真相的最好时机了？
第89章 疯子
“那个……”沉默片刻之后，三人不约而同地说道，川口玲奈第一个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青木结衣也跟着笑了。
“回去再说吧。”夏川说道。
“嗯。”两个女孩都点了点头。
三人背对着夕阳往前，心思各异，但都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夏川自然不用多说，即便是三人里心思最多的川口玲奈其实也有些轻松。
但夏川的脚步却在转过最后一个路口之后突然停住了。
“结衣！玲奈！”
两个女孩稍稍有些诧异地停下了脚步。
“离开这里！”夏川对她们说道。“越远越好！”
那个人影已经看到了他们三个，微笑着举起右手，轻轻地挥动了一下，就像是一个老朋友在远远地和他们打招呼，但夏川的心里却如坠冰窟。
他就是那个之前在皇居里，拿着相机走在J后面的人，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神谷君？”
“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夏川大声地说道。
川口玲奈意识到了什么，拉起青木结衣的手就往回走，青木结衣却挣开了她的手。
“神谷君，发生什么事了？他是敌人吗？”
鸦神在空中盘旋，已经降到了几米的高度，如果有必要，随时可以帮忙。
“结衣，他不是你们能应对的对手，别让我分心，马上离开。”夏川根本连目光都不敢从那个家伙身上移开。
不论是赤坂还是冥河会，那么长时间过去，他们都从来没有追查到他的真实身份，这让夏川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总是抱着一种玩耍一样的轻松心态。
即便是对他来说最强大的敌人猗犹，也是因为他误入了陷阱，不慎把清川百合子带到了他的面前，才让他有机可乘发现了神社的位置。
但眼前的这个家伙，两人不过是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对望了一眼，那甚至都不是他的真身，只是一只附着了他意念的灵鸦而已。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看起来没有任何明显的敌意，但一直以来都因为无人能够发现自己的优势而游刃有余，在突然面临这种境况之后，夏川的心态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结衣……”川口玲奈在身后低声地劝说着结衣，两人终于慢慢地退去，夏川咬咬牙，主动向着那个男人走了过去。
“你好。”男子的日语说的并不是很好，但却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看上去十分轻松。“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夏川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失控，他马上进行了调整。
“是啊，不过，我应该叫你骸觇，还是神谷宏？”男人依然笑着，说出的话却让夏川心中的阴戾越来越盛。
在这里杀了他？
“请别误会。”男子突然摆了摆手。“我只是个普通的，好奇心稍微有点旺盛的游客而已。你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我只是对骸骨会有些好奇，专程过来拜访一下而已。”
他的日语有点怪异，听上去很不舒服，夏川于是用中文说道：“那么，你是谁？”
“咦？”男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的中文这么好？啊，不好意思，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龙青庭，隶属于特案管理局特别行动处，目前正在休假旅游中。”
“休假？”
“不错。”龙青庭对他显然更加感兴趣了。“我们就站在这里聊吗？如果去你家不方便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坐着喝一杯？”
夏川无法看穿他的力量高低，但从他的表现看，他显然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充分的自信。
“你之前和守望者的J？”
“哦，我刚好路过，就顺便做了个和事佬。东京这个地方给我的印象非常好，我实在是不愿意看到他们的意气之争给这座城市带来毫无必要的伤害，让这里的人民陷入无谓的恐慌和痛苦当中。骸觇，以你们一贯的立场，你应该会赞同我的做法吧？”
事情肯定不会像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但他似乎并不知道更多关于骸骨会的秘密，夏川对他的敌意终于稍稍地放松了一些。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到天台上去？”
“客随主便，我都行。”龙青庭说道。
“那么，请稍等一下。”夏川快步走向附近的便利店，在那里买了一打啤酒。
以神谷宏的身份这当然是不行的，所以在进入便利店的时候，他换成了另一个样子。
他一直在观察龙青庭的举动，也一直在看青木结衣他们的位置，川口玲奈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已经坐上了出租车，看样子她应该是准备把青木结衣带到教派那边去。
这样或许会暴露教派的存在，但对方既然可以轻易地找上门来，那这种风险其实都无所谓了。
夏川慢慢地走回去，路上猜测着对方的目的，同时也是在替她们争取更多的时间，让她们可以走得更远一些。
“啤酒吗？不错，我很喜欢。”龙青庭说道。
两人于是上了楼，直接去了天台。
即便是晴朗的冬日，傍晚坐在这样的地方吹着风喝啤酒也绝不是什么享受的事情，不过，龙青庭的样子看上去却十分惬意。
“真是不错的地方！”他喝了一大口啤酒，随后说道。“骸觇，很抱歉来得这么突然，希望我对你来说不是恶客。”
呵呵。
“你不会真的只是来看看我吧？”
“当然不是。”龙青庭说道。“我对骸骨会非常感兴趣，想要对你们多一点了解，看看大家有没有可以合作的空间。但看到你之后，我才觉得，自己的想法似乎有点太一厢情愿，太过于冒昧了。”
夏川没有搭话。
“我大概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不过，恕我直言，在东京这么恶劣多变的环境当中，身为异类中的强者，要完全置身事外，平平淡淡地像普通人一样享受生活的乐趣，应该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吧？”
夏川有点拿不准他到底想干什么，替特福办招揽自己？
“你不必这么戒备。”龙青庭这时候却苦笑了起来。“我真的只是过来旅游，不代表任何人，也没有带着任何任务。再说了，骸骨会的存在无论是和特管局还是特福办都没有任何利害冲突，我们完全没有对你们下手的理由。哪怕只是从这一点考虑，你也没有必要这么防备我。”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夏川于是问道。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生气吗？”龙青庭摇摇头，喝了一口啤酒，随后向上张开了右手手掌。
“斗枢降罡，把揽天地……去！”
一个小小的金色光球从他的手心冒出来，向着天空飞去，几分钟后它又落了回来，映出了一个金发女子的图像，她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一个酒吧之类的地方，周围有很多同样外国面孔的酒客。
龙青庭很快把它收了回去，很显然，他从光球里得到的并不仅仅是图像而已。
“一个小小的花招，可以追踪被我锁定气息的对象，带来一些有关他们的信息。有了这些信息之后，就能追查到更多情报。当然，并不是所有时候都管用，也有很多限制，不过，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还是很容易得手的。”
“所以，你看到了我的样子，然后进行了调查？”
“没找到你的资料，但查到了之前和你坐同一辆车的女孩子，然后找到了你们的学校，最后从你在学校的档案里查到了你的地址。别担心，我用的情报体系和守望者那些家伙不相通，不会引起他们注意。”
“费这么大的劲找到我，你想要什么？”
“如果我说只是想交个朋友，你大概不会相信？”龙青庭叹了一口气。“你的中文说得这么好，不会是从我们那边过来的吧？”
夏川有些无语。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或许就更能理解对方了。”龙青庭解释道。“你也许无法理解，但我这样的人在特管局内部其实也是异类。我们的国家对于异类的容忍度要比霓虹强得多，但因为特管局的力量远比赤坂这种先天不足的组织强大得多，对于异类的压制和控制其实比东京更加严格，甚至可以说是严苛。”
“我大概可以算作是异类中的异类。”他大口地喝着啤酒，就像是真的在闲聊一样。“我是人类，是他们精心挑选出来，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培养出来的战士，而且，不谦虚的说，我大概算是其中最强的一个。但我却不像其他人那样，甘心一直这么充当武器，永远不见天日，隐藏在暗处。”
“我并不要求什么额外的待遇，但是，我希望能够得到基本的公平。骸觇，你可以理解吗？为什么我们这样的人，无论完成多少任务，救多少人，杀死多少敌人，最终都只能留在一线。我们的级别可以很高，待遇可以很好，但却永远都无法真正进入核心，成为决策者的一员。
因为我们拥有特殊力量，是异类，所以，一方面我们被倚重，获得各种各样的荣誉和破格的待遇，但另一方面，我们也始终被监视和提防，永远也不被信任。”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夏川在心里说道。
“你们也有着类似的痛苦吧？明明你们对人类毫无敌意，甚至帮助赤坂做了那么多事情，但最终，无论是守望者还是赤坂，都不过把你们当做是可以利用，而且只要有机会就要除掉的工具而已。这公平吗？
时代已经完全不同，无论是科技、社会形态还是别的东西都已经和战后完全不同，但身居高位，掌控权利的那些人，思维却依然停留在过去。而且，他们只会提拔重用那些认同他们思维模式，与他们一样带有根深蒂固偏见的同类，让这种不公平病态地延续下去。”
“你们不想堂堂正正地生活在阳光下吗，骸觇？不必再一刻不停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不必再时刻防备着偷袭、暗算和背叛，恐惧着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难道你们不想真正融入这个世界，成为其中的一员，而不是一个被排斥，被恐惧，被隔离、甚至是被仇视的异类？如果我们认同这个社会存在的价值，愿意遵守其中的规则，甚至愿意去捍卫它，那我们凭什么就不能被接纳，获得公平的对待呢？
就因为我们拥有比普通人更强的力量？真是可笑。我们所拥有的力量，与那些身居高位的家伙有什么不同吗？他们甚至比我们更加轻松，只要一句话就能决定别人的命运和生死，而且比我们更残酷无情。如果我们是异类的话，那他们又是什么？”
“你想要成为守望者那样的存在？”夏川问道。
“不。”龙青庭摇着头。“守望者是另一种病态的存在，与我所说的完全不同。在他们的体系里，力量就是一切，只要成为强者，就能马上成为人上人，肆意践踏他人的尊严，发泄欲望，破坏规则，为所欲为。他们打着所谓科技与未来的旗帜，口口声声自由和平等，行的却是赤裸裸的弱肉强食的法则。他们和过去那些异类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他们更会美化和包装自己，更懂得欺骗和伪装，以正义掩盖暴行，以公正掩盖强权，以民主掩盖奴役，让不明真相的人们误以为他们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真理和希望，被他们驱使着，成为他们谋取私利，满足私欲的工具。他们这样的组织不可能长久地存在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像过去的那些异类那样，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夏川终于被他的话打动，但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说实话，龙青庭对他说的这些话相对于他们的关系来说，有点过于激进，过于推心置腹了，但他的激情却感染了夏川，让这一切都不再显得突兀。
“我来找你，并不是想利用你们，让你们成为实现我理想的工具。”龙青庭继续说道。“只是希望能够找到更多志同道合的同伴。你们不必全盘接受我的理念，我也知道那太过于激进了。我们可以求同存异，在自己的领域内做出努力，相互支援和帮助，最终逐步达成我们想要的目标。这些话或许太突兀了，太过于交浅言深，但我没有时间慢慢地让你们认识和了解我，没有时间慢慢地获得你们的信任，我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诚实地说出一切，交由你们去判断和决定。”
“你很快就要离开东京了吗？”夏川稍稍有些诧异。
“在他们知道我扯着特管局的虎皮干涉了守望者和契卡的争斗之后，怎么可能还让我继续长时间在霓虹待下去？”龙青庭笑了起来。“但现在这样的结果绝对是他们想要看到的，所以，他们只能再一次捏着鼻子接受事实，然后，在事件结束后把我扔到更危险的地方去。不过，他们却无法抹杀我在这件事情里起的作用，将来如果两方再发生冲突，他们也只能继续借助我的力量和影响力。”
疯子……
夏川只能这样评价，但却是个理想主义，而且非常强悍的疯子。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夏川无法完全认同和接受他说的全部，不过，其中某些部分的确触动了他，给了他一些启示。
他或许是可以相信的？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直接的利益冲突，这样的关系也许反而更加值得信任？
第90章 盟友
“能说的更详细一些吗？”
龙青庭笑了起来：“当然没问题，只要你感兴趣。”
夏川其实不太能够理解龙青庭的执念，不过，他所描述的某些东西，的确让夏川感到心动。
但想要达到那种目标，所需要的或许还并不仅仅是个人实力的强大。
毕竟，这个世界已经渐渐成为一个整体，你再强大也不可能对抗整个世界。
“所以我会选择留在特管局的体系中，借助组织的力量壮大和发展自己，而不是狂妄地对抗它。”龙青庭对此表示赞同。“就像今天，如果我真的是以个人的名义去调停守望者和契卡的纷争，那就算我有再大的能力也无济于事。但是，因为我是特管局的一员，在这样的背景下，我的话就具有了强大的力量，足以让他们慎重地去考虑和接受。
所以，我不会愚蠢到妄图推翻这个体系，我的敌人不会是组织和体系本身，而是其中对你我这样的异类怀有偏见和敌意的少数人，这样做，我所要面对的敌人和困难都会变得简单得多。我将会始终为了特管局和大夏的利益去努力，去战斗，而我也会一直在这个体系中谋取更大的影响力，更高的地位，培养、影响和塑造更多支持者，最终获得成功。”
“但你这样做是在走钢丝吧？”夏川问道。“即便你这一次成功了，难道你想要推翻的那些人不会阻止你，雪藏你，压制你，甚至是从内部把你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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