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之马的魔王
教士手中的念珠却突然震动了一下，一道虚影出现在他身体周围，把夏川这一击挡了下来。与此同时，年轻教士高声念诵着圣名，左手持一把十字短剑，右手抽出火枪，勇敢地向他冲了过来。
夏川从他们身上并不能感觉到任何超凡力量的存在，但他们在面对如夏川这样的异类时却毫无惧色，训练有素。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后世的赤坂。
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或许都是同一种人。
他并不准备在这里杀死他们，而是想要把他们弄晕之后带到不受干扰的地方去审问，这时候，年轻教士却突然连续向他开枪。
夏川轻松地躲过了第一颗子弹，却完全没有预料到后面的攻击，弹头穿透表皮卡在了身体里，让他们双方都楞了一下。
艹！
夏川这时候才看清年轻教士手中拿的是一支转轮手枪。
因为幻境中的江户呈现出来的完全是神话时代的风貌，在他的概念里，这个时代还相当原始，而他从商船船长那里缴获的火枪则进一步强化了这种印象，让他觉得这个世界的武器还相当原始。
但年轻教士手中的转轮手枪终于让他意识到，幕末这个时代，事实上已经是十九世纪中期，距离他所生活的年代，其实已经没有那么久远了。
他比年轻教士更早清醒过来，劈手便把已经射空子弹的转轮手枪夺了过来。
年轻教士显然接受过良好的近身格斗的训练，马上以手中的魔法匕首向他发动攻击，但双方力量的差距太过于巨大，并不是简单的技巧可以弥补的。
即便是有年长教士在一边施加干扰，夏川还是马上就控制了他。
他身上应该是带有某种具备防护力量的道具，让夏川没能在第一击把他打晕，但这仅仅是让他昏迷的时间向后推移了几秒钟，片刻之后，他便倒在地下，只剩下年长教士单独面对夏川。
“你这魔鬼！”年长教士脸上终于露出了绝望的表情，但他也意识到，凭借自己的能力，完全不可能对夏川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了。“在这敏感时期，你就不怕引发战争吗？！无论是米国还是幕府都将把你视为……”
哐当一声，他手中的圣经落到了甲板上，他本人也晕了过去。
“抱歉，但这个世界本来就和我无关。而且，等我离开之后，这里应该就会消失，也就不会有所谓的战争了。”
留在小艇上的水手也已经被夏川用灵鸦打晕，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两个教士身上的物品，确认没有遗漏之后，一手提着一个跳上小艇，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带着他们离开了这片区域。
“主人，需要我帮忙吗？”
保罗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你醒了？”夏川有些意外，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倒是个好消息。“那就麻烦你把船带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吧。”
巨大章鱼的虚影凭空出现，在水下拖着小艇快速向前，夏川一下子轻松下来，便开始研究从年轻教士那里缴获过来的转轮手枪。
与他记忆中从电影电视剧里看到的西部牛仔所使用的转轮手枪几乎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使用的并不是金属定装子弹而是纸壳定装子弹，不过，这已经比他之前从商船船长那里缴获的火枪进化了远不止一个层级。
这种武器大概是刚刚被发明出来，还没有被广泛投入使用？
至于金属定装弹，大概还没有被发明出来？不过，看这个样子应该也不会很远了。
夏川突然意识到，这个时代或许正是属于异类的最后的辉煌。
在后装连发武器出现之后，配上能够杀伤灵体的子弹，除了少数如自己这样拥有强大力量的个体，普通的妖怪和凶灵事实上在面对成建制的军队时已经没有了压倒性的优势。
它们或许还能凭借法术和自己的特殊能力在突发状况下保持对人类的碾压，这一点即便是到了现代也无法完全避免，但不管怎么说，在这些武器陆续出现之后，人类在它们的面前已经不再是待宰的羔羊。
倒幕战争或许就是一场人类与异类之间的战斗，遗憾的是，他大概是没有机会一直留在这个世界，以旁观者的身份去见证这个历史过程了。
小艇很快就离开了港口区，夏川干脆就在船上把年长的传教士弄醒，开始询问他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信息，魔鬼！”年长教士轻蔑地答道。
“别逼我折磨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夏川叹了一口气。“他还有大好的年华，可未来却极有可能只有一只手一只脚，甚至有可能什么都没有……你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你的固执而承受这样的命运吗？”
“你这魔鬼！”他的话让年长教士绝望地怒吼起来。
“其实我也不愿意这么做。”夏川叹息了起来。“我想知道的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以你的身份，应该也不可能知道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只要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把你们毫发无损地放回去。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他拿起了之前从年轻教士那里夺来的魔法匕首，开始在他身上比划起来。
年长教士的身体终于颤抖了起来。
第239章 战争边缘
夏川其实并不打算对年轻教士动用这样的手段，他只是在赌，自诩正义阵营的年长教士会不会相信他的威胁。
结果他赢了。
不过，他的问题却完全出乎年长教士的意料，因为他问的并不是关于英米联军即将对去年制造了暴力事件的萨摩藩的军事报复行动，也不是耶教各大分支秘密做出的针对霓虹原生宗教和异类的灭绝战争计划，甚至不是此刻停泊在横滨港的米军炮舰的真实意图，而是那些在他看来对夏川这样的“魔鬼”几乎没有任何价值的“秘密”。
如何制作圣水？圣经里有什么样的秘密？念诵经文就能驱使力量的原理是什么？十字护符里又有什么样的秘密？
眼前这个魔鬼为什么要询问随便一个合格牧师都知道的知识？这样的力量远远比不上妖怪们的法术和天赋能力，而且，缺乏信仰和神恩的异类根本就无法使用这些知识。
它们唯一的用途和价值只是帮助人类应对妖魔异类的威胁。难道眼前的魔鬼还妄想着从这些“秘密”当中找到应对教会的办法？
真是太天真了！
这套方法诞生至今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因此而拥有了力量的牧师和教士们消灭的异类早已经不计其数。在这几百年的过程中，早就有许多强大的妖魔试图利用、对抗教会的力量，但无一成功。
当然，教会的脚步并不总是一帆风顺，也曾经历过巨大的失败，甚至付出过惨烈的牺牲，但正是因为这套方法易学好用，一批批传教士不畏生死前赴后继，再加上各种阴谋算计在敌人内部制造分化内乱，终于在数百年间把几乎整个世界征服。
随着多次露土战争的脚步和英兰、露西亚两国对中东、中亚、南亚地区的征服，教会千年来最强大的敌人事实上已经巍然倒下，除了那些分散在世界各处，过于偏远荒僻的角落，整个世界最后剩下未被征服的，不过就是以东方大国为核心的这片土地而已。
怀着对夏川的蔑视和嘲讽，年长教士几乎是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所知的东西都告诉了夏川，之所以说是“几乎毫无保留”，是因为他对于某些原理性的东西也并不十分清楚，不过，即便只是这些内容，对于夏川来说也已经有足够的参考价值了。
接下来，只要能够找到一个幕府控制之外的神社，从那里搞到一套完整的神明体系，东西方的知识相互对比和参照，应该就能拼凑出一套夏川大明神在现代社会可以使用的体系。
夏川确认从年长教士这里已经无法得到更多的知识之后，便弄晕了他，随后把年轻教士弄醒，如法炮制，又从他那里确认了一遍这些知识。
年轻教士所知的东西更少，不过，用来对比验证双方是否说谎已经足够了。
两人如此配合，夏川反倒不好意思把他们沉到江户湾里去，他让保罗重新把小艇送到横滨港附近，而这时候，商船和巡逻小队遇袭的事情已经发作，所有炮舰都已经点火升帆离开港口，看样子是准备驶向江户，而大部分的西夷商船也同样开始慌乱地升帆，准备在双方爆发战争之前离开港口逃到安全的海面上去。
横滨港的幕府奉行酒井新左卫门急得不行，霓虹的国力当然并不惧怕这区区四条炮舰，但它们背后代表的却是强大的教会和数个强横国家的力量，而这样的力量已经在霓虹西邻的东方大国身上得到了验证，绝不是小小的霓虹可以承受的。
关键是，尊攘派力量此刻正在霓虹各地对幕府虎视眈眈，到处制造事端，煽动不满，如果横滨这里的事件引发炮舰侵入江户，甚至是引发双方的直接武力对抗，无论结果如何，都一定会被他们利用，成为他们攻击幕政的武器！
“究竟是什么人，在幕府三令五申之下，竟敢还敢擅自对西夷下手！”酒井新左卫门一边急忙派人去江户通报此事，一边带领部下四处搜索失踪的传教士的下落。
馆林藩的水虎武士已经下水四处搜索可能存在的尸体，而他自己则带领本藩的犬妖武士四处搜寻可疑的线索。
犬妖武士们之前已经上了那艘遭到袭击的商船，记下了那两个失踪传教士和疑似下手者的气息，以他们的嗅觉，本应该很快就发现下手者留下的踪迹，但他们在横滨港周围却无法找到任何一点线索，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下手者已经带着那两个传教士从水路离开。
这时候，一名水虎武士突然在水边大声地叫了起来：“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尸体了？”酒井新左卫门心里的那把刀终于斩了下来，事已至此，他的唯一出路大概就是剖腹谢罪，只是，这一手对霓虹人来说有效，却不知道能不能平息西夷人的愤怒。
“不是，还活着！两个南蛮僧都还活着！”
怎么可能？
酒井新左卫门的心脏瞬间从大悲到大喜，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他随即大声地叫道：“快备船！我们得把这个消息马上告诉西夷舰队司令官！”
夏川此刻已经到了岸上，一面看着黑暗中横滨港纷乱的景象，一面为自己的决定感到满意。
战应该打不起来了？
如果他刚才真的把那两个传教士沉了江户湾，不管后面的发展如何，幕府和米军两方都一定会全力寻找杀死他们的凶手。
那样的话，虽然不一定能查得到再次变装的他头上，但对于他获得神社传承和解除封印的目标肯定会有很大的影响。
那么……
他很快就消失在僻静的角落，但片刻之后，却有一名犬妖武士来到了他之前所在的位置，反复嗅着，四处探查。
“你们几个！刚才是什么人在这里？！”他随手抓过附近的平民，大声地问道。
大部分人都只顾着看前面的热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人群背后有什么人，急忙跪地求饶。
但犬妖武士引来了大批武士和足轻，将这些人分开审讯，终于找到了一个目击者。
“我看到一名浪士曾经在人群里张望，但后来突然就消失了。”
“他长什么样？穿什么样的衣服？”武士们继续追问，目击者并不能想起自己那匆匆一瞥看到的细节，但很快就有擅长妖术的武士赶来将其杀死，并从他的灵识当中把夏川所用的外貌记录了下来。
身高，样貌，还有……服饰和佩刀。
“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找出来！”负责与米国舰队接洽的幕臣很快就下了严令。“不管他背后是水户、长洲、萨摩还是土佐，一定要把他和他的同党找出来，格杀勿论，以儆效尤！”
第240章 一不小心就成了志士
“利贞大人，我们已经在各处打听，但根本就没人知道那个木下孝也。”
这样的结果让藤田小四郎有点疑惑。
所谓浪士，便是脱离了自己侍奉的主君，放弃藩籍的武士。
若是放在以前，脱藩乃是重罪，被抓住了是要斩首示众的。也就是到了现在这个时代，幕府的控制力逐渐减弱，而且，随着尊王攘夷思想的兴起和传播，越来越多胸怀家国的志士选择脱藩，到京都和江户寻找救国救民之道，各藩藩主和幕府才渐渐放松了对脱藩者的追责，让这渐渐变成了一种各藩默许的潜规则。
当然，这里面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当志士们决定采取苛烈手段去实现心中的正义和理想时，他们也会主动脱藩，以免连累本藩。
三年前在樱田门外刺杀井伊直弼的十七名水户藩脱藩浪士便是如此，当时还是藤田小四郎在水户亲自给他们壮行，陪他们喝的最后一杯酒。
浪士们总是会被共同的理想和信念聚集在一起，彻夜不眠地讨论着把这个国家从衰败和困境中拯救出来的道理，而他们也是通过这样的途径和方式获得更多留在本藩无法得到的知识和讯息，结识更多的人脉，为践行自己的理念积蓄更多的能量。
在这个时代，绝对没有身为浪士却一个人独来独往，离群索居的道理。
那样的话，脱藩上洛的意义究竟何在？
就算是所谓孤高的剑客剑豪，也需要广交朋友，广结善缘，他们的事迹和名望才能广为流传，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并最终流入到大名和贵人们的耳中。
这个木下孝也明明已经到了江户却不与其他浪士接触，不管怎么看都极度不正常。
难道他是身怀某种隐秘的任务而来？又或者，他身上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藤田小四郎努力回忆着与木下孝也接触的细节，他的剑术并非藤田小四郎所知的流派，而他的力量却远远超过藤田小四郎认识的所有剑术高手。
他似乎并没有向某位神明祈求力量？那他的力量……难道他是传说中的鬼武者？
这样的人在这个时候突然来到江户……
就在藤田小四郎沉思时，宿屋外面突然一阵混乱，他抓起放在一边的打刀，刚刚站起来，便看到数名越前藩的犬妖旗本带着七八个妖魔武士，全副武装地强闯了进来。
“你们不知道这里住的是什么人吗？”一名天狗党浪士大声地责问道。“东湖公的嫡子在此！”
随着他的叫喊，所有水户藩的浪士都从屋子里拿着武器跑了出来。
双方的人数不相上下，但武士们全都着甲，而且，身为妖魔，他们不需要任何仪式就能直接发挥力量，局面对水户藩浪士们明显不利。
“在下藤田东湖之子……”
藤田小四郎决定不吃眼前亏，如过去那样依靠自己的身份解决问题。
但就在这时，当先的犬妖武士对着他嗅了一下，随即后退一步，拔刀出鞘，大声地说道：“没错了，就是他们！”
“全部抓起来！”犬妖旗本马上说道。“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浪士们不明究里，但他们一直以来密谋的本来就是推翻将军，让出自水户的德川庆喜上位，此刻幕府的武士到来，只当是事情暴露，好几个人马上就拔出刀，开始向筑波山大天狗法印坊祈求力量，而犬妖们的身体也开始不断膨胀，身上的毛都立了起来。
“住手！”藤田小四郎急忙高声叫道，同时放下手中的刀，走到了浪士与武士们之间。“都放下刀！”
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稍稍缓和了下来。
“究竟为什么要抓我们？总要有个说法吧？”他自持身份，即便是越前藩的旗本应该也不敢随意对他动武。“如若不然，等到庆笃大人和庆喜大人向贵藩庆永大人问责时，你们能担当得起那个责任吗？！”
他的话和态度终于让犬妖旗本稍稍犹豫了一下，但擅自袭击南蛮僧乃是极其严重的罪行，如果真的引发战争，后果不堪设想，如果下手的的确是这帮劣迹斑斑的水户浪士，即便是身为将军后见的德川庆喜也未必会替他们遮掩。
于是，犬妖旗本的态度稍稍软了一点，但还是要求藤田小四郎等人放下武器，随他们到奉行所去接受审问。
藤田小四郎算是天狗党的首领之一，虽然还很年轻，但作为尊攘派著名人物藤田东湖之子，与各地的浪士颇有往来，与藩主德川庆笃的关系也非同一般，这让他相信自己不会被莫名卷入到自己未曾参与的事件当中，也不会像普通的浪士那样遭到拷打。
“没问题，我跟你们走一趟。”
他的态度倒是让犬妖武士有些改观，其他浪士看到这一幕，也放下武器，任由犬妖武士过来确认了他们身上的气味，最终只把曾经与夏川擦肩而过，身上沾染了他独特灵气的三人也一并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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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击南蛮僧？”当藤田小四郎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又有人像之前刺杀老中安藤信正那样，擅自采取了行动。
“绝对与我水户浪士无关！”他马上说道。
“那是什么人所为？为什么你身上会有他的气息？”酒井新左卫门马上追问。
“在下不知。”藤田小四郎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但却连连摇头。“我多日来都在江户城内闲逛，也许是对方为了栽赃，故意靠近过我们。”
事实上，他不久前才陪同水户藩主德川庆笃和将军见后德川庆喜从京都返回江户，对京都攘夷派的举动非常清楚。
从去年开始，京都的朝廷就已经在长洲、萨摩、土佐等藩和尊攘派志士的一力推动下，决心驱除夷敌。
德川庆喜之所以能够得到将军见后一职，也是因为他出身于尊攘派发源地的水户，被认为是攘夷大业的希望所在。但让人们失望的是，德川庆喜在就任之后的一系列改革当中却根本没有攘夷的内容，反倒在不断地加强幕府的权威，甚至任命会津藩主松平容保为京都守护，逮捕和镇压攘夷派浪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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