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谁不重要啊
远方传来了钟声。
一声,两声,三声.......
直到第九声。
一切的起始,命运的端点在此显现,经言透过云雾,看到那犹如炼狱一般的场景。
无数的鲜血染红了天狐族的秋天,枫叶变得比往年更加火红,呐喊与凄鸣声响彻山谷。
云泠儿就这么坐在祖树之上,茫然无措——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人端坐在祭礼阁中,拼命地向祖树祈祷。
直到一切尘埃落尽,那坐在龙辇之上的神明喝令着众神,将那支撑天地的祖树拦腰斩断。
在终神的合力之下,那直入云端,犹如高峰的参天巨树燃起了大火,粗壮的枝干被神明的伟力拦腰斩断,那参天的树冕摇摇晃晃,带着火焰燃烧着坠落。
云泠儿感受着天地旋转,在祭礼阁中紧紧地抱紧了自己,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那帝王般的神明看着那断裂的祖树,眼神中浮现出欣喜,他孤身一人来到祖树断裂的枝干中,取出了那份“钥匙”。
能够跳出天道规则的钥匙。
天狐族的“剑域”。
可是经言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只是时间长河之中的一位看客,一场历史的见证者。
他什么都做不了。
等到云泠儿在祭礼阁中缓缓苏醒,爬起来后,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的天狐祖地。
她漫步在数不清的尸体之中。
不仅仅有天狐族的,还有神明的。
他们拼杀在一起,无数的刀光剑影,将那昔日的建筑劈成断壁残垣。
有的天狐族人与神明抱在一起,胸前的长刀贯穿了两人,在临死之前,他的眼中竟然浮现出的是喜悦。
喜悦与能与对方同归于尽。
云泠儿没有哭,只是她的眼神有些呆滞,她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往前走。
她看到了云景儿的尸体被长枪钉在祖树之上,玄狐爷爷满身是血的倒在古钟之前,族长拼尽全力,换得数百位神明一同陨落。
她甚至没有找到紫儿姐姐的尸体。
少女咬紧了嘴唇,她的情绪接近崩溃,大脑一片混沌。
她慢慢走着,随手拿起了一把剑,支撑着自己身体。
她走过学堂,走过深林,走过吊桥,来到那一望无际的田野之上。
她爬上了一座矮矮的崖,回到了她最熟悉的地方,那片她独自一人喜欢看晚霞的山头。
她在那里坐了下来。
眼神中充满着茫然。
她看着那漫山遍野的枫叶,以及那在不断燃烧的祖树,脑海中的记忆在飞速流逝。
祖树燃烧所产生的灰烟燃烧在天际之间,火光将那原本昏黄的天空染成一片灰黄。
云泠儿呆呆地坐在那里,怔怔地望向远方。
她没有家了。
她成为了世间仅存的一只天狐。
原本银白色的头发慢慢染上了黑色,她那满头如白雪般的流云长发一朝之间脱落,取而代之的,是满头的墨发。
经言坐在她的身边,错愕地看着,一瞬间,他想明白了许多。
他终于知道了泠儿是谁——
那位永远没心没肺,没有烦恼,无所事事的米虫师父——
云宿。
.......
.......
当经言醒来时,他正置身于光阴长河之中。
他的身子被湍急的河水冲刷的摇摇晃晃,历史和世间犹如潮水,不断地推着他向光阴长河的下游移动。
经言刚刚见证的场景,只是漫长光阴中的一粒水花,他在那湍急的雄伟河流之中,窥见了那一滴水花。
在转瞬之间,那水花在激荡中被经言窥见一角,可又是一个霎那,它又消失在了湍急的河流之中。
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经言抿了抿自己的嘴,想要去握住那属于云宿的故事,可是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用力,却都无法向前迈进。
历史只能去回忆,而不能去改变。
这是天道所定下的规矩,无论谁都无法改变......
吗?
经言的身体被激流冲刷,他试图稳定住自己的重心,可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他就这么一步步的后退。
等到他离属于云宿的水花相距百米之时,经言才终于站稳了脚步。
他错愕的发现,自己的手中,不知何时起,出现了一把剑。
不是往日的那柄残剑,反而是一柄犹如新生的古墨色的长剑,通体锋锐无比,在剑柄之上,那熟悉的文字悄然浮现。
“宿。”
经言不知道是谁铸造了这柄剑,这柄剑为何又能带他穿越过历史,但此时此刻,他仅仅只明白一件事情。
这是自己的剑。
以前是,现在是,永远都是。
这是最适合他,同时也是他最适合的一把剑——没有能够代替它的存在。
当握住它的时候,经言只感觉到自己寒毛耸立,他越过了历史,握住了属于自己的那把剑。
而此时此刻,正是挥剑的时候!
于是,少年感受着湍急河水的不断冲刷,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剑,深吸了一口气。
回想起了自己在青竹峰之上,背对明月,分割风雪那一剑。
回想起了泠儿站在祭礼阁上,红袍舞动,刺破晚霞的那一剑。
以及云宿那在半醉半醒之间,握住清风,斩断浮云的那一剑。
此时,此刻。
经言眼中流露出锐利的锋芒,他的剑心在此变得圆润无比,焕然新生!
前所未有的锐利。
他缓缓地挥剑,简单又普通,像是个初学剑道的幼童,挥出了那平凡又朴实的一剑——
只见那永远不会改变流向的时间长河,在此激荡起无穷无尽的剧烈水花,无数的河水在此迸裂出激鸣。
一道悍然的剑气驶过,将那既定历史的水花斩的粉碎。
一瞬间,光阴长河的流向在此改变,改变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流向——
但是经言不知道。
他只是踏过斩断的水花,行走在那干枯的河床之上。
一步一步。
直到他走到剑芒的终点。
看着那跃动的水花。
握住了属于云宿的那一滴。
一百一十二.一剑
在这个瞬间。
世界的发展出现了偏移,宿命的丝线不断收束,将经言与云宿的丝线紧紧相连。
他来到了云宿的历史之中。
成为了这段历史的参与者。
......
那是在万丈高空之上,不断翩落的身影。
经言望着那不断燃烧的祖树,他跨越了数万年的时光,重新见证着天狐族祭礼日的这一天。
还是那漫天的神明,满山的枫叶,祖树燃烧升起的灰雾犹如吞噬日月星辰的巨兽,仿佛将天空吞噬殆尽。
经言看着眼前曾见证过的一幕。
只是上一次,他只是一个见证者,是一个虚无的影子,他拼尽全力,却无法改变哪怕一缕清风,熄灭一处火苗。
然而现在,他的命运与云泠儿的命运紧密连接——他曾逆行过光阴长河,抓住了那不可能握住的水滴。
他有了修正历史的资格!
一切的一切,时间在此组成了一个环,环环相套,将云宿与经言紧密地连合在了一起。
这就是他们两人之间宿命。
于是,当经言遥遥望向那需要仰望着他的神明时,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
神明也瞧见了经言的这一抹轻蔑的笑,眼中浮现出难掩的怒意。
他认出来那白衣青年的种族。
只不过是......区区人族。
他还记得那些家伙的祖先,跪服在他的身前,向他供奉着部落族群收获的灵果灵兽时,祈求着自己的庇护与福佑时的样子。
那时的他,还有耐心分散着自己的善意,只需要稍微分散出一丝丝的恩惠,那如蝼蚁一般的族群便会对他感恩戴德。
就算是如今,人族不断成长起来,那最强的修士也不过能与神明匹敌,在面临到他时,也只不过是强壮一些的蝼蚁而已。
更别提当他获得“钥匙”之后了。
他将成为掌控一切……真正的神明!
亦或者说……天道本身。
所以,当眼前的那位白衣少年竟然忤逆他的旨意之时,神王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震怒。
毕竟。
当蝼蚁竟然敢向神明挥剑之时,神明岂能不怒?
......
云泠儿的眼中闪动着经言的身影,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只见白衣青年紧紧地握住了她在剑域之中收获的那柄古墨色长剑,身边萦绕起难以想象的庞大剑气。
那是经言跨越数万年,从未来向过去挥去,截留在时光长河中的剑气!
虽然仅仅只有一剑,但是却磅礴到连神明都感到畏惧。
在鸿钧神王的身边的其他神明,皆睁大了双眼,见证着那遥遥斩来一剑。
鸿钧神王眼神轻蔑,看向经言的眼神仿若在看殊死挣扎的蚂蚁——他并不认为这一剑能将他怎样。
经言缓缓开口,对云泠儿说道。
“还记得我教给你的那一剑吗?”
“嗯。”
云泠儿点了点头,想起了自己曾见过的,那斩断风雪,震撼人心的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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