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白
沈羽涅又问，“这两年你去哪了？”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责怪的意味，只是长时间的狂奔让呼吸变得急促，加上琪亚娜乱糟糟的想法，才误以为他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他有点心疼少女，头发乱糟糟的还带着浑身的伤，垂下头前眼睛是湿漉漉的，像是头被人伤害过的小鹿，现在看见人就会害怕。
“琪亚娜，你的伤……你过来。”
碰——
少女又一步倒退脚跟撞在杂物发出声响，似是一道雷落在脑海中，将琪亚娜所有的思绪全都轰散。她还是在害怕，抬起头便望见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已经无路可逃了，沈羽涅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这。
沈羽涅在黑暗里望着少女如今的状况，忍不住暗暗的叹了口气，他抬起手来，“怎么会这样。”
然而这些动作在琪亚娜的眼中却有了别样的理解，只见少女猛地缩起脑袋，整个人都想后仰去，声音发颤的说：“不要打我……”
好一会，她又带着颤音继续，“世界蛇要对天穹市的人下手，你现在不能拦着我……”
她的肩还在颤抖着，隐隐可见有水珠从眼角滑落在脸上。
琪亚娜的大脑空白空白一片，微弱的风传来，她察觉到沈羽涅的手还是落下。僵住的身子已经无处可逃，她其实就算是被揍也是罪有应得。
可传来的并不是疼痛，有点干枯头发被按压下去，宽大的手心和脑袋相距的很近，然后顺着往下捋平她乱糟糟的头发。
“那我陪你去吧，我在这里，你不要把所有事情全都压在自己身上，那和我不在有什么区别。”
琪亚娜重新睁开眼睛，眸子里尽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沈羽涅。自己没有被揍，隐隐约约的还从那句话里听见心疼的感觉，他没有怪自己？
沈羽涅察觉到少女的内心想法，他努努嘴角，笑容显得无奈，“我不怪你，神城医药的计划是什么？”
“他们决定启动名为【圣痕】的计划，大致内容是，是，让城市里的所有人都经过崩坏能的洗礼，促使所有人的基因重组……就可以让人觉醒圣痕，但承受不了的人都会死。”
琪亚娜磕磕巴巴的把话说出来，心思的思绪在两件事上徘徊，一时间分不出主次。双手无措的别在背后，捏了捏自己后背，“沈羽涅，你怎么会在这？”
“特意来找你的。”见她还不愿意动，沈羽涅拉住她的胳膊向外走去，视线在那满身伤痕上游走，“你的伤没关系吧，那颗让人基因重组的炸弹在哪。”
“天穹市最高的塔上，我和你一起。”琪亚娜慢慢的回过神来，开始跟随着沈羽涅在大街上奔跑，眼角的余光望见那张好看的脸，她忍不住小声问道，“那个……妈妈的状态还好吗？”
沈羽涅顿了顿，“还好。”
只是人经常会疲倦，并且残破的灵魂不知何时还会消失。为了杜绝这样的情况再度发生，沈羽涅才要找到琪亚娜，利用她体内有关律者的力量。
这些只是沈羽涅的想法，此时的莉亚正眼巴巴的看着琪亚娜，她现身出去，伸手却无法触及女儿。心疼的触及那些伤痕，从她身体穿过，最后只能回到沈羽涅的身体里。
即使这样也足够，看见女儿安全就好。然后下意识的有点担忧两人是否能够处理好那颗炸弹。
“羽涅，你想好办法了吗？”
“还没。”沈羽涅摇摇头，发生的事情即使被消化，也要有能力做出应对的方法。他显然没有，所以大脑此时正在飞速的运转，“但可以解决的，肯定可以。”
他自言自语的模样吸引身边琪亚娜的注意，少女疑惑的看着他，怔神片刻才反应过来。脸上少有的露出一丝喜悦，“你是在和妈妈对话吗？沈羽涅，可不可以让她出来见见我？”
“嗯。”沈羽涅承认下来，他还是在摇头，“见不了，你看不见的，别急很快就会有见面的时候。”
虽是被拒绝，琪亚娜却彻底露出笑容来，她能够知道妈妈的安全就好。随之还有很多的疑惑在脑海中升起，她的小声的询问道：“沈羽涅，妈妈的灵魂为什么在你身上呀？”
这超出科学世界可以解释的范畴，灵魂这种东西，在遭遇身体被侵占前琪亚娜只觉得在小说里出现过，被侵占后，她又以为沈羽涅也是律者。不过这些想法都不成立，疑惑在脑海中持续到现在。
沈羽涅抿抿唇，平淡的说了句，“解释起来很麻烦。”
他被传送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就两三岁，恰好是在发生过第二次崩坏的西伯利亚雪原。体内存在的世界泡将莉亚的灵魂吸纳进去，从而诞生出真正的沈羽涅。
这样说说也是常人难以理解的，甚至世界上没多少人知道量子之海。
琪亚娜又继续问，“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呀？”
听到这话，沈羽涅把头转了过去，脸上有着若有若无的笑，声音轻飘飘的，“你不知道吗。”
琪亚娜把心中最能肯定的答案说出来，“养子？”
“到时候你会明白的。”沈羽涅摇头，没有继续看她，笑容变得明显，“不是养子，你可能有点无法理解吧。”
琪亚娜当然无法理解，并且沈羽涅可以肯定，在她知道真正答案后，看着自己的目光绝对会变。
两人行进的速度很快，天穹市最高的建筑物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沈羽涅口袋里的手机接连响了几次。大概是华打过来的，他知道少女对付起渡鸦来是绝对的碾压，所以并没有理会。
现在的她可能因为脱身后无聊，待在哪个地方给自己打电话吧。
已经没有时间顾及她，沈羽涅的脑海中逐渐有了想法，也正好当做是接下来的尝试。他将脚步放慢，缓慢的阖上双眸，身体里很少的崩坏能在手心汇聚，多亏有华这样的律者陪在身边，他才能够做到这个层次根本做不到的操作。
黑红色的直槊在手心汇聚凝结，跟原本的骑士枪所有差别，但只要是枪，沈羽涅身体都存在战斗记忆。
他看了眼身边跟随自己的琪亚娜，忽然挥出直槊的枪身打向她，“琪亚娜，不要躲开。”
“嗯？”琪亚娜愣愣的看着直槊，原本下意识的躲闪被他话喊没有行动。心中更是不明白他的举动，不是不生气么？
直槊横扫着砸过来，虽然用的不是枪头但落在身上必然会是剧痛。更令琪亚娜不解的是，那直槊所含的律者威能，记忆里沈羽涅曾经拥有过第一律者的力量，不过那场战斗就已经让他倾尽所有。
从律者变成普通人，连崩坏能都很少。那现在他身上的律者气息又是哪来的？
沈羽涅没做解释，目光死死的望着带着律者力量的直槊击去，他正在心中做猜测。如果成功的话，接下来所做的事情会轻松很多。
漆黑燃烧的火焰涌出，它们很快就将琪亚娜的身体包裹。在华的许可下，沈羽涅相当于成为了她的臣子，可以随意的使用武器，火焰听从沈羽涅的意志开始像少女发动攻击。
一圈无形的波纹从少女的周身荡漾开，所有的火焰全都被冲击的四散开来。琪亚娜愣在那，眸子逐渐睁大，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着身体，刚才那是她体内的律者力量。
琪亚娜从未想过使用律者的力量，到现在心里还是有芥蒂。并且西琳处于沉睡状态，她不知道是否真的可以使用。
刚才那是身体无意识的使用崩坏能把攻击弹走了。 少女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他，“怎么会这样？”
猜测得到证实，沈羽涅扬着唇角，眸子也一同弯起来，开始将直槊收回，“因为律者是不会容忍另一个律者的，就像是一山不容二虎，所以我攻击的时候，律者就会下意识的反抗。
琪亚娜，你还可以使用空之律者的力量吗？”
少女咬着唇摇摇头，她不知道也不想用。
沈羽涅并未强求她，“没关系，我可以使用就好。”
只要能够激活琪亚娜体内的律者力量，和她自己使用并没有什么区别。
……
临近天穹市最高的观光塔，神城医药的人将这里接管，在对方还未彻底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沈羽涅和琪亚娜直接暴力的冲进去，两人乘坐上电梯直达几百米的顶层。
氧气越发稀薄，转而是被崩坏能所代替。
琪亚娜的心突突跳的很快，她的猜测并没有错。站在身侧，身材宽大的青年，从未预料过会在这时见到他。
115.重见，休伯利安
琪亚娜心里的恐惧消除大半，只剩一点点小别扭，让她不敢继续靠近沈羽涅。当初始终都被他照顾着，几乎每次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都是他出现将自己救下来，否则自己早该死掉了。
他一直说他们是兄妹，照顾自己这个性格、脾气、生活都不大好的妹妹。
所以发觉自己伤害到他时，琪亚娜是极度痛苦的，才会有接下来那些恐惧的情绪出现。当然令她感到痛苦的还不止这一点，她还是在恐惧和其余人见面，不知道她们会以怎样的态度对自己。
察觉到少女正在发愣，沈羽涅转过头看向她，直成线条的嘴，两端扬起些，“还在害怕？怕见到其他人不知道怎么办？”
琪亚娜垂着头，闷闷的说：“嗯，怕。”
“我也怕，我把她们全都丢下了，藏起来很久。直到半个月前才重新鼓起勇气，莉亚姐也是在那时醒的，所以我怕再见到她们时，她们对待我的态度。
不过的确是我们做错了，所以干脆点认错就好。”
沈羽涅看着她说，慢慢的靠近过去，带着浅淡的笑，口中虽然说着害怕。但他的表情上看又是副无所谓的样子，听着那番话，琪亚娜又有点愣，直至他靠近自己，好看的脸在视线中放大。
“所以别怕，我们一起。”
琪亚娜很慢的眨了眨眼，下意识的发出声音，“嗯。”
不知为何，她的泪腺忽然就被触动，长长的睫毛下，眼皮酸麻的想要合闭上。她遵从身体的欲望闭眼，温热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不知怎么的思绪全都乱了。
他说要和自己同甘共苦，他被自己伤害的很深却从未责怪自己，还担心自己受的伤。
琪亚娜伸出素白的小手扯扯沈羽涅的衣服，把他向自己拉近然后拥抱上去，侧着的脸停在他的脖颈前，闻着那些好闻的气息，“沈羽涅，你会对我好的对吧。”
没有谁会平白无故的对谁好，只有他们之间有了联系。
“我想当你的妹妹，那样很好的……”
沈羽涅抬起手把少女的脑袋轻轻按下去，贴着胸膛，让她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嗯，莉亚姐在看着你呢。”
相隔一层无形的屏障，莉亚清晰望见女儿的模样。碎发覆盖下，那张脸有点脏，显得狼狈又露出幸福的表情。她把手抬起来，放在那层屏障上面，想要触及到女儿的脸。
这样的动作保持到电梯抵达最高层开启后结束，少女的耳尖冒着点红，笑容渐渐收敛，转身直面那恐怖的崩坏能浪潮。
最高层只有一圈很小的护栏，四周并未有炸弹的影子，它被安装在塔尖，把整座观光塔当做发射器。崩坏能气浪一圈圈的荡开，沈羽涅的脖子下，那些血管闪动起紫色的光芒。
他的抗性差，因为心态好的缘故，那些崩坏能全都被压抑下去。
沈羽涅感受着那崩坏能略微失神几秒，心里忽然有个冒险的想法，如果他能把这颗炸弹的所有崩坏能都吸收就好了。
那样的话，体内储藏的崩坏能也该和原本的差不多。
可他没有圣痕，得到那么多的崩坏能大概率是爆体而亡吧。
他表情若有所思的爬上塔顶，然后转身把琪亚娜也拉了上来。
黑夜漫长，远处的高楼鳞次栉比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带，整座城市被另一种方式所点亮，繁华璀璨而又静谧，没有有人察觉到将会到来的危机。
深秋冷冽的寒风吹来，沈羽涅察觉到若有若无的冷意，这更让他心里的想法更加坚定，必须要抓住任何可以变强的机会。
炸弹的外壳是特殊金属制造而成，没有倒计时的时间，崩坏能即使被包裹的严密仍然在向外倾斜，这更证明里面的能量扩散开来该是多么恐怖。
“必须要把它带走。”沈羽涅做出决断，“在这座城里的某个角落爆炸，都足以影响整座城。”
“难道要把它带到天上去吗。”琪亚娜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她暗暗的攥紧手心，“我可以用能力飞行，只要把它带的足够高，就不会影响到城市了吧？”
“那你该怎么办。”沈羽涅摇头，毫不犹豫的拒绝这个提议，“律者也会死的。”
他望向少女，忽然开始在手中汇聚直槊，“琪亚娜，当初的律者空间你还记得么。”
继续用律者催动律者，把这颗炸弹丢到律者空间里。
“嗯。”琪亚娜迟疑的点点头，“可它已经崩塌了，那个权限太高，我一个人使用不出来，并且谁把这颗炸弹弄进去？”
“其他的交给我吧。”沈羽涅将武器贴近少女，意志的驱动下那些火焰再度将其包围，“琪亚娜，专心一点。”
火焰开始燃烧，琪亚娜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先前并未注意，但现在她察觉到体内的力量都在被调动。
下意识的抵御另一位律者的攻击，无法掌控身体的感觉很难受，这让琪亚娜回想起被夺走身体的时候，她有点惧怕。
只是这种感觉在很快就消散，暗暗攥紧的手被轻柔的捏了捏，她抬头看去，那张好看的脸带着平淡的小，很轻的向自己点头。
“专心一点吧。”
这是琪亚娜第一次尝试使用律者能力，在亲人面前，强烈的恐惧感都将不复存在。
少女抬起手，崩坏能开始从体内涌出，它们将身前的空间扭曲撕裂，慢慢的划开一条巨大的口子。琪亚娜逐渐感觉到身体僵硬，她已经不可动弹，单手悬停在半空中，语气焦急的向沈羽涅说，“我不能动了，沈羽涅……你得快一点。”
炸弹向外泄露的崩坏能愈来愈强，它似是已经定好时间，如今时间也差不多要到了。
他们两人没有一个会拆下这颗炸弹，沈羽涅索性收回直槊后，靠近那颗炸弹有些暴力的将其从塔尖上拆下来。崩坏能把特殊材料的外壳灼的像是块烧红的铁，刚抓在手里，火辣辣的痛感就从掌心传来。
身体四处的肌肉都像被打开来，向内硬塞入崩坏能。他的血管亮起紫色光芒的次数愈来愈多，细小的鳞片开始在脖颈两处生长，逐渐爬上脸颊。
疼痛感在一瞬间把沈羽涅的意识冲撞的模糊，手臂开始发软，下意识的松开炸弹可手心却和外壳彻底粘在一起。他恍惚的向着琪亚娜靠近，鳞片逐渐变得密集，纷纷倒竖起来，看上去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琪亚娜的脸色变得苍白，想来也是，他说剩下的交给自己就有可能是用手将这颗炸弹拿起来。看着那些不断冒升的鳞片，少女感到无力和担忧，“小心，小心一点。”
因为她害怕、懦弱，才不得不让沈羽涅也来做，而自己无法干预，只能祈求他平安。他明明比自己还要弱很多。
沈羽涅的脸在观光塔的灯照下反着光，死士化异常的严重，已经在他的脸上出现一层薄薄的外壳膜，炸弹被他颤抖的双手慢慢送入那个裂缝中，吸附力想连他都拉进去。
崩坏能构成的平台已经消失不见，里面只剩紫色的虚无，跌落进去可能再也无法出来。
沈羽涅咬咬舌尖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些，艰难的挥动双臂想将炸弹甩出去，他听见里面不断传出倒计时将要结束的急促声音。快要爆炸了，他的意识却不是那么清醒。
他开始将炸弹靠近自己的胸口压着，灼烧感再度传来，开始更强硬的拉扯。直至沈羽涅感受到手心的同感麻木，有什么东西分割开来，他的手被灼的里面的血都散去了。
嘀嘀嘀——
轰鸣声和冲击的气浪在同一时间到来，沈羽涅的双手松开后，炸弹在虚无的崩坏世界炸裂开。
气浪如同重锤砸在身上，沈羽涅被撞的有股血气从胸口上涌，接连的倒退直至塔尖边缘。这里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猝不及防的倒退令他半只脚踩在空中开始向后倾倒。
“沈羽涅！”
沈羽涅的耳畔有风声在呼啸，他见到艰难关闭空间的琪亚娜朝自己奔来，却相隔一步没能触及。
从这里坠下去会粉身碎骨的。
风声持续没几秒便戛然而止，沈羽涅感觉自己的身体向下倒了倒，又被柔软的手向上托起。生生把他从坠落观光塔的状况扭转过来。
莉亚在震惊后很快回过神来，立即现身把沈羽涅带了上去。
她的身影在夜色璀璨的光照下显得虚幻，光隐隐约约从身体透过去，眸子垂低，小口喘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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