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卫马丁内斯
“不管是戴着头盔，还是没有戴头盔，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不管是伤心，还是开心。”
“表情都没有变过。”
……原来如此。
“我看到资料里说想让人笑，就要表现得有趣一点，我不知道什么是有趣，所以就模仿资料里的人。”
“可林，还是没有笑。”
笑容？
林兀然发现他已经忘了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了，不，他现在好像不知道该怎么笑了。
笑容是杜兴肌和颧大肌的活动，那他能够控制这两块肌肉笑出来吗？
不行。
他想让面部肌肉动一下，可就像他没办法空气脖子以下的部位差不多，根本没办法变动表情。
“梅博士会笑、维尔薇会笑、凯文会笑、德尔塔会笑、爱莉希雅会笑……所有人都会笑，用笑容表达心情，用笑容掩饰心情，唯独林只是用头盔来当做自己的脸，从来不会笑。”
头盔……
不知不觉头盔成了林的代表标志，永远都只有蔚蓝色的可视窗挡在他人和林的脸之间，没有人看到他头盔下是什么样子，也许会有人猜测他在头盔下的脸其实也有喜怒哀乐的，但能够看到里面的普罗米修斯知道……
没有，林的脸与可视窗唯一的区别只有材质和样式，同样的一成不变。
与其说是他戴上了头盔，不如说只是把他的脸换了一种方式展示。
这个头盔就是他的脸。
林在尝试过后，对普罗米修斯问道：“你呢？你也没有笑过。”
“我可以。”
话音刚落，普罗米修斯的脸就凑到了林的面前，两根手指勾起嘴角上挑，形成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不是这种，这种我也可以。”
“林不行。”
“我……”林正想反驳普罗米修斯，然后他猛然惊醒想到自己现在确实没办法像她这么做。
普罗米修斯松开挑起嘴角的手指，两只手轻轻的按住他的头盔，赤红色的眼睛亮闪着观察林头盔内的样子。
“我想看到林的笑容。”
林挣开了她的手，平淡的对这位还将会相伴许久的人工智能少女道：
“你能自己笑出来，那我就给你看。”
……
“博士，这是今天的统计数据。”
“好，放那吧。”
梅比乌斯端起咖啡刚喝了一口就感觉一股涩味从舌头上蔓延开来，她瞪大眼睛忍住全喷出来的冲动，转头把嘴里的咖啡全吐进垃圾桶里，然后拿了个空杯子飞快的跑到饮水机旁边接了一杯白开水漱口。
“咕噜咕噜……”
她在洗了舌头好几遍之后才把那股恶心的涩味洗掉，她撑在桌子上，咬牙切齿的看着实验室的三人道：“今天是谁泡的咖啡？”
克莱茵和苍玄非常有默契的同时指向丹朱。
“诶？诶！等等等……”还在冥思苦想该怎么填表的丹朱抬起头就看到梅比乌斯那双侵略性极强的绿瞳，吓得她一下子跳起身浑身颤抖道，“博、博士，有什么问题吗？我很认真的在完成工作！没有摸鱼！”
梅比乌斯懒得跟她废话，直接质问道：“今天的咖啡是你泡的吗？”
“是我呀，怎、怎么了？”
梅比乌斯没好气的把咖啡杯子放她桌子上，简单的说了两字：“喝完。”
丹朱狐疑的拿起杯子，小心的瞥了梅比乌斯一眼，然后将嘴凑到杯檐……
“噗——”
梅比乌斯放下用来挡脸的文件袋，抽了张纸把上面的咖啡和口水擦干净。
丹朱则是表情比咖啡还苦涩的也去放了杯水漱口。
“对不起博士，我按照林教我的方法去泡的咖啡，下次不会了。”
“……有速溶咖啡下回就别泡手磨咖啡了。”梅比乌斯也是有些无奈，学了林的那点皮毛然后想露一手她能理解，但是丹朱就不是那块料的，她磨咖啡粉的动作就跟做模型打磨水口差不多。
话又说回来，林原来还教过她怎么泡手磨咖啡的吗？
梅比乌斯只记得林在实验室的时候确实每次都是他泡咖啡，他瘫痪后就换成了速溶咖啡，中间还有一段适应时间她才重新喝速溶咖啡。
“算了……到午饭时间了，先休息吧。”
梅比乌斯打了个哈欠，她昨天晚上没怎么睡觉，连夜调试新的药品，等工作完成都已经到了早上六点。
这也是因为最近逐火之蛾内部的情况愈演愈烈，甚至在第四次崩坏结束后争论的焦点不是第四次崩坏或第四律者，而是开始在研发部任职研发的梅。
人类的愚蠢，什么时候看都不过时。
梅比乌斯想到他们面红耳赤的争论宛如上蹿下跳争抢地盘的猴子，不由得讥笑了一声。
“那么今天就吃……”她手指在几桶不同口味的泡面上点了点，然而还没等她选出来，一旁的克莱茵就走了过来。
克莱茵皱起眉头，少有的强硬的夺过她面前的泡面：“博士，你怎么又打算吃泡面，这样对身体不好，离食堂那么近去吃营养餐吧。”
“太麻烦了。”梅比乌斯可没那个心情去被当做珍惜动物围观，“还不如吃泡面。”
“不行。”
“啧，要不是那家伙不在……”梅比乌斯挑了挑眉，突然闭上了嘴。
话又说回来，逐火之蛾内部乱成一锅粥，那家伙都能置身事外去度假，仔细一想真是让人不爽。
倒也不是怀念那家伙的饭菜或是偶尔能比机器还精准的协助，只不过他本该也是漩涡的中心，可现在就跟逃跑一样任由人将他流放。
“那家伙？是林先生吗？”
“哼，你听错了。”
梅比乌斯转身走出门外。
然后又调转回来：“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去食堂。”
第二十六章 命令
“逐火之蛾是负责杀死怪物，而不是制造怪物。”
“那只是将人类强化！为了人类的未来这是必须历经的路程！”
“人类？！将人类和崩坏兽融合，那还是人类吗！那与死士、崩坏兽、律者又有什么区别！”
“那难道就这么束手待毙吗！”
“逐火之蛾是为了人类而存在！如果我们在崩坏灭亡我们之前就先自我毁灭，那逐火之蛾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就为了制造更多的怪物吗！”
……
在结束了从头吵到尾的会议后凯文和梅回到了办公室，梅拿起已经凉了的水杯喝了口。
她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但所有的争吵都是围绕她展开的，仿佛她只要坐在那里就能有十足的话题性。
这种类似的状况还要追溯到中世纪的异教徒辩论。
“梅。”凯文有些担心的看着梅，这两月半以来她几乎同时在会议和研发部之间不停的转，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没关系，人类因观点而产生争执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自我批判与进步并不是一件坏事。”梅放下水杯，她取下眼镜擦了擦上面的雾气说道，“人类还没有到需要将所有的赌注压在一个人身上的境地。”
“比起这个，凯文我听说你把新入队的新人骂哭了是怎么回事？”
凯文一听梅谈起这件事，表情就变得有些许的微妙：“怎么说呢……那是第四次崩坏里一个协助过我的平民孩子，叫做科斯魔，在第四次崩坏结束后就主动响应了逐火之蛾的征召，但不知为何过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才正式入队，他的青梅竹马一个女孩子都早早的正式编入第五小队了。”
“然后他在集体模拟训练的第一天，就开始逞英雄。”
梅背靠在桌上，对他嘴中的那个孩子很感兴趣：“逞英雄？”
“擅自离队、不听指挥、随意开火……他的战斗能力很出色，但是在听从命令方面就是个比新人还新人的家伙，整天都幻想着自己能单枪匹马的干出一番大事，所以我才教训了他。”
“那是在模仿你吗？”梅忍俊不禁的说道，“模仿性行为，大概是你在第四次崩坏中救了他，所以才打算学习你。”
“我觉得更像林。”凯文长叹一口气，头疼不已。
梅在自己的电脑上敲了敲，还是没有收到普罗米修斯的通讯：“林吗……他这段日子应该过的也不怎么样吧。”
“他一定会回来。”凯文露出坚定的目光，“我们约好了。”
林能够说出他会回来的话，那他就一定会回来。
“哼哼。”梅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咳……总之我相信他。”凯文似乎觉得自己最近沉稳的队长形象有些崩盘了，便咳嗽了两声缓解一下。
“相信啊……”
这两个应该算是贯穿他们三人始终的字了。
梅刚想继续说点什么，她的电脑上便突然窜出了一个加密讯息。
“……”梅低下头，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又蹦出来一大段的信息。
她的瞳孔映照着占据整个屏幕下滑的代码，神色变得冷漠。
“怎么了？”凯文察觉到梅的状态转变，机敏的问道。
“凯文……你晚上有空吗？”
“你要做什么？”
“约会。”
……
又过了半个月，天气开始转凉，庭院里的花也开始枯萎。
戴着头盔的男人坐在掉落一地的花瓣前。
林闭着眼睛去尝试抬起右手的手指，将所有的意识都放在对身体的控制权上，模拟曾经自然的动作。
邯郸学步这个成语中的典故很好的反映了林现在的状况，他相当于在学习那些连婴儿都能做出的本能动作，这种违和感是阻碍他痊愈的根源。
不用太多的力，刚刚能够抬起手指便好。
林的食指轻微的颤抖着，一分钟后吃力的抬了起来，在上方不算稳定的停滞。
在抬起食指后，他又开始尝试其他的拇指，用了接近十分钟的时间全部抬起来并且能保持后他才停下来休息。
好，现在尝试整个手掌。
“林。”
普罗米修斯打断了林。
他睁开眼睛，普罗米修斯正捧起一堆的花瓣放回花圃中去，然后对他说道：“樱离开了。”
“去哪里？”
“不知道，但是她离开时拿着武器，这是路口监控。”
可视窗上弹出一个十字路口的摄像镜头，他看见樱背着一个球杆背包，低着头走过马路，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自然不用说。
“之后她就失去了行踪，我无法从其他监控中发现她。”
“……普罗米修斯，把樱手里的东西放大。”
林盯着画面里的樱，因为像素的原因他看不太清楚，但樱明显有一个低头看手的动作，那手里应该握着什么。
“正在修复像素画质。”红光从瞳孔中闪过，林眼前的景象仿佛被洗净了一般从模糊转为清晰，然后不断地放大，最终定格在其中一个画面里，正好是樱低头看手的那个画面。
普罗米修斯扫描了一遍那圆形的图形，然后与资料库中的资料进行对比查找，最后搜索出了上千种结果。
“林，无法确认樱手中拿的是什么。”
林的脖子慢慢地靠在轮椅上，他闭上眼睛，感觉氧气正从肺中逃离，他过了许久才幽幽道：“……那是逐火之蛾的徽章，你将两者进行对比。”
“对比中……经过对比，樱所拿的事物为逐火之蛾士兵徽章的概率为93%。”
在做完这些后，普罗米修斯沉默了。
她的逻辑化思考比林更快，所以她在确认了那就是逐火之蛾徽章的同时，就明白了她要去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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