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英桀 第160章

　　第六律者听见了笑声，各种各样的笑声，从那些光粒中传出，仿佛有许许多多的人们，身处其中。

　　“它是无数未能留下姓名的前行者们汇聚成的光，永远无法出现在光明之中，只会永存于无尽的黑夜。”

　　“它也许无法照亮这片黑暗，但是一定会在后来者需要之时为他们指引前行的路。”

　　林松开手，光粒在他的手中聚集，化作一把宽厚的剑刃。

　　如此黯淡的剑刃，什么都无法斩断。

　　但它却是那些黑暗无法吞噬的唯一存在，它只在林的手中，保护着他屹立于黑夜中。

　　“我不需要是谁，我仅仅是一个人类，一个无名者，这样就好。”

　　林的剑尖指向了已经彻底崩溃的第六律者的脸。

　　“而你，才是真的什么都不是。”

　　“既不是魂，也不是律者。”

　　“你没有名字，也不会被人铭记。”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争分夺秒

　　“你疯了！如果我现在死了，你也一样会死，这一次可没有在那片区域中可以侥幸让意识活下来的幸运！”

　　心理防线被击溃的第六律者歇斯底里的对林怒吼，她的眼中既有怒不可遏的愤怒也有无法理解的困惑。

　　历来律者中最接近人类的她，不明白林为什么总是会做出这种选择，不明白凯文和爱莉希雅明明会为林的逝去悲伤却还是选择了开枪，不明白人类为什么总是做出无畏的壮举。

　　没有人性的她，再怎么与人类相仿，还是不能够理解这一切。

　　“听好了林，就算是这幅身躯被消灭了，我还是能够活在律者核心之中，但你作为人类的意识，迟早会被崩坏侵蚀消失或成为新的律者意识。”

　　“如果你不干扰我，那我可以让你的意识不受到侵蚀，与我一起共存于这幅身躯中，我甚至可以用创生的权能给你新打造一个比你之前的身体更完美的容器，一个不会受到崩坏能侵蚀崩坏能适应性超越人类的身躯！”

　　“明白了吗？你和我现在是一体的，所以你也是律者，那么就算我将你分离出去了，我也不会杀了你，想一想啊，林，你真的要为了那些从没有为你做过任何事的人们付出你的一切吗？”

　　第六律者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她张开双手，如同想要接纳那举着剑的林一般，用着记忆里魂最恬淡的笑容，向林展现她的善意。

　　“相比之下，我才会对你更好吧？魂的意识与我融为一体，我和她没有多少区别，所以我能够理解你啊。”

　　微弱的荧光点亮了林的面庞，第六律者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她注目着从剑中飞出的一粒不起眼的光粒，在那其中发出了魂的笑声。

　　她什么都不是。

　　这句话再度在她心头回荡，即便她无法理解这没有源头的情绪，但并不影响她的意识在这句话下产生动摇。

　　“你就一定要跟我拼个你死我活吗？我提出的条件不够丰厚吗？就因为……这些人？”第六律者瞪着那些自由自在的光粒，然后把目光移到淡如冰的林的脸上。

　　一个有着柔和面容，却唯独在看向她时，凌冽无比的男人。

　　“……”

　　林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了，他似乎在用他招牌的沉默来讥讽第六律者。

　　一个人类想死，一个律者想活。

　　“那就走着瞧吧。”

　　第六律者的表情也终于冷却了下去，她手一招，镰刀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噌！”

　　剑与镰刀，交错斩过，金鸣相接，于这片意识空间中进行着交锋。

　　……

　　第六律者出现在几百米开外的位置，她低头扫了眼身上的伤，还没没有愈合的迹象，而凯文和爱莉希雅都已经发现了她的出现，直线向她追赶了过来。

　　必须先解决掉林，但这么一点时间根本不够她将林的意识击败，他死人一般的意志力想从精神层面把他打到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有不断地侵蚀，把他一点一点的消耗殆尽。

　　所以第六律者开始往第五支部的方向前进，躲避着身后两个人的攻击。

　　因为权能的使用受到了限制，很有可能会导致出现事与愿违的情况，所以从现在起她不再使用凋零和创生的权能。

　　只是用崩坏能进行攻击她是可以做到的，而且这部分林好像还没能干扰，于是在飞行时她也会时不时的往身后发射一些崩坏能的凝聚光束来减缓他们的步伐。

　　没有你来我往的过招，只有人类追杀没办法使用能力的律者，这一趟的速度堪比第六律者直线飞行到长空市上空的速度，不过短短几分钟就在子弹和崩坏能的攻击里回到了第五支部所在的城市。

　　这个城市一片惨然的景象，第六律者没兴趣看，但她注意到了随着她离开城市以及崩坏能含量不断消耗，没有再诞生新的死士和崩坏兽，而原有的那些崩坏生物差不多有三分之二都已经被泰坦和士兵给清理完毕了。

　　也就是说，第五支部现在已经有多余的兵力来应付她和巨树了。

　　在发现了豪猪的尸体后，第六律者一个俯冲躲过背后的光束，然后手中汇聚的崩坏能一拳打烂了正在看守的泰坦的监视器，落在了豪猪的身旁。

　　没有管错愕的士兵们，她的意识潜入身躯中，用全力来驱动创生的权能。

　　“哗~”

　　胳膊上生长出一大片的枝干，重量瞬间把她压垮，这是林在干扰权能的运转方式，但第六律者没有在意这些，林可以做到这种严重影响战斗力的行为，但他却不能真正的阻止她使用权能。

　　就像他可以用创生权能阻止她的黑雾，但却不能直接让她没办法放出黑雾一样。

　　随着权能的使用，原本已经毫无生息的豪猪竟然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重新摇晃着站了起来，只不过它没有发出嚎叫，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有着一种人性化的智慧，眼神呆滞，如同一个普通的崩坏兽。

　　它只是一具尸体，就算是掌管着生与死的第六律者也没办法做到完全复活一个生物，但让本来已经死了的东西重新活动，这种简单的事她没理由做不到。

　　战力相比生前会有所下降，也不再具有智慧，但总归比一般的崩坏兽更强。

　　第六律者大手一挥，豪猪缩成一个圆球，在地面上滚动了起来，地动山摇的撞向了正在稍作休息的士兵们的防线。

　　“轰——”

　　杀伤力恐怖的针刺瞬间开辟出了一条血路，在滚动了一段距离后没有自我保护的豪猪被另外两架泰坦给撞翻在地，彻底炸烂了它的腹部和四肢，让它没办法动弹。

　　但这已经够了。

　　第六律者瞥了眼已经追上来的凯文，他的子弹如同长了眼睛，每一发都准确无比的射向她的身体。

　　打开护盾，但却没能完全挡下子弹，双脚的皮肤上一时多了几道弹孔。

　　那是林在捣鬼，她只能够再次使用相位转移，这无法连续使用的装置在她的强行操纵之下发出一些不和谐的噪音，似乎已经到了运转的极限。

　　第六律者出现在不远处，她从开辟出来的血路一路冲了进去，然后用高浓度的崩坏能瞬间击破了那些崩坏兽已经攻击的破破烂烂的第五支部的防御系统，进入了内部。

　　她眼中的赤红，狰狞的点燃。

　　林的尸体，在哪里？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复生

　　因为凯文和爱莉希雅已经在追赶的路上提前通知过了第五支部，所以第五支部的成员已经由卑弥呼保护提前撤离到了清理完毕的区域，只不过他们没想到第六律者来的速度如此之快，使得卑弥呼还未能赶回来。

　　第六律者在进入第五支部后开始疯了似的寻找林的尸体，她没办法在精神层面打败他，那就换一个更轻松的方式。

　　一个她已经用过的方式。

　　既然林的意识可以转移到律者核心里，那当然也可以把他给赶出去，而这一行为需要的就是一副同样可以容纳意识的容器。

　　用创生权能制造一个孱弱的身躯第六律者也考虑过，但是一来林对创生权能的干扰尤其严重，她制造不出来一个可以容纳意识的身体，二来意识也有契合度的概念，这也是除了崩坏的加持外在她的身体里她始终占据上风的原因。

　　想把他顺利赶出去，最好还是用他原本的身体，这相当于动物能够本能识别出两个相似的栖息地哪个才是自己经常住的。

　　林就算意识想要待在律者核心里，在律者核心的排斥和原生身体的吸引的双重作用下，也由不得他自己来做决定。

　　在他重新回到那个风一吹就倒的身体里后，她有上百种方法把他再一次弄死。

　　“我记得他们说过是送回到第五支部。”第六律者听到了士兵们攻入第五支部的噪声，她不得不加快自己的速度寻找尸体，按理来说就算是第五支部的人员撤退，也不会带上多余的东西，将尸体运送到安全位置毫无意义，所以尸体应该还在第五支部。

　　没有人阻碍，且第六律者对生物和尸体的敏感度非同一般，她很快就在其中一层找到了存放着大量尸体的房间，脚底下追击声越来越近她没有犹豫上前突破了房门，来到了这个死亡气息浓郁的房间里。

　　“……”

　　盖上白布的尸体，一个又一个的摆在了台上，在这个看上去并不只是用来存放尸体的房间里，唯有两具尸体还没有被遮住全身。."

　　一个是议长的尸体，另一个是林的尸体。

　　他们是唯二还没来得及被抽取血清的尸体，而剩下的所有尸体都是曾经患有崩坏病并因崩坏病致死的患者。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在这些倒下的尸体中间站着的“人”。

　　普罗米修斯用她万年不化的冰山脸挡在了林的尸体前。

　　第六律者根本不想跟她废话，一拳普罗米修斯胸口的动力炉连同她挡在面前的手臂一起贯穿，然后把完全报废了的普罗米修斯扔到一边。

　　普罗米修斯在系统陷入休眠前，向林惨白的脸伸出手指。

　　“啪。”

　　第六律者握力惊人的手指根根纤细有力的抓起尸体的脖子，她恨不得当场就把这具身体给捏碎，但她非但不能这样做，还要费力的把这具尸体尽量恢复到可以让意识进入后重新活过来的状态。

　　与身体里的创生权能建立联系，她小心翼翼的用能力去恢复林那被破坏地不成人样的尸体。

　　这个家伙的身体……当时竟然是以这种状态伤到她的吗？

　　林的身体内部比外表看上去更加惨烈，所有器官都萎缩到失去正常功能，神经被一种药液给烧得所剩无几，最关键的心脏更是被崩坏能侵蚀得认不出来是一颗人类的心脏，更像是一颗毒液和崩坏能汇合在一起变形肿胀的瘤子。

　　在她使用创生权能时，一根尖锐的树枝从她脚下窜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刺向尸体的头部。

　　不过第六律者早已预防这种情况发生，她把尸体移开躲过刺击，而后将林的器官恢复一些，达到一种可以勉强正常运转，但也只是离坏死只差一口气的状态。

　　这种样子就差不多了。

　　“嘭！”

　　跃上这层楼的凯文看也不看的向第六律者开出一枪，这一枪直接将第六律者三分之一的脖颈击穿，但她却诡异一笑，一手抓着林的尸体，一手启动了相位转移。

　　“我再杀他一次，你们会是什么表情呢？”

　　凯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第六律者和尸体消失在寂寥的房间中，那声嘲讽回荡在耳边。

　　……

　　“我说了，走着瞧。”

　　第六律者讥笑着站在身形正在变淡的林面前，她将镰刀插在地面上，单膝跪地，看上去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还是表情的讥讽却一点都没有变。

　　多亏了凯文他们把身体伤害到了意识开始离体的程度，在夹缝中意识会更加容易被剥离，在这里林的意识会受到他的身体吸引，以及律者核心的排斥，回到那副身体里。

　　而她在出去之后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创生权能来愈合身体的伤势，所以哪怕是濒死的伤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比起这件事，她更想看到林在出去之后回到濒死之躯里还是无能为力的样子，会是多么的令人兴奋。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他的一生都毫无意义，用这样的结果来证明自己说的话是对的，就是反驳他的最有力的证据。

　　“对于掌管生与死的我来说，想要你死，亦或是想要你活，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人类，享受你还能感知到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段时间吧。”

　　“……”

　　然而令她厌烦的是，林就如同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锲而不舍的在这最后时刻都要去骚扰她对权能的掌控。

　　“人类……”

　　“你没有掌握生与死，你只是用一种高效率的杀人手法来致人死地，然后也复活不了任何的生物，包括你的眷属。”林冷静地一剑劈砍在她的胸口，第六律者那意识形态具现化崩落了一角，他漠然地说道，“所谓的掌握生与死，不过是换了一种表现形式的特殊能力而已，你和之前的律者唯一的区别在于你的话特别多。”

　　“多到让我都有些不耐烦了。”

　　露骨的讥诮更是令第六律者感到怒火中烧。

　　本该击溃他心理防线的第六律者，反倒被他反过来嘲讽，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随着自己的心态的动摇，意识能力已经开始下降。

　　“哼，多说无益，人类，你的死期到了。”

　　第六律者抄起镰刀挡住光刃，而后往前一顶将他从自己的律者核心中驱逐向了正在吸引他的原生躯体。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最后的子弹

　　久违……不，应该也没有多久的虚弱感重新从意识深处迸发而出，林在离开夹缝的瞬间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咳出一口熟悉的紫绿色血液，他感受到心脏正在微弱的跳动，那是生命的旋律。

　　他复活了，或者说，意识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了。

　　“嘭！”

　　两道人影双双落到地上，他们连适应的时间都不给，不约而同的翻身而起抓住各自的武器冲向对方。

　　“嘭！”

　　第五支部的大楼从内部被撞出一个大洞，林在墙壁碎片中飞了出去，他在最后一刻扔掉匕首抓住了断壁的边缘停了下来，整个人落入下面一层。

　　黑雾在他掉下去的那刻从他头顶汹涌喷薄而过。

　　而林在掉入下面的一层，正是原本第六律者带着他进入相位转移的血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