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蚍蜉之影
他的视线缓缓从重霄转到了雷德身上，“最好有个能让我满意的回答。”
重霄沉吟片刻，随后将叛逆收了起来。
“当然，将军……我们是为了拯救一个女孩的性命而来。”
……
赫拉格曾有一个很长的名字，长到他自己都不太愿意在介绍中说出来。
崛起于改变了这片大地的四皇会战时期，经历过乌萨斯发展的黄金年代，直至改变了一切的血峰战役和大叛乱。
这位完全可以用功勋卓著来形容的将军，几乎就是一本会行走的乌萨斯近代史……而且在那些值得载入史册的事件中，赫拉格也基本都是亲历者。
但现在，他只是一个心怀慈悲的老人，在切尔诺伯格默默地守护着阿撒兹勒。
或者说……守护着感染者。
切尔诺伯格的高层和多数掌权的贵族都知道赫拉格的背景，也知道他是阿撒兹勒的幕后领导者，或者可以认为，正是由于他们知道，诊所才能存在下去。
在得知了重霄和玛嘉烈的来意后，赫拉格并未多说什么，直接让两人去把丽兹带过来。
他看上去对萨卡兹一点也不介意，也没有提诊费的事。
老实说，这让重霄感到有些不太对劲……针对矿石病的治疗连泰拉各国都视为难题，如果阿撒兹勒都是免费诊治的话，那怎么想都是不可能撑下去的。
但当务之急，仍然是丽兹的病情。
“……我明白了。”
长久的沉默过后，赫拉格收起了卡马洛夫镇长的信件。
“那将军大人能不能……”
“我尽力而为，不过你们一定要保持冷静，别主动招惹纠察队。”
尤其是你这样年轻气盛的人……赫拉格看了看满脸愁容的雷德，心底暗暗补上了一句。
他已经搞清楚了刚才那场战斗的起因：虽说主要的原因在于重霄和玛嘉烈堪称“鬼鬼祟祟”的来访，但这个年轻人不分青红皂白就以命相搏的做法，显然也是不可取的。
即便出发点是为了保护阿撒兹勒。
“如果不介意的话，楼上有可供休息的房间。”
“不用了，将军大人，我还是尽早赶……”
话到一半却戛然而止，因为雷德注意到赫拉格的表情似乎不太认同自己。
“既然你是一名护卫员，就应该知道切尔诺伯格周围的状况，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贸然出行，只会让你更容易陷入危险。”
“我……那好吧……”
雷德忽然变得有些沮丧。
和重霄的战斗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却严重消耗了他的体能和精力，因此就像赫拉格说的那样，现在立即动身返回扬斯克镇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此外，他也很难接受自己被“吊打”的事实……
然而雷德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
没有接受过系统性的剑术训练，也没有任何一个“专业人士”指导过雷德，这导致他所有的经验都来自于实战，绝大多数对手都是野兽和天灾造成的险情，强盗和劫匪少之又少。
因此，雷德所有的攻击都可以用直来直去形容。
而且和德克萨斯拉普兰德她们还不一样，就是字面意思上的直来直去。
打个比方来说，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是以最快的速度切断敌人的喉咙，而雷德就是将敌人全身砍得七零八落……同样可以用直来直去形容，其中的“技术含量”却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非要给这种“剑术”流派命名的话，那么最适合的就是“野兽本能流”。
目送着雷德离开，赫拉格也收好信件，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对于能够帮扬斯克镇逃过纠察队的纠缠，他其实没多少信心……那些家伙抓捕感染者可是有指标和收益的，就算不去扬斯克镇，也肯定会从别的地方下手。
不过毕竟是自己亲卫的孩子，能帮的话肯定是要尽量帮帮的。
再试着联系一下鲍里斯侯爵吧……这样想着，赫拉格下楼来到了诊所的治疗区。
阿撒兹勒虽然挂着个诊所的名头，实际上规模却不小，完全比得上一家普通的医院。
不只是切尔诺伯格，附近的乌萨斯城市和村镇中也有很多感染者慕名而来，想要在这里找到自己活下去的希望，结果就是各种意义上的人们为患，那些症状较轻可以靠药物缓解的感染者根本没办法住在这里。
赫拉格自己也是一名感染者，同时也是接受治疗的患者，但或许是由于修为的原因，他的情况要比一般的感染者好很多。
“嗯？”
刚来到一楼的治疗区，他便看到了站在走廊中四处观望的玛嘉烈。
女骑士并没有和重霄一起离开，去找闪灵把丽兹接过来，而是直接留在了这里，想看看和她“同病相怜”的感染者们。
至于感想……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玛嘉烈并未察觉到，就因为治疗区中感染者们的惨状，让她的内心正在发生未知的变化。
就在这时，赫拉格的声音忽然响起，他还特意使用了玛嘉烈能听懂的维多利亚语。
“如果刚才那位督察没有说谎，那你应该也是个感染者吧，库兰塔人？”
“啊？将军……是的，我也是感染者，但我的症状很不明显。”
“你可以将此当做你的幸运，但永远也不要像萨卡兹人一样忽视它。”
玛嘉烈沉默地点了点头。
“将军，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请说。”
“您……为什么要为感染者做到这种程度呢？”
赫拉格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地望向了右手边的房间。
通过观察窗可以看到，腹部已经出现了大量源石结晶的感染者正在接受检查……他的情绪还算稳定，但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死气，眼里也没有任何光芒。
体表出现大量源石结晶是矿石病晚期的症状，如果没有得到有效治疗的话，那么多则几个月，短则几个礼拜，整个人就会因为躯体结晶化彻底死去，然后变成真正的源石。
“总得有人站出来做这些。”
老将军语气平淡地说道：“那么比起别人，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
第72章 卑劣计，初露端倪
在丽兹眼中，阿撒兹勒诊所是一个有些可怕的地方。
这里并不怎么宽敞，很多东西都显得有些破旧，就连光线也因为大半窗户都拉上了窗帘的缘故很是暗淡，就好像闪灵给她讲的故事里，那些恶龙居住的阴森城堡一样。
因此，她紧紧抓住了闪灵的衣角，不允许对方离开自己半步……
这一幕既让人感到好笑，又有些悲哀。
“好吧，丽兹。”
重霄忽然从身上掏出了一个椭圆形的小东西，“看看这是什么。”
“……胖娃娃？”
女孩的说法不无道理，因为这个还没巴掌大的东西的确被涂成了一个咧嘴大笑的娃娃。
但这个娃娃却可以从中间打开，露出另一个较小的同类，并循环往复，直到如同指头一般最小的那个出现。
丽兹的双眼中满是小星星，而闪灵则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这是个游戏，丽兹，它需要你坚强一点，勇敢一点，然后独自去面对挑战。”
晃了晃手里的娃娃，重霄笑着说道：“等挑战成功的时候，这就是你的奖励。”
两分钟后，针对矿石病的检查程序开始启动，躺在治疗椅上的丽兹看着窗外的闪灵和重霄，神情坚定地点了点头，接着便闭上了双眼。
“你是……怎么想到的？”
“想到什么？”
“那些花里胡哨的美丽谎言。”
重霄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忽然发现闪灵其实很有做钢铁直女的潜质。
或者说，她已经是了。
“我猜你肯定没当过妈，也没带过孩子。”
“……我照顾了丽兹一整年。”
闪灵似乎有些不太服气，说这话时明显有些强调的意味，却也没有反驳。
而重霄只是笑了笑，“你所谓的照顾是把她当病人，又不是把她当孩子……而且经历过那样的事，总要比普通的孩子更脆弱一些的。”
那样的事？
闪灵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但眼中很快就闪过一丝惊愕，神情也变得有些警惕。
她不记得自己对重霄和玛嘉烈说过丽兹的经历。
“你怎么……”
“我是个警察，而且是很专业的那种。”
虽然这句话有显摆的嫌疑，但放在重霄身上并不为过。
以闪灵随随便便应付玛嘉烈的实力，即便放在以武力著称的萨卡兹中也非同一般，基本不可能过上这种流浪的生活，因此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丽兹。
重病缠身，以至于自己都无法随便行走……如果是其他种族也就罢了，但萨卡兹对矿石病有着超高的耐受力，正常来说应该不会发生这种情况，除非是极其严重的晚期。
可如果是那样的话，她的精神意识又不会这样正常。
综合来看，重霄很容易就能推断出最大的可能：丽兹的病情是人为所致，而闪灵拯救了她。
卡兹戴尔的内战已经打了很多年，而且还没有打出最后的结果……到了这个份上，无论哪一方都有可能会涉足非人道的领域，探索能够取得优势的办法。
那么会出现丽兹这种“牺牲品”也就很正常了。
“重霄督察，有人说过你是个危险的人么？”
“没有，其实正好相反，他们都说我没有一点危机意识。”
闪灵的嘴角抽了抽。
“全面检查需要一些时间，你就留在这陪着丽兹吧，我去看看玛嘉烈。”
以丽兹的病情，完全治愈是不可能的，否则这片大地也不用饱受矿石病的折磨了，但玛嘉烈还没有表现出任何症状，重霄觉得如果阿撒兹勒诊所真的擅长这方面的话，那么就算无法根治，稳定的控制应该没问题。
既然如此，那就劝劝玛嘉烈在这里接受治疗，然后再劝她留在龙门加入近卫局，岂不美哉？
脸上带着贼呼呼的贱笑，重霄回到诊所大厅，正好看见呆坐在椅子上的玛嘉烈。
说起来也有些奇怪，自从进入诊所后，女骑士就一直没怎么说过话，只是安静地观察着一个个感染者在这里进进出出，或是接受检查或是进行治疗。
就像是那些坐在医院中观察人生百态的诗人作家。
“我还以为你会跟着进去看看丽兹呢。”
重霄大大咧咧地走到玛嘉烈身边坐下，“怎么啦？为什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
“我没有，我只是……从来没见过这些。”
“这些？”
重霄很快就明白过来，她指的是面前形形色色的感染者。
阿撒兹勒诊所并不是慈善机构，只是在最大程度上为感染者们提供了优惠待遇……毕竟和矿石病有关的药物都不怎么便宜。
因此，也不是所有能找到这里的感染者都可以得到希望。
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脸上看不到任何喜悦、或兴奋……即使诊所的医生告诉他们矿石病是可以控制住的。
很多事情，只是听说和亲眼见证完全是两码事。
在过去的一年中，四处游历的玛嘉烈已经见到过不少的感染者，然而看着他们明明已经来到这里，却仍没有焕发出生命的活力，那种冲击才是最难以承受的。
更不必说在这种情况下，各国还都存在着排挤、甚至是苛待感染者的普遍状况了。
难道得了矿石病的人，就该死吗？
玛嘉烈缓缓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不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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