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蚍蜉之影
至于另外两人……一个就是郭山，另一个则是位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麒麟官员，令从未见过。
而当此人自报身份后，她更是感到意外……
“在下白香山，执司岁台大夫一职。”
司岁台新任的最高长官，竟然直接来找我了？
饶是令有着近千年的阅历，此时也不禁有些难以理解：按照大炎律，对方可是能在一定程度上对自己发号施令之人，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以座上宾的态度对待自己了？
“……邀我来神都的，就是白大夫？”
“正是。”
这位白大夫和令印象中的麒麟不太一样，相貌要柔和一些，气质也没有那么凌厉，比起安全主管更像是个年轻的艺术家，实在让人怀疑司岁台怎么会交到他手上。
若是郭山能听到令的疑问，大概会哈哈大笑一阵，然后将其中的缘由告诉她。
其实司岁台最主要的职能并不只是监视碎片们，学习、了解、掌握信息，这才是重中之重……毕竟这片大地上又不是只有岁这么一只巨兽。
白香山，恰好就是最擅长“巨兽学”的那一位。
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令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不被当成碎片来看了。
“见机行事，护卫民众？”
令特意重复了一遍，接着问道：“若是登基大典有什么隐患，为何不提前除之？还要我来见机行事？”
她最后几个字上稍稍加重了语气。
自从百年前那场惨剧过后，碎片们应该就不被允许进入神都了才是，就算现在适当放宽些，也不至于……邀请自己参加登基大典吧？
这新的真龙天子，心到底有多大？还是他仰慕巨兽到了这种地步？
“道长切莫误会，所谓见机行事，其实只是一道保险罢了，陛下他已有应对之法。”
原来如此……看来只是出于安全起见，那倒是能解释得通。
如今兄弟姐妹中，大哥实力最强，驻守玉门不宜轻动，想必司岁台也不会放心让他来神都。
二哥向来不喜凡人，又因六妹身故之事对大炎抱有敌意，早已和小妹一般封山隐居避世不出。
其他几个弟弟妹妹中，除四弟因情况特殊自愿被封印在厦关城，七弟和九妹都有定居之处，其他则是云游四方飘忽不定。
如此说来，和大炎关系和睦的自己，倒的确是最适合来……
等等！
令想起了自己的某个妹妹。
“既然真龙天子希望民众得到庇护，那为何不想办法找青？她应该是我们当中最正义的一个。”
“道长言之有理。”
白香山微微一笑，“不过……我们的确也已经联系了她，不日便会赶到神都。”
这下，令再也维持不住脸上淡定的神情了。
“你们……竟然想让两个碎片同时参加登基大典！？”
……
重霄的确是豁出去玩了把大的，因为他已经隐约猜到了赵镇的身份。
或许是来秘密据点进行联络，或许是和谁约定好了在此处碰头，又或许真的只是单纯的巧合……总之在下定决心后，重霄直接冲出去把人绑了。
没错，就是那位和赵镇的护卫穿同款制服的家伙。
这个倒霉蛋虽然也有几分实力，但和那名护卫差得太远，再加上又是有心算无心，竟然真的就被重霄给绑了……然后直接扔到了人迹罕至的小公园里。
还没等惊掉下巴的煌星岚反应过来，他又给赵镇打去了电话。
“你说什么？你绑了我的人？”
“对。”
“……几个意思？”
“我想见见景珂。”
一段长达十几秒的沉默。
这是一种很值得深入解读的回应，龙颜大怒？莫名其妙？深思熟虑？计较得失？只能说都有可能。
重霄其实向来都不喜欢勾心斗角，之前为了查案谈条件也就罢了，现在经由武明的分析基本已经锁定目标，那还绕什么圈子，直接对线不就行了？
当然，他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才会说是在赌。
“重霄，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所以我选择联系你，不是去找他。”
“你这么勇你家里人知道吗？”
“我记不太清我家里人都是谁了。”
看着俘虏的煌星岚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她不太明白为什么重霄和电话里的那人明明都挺心平气和的，却总是让自己产生刺骨的冰冷感。
又是一阵沉默。
“我给你一个收手的机会，重霄，让她离开，你我也能相安无事。”
赵镇的语气愈发不对劲，而且以一见如故的朋友身份，他能说出这种话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然而重霄还有个固有技能叫头铁。
“收手是不可能的啦，要不这样……你先帮我这个忙，然后我也可以帮你，做什么都成。”
“……你是在跟我讲条件？”
“不是，只是朋友间的互助罢了。”
重霄一边对煌星岚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一边以轻松的语气说到。
其实现在的他一点把握也没有，如果赵镇不答应然后翻脸的话，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煌星岚逃离神都……至于能不能跑到龙门去，他还没想那么远。
“朋友……”
赵镇长长地叹了口气，“那么我奉劝你一句，如果是为了朋友的话，你最好的选择就是别让她知道真相。”
“……什么意思？”
“等你见到景珂的时候就明白了。”
突然的态度转变让重霄产生了一丝不妙的预感，但转头看了一眼轻咬嘴唇煌星岚后，觉得总不能在这种时候说：妹子，要不咱收手吧……
再说绑人的事都已经干出来了，不和景珂见上一面的话，那岂不是白白得罪赵镇？
没办法，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重霄挂断电话，对着煌星岚点了点头，随后却走到那个倒霉蛋身前，一把扯断了他身上的绳子。
鼻青脸肿的倒霉蛋才刚从昏迷中清醒不久，脑子可能还没办法转弯，仍是傻乎乎地看着重霄，什么反应都没有。
“很抱歉，你现在可以走了。”
“重霄大哥！？”不明白这葫芦里卖什么药的煌星岚急忙喊了出来。
但重霄却只是摆摆手，示意倒霉蛋尽快离开。
“……你应该明白，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放过你们，袭击拱卫司小旗的罪名，你们是逃不掉的。”
“是是是，说完了就赶紧给我滚！”
有些心烦意乱的重霄没空听他废话，既然已经决定要兵行险着，那就算是禁军教头，只要打得过也直接绑了。
倒霉蛋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重霄，足足愣了几秒钟，这才从草坪上爬起来飞速跑开。
如果不是刚跟赵镇联系过，那最多过上十分钟，拱卫司的人马就会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毕竟这可是直接面向真龙天子的安全情报机构。
“没事，小岚，这家伙已经没用了。”
重霄轻声说道：“景珂应该很快就会到这里来，届时我们就能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
但是……真相可能会让你更受伤……
……
景珂是一个不太典型的沃尔珀人。
他身材适中，不高不低，相貌平平，很难惹人注意，却又使用长袍和兜帽实现了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就好像把“我很神秘”这几个字写在了头顶上。
从酒楼常客的记忆中看到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在面对面的情况下，这种奇特的违和感就十分强烈了。
在确认身份后，煌星岚二话不说，拔出身上的匕首就冲了上去，然后直接被早有准备的重霄紧紧抱住……
“我刚才怎么跟你说的，小岚！”
“可是他……可是他……”
“冷静点！”
重霄一把抢下了煌星岚手中的匕首扔到一边，“先把话问清楚再说。”
但不管问得有多清楚，恐怕煌家的仇也没办法报了……
黄昏时分，这个本就比较偏僻的小公园更显荒凉，附近的几家店铺都已打烊关门，也看不到多少路过的行人……即便远处的街道上行驶着不少车辆，那也都是急于返家的普通民众，根本没有闲心进来散步。
偌大的神都繁华忙碌，却似乎遗忘了这里……
“你就是煌家的大小姐。”
景珂的语气并不是询问，而是心平气和地陈述，接着又看向了重霄，“但你……应该和煌家毫无关系才对，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毫无负罪感，也没有任何被冤枉的怒意。
换言之，即便是宋子牧在这里，恐怕也难以判断出眼前之人，是否和煌家的惨案有关系。
激动的煌星岚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重霄伸手止住。
“先告诉我，下令屠杀煌家的，是不是你？”
“……不是，但我也并未阻止。”
“那你就是帮凶！！！”
眼见煌大小姐的情绪又要失控，重霄不得不动用灵能的思维反馈，让她冷静了下来。
这是针对读心能力的逆向应用，可以缓和目标剧烈波动的精神……但相应的代价就是承受类似的情绪效果，而且无法将其发泄出去。
之前在和德克萨斯一起调查拉普兰德的时候，他就用过这种能力。
景珂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幕：在重霄握住煌星岚的手后，他的双眼似乎闪过了一道诡异的光芒，紧接着，激动的煌星岚就缓和了许多，至少不会再要冲过来和自己拼命了。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应该不具备这种情绪控制力，那么就肯定是重霄做了什么……
精神系的源石技艺么？
见煌大小姐不再喊打喊杀，重霄暗自松了口气……借助思维反馈，他倒是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那种悲愤和痛苦，但眼前的景珂应该不是罪魁祸首。
甚至有可能，没有人是罪魁祸首。
短暂的沉吟过后，重霄问道：“你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们，那么只需要告诉我原因。”
煌家被屠戮一空的原因……这话不必说出来，以免再刺激到煌星岚，而重霄也相信景珂肯定能听明白。
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
“没有獠牙和利爪的豚兽，想要在暴兽和狡兽栖息的草原上偏安一隅，本就是没有可能的事，何况它们聚集的地方还是被双方都盯上的水潭？”
此言一出，煌星岚便愣在了原地，而重霄的大脑也迅速转动起来。
豚兽性情温和，即便是面对捕猎和屠杀时也只会惊慌失措地逃跑，从不知反抗。
暴兽力大无穷性情暴虐，无疑是泰拉荒野上的霸主，但它们并不嗜杀，也从不会在吃饱后攻击其他动物。
狡兽以残忍著称，因喜好玩乐经常攻击特定种类的野兽，将其甲壳或是骨头之类的东西拿来当玩具。
景珂究竟在说什么，重霄大致已经明白了，他不明白的是豚兽为什么会住在水潭边……虽说野兽在饮水时不会相互攻击，但这并不代表着在那之后也不会起杀心，尤其是狡兽这种生性残忍的生物。
所以，住在水潭旁边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看似最安全的地方，其实往往是最危险的地方。
紧紧拽住煌星岚，重霄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
“为什么会住在水潭边？”
景珂重复了一遍问题，接着以相当自然的语气说道：“那当然是因为，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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