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蚍蜉之影
“没有。”
“那你怎么……怎么……”
陈晖洁没好意思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怎么没有躺在座位上挺尸呢？
和重霄“搭档”的这一年多，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开上警车到外面来巡逻，理由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因此，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陈晖洁只能自己开车自己解决遇到的突发状况，至于重霄嘛……基本上就是个挂件兼保险，只会在紧急情况下出手。
“……小龙女，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
重霄稍稍斟酌了一下，随后才说道：“如果一个你很熟悉的人，犯下了很严重的罪行……”
“我绝不会徇私枉法！”
嘶……我的大小姐诶，能不能不要回答得这么斩钉截铁。
重霄知道，陈晖洁肯定是以为他说的是自己、星熊和德克萨斯等人，没准魏彦吾和文月夫人也包括在内，但其实真正让重霄拐弯抹角的那个名字，是塔露拉·雅特利亚斯。
无论整合运动为感染者争取权益是否真心实意，所做所为又能否被接受，终究也是乌萨斯明文定义的恐怖份子。
而且和雷德这种“防卫过当”还不一样，重霄可不相信整合运动在袭击矿场时能保证自己清清白白，不夺走任何无辜之人的性命……换句话说，只要她一天不能彻底推翻乌萨斯，就一天不能摆脱恐怖分子和罪犯的身份。
以陈晖洁的理念，恐怕无法接受自己的姐姐变成了这样的人。
那么……故技重施，就像当年把雷德带回来一样，再溜到乌萨斯去把塔露拉也带回来呢？
重霄觉得不行。
塔露拉可是整合运动的领导者，被乌萨斯上了黑名单的人，与雷德这种连户籍都没有的“孤家寡人”完全是两码事，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乌萨斯不会放任她。
这就让重霄产生了一种预感：如果自己什么也不做的话，那陈晖洁和塔露拉的相遇恐怕会成为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Emmmmm，这可不太妙。
就在重霄苦着脸琢磨该怎么委婉地告诉小龙女，你姐现在给乌萨斯北方当恐怖分子成天炸矿场玩时，警车上的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
“这里是指挥中心，呼叫陈警司，请回答。”
“我是陈晖洁，指挥中心，请说。”
“香子兰大街47号十分钟前发生了一起抢劫案，据报警市民反应所有疑犯均已……被控制住，咦？这……抱歉，陈警司，情况有点复杂，准确性很难保证。”
比起几年前，近卫局指挥中心现在的接线员都是接受过严格培训的，理论上不会犯下这种错误。
那么也就是说，现场的情况的确有古怪。
“明白了，我和重霄督察这就赶过去。”
“好的，我这就联系附近的警员前往支援。”
香子兰大街47号距离两人今天的巡逻路线并不是很远，因此拉响警笛猛踩油门的陈晖洁很快就带着重霄赶到了现场……当然，也照例让他感受到了一把女司机的实力。
香子兰大街是龙门核心街区中主营女性用品的步行街，美容院、美妆店、各种价位的女装服饰、各类材质的珠宝首饰这里应有尽有。
重霄一个大老爷们当然是直接开花了眼，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陈晖洁好像来过这里好几次，对道路地形十分熟悉。
街道的47号倒不是女性用品点，而是一家私人银行支行。
当两人赶到时，已经有另外一组警员抵达了现场，正在布置隔离带。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名警员脸上的表情满是困惑和诧异……
“什么？疑犯就在里面！？”
听到同僚这么说，陈晖洁的表情顿时便沉了下来。
疑犯还在遭到抢劫的银行里，那你们两个怎么能漫不经心地在这里拉隔离带！？
然而仅仅半分钟后，小龙女便皱着眉头愣在了银行大厅里……
这是一家规模很小的支行，毕竟女性的购买消费能力摆在那，香子兰大街是龙门名副其实的寸土寸金之地，租赁费用的标准可想而知。
银行的玻璃大门已经彻底粉碎，从破损边缘观察来看，应该是被人直接撞进来的，而其他的设备物品都没有遭到破坏。
但最关键的，就是指挥中心接到的报警状况居然完全属实：三名抢劫犯此时已经被捆住扔在了墙角处，身上散落着大量的龙门币零钞，神情恍惚目光呆滞，像是被勾了魂一样。
别说陈晖洁了，当了好几年警察的重霄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状况。
而在听支行经理简单描述了抢劫案的状况时，两人更是面面相觑，一个赛一个懵逼。
……
毫无疑问的是，这起案件最初是相当“普通”的。
三名抢劫犯中身材最为高大的埃拉菲亚人直接撞碎玻璃门冲进了大厅，紧随其后的同伙立即抬起铳，将天花板上的监视器打碎。
接着，三人便开始呼喝银行职员和来办理业务的储户把钱都交出来，然后双手抱头趴到地板上。
截至此时，一切“正常”，甚至对于经济高速发展的龙门来说都算不上是值得注意的案件。
但很快，诡异的状况就出现了。
当战战兢兢的银行职员将仅有的现金拿出来交给抢劫犯后，这三人并没有迅速逃离，而是将龙门币一捆捆地拿出来挥舞、亲吻，仿佛疯了一般兴奋地大笑，根本没再看人质们一眼。
于是，在一名武德充沛的保安带领下，所有人一拥而上制服了他们。
在此过程中，三名抢劫犯仍旧死死抓着龙门币不放，丝毫没有要反击的意思，甚至就连手上的铳都扔到了一边。
“……你是说，这三个家伙是故意被你们抓住的？”
“不不不，我觉得不是这么回事，陈警司。”
支行经理显然也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很确定自己刚刚看到的情况，“他们更像是……根本感知不到我们，眼里就只有钱，差不多这个意思……”
陈晖洁记录案情的笔停了下来。
直接的目击者足有十来个人，而且描述都对的上，串供的几率不大，他们也没有这样做的动机。
至于抢劫犯这边……最合理的解释是他们被人施加了精神系的源石技艺，但跑来抢完钱以后却不想着赶紧走，而是留在原地发神经……
如果说目标就是这三个人的话也不太合情理，既然能控制他们的行为，那直接让他们出车祸或是在街上袭击路人也能实现相同的目的，根本没必要特意跑来整这么一出，岂不是更容易引起警方的怀疑么？
想来想去也琢磨不出什么的陈晖洁，挥挥手示意支行经理可以离开了，随后转身走向已经观察了抢劫犯状态半天的重霄。
“有什么发现没？”
“没有。”
“呼……那我们可有的头疼了。”
“不，我的意思是……没有。”
重霄缓缓眯起了双眼，“这本身就是一个发现。”
“……请不要跟我打哑谜，尤其是在工作的时候。”
她却不知，这并非重霄故意当谜语人，而是三名抢劫犯的精神状态很难用只言片语说清楚。
借助灵能读取思维的力量，重霄轻而易举地“看”到了他们的内心。
首先可以确认的是，这三个人的脑海中并不存在被植入什么的迹象，他们的思维也十分连贯……换句话说，抢银行绝对是他们自己的决定。
而诡异之处就在这里：他们的思维很单纯，很直接，就像是祛除了人类应有的万般思绪，变成只为某个目的而付出努力的纯粹之人。
用比较简单的方式来形容的话，就是正常人在产生抢银行的念头时，由后天成长培养出的理智会予以阻止，因为这种行为会导致无法承受的代价。
但这三个人的思维中，理智貌似消失了一样，变得极其微弱。
或者说，他们想要钱的贪欲压倒了一切……
“小龙女。”
“嗯？”
“有什么源石技艺，是可以增幅人类的欲望，让他们失去理智的？”
陈晖洁仔细想了想，随即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龙门的资料库中记录着很多种危险的源石技艺，有一部分甚至点明了拥有者的身份，特别督察组的成员们也时常翻阅，以便不时之需，但其中确实不存在类似的源石技艺资料。
“那就从他们的身份、武器和行程入手吧……我觉得这会是个相当棘手的案子。”
……
两天后，近卫局总部大楼，特别督察组办公室。
直接推门而入的浩云，将一份资料丢在了重霄的桌子上。
“你和小龙女逮住的那三个抢劫犯，猜猜他们的身份。”
“……不是普通人？”
“哈！普通人怎么能搞得到合法的铳，还大摇大摆地带在身上。”
不知为何，浩云的表情有些古怪，像是看到了某种荒唐的笑话。
抢劫犯三人组的精神状态依旧很不好，呆呆傻傻只会念叨着钱钱钱，无法提供任何有效的信息，导致近卫局只能从他们的随身物品查起。
重霄也懒得多问，索性直接翻开了那份资料……
“黑钢国际？他们是雇佣兵？”
“NONONO，不是雇佣兵，是安全顾问，至少他们自己是这么称呼的。”
这下，重霄知道为什么浩云会是那种表情了。
黑钢国际他还是知道的，这家发源地在哥伦比亚的安保公司近年来势头正盛，与各国政府和移动都市都有过合作，但影响力的范围基本都限制在了维多利亚以西的区域。
听说在重霄去玉门的那一年里，黑钢国际的人曾经拜访过魏彦吾，可能是想以龙门为踏板把业务范围拓展到这片大地上，然而实力超群的近卫局给了老魏充足的底气，直接拒绝了黑钢国际提出的合作。
不过，龙门也允许他们在这里设置联络点，或是在民间开展小规模的安保业务。
再怎么说，专业出身的黑钢国际也要比闹腾的企鹅物流“懂事”多了……
“这可就有意思了。”
“谁说不是呢？哦……我顺便还帮你查到了黑钢国际的联系人朗费罗女士，你不是在哥伦比亚有笔友嘛，正好可以一起寄信过去说明下情况。”
对于黑钢国际这种级别的安保公司，近卫局不声不响把人抓了肯定不太好，还是有必要说明情况的，而且调查三名抢劫犯的行程也需要对方的协助。
顺带，重霄所谓的笔友就是缪尔赛思，也曾因为雪雉的事情和莱茵生命总辖克丽斯腾有过联络……比起没怎么踏出过龙门的纪先生来说，重霄明显更适合作为雪雉的“娘家人”与对方交涉。
而交涉的内容嘛，其实就是雪雉毕业后的去向……女孩自己还是挺想留在莱茵生命的。
“那倒未必。”
浩云笑了笑，“黑钢可不差钱，他们的成员活动都是坐飞艇的，所以……你懂的吧？”
重霄当然明白：翔空飞艇的审查力度不比行商车队，每一个乘客都需要详细登记身份资料，而黑钢的人理论上没有隐瞒什么的必要。
毕竟，他们是安全专员，可不是雇佣兵或杀手。
想到这里，重霄便立即起身和浩云道了个别，随后叫上对面办公室的陈晖洁赶往了龙门的航空港。
近卫局的名头在龙门基本不会遇到什么阻力……得知两人的来意后，航空港的部门负责人十分痛快地叫来了一个工作人员，协助他们找出了黑钢三人组乘坐过的翔空飞艇乘客记录，还有航程日志。
根据航程日志显示，这艘翔空飞艇是从乌萨斯起飞，抵达莱塔尼亚后又去了趟叙拉古，最后一站才是龙门。
黑钢三人组的购票记录是在莱塔尼亚登艇的，而且由于中途躲避天灾，并未能准时到龙门……而如此一来，时间上就暴露出了值得注意的问题。
“他们三个，下飞艇不到一小时就去抢银行了。”
陈晖洁点明了问题所在。
“嗯……还真是着急啊。”
“不是着急，重霄，这证明幕后真凶很可能就是在飞艇上对他们做了些什么。”
话虽如此，但乘客记录上足足有两百多个名字，一一排查过去的话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召集这一班翔空飞艇的乘务人员，问问他们有没有注意过黑钢三人的奇怪表现。
航空港的工作人员还算给力，仅仅半个多小时后就把还在龙门的乘务员都叫来了。
结果，还真有收获……
“咦？是他们三个人！？他们出什么事了吗？”
其中一名被叫到办公室来的乘务员，在看到三人的照片后发出了惊呼声。
见状，重霄和陈晖洁对视一眼，立即开始询问起来，“你知道他们？”
“呃……其实严格来说，我的同事们也都见过，但只有我看到了，嗯……那件不太好的事……”
“不太好的事，指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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