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蚍蜉之影
小心翼翼地把手抽出来，然后把熟睡的女孩抱到了自己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即便玉门深在大漠，终日艳阳高照，在此隆冬之际的温度也不怎么高，不注意保暖可不行。
做完这一切后，重霄便离开了卧室，准备去看看昨夜战斗后的状况如何。
玉门的街道又变得冷清了不少，就像是刚刚来到这里时的那几天……许多边防军的士兵和劳工正在废墟中处理残骸，府衙的工作人员也参与其中，给搞不清发生了什么的民众解释状况。
与强大基建能力相辅相成的，便是这种经历大规模混乱后的应对和处理，如果换了其他国家的移动都市，民众怕不是会直接陷入恐慌。
重霄搬出参军的临时身份，从士兵那里问来了关押阳神教俘虏的地点。
并不是玉门的地牢，而是三大营中装甲营的一个操练场。
这似乎有些莫名其妙……被俘的邪教徒人数众多，还需要进行审讯获取情报，放在操练场那种开阔地带万一暴动的话，岂不是很容易就逃走几个？
但当重霄顺利进入装甲营驻地，亲眼看到了操练场后才明白，自己刚才的想法着实是太天真了。
装备有大口径霰弹铳的步战车，射程和威力都极其惊人的轰击炮，以及大炎独有的装甲机关兽……被这些东西“团团包围”，别说区区邪教徒，就算是各国正规军的俘虏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扛不扛得住。
之前还怀疑俘虏们暴动怎么办，现在看来他们所有人的小命都被拿捏得明明白白，谁敢擅自逃跑半步？
站在操练场旁边观望了几分钟后，重霄走向了俘虏们被轮番带进去的建筑。
那是一栋位于场地边缘的岗哨塔楼，但此时周围站着不少全副武装的士兵，很显然就是负责审讯邪教徒的场所。
凭借参军的身份，重霄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直接从后门进入了塔楼。
“重霄校尉？”
“哦……您是……”
“卑职楚良城，现任左将军麾下先锋官。”
主动打招呼的军官抱拳行礼，让重霄微微觉得有些尴尬。
他对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军官毫无印象，可对方不仅记得自己，还知道自己禁军校尉这个有名无实的身份。
此外稍加观察就会发现，楚良城应该就是负责审讯邪教徒的人。
塔楼内部的空间并不算大，且由于采光窗极少，内部显得幽暗深沉，再搭配冬季的寒冷，很自然地营造出了让人感觉无比压抑的环境……也难怪会被当成临时的审讯场所。
楚良城对重霄的“不请自来”并未感到介意，反而还主动邀请他一起观摩起了审讯工作。
此时正戴着镣铐被连声盘问的邪教徒是个术士，虽然强装镇定，但紧张的眼神早已把他出卖得一干二净，在面对负责问话的军官时身体还在不断颤抖。
军官的问题中规中矩，大体上就是些阳神教的内部制度、人员阶级和信仰理念等，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了防止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问清楚这个组织的体系架构最为重要。
但重霄注意到他始终都没问到最根源的问题：
阳神，究竟是什么？
“楚大人，若是方便的话，能否允许我问上几句？”
“这……自然可以。”
楚良城很痛快地答应了重霄的请求，反正阳神教主力已灭，余者也是风中残烛，无所谓保密与否。
而重霄走进房间后问出的第一句话，就让术士俘虏呆住了。
“你们信仰的阳神到底是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包括楚良城在内的边防军都感觉他是在浪费时间。
邪教徒之所以成为邪教徒，就是因为他们被灌输了错误的理念，从而向错误的目标对象献出信仰和忠诚……如果放在过去，这是很正常的收拢人心的方式，但随着现代文化的普及已经越来越吃不开了。
而且重要的是方式，不是概念……没有足够到位的手段，哪怕你把神明的形象吹破天，也不可能招收到信徒。
因此边防军的将士们都不怎么重视“阳神”本尊，打着这个名号诓骗信徒的家伙才是他们的重点目标。
“什……什么意思？”
“不明白么？你们自称阳神教，那信仰的自然就是阳神，告诉我，它是一个怎样的神明？”
术士俘虏呆呆地看着重霄，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从他颤抖的眼神和其中所蕴含的恐惧来看，显然并不是一无所知的。
“我不知……不知道。”
“不知道？”
“却是如此！那姓牧的招我入教后从未透露过神明的本尊！我……我只是听更早入教的人提……提到过一些模棱两可之事。”
“说说看。”
重霄抱起双臂，神色淡然地看着他。
随后，在术士俘虏战战兢兢的描述中，所有在场的军官和士兵都察觉到了古怪……
十年前，随着山海众的首领睚无故失踪，几位组织高层毫无征兆的倒戈，原本只是一位不速之客的泽“顺理成章”地接管了一切。
当时没人知道这位护法尊的来历，但大部分人都见识到了他在顷刻间让活生生的人迅速腐 烂的恐怖能力，因而不得不转投阳神教。
牧罗也是在那时从一介外围成员直飞冲天，成为了阳神祭司。
只不过无论泽还是祭司们，都很少会提起神明的事情，唯有一些不知真假的流言在传播……比如阳神的诞生早在数十万年前，其身躯堪比这片大地上最雄伟的高峰，且无时无刻都在释放着太阳般的光芒。
这些信息其实毫无意义，因为绝大多数教派都会将信仰的神明塑造为全知全能强大到超乎想象的程度，相较而言阳神还算是比较“弱”的。
但奇怪之处就在于，护法尊泽似乎无意宣传神明的伟大，甚至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除了命人偷取逝者的遗体作为祭品外都没下过特别明确的指令。
这便是为什么和玉门对抗的都是阳神祭司，泽本人却始终不显山不露水……
此外还有一点术士俘虏很确信，那就是护法尊泽对于阳神的称呼有别于普通的信徒。
“称呼？他怎么称呼阳神？”
“他……他……”
术士俘虏咽了咽口水，“他称呼阳神为，旧日的父神。”
重霄眯起双眼，脑海中毫无来由地闪过一丝不安。
旧日的父神……按照常理而言，邪教徒总是会不遗余力地宣传自己的信仰，让更多人加入进来，但如果术士俘虏所言非虚，那么泽就是恰好相反，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是想要独自享受神明的恩泽，还是根本就看不上普通的人类，认为他们不配信仰自己的神呢？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和普通的邪教组织不太一样……这绝对不是个好消息。
重霄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同时也已经借助灵能确定术士俘虏没有说谎。
“重霄校尉，卑职……卑职不太明白……”
“我也一样，楚大人。”
走出房间的重霄苦笑了两声，“希望这只是我想多了，但这个阳神的确有些古怪，或许……真的存在。”
“何出此言？”
“邪教总是会不遗余力地传播他们的信仰，并将他们的神塑造得无比强大，不可匹敌，这样才能扩张规模，但这个阳神教……你不觉得所作所为恰好相反么？”
当然，重霄还有更确凿的证据没说出来，那就是令提到过，泽就连千年前巨兽时代的事都知道，而且不像是道听途说。
换言之，这家伙的本尊至少也是活了上千年的巨兽，而巨兽本就是这片大地上最巅峰的存在之一，又怎么会“自降身份”编造一个虚假的神呢？
所以无论阳神究竟是什么，它确实存在的概率很大……
“校尉大人所言有理，那卑职也尽量再多确认确认。”
“这就不必了，照此人所说，阳神教中知晓真相的恐怕也就护法尊一人。”
重霄叹了口气，接着转开了话题，“对了，楚大人，为何玉门停止前进了？”
其实刚出门他就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一路上也没遇到可以咨询的人。
“是指挥部的命令，据卑职听闻似乎是左将军改了策略，派出斥候先行侦察献祭之地的状况。”
“先行侦察？这岂不危险？”
“校尉大人请放心，斥候们是由武军师带领的。”
令么？
那应该就没什么问……一道诡异的灵光突然闪现在重霄的脑海中，让他神情一滞，随即匆匆忙忙道别，转身离开了塔楼。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源于灵能的涌动，似乎是以直觉为基础的时空感应。
而其表达的含义也很明确：
令，有危险！
第107章 最深处，尘封古物
重霄可以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却不能不相信灵能的奥秘。
自来到这片大地后，他的灵能还是第一次产生这种感应……虽然有些不切实际，但很像是跨越时空的预知能力。
而且从刚才审问术士俘虏的情况来看，“阳神”的本尊甚至有可能是比岁更恐怖的存在，那么此时带着斥候出动的令也的确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谁知道献祭之地那有什么？
“好几个小时前就已经出发了？”
“确切而言，应该是五个小时前，重霄校尉。”
五个小时……按照玉门前进的速度和原定抵达献祭之地时间来看，令恐怕已经到那有两个小时以上了。
“校尉大人？”
见重霄的神情不太对劲，镇北营的军官不由问了一句。
现在的他们已经慢慢接受了重霄这个空降的“上司”，没有对边防军指手画脚，还不停来回走动参与防务，在具体的战斗中也帮了不小的忙。
因此当被问及武军师的去向时，负责统领斥候的军官也没多想……毕竟左宣辽可没提到过这是机密任务。
“请问跟着她去的斥候有几个人？”
“四人，都是卑职手下最优秀的好手。”
军官的表情十分自信，还有些自豪。
殊不知重霄突然问起这个，是因为他担心令会因为分心照顾队友无法用出全力……
四个人……还好，累赘不算太多。
如果重霄把心里话说出来，那可就很有乐子了。
眼下必须抓进时间，重霄也懒得再找左宣辽商议，甚至没有回到住处开上自己的车，而是直接跟军官借了辆斥候常用的沙地静音摩托。
这玩意儿配备有可靠阳光充电的高压缩蓄电池和独特的静音系统，小型后备箱里还有架遥控无人机提供使用，可谓是物美价廉功能全面，但相应的缺点就是对驾驶者毫无防护性可言，往往都需要带上沙地迷彩装备。
重霄自然顾不上管那么多，连标准配备的压缩食品和水箱都没带，便驾驶着摩托一路向下开出了登陆口。
而直到十几分钟后，左宣辽才知道了这件事。
“……他这是要去找令军师？”
“是，将军。”
左宣辽沉吟片刻，随后露出了一个惋惜的表情。
这让前来报告的军官颇为不解，随即问道：“将军，可是卑职……不该助重霄校尉独自出城侦查么？”
“确实不该。”
“将军？”
“重霄校尉年纪轻轻便备受天子重视，当得禁军校尉一职，如此恩宠，即便是大炎史上也少有啊。”
“那将军为何……”
“这还用说？”
左宣辽有些不满地看了属下一眼，“他如此急切地出城，若是为了玉门防务也就罢了，可他是为了……哼，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
……
心急火燎的重霄自然不知道，身在玉门的左宣辽把自己黑了一把。
不过说实话，这能否算得上“黑”也还是个未知数，毕竟他对某人的判断十分准确……唯独没有料到灵能这种奇怪的力量。
阳神教的献祭之际位于一片巨型沙丘上的古代遗迹，远远望去在平整的地面上十分明显。
隆冬的寒冷与大漠耀眼的阳光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却又都衬托出一种万事万物皆在死亡的静寂，如果从未来到过这里，那么单单是这种环境便足以把人逼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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