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蚍蜉之影
又是十年前！？
左宣辽被处罚降职并从此开始排斥江湖人士，李武安来到玉门接任边防军最高统帅，山海众被阳神教徒鸠占鹊巢彻底覆灭，现在又是五方盟的前任西盟主逝世，这些似乎都发生在那个时间点上。
那么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对于是否要把这些告诉重霄，李铮显然有些迟疑。
不过还好，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罢了，虽说是不甚光彩之事，但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只希望这能帮到重霄先生你。”
……
左宣辽之所以厌恶江湖人士，并不是因为自己的降职，而是十年前的一场惨剧。
那一年的邪兽攻势偏弱，仅在三月出现过一次，且规模十分有限，便给了玉门腾出手来处理其他事情的条件。
于是，重岳便答应了彼时关系尚且不错的左宣辽，和精锐步军一同出发前往围剿山海众。
同时为了勉励前来玉门助战的江湖人士，市政办公室也在征得左宣辽同意的情况下，着手举办了一场比武大会……这是大炎自古以来便已有之的活动，在江湖人士较多的移动都市均举办过不止一次，对于提升士气振奋民心都有大用。
然而这场盛会却遭到了山海众的利用，进而引发了一场大规模的混乱。
事件的具体经过无需多言，只要知道根据事后统计，至少有上百名士兵和更多的江湖人士在混乱中死去，山海众更是直接抛下了近三百具尸体。
而当时五方盟的西盟主岳天鹏也在牺牲者的名单上……
此外，因为玉门抗击邪兽战斗的特殊需要，所有牺牲在这座城市的人都需要进行“模糊化处理”，也就是并不会高调地对外宣布他们的死讯，从而避免更多为了一探究竟的人赶来玉门，了解到邪兽这种生物。
“……你的意思是……岳玄成并不知道，他要找人早已逝世？”
“很有可能，也没准就是个说法，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玉门唯一的联系就是岳天鹏，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来过，那怎么可能和阳神教扯上关系？”
“暂且打住。”
重岳手掌微抬，阻止了他说下去，“你可知你接下来的话……有多严重么？”
“当然知道，但如果我的猜测是对的，那玉门可就危险了。”
从李铮那里得到关于岳玄成的信息和十年前惨剧的经过后，重霄便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宗师的武馆。
也不知道是那些神仙工人来转了一圈，还是重岳或令谁动用了自己的神通……日前在那次切磋中彻底被毁掉的练场，竟然已经恢复了平整，只需要再把切削整齐的青砖铺上，便能彻底恢复原状。
但现在的重霄可没什么心思在意这些。
将目前掌握的线索一条条串起来便会发现，杨云兴这个人存在巨大的问题。
首先是岳天鹏在十年前的惨剧中遇难，这才给了他上位成为五方盟西盟主的机会，接着是可能并不知道岳天鹏已死的岳玄成赶来玉门，却在没有任何嫌疑和证据的情况下被杨云兴逮捕……
可杨云兴并没有按照规矩办事，而是直接把人带到了自己居住的区域，随后便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群阳神教教徒。
有这些再加上岳玄成紧紧攥在手里的纽扣，以及邪教徒临死前古怪的念头，由不得重霄不对杨云兴产生怀疑。
问题是以对方在玉门的身份地位，这种怀疑可是相当严重的行为，是以就连对重霄印象极佳的宗师，表情也有些不太好看。
“杨盟主来到玉门已有八年，期间为调和边防军与江湖人士的关系尽心尽力，并未犯过任何过错，况且按重霄你刚刚所说，既然岳玄成不可能与阳神教有关系，那杨盟主也不可能与十年前的事有所关联才对。”
“确实，但宗师可曾想过，如果这不是个人行为，而是集体策略呢？”
既然已经开始怀疑，就按照这个思路推到底……重霄在龙门调查案件时一向如此。
他现在怀疑十年前岳天鹏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山海众……或者说当时就已经被阳神教渗透的组织刻意为之。
十年后的今天，由于不知道确切的死讯，岳玄成来到玉门寻找岳天鹏，却被杨云兴以“莫须有”的罪名灭口，这意味着岳天鹏的死肯定有什么问题。
等等，只是死得有问题么？
重霄只感觉脑海中灵光一闪……
“宗师，请问在玉门牺牲之人，一般都埋葬在哪里？”
“和邪兽交战后，或多或少都会沾染少许的邪气，无论遗体还是骨灰都……不被允许埋葬在玉门，只能在净化后，抛洒于这大漠中。”
重岳眼眉低垂，神情颇为感伤，“但若不是为抵抗邪兽而死，便有自己选择的权力，岳盟主的话……应该是在城郊的陵园。”
移动都市的安葬场所一般都会设在城郊，不过玉门陵园的规模和面积都十分有限，甚至可以说有些寒酸。
就像重岳提到的那样，那些为了抵抗邪兽战死的将士，由于沾染了黑暗气息的原因，是不被允许在玉门城内下葬的，而为了避免区别对待产生问题，即便不是因为与邪兽战斗死去的士兵，基本上也会遵守这项规定。
江湖人士的话倒没有限制，只是比起边防军，他们当中死在玉门的并不多……毕竟不用承担最主要的危险。
前任西盟主岳天鹏，就被埋葬在了玉门陵园的最深处。
重岳并不想到这里来，因为他曾经的弟子中，唯一寿终正寝的那个就埋在这里。
嫉恶如仇，潇洒明慧，活泼灵动……走过曾默视过无数次的墓碑时，重岳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娇笑着向自己招手的女孩，但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看着她长大成人、嫁入寒门、痛失夫婿、形单影只地渐渐老去，最终在自己面前溘然长逝。
自此，重岳便决定再也不会收任何弟子。
人心柔软脆弱，那岁裔的心难道就是铁石所做么？
恐怕未必……
“宗师？”
“……”
重岳眼神微动，像是从深沉的回忆中醒了过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竟已停住脚步，不再前进……
“这里有宗师你认识的人？”
“很多，非常……多。”
重岳叹了口气，随后再度迈步向前走去。
岳天鹏的墓碑就矗立在陵园最深处的小丘旁，上面除了名字外就只有生卒年的字样，甚至都没有立碑之人的署名。
“岳盟主早年丧妻，一儿一女也都因为某些事情不愿再认他这个父亲，否则的话，给他扫墓之人就不只是玉门的朋友们了。”
“他们应该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吧？”
重岳没有回答。
生者豁出性命上阵厮杀，死者亦不能安心地含笑九泉，这便是与邪兽战斗的代价。
在玉门，后事是一个半禁忌的名词，很少会有人主动提起……毕竟在这里牺牲的将士，别说是魂归故土，就连入土为安也做不到。
重霄盯着岳天鹏的墓碑沉吟片刻，随后半蹲下来，将手放在了地面上，小心翼翼地释放出了灵能。
这种行为稍稍有些失礼，但重岳认为他应该不是肆意妄为之辈，便没有出言干预。
而在半分钟后，重霄才站起身来，说出了一句惊人之语。
“这下面……是空的。”
“什么？”
“棺材可能已经彻底腐朽，但下面连骨骼都没有。”
重霄缓缓转身看向了重岳，“宗师如果不信，现在就可以叫人挖开看看。”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陷入了停滞。
流动的空气被某种威压彻底镇住，变得无比沉重，呼啸的风沙也像是突然隔了一层厚实的玻璃，就连天空中的阳光似乎也暗淡了几分，甚至隐隐浮现出诡异的痕迹。
重岳的视线转到了岳天鹏的墓碑上，圆睁的双眼中浮现出炽烈的怒火。
这并不是岁裔的力量，而是已经抵达了武学巅峰之人，全面释放自己的力量和气势所致……
“重霄，把你的猜想……再给我说一遍。”
“嗯，恐怕这就是杨云兴为什么要避免岳玄成来找岳天鹏的原因，老盟主的尸体，很可能当年就没有在这里长眠。”
当年？当年！
虽是满腔怒火，但重岳还是感觉后背涌上了一丝凉意。
就连五方盟左盟主的尸体都消失不见，那十年来无数牺牲在玉门的侠客呢？那些宁愿为了玉门献出最后的力量，最终在此寿终正寝的人们呢？
重霄看出了他的意思，便迅速跑去其他的墓碑前进行检查。
出乎意料的是，似乎绝大多数的墓穴都很正常，在检查了将近五十个之后，只有三个没有发现遗体所化的骨骼，还包括岳天鹏（注）
然而重岳的脸色丝毫没有好转……这三人，都是实力超群的强者。
“或许我欠你一句道歉，重霄。”
“没必要，关键是杨云兴很可能和这一情况有关。”
重霄微微一顿，接着说道：“但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他也未必会轻易说出来。”
“哼！未必？这好办。”
“好办？”
从职业警察的角度出发，这似乎一点也不好办。
杨云兴再怎么说也是玉门有头有脸，甚至有资格参与到最高级别作战会议中的人，而且形象一直都很好。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对他发难，只怕是武真人亲自站出来也不合适吧……
然而重岳却对着他招了招手。
“跟我来。”
“呃……去哪？”
“这种事，我那最小的妹妹肯定有办法。”
……
（注：实际上除非是进行特殊处理，否则人体骨骼在入土后并不会保存很长时间，此处由于剧情需要可认为泰拉诸族的骨骼更强更密实，所以也更难被彻底分解）
第100章 旧忆现，夕画生变
溪流水声潺潺，青砖黛瓦片片，一棵棵绿意盎然的杨柳站在岸边，伴着轻风幅面，似乎是在对来此的访客展开笑颜：欢迎来到美丽幽静的古镇之间。
可黄沙遍地的大漠之中，又怎么会有这般景象？
是梦？还是幻象？亦或走入了某种精神世界？
重霄觉得都不是。
这里更像是相对独立的一片天地，纵然本质上仍是虚假，与真实却没有什么不同。
或者以更直接的方式来形容，就是夕自己创造了一个袖珍的世界。
“……岁裔的神通，都这么恐怖的么？”
“这说的是哪里话？”
走在前面的重岳神色淡然，不以为意地说道：“再怎么登峰造极，也只是……现在的人们应该管这叫源石技艺吧。”
源石技艺？宗师你在唬我吧，你们体内也存在源石成分？
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想起自己的灵能似乎也被认为是源石技艺的一种，那如此说来，这应该是一个固定的概念，并非字面上的意思。
亦或者……就是重岳他不想告诉自己真相。
风景秀丽的古镇中，甚至还有不少居民，奔跑玩耍的孩童、吆喝喊叫的贩夫、举止端庄的女子，在石子铺成的道路上来来往往，尽显勃勃生机。
然而，重霄却感应不到他们的任何念头。
“这些人，都不是真正存在于此处的吧？”
“这就要看重霄你自己的想法了，我不便透露于你太多。”
话音未落，重岳的身边便毫无征兆地降下了一团雨水……很显然，这方天地的主人正在表示自己的不满。
那位清冷脱俗的夕么？
重霄想起了她曾向自己咨询黄金之城时的样子，比起风华绝代的令更像是不染凡尘的仙子，却也少了一些常人应有的生气，与现实格格不入。
就好像是如今二次元众痴迷的纸片人一般，没有任何缺点，只是缺乏本质的真实感。
但若是夕并非真实存在，只是一个虚拟概念的话，又怎么会在那天出现于玉门城墙之上，助边防军拦截邪兽大军呢？
“夕妹不喜凡尘俗事，也甚少与人打交道，若是一会儿冒犯了重霄兄弟的话，还请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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