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蚍蜉之影
再比如单凭几个动作便能发现万笙笙铁意六合拳的不足，这些都不是失去记忆就能影响的。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武真人重岳，即便是刚刚亲身“感受”了一番，他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话虽如此，重霄兄弟仍乃我毕生以来遇到过的武学至尊……只是不知那些精妙的招式都从何而来？我自问也算精通大炎各地的传承，却有大半都不认得……”
“呃……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
重霄摊了摊手，“宗师刚刚不是说了嘛，我的记忆不完整。”
“如此说来，重霄兄弟你……莫非真是天外之人？”
天外之人？
两年多来，重岳是他遇到过的第一个能做出这种判断的人。
可这片大地上的人不是不太清楚宇宙星空的概念么？
“宗师是说……”
“世界之大，从来都不会限于这一方土地。”
重岳微微叹了口气，“玉门之外有大炎，大炎之外有大地，大地之外又有无尽之海洋，那无尽之海洋自然也不会是边际，只是世人安活便已倾尽全力，又怎能见识到真正的世界。”
这番话，便足以让所有人肃然起敬。
真不愧是武道巅峰的存在……要知道就连游遍了这片大地的令也从未提出过类似的概念，而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大炎的重岳竟然……
“重霄兄弟，你可曾见到过天外的奇景？”
“或许吧，等我的记忆彻底恢复时就知道了。”
“那依你来看，这武学真正的巅峰是为何物？”
重霄呆住了。
你一个武学大宗师居然问我这种问题么……这是考试还是埋汰人呢？
但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几句似乎无比古老的话语。
“武学的巅峰，亦为万事万物的巅峰……”
在重岳惊讶的眼神中，重霄仿佛突然换了个人，并说出了让他难以理解的回答，“破碎虚空，以身为道，开辟宇宙，创造世界。”
第96章 误会生，北冥奇效
以武会友的切磋过后，便是轻松随意的相谈。
无论是重岳还是在战斗结束后回来的令，都没有对一片狼藉的练场投去半分注意，反倒是重霄自己有些尴尬地问到是否需要自己来赔。
结果宗师大手一挥，直言不必在意……身在玉门尽忠职守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底还是相当丰厚的。
三人来到了武馆后方用作小憩之所的庭院内，在青瓦凉亭中的石桌上泡了一壶好茶，搭配院落中醒龙木散发的清香和沙冠颜花的精致美景，竟也让人有种来到了世外桃源的错觉。
“没想到宗师你竟然也有如此雅兴。”
“这你可就误会了，重霄兄弟……军务繁忙、勤于修炼，我哪有会有时间整理这些？”
重岳笑着摇了摇头，神情中却似乎有几分缅怀的意味，“都是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在闲暇之余的兴趣罢了。”
得……我又说错话了。
尴尬的重霄只好将视线转到了令身上，希望她能帮帮忙。
“还是先说紧要之事吧，大哥，以你来看，重霄的灵能……能否协助对抗邪兽的异动？”
重霄之前在玉门城外净化黑暗气息的一幕被很多兵士看在眼里，本身也没什么要保密的意思，因此重岳和令两人早已知晓。
这次邀请他来到这里，一是为了正式介绍给重岳，二便是讨论讨论如何对抗越来越棘手的邪兽。
几百年来，它们从未像现在这样混乱，分散成一小股一小股在大漠中横冲直撞，完全看不出行动规律……正如李武安所说，比起聚集起来向玉门发动进攻，这才是更大的麻烦。
所以在重霄到来之前几人就商讨过，是否应该想办法调查邪兽异动的原因。
“嗯……重霄兄弟，我有一事相询……既然你的灵能可以轻而易举地净化邪气，那你是否能在一定程度上感应到邪气的位置。”
“可以，而且很清楚，比我感知普通人的气息更容易。”
闻言，重岳顿时眼前一亮。
须知即便是岁裔也很难在大漠中准确捕捉邪兽的痕迹，如果是在呼啸的风沙或突如其来的天灾中就办不到了。
而现如今想要调查邪兽异动的原因，准确把握其动向便是重中之重……之前迟迟没有制定出切实的计划，就是因为经验最丰富的斥候，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具体的目标先不谈，至少有了实施计划的基础。
当然，前提是重霄答应加入这个危险的行动……
“哦，我没问题。”
“……我还没说要做什么呢，重霄。”
“那不重要，反正我没问题。”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令微微皱着双眉，像是欲言又止般地看着重霄，而后者则是一脸淡然地端着茶杯，唯有重岳满脸的意外和莫名其妙，不明白某人的积极性究竟是从哪来的。
但对于阅历丰富到无以复加的岁裔来说，即便是从未经历过的事，也能很快反应过来……
只见重岳的眼神突然闪动了一下，随后便浮现出一丝明悟，看向令时也带上了隐隐的揶揄之意。
这肯定不是他第一次见到类似的状况。
“重霄，别太……勉强自己。”
“勉强？你在说什么？”
某人无辜地眨巴着双眼，“赶紧把这里的事情解决了难道不好么？我可是得尽快回龙门上班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令心底莫名地松了口气，却没有注意到重霄脸上一闪而逝的狡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他可是懂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去拜访李将军一番，商讨一下具体的行动计划。”
外出调查邪兽异动的原因可不是随便安排几名斥候就能做到的，这需要深入杳无人烟的漠北荒域，而且查清缘由的可能性也不会很大……毕竟在过去的几十年中，玉门边防军的守将不止一次组织精锐斥候执行过类似的命令，甚至有几次都是重岳亲自带队，却依旧没什么结果。
现在的他们只希望导致邪兽“失控”的根源并不在难以抵达的极北冻土上，否则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报请神都增兵了。
说完了公事便是私事，早就对重霄出身和丰富的武学颇为关注的宗师也懒得在意失礼不失礼，直接变问起了他对武学一道的理解和运用方式。
显而易见，无论是按照江湖规矩还是社会准则，这都是比较冒犯的行为，以至于令不时插上两句，让自家大哥克制着点……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历经千年岁月的武真人，对这片大地上的绝大部分事物都已经失去了兴趣，唯独武学是个例外。
“重霄兄弟的意思是……你擅长的武学要比刚刚展示出来的多上百倍？而剑术更甚之！？”
“对，虽然这听着好像是我自夸，但确实是这样。”
重霄抬起右手握了握拳，“我也不知道以前究竟做过什么，脑子里竟然记住了这么多东西。”
“单单只是记住并非难事，即便是资质不佳的凡人亦有可能实现，但将它们融会贯通且运用到如臂使指的程度，绝非十年八年的勤学苦练就能办到，重霄兄弟……可否再说一遍你是……”
“萨尔纳加。”
重霄并不抱什么希望，这个名称魏彦吾闻所未闻，令从未听过，凯尔希也是一点也不了解，想必极少离开玉门的重岳更不会知道。
果然，在沉思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后，宗师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至少据我所知，大炎从未出现过这一种族。”
“是么……但我却觉得这里很熟悉，比我去过的伦蒂尼姆和切尔诺伯格都熟悉。”
或许我曾在另一个世界的大炎生活过？
重霄的脑海中冒出了很荒唐的念头，随即自嘲地笑了笑……殊不知就在此时，重岳和令隐秘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令在那个怪异梦境中看到的一切，如果说只是重霄的幻想，那未免也太武断了些，可如果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又实在太超出她的认知。
在来到玉门后，令将这些全部都告诉了重岳，请兄长推测那上不见天下不见地的虚无之处是否真正存在，还有那些体积惊人科技水平高到可怕的黄金战舰……但显而易见，重岳对此也是两眼一瞪哑口无言。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重霄兄弟，既然你能回忆起那些武学招式，想必有朝一日也肯定能记起忘掉的一切。”
“……但愿吧。”
重霄心底涌上了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能感觉到随着实力……主要是灵能的日渐增长，那些比起丢失更像是遭到了“封印”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但这种明明知道是什么状况却无法解决的感觉实在有些难受。
就比如面对重岳时莫名闪现在脑海中的那位师父，以及平日里隐隐约约想起的父母。
自己记得这些人的存在，却怎么也想不起任何细节……姓名、相貌、种族、品格、习惯全部都是一无所知。
看出重霄的情绪有些不佳，令便主动提出时间已经不早，要送他离开回军营的住处。
“那就有劳令妹了。”
“……”
话听着没问题，但我怎么觉得大哥你在暗示什么呢？
看着重岳似笑非笑的表情，令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
李武安给重霄在军营内安排的住处靠近后勤区的厢房，并非边防军专门用来迎接访客和使者的迎宾楼。
这倒不是在刻意刁难什么，而是重霄考虑到小白一个女孩子不太适合住在遍布着军官、士兵和军政人士的地方，便主动提出想要个比较清静，也不那么容易引人注目的地方。
正好后勤区提供给家属和运输人员的厢房有不少空余，方便了两人暂住。
在玉门生活了几天后，小白已经适应了这里金戈铁马的气氛，北冥神功的修炼也是一日千里……毕竟程陆风早就为女儿打好了基础。
起初听重霄说要给自己找个能进行地狱式训练的地方住时，女孩的内心还是非常忐忑的，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自己似乎又被师父给骗了：这不，就连床都没铺好呢，师父就没影了。
无奈之下，小白也只能发挥自己在家务事方面的天分，收拾起了房间。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这并不需要浪费太长时间，但和客栈的不同之处在于这里可不会有服务员随时提供生活用品，必须要去和军营一墙之隔的商业街上买。
为了以防万一，重霄早就给了徒弟不少大炎通用的铢币……据说由于龙门的经济正在腾飞，神都方面正考虑是否要将龙门币作为大炎的第二官方货币，不过现在肯定是不行的，很多不那么发达的移动都市都还只认铢币。
“香皂、驱虫炉、消炎药，唔……还有角质护理工具。”
小白有些郁闷地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角。
埃拉菲亚族的角质形态几乎可以用千变万化来形容，有的如同茂盛的树枝，有的像是褶皱的衣物，有的宛如粗厚的页岩，但共同点是如果不好好打理的话，很容易就会变成累赘。
从外观上来看，小白的双角属于是“娇小可爱”型的，犹如新月一般向头顶弯曲，还分出了几根小小的短枝，就是颜色灰黑相间不那么美观。
当然，这也和她从未好好打理过有关。
早在离开临凰时，师徒俩就讨论过这个问题，重霄还表示自己无论是梳头还是顺毛还是磨角，水平都是一流。
女孩对此将信将疑，所以并没有让他直接动手。
然而如果小白去过龙门，并在那里见过成天让重霄梳头的阿九、默认让重霄顺毛的德克萨斯、想要抵抗却无奈沦陷……导致仅剩的长角被重霄仔细磨光滑的星熊，大概就不会有这种顾虑了。
商业街上的行人有不少都对小白投来了好奇的视线，玉门再怎么说也是半个军事要塞，未成年本就少见，更何况看着好像是从军营里出来的。
总共逛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女孩将所有需要的生活用品采购完毕，准备回军营的住处。
但就在这时，头顶上突然传来了窗户和木框被撞碎的声音！
警惕的小白立即向一侧闪开，紧接着便是无数的碎片和玻璃渣落在她原本的位置，还有一个……身材十分健美的鲁珀族男性。
“什么情况！？有人打架？”
“很好很厉害，敢在镇北营区外面打架，我看好他们！”
“那不是莫夫人的店吗？难道和她有关？”
大炎子民喜好看热闹的风俗从未变过，即使是在玉门也一样。
因此还没等小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周围就呼啦啦聚集起了一大片急于吃瓜的围观群众，就好像是即将有脍炙人口的节目要上演一般。
而这场冲突的“主角”，也已经露出了真容。
那位从二楼摔落的鲁珀男性没受什么伤，直接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龇牙咧嘴地看着从缺口处跳下的对手。
“姓杨的！你口口声声污蔑于我，真以为我是泥巴捏的吗！？”
“是否污蔑，你自己清楚……若是心中光明磊落，就跟着我去见左将军，如若不肯，那就休怪我杨云兴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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