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蚍蜉之影
更严重的是这一倒下，就再也没爬起来……
不好！
重霄连忙上前把女孩扶起，发现她双目紧闭，已然昏了过去。
啧……还真是似曾相识，你说对吧，德克萨斯？
……
单纯的战斗很简单，复杂的是后续的一系列工作。
绿湖水匪能盘踞这么多年，甚至发展出惊人的规模，靠的肯定不是心狠手辣……周边的村镇中有多少人和他们暗中勾结，甚至姜齐城内的官员有没有牵扯其中，这都是问题。
此外，在战斗中抓到的俘虏也需要详细周密的甄别鉴定，他们当中有见势不妙直接丢掉武器的匪徒，也有被带到岛上生活的家属，还有在抢劫船只后抓来的苦力。
印阳和临凰的部队是肯定不管这些的，所以姜齐派来的警察队伍仍需要数天时间，才能完成收尾工作。
当然，这些和躺在医院里的女孩没有关系。
至少现在还没有……
日上三竿，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渐渐转移到了女孩的脸上，让她的睫毛一阵颤动，缓缓睁开双眼。
第一反应自然是经典的：不认识的天花板。
第二反应则是猛然起身，然后迅速从床上跳起来，紧张兮兮地观察起周围的环境状况。
如此造成的响动自然吸引了外面值班护士的注意，不过就在她惊讶地看着如临大敌的女孩，想要开口时，身后却忽然闪出了另一个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是我七舅姥爷家的孙女，从小没怎么接触过外面，给您添麻烦了！”
重霄利索的嘴皮子把护士忽悠得一愣一愣，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但既然病人有家属陪同，她也犯不着多此一举，便在叮嘱别破坏病房用品后走了出去。
于是，这里就只剩下了重霄和缩在床头紧张不已的女孩……
“你可以继续躺着，医生说你的状况比看上去要差，至少还得住三天多恢复恢复。”
“……为什么……要救我？”
“东国有位死神说过，杀一个人可能需要理由，但救人却不需要。”
重霄很自来熟地扯过病房中唯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放心吧，这里没人知道你的情况，我跟他们说你是贪玩掉到水里的熊孩子。”
女孩的神情有些抽搐，她察觉到了这番话中的两个槽点……死神为什么会说这种话，以及自己为什么直接变成了熊孩子？
在重霄平淡的目光中，犹豫了几秒钟的女孩终于扯过被子，以正常的姿势靠在了床头。
很好，这至少说明她愿意谈。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沉默。
“你住在湖里的岛上吧？”
沉默
“你跑出来以后想去哪？”
沉默。
淦……这还不如那会儿的德克萨斯呢！
正当重霄开始考虑要不要用强硬点的态度让她开口时，却忽然听到……
“你把我送到这里来，花了多少钱？”
“钱？那个我没注意，再说你还得打针敷药，费用最后才算到一起的。”
“我……我以后努力去打工，都会还给你。”
重霄扬了扬眉毛。
女孩这话并不是随便说说，因为那种坚定的语气不好伪装，脑海中的情绪更是铁证。
小小年纪便遵循起了有恩必报的原则，妥妥一个未来的江湖儿女啊这是……据说统领绿湖水匪群寨的程陆风就是江湖气息十足的头领，这孩子该不会……
“比起打工，或许你更应该考虑考虑以后怎么生活。”
女孩无言以对。
现在的她孑然一身，还得担心警方会不会找上门来，的确没什么打工还钱的可能。
“先别想那么多了，把伤治好最要紧，这几天就老老实实在医院里待着。”
说完，重霄便站起身来准备出去。
但就在这时……
“白。”
“……什么？”
“你可以叫我……白。”
啧啧，你和再不斩家那个不男不女的是什么关系？
重霄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
“好的，小白。”
第88章 青所言，罪人遗女
负责咨询的警官看着重霄的证件，久久没有出声。
从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和犹豫的神色来看，应该是在思索用什么方式验证对方的身份。
但问心无愧的重霄却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万一医院里的小白趁机溜走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有什么不对的吗，警官？”
“……很抱歉，先生。”
警官将证件还给了重霄，“我并不想质疑您的身份，可这里毕竟是姜齐下辖的地区，我无法答应您的请求。”
不出所料。
近卫局特别督察组的证件在龙门自然有着足够的权威性，想什么地方就查什么地方，然而一旦出了龙门就没那么好使了。
或许这就是移动都市拿到高度自治权的副作用。
重霄向姜齐警方提出的请求是对水匪首领程陆风进行谈话，并拷贝其信息资料……理由是九个月前龙门从毕游订购的一批货物在途经绿湖时被劫，据目击者反应当时的劫匪应该就是程陆风。
他之所以能这么做，是因为在剿灭作战后，姜齐警方便以临时指挥部为据点设立了处理俘虏和被解救人员的场所。
别看水匪规模庞大，实际上真正需要走法律程序审判的可能连五分之一都不到，其他绝大部分都是年轻气盛跟着瞎混的混混瘪三之类，想要全部都扔进监狱也不现实。
所以只要家人能够交上一笔罚款的话就可以接走，否则会被编入建设队去修路或是水利工程项目上干活儿。
而被解救人员就好说了，先给予其免费的医疗救治，等身体恢复后发些路费返乡即可……至于那些被水匪杀掉亲人无家可归者，则会在这一系列工作结束后由警方送去姜齐城的救助站，日后再谋生路。
总之，这几天里来领人的、来认亲的、来指控的、甚至是来收尸的都数不胜数，因此姜齐城的三百多名警员还有的忙……
但像重霄这样远道而来居然是为了查案追赃的，还真是第一个。
“我不会妨碍你们的工作，我只需要和他谈谈，知道那批货物的下落就行。”
“那您稍等下，我请示一下领导。”
大炎机关单位最经典的台词登场，瞬间就让“图谋不轨”的重霄闭上了嘴。
他沉默地注视着警官离开岗位向后面的指挥部走去，觉得已经没必要再抱什么希望了。
这趟前来，其实是为了小白……那个女孩显然不想透露自己真正的身份，而考虑到昨晚的战斗，重霄也不想刺激到她，便找来了这里，看看能不能以龙门督察的身份找姜齐警方行个方便。
如果小白和程陆风没什么关系的话自然最好，如果她的确就是匪首的亲属……
那就得仔细调查下她是否做出过某些事情了。
年龄，并不是犯罪的理由。
此刻的重霄已经产生了暂且离去再想他法的念头，但出于礼貌问题，还是先等刚刚那位警官回来再说。
不过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青的声音。
“重霄？”
青的双目被蒙，无法像正常人一般视物，全靠身为岁裔的超强感知能力进行日常行动……即便是所有的兄弟姐妹中，她在这方面也是极其突出的。
只可惜重霄遇到的岁裔都对自身力量的由来含糊其辞，所以很可能就连青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还以为你已经出发去玉门了。”
“呃……也没必要那么着急。”
“是么？我还以为……算了，或许只是想多而已。”
青淡淡一笑，隐约隐约表现出了一丝欣赏。
很显然，她本以为在得知令的下落后，重霄便会急不可耐地赶去玉门找她，结果这都第二天了还没走……和自己刚抵此处便装作巧遇的慕白生相比，怎么看都要好得多。
可惜重霄读取不到青的心思，否则一定会很哭笑不得。
这时，去咨询领导的警官也回来了，在看到和重霄站在一起的青时还愣了愣。
“韩女侠，这位……是您的朋友。”
“然也。”
警官瞪大了双眼，嘴唇却抿在了一起，想要努力掩饰的惊讶表情多少有些搞笑。
眼下的状况，就像是小小的县令明确对来访的书生表示不耐烦，结果却发现这书生竟然认识朝廷的王爷一样。
“你想问程陆风的事？”
“嗯……龙门那边有起旧案子牵扯到了他。”
此时的重霄只能硬着头皮把谎话编下去了。
但他却没想到这一下居然是歪打正着……
“那问我便行，不需要劳烦他们。”
青爽朗地摆了摆袖子，“来，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
……
严格意义上来说，程陆风并不算是彻头彻尾的坏人。
根据早年间两次违法的经历，此人勇武异常，性子执拗，既能为了给朋友出头把人打成重伤，也会趁着为祸乡里的恶霸外出点了他的房子……如果不是之后飞来横祸让他的父母和妻子惨死，没准他会成为一个乡野好汉，而非绿湖黑道的教父。
在以过人的魄力和优秀的脑子成为水匪实质性的统领后，程陆风也的确为约束手下做出过一番努力，只是大多都是白费功夫，而且他的出发点恐怕也不是慈悲，是可以更有效地“分配”来往船只，以便水匪们人人都能喝一口汤。
如果真能做到的话，那么重霄觉得他应该可以和某位五亿探长交个朋友，然而很可惜，他失败了……
“等等，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对于必杀之人，我定会先把他的平生所做之事查个七七八八。”
说这话时，青正端着茶杯稳坐于木椅之上，气质清淡典雅，像极了武侠小说中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大派仙子。
但不知为何，重霄却觉得一股凉意从背后涌了上来。
“……程陆风已经死了？”
“自然，而且是和我一对一时被枭首示众的。”
语气轻松，神态平静，气息均匀，就仿佛被杀掉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虫豸。
重霄忽然明白过来，原来青历来所坚持的“正义”，恐怕并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美好纯洁的信念……而是一种更加铁血残酷的法则。
“我还以为他会被逮捕的。”
“此言差矣……重霄，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姜齐吧？”
“是。”
“那你肯定不知以往命丧此处的船客有多少人。”
青的语气终于发生了变化，就像是随风飘动的白云中突然降下雷霆，“二十余年下来，大大小小不下五百条船，无辜被戮者至少也有近万人……那程陆风在入寨之前就纳了两名渔民的投名状，后来亲手害死的只怕也有两位数。”
就像她刚才说的，对于必杀之人，定会将其平生所做之事查个七七八八。
但如果是在龙门的话，能逮捕还是会优先逮捕的，然后再由法院进行公开审判定罪，这样才能执行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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