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猫菌
自从古宗在亘古时代覆灭之后，剑修就已经失传了不知多少岁月。
如今的大千世界已经忘了，一柄剑对于剑修而言，究竟是何种意义。
“...它来了。”
由不得南宫泠再多迟疑，域外邪魔可不会留给她们继续叙旧的时间。
狰狞与恶臭充斥着周围，笼罩着所有生灵都感到不适的噩梦，约束的法则落下，她们似乎已经陷入了无可挣扎的地步。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南宫泠交出了一部分身体的掌控权，把持剑的右手借给了洛雪。
洛雪的意识与南宫泠的视野重叠，不再是之前像是借着她的眼睛看向外界一般，而是真正掌控了南宫泠的一切。
现在的她就是南宫泠，虽然能驱使的仅仅只有右手。
“这就是...劫仙境的力量吗？”
洛雪稍稍握紧手上的剑，她的感知，她的视野，都已经与南宫泠同步。
以筑基之意识掌控劫仙境，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不知多少玄妙的感悟涌现在洛雪的魂念之中。
一秒时间，就顶得上洛雪数十年的神魂修为。
不过...把神魂与身体都交给他人掌控，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
只要洛雪现在有一点点的歹意，南宫泠必受重创。
并且，没有圣魂的保护，洛雪也无法做到这些，筑基境贸然接触劫仙的力量，神魂崩溃都算是幸运的。
不远处的南宫婉儿看着这一幕，但她并没有出声提醒这其中的风险。
不知何时...她莫名其妙已经对洛雪有了信任。
或许是因为这个少女，给她一种很熟悉，又说不上来的感觉。
狰狞扭曲的域外邪魔终于袭来，以“吞噬”的姿态逼近南宫泠，它打算用最狂暴最直接的方式来处理这几个打扰它休眠的修士——啃食血肉，直至殆尽。
“其实，”南宫泠的嘴唇微动，发出的却是洛雪的声音，“我曾经斩杀过一只你们口中的域外邪魔...”
“嗯？”
闻言南宫泠与南宫婉儿的心底都闪过了一丝惊讶。
最弱的域外邪魔也是元婴境，筑基...怎么可能斩杀？
可洛雪的性格并不像是狂妄之辈，难道是真的？
“那一战让我知道，凋零意志...凋零剑意，应该这样用。”
洛雪唯一能够掌控的右手稍稍抬起，长剑嗡鸣，墨色般的漆黑蔓延。
——最纯粹的绝望与毁灭。
这并不是洛雪第一次使用远超自身的力量，更何况她的意识现在待在圣魂大人的魂念之内，更是可以肆无忌惮地掌握着这远超她本身的力量。
“这，这似乎是真正的凋零意志，与我们不同，与圣魂大人的凋零之影都不同...”
看着这抹蔓延的漆黑，即便是南宫泠，都本能地生出一种恐惧。
恐惧的源头并不是洛雪，也不是这抹漆黑，而是这抹漆黑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凋零依旧在。
狰狞的深空巨兽稍稍触及到这抹蔓延的漆黑，瞬间便惊恐了起来。
所有的瞳孔在这一切全都闭上，身躯逃也似的往后退去。
可是...又怎么来得及？
它又如何逃得出凋零的意志？
“我有一剑。”
这柄高阶法器的长剑，在凋零意志的影响下，隐约有崩溃的迹象，似乎下一刻就要崩散开来。
但没关系，因为洛雪只需要一剑。
“——万物凋零。”
漆黑的剑芒没过不可名状的扭曲怪物，悄无声息地消融着它的身躯。
“嗡...”
沉寂已久的痛苦悲鸣再次出现，邪魔残躯的身体再度回忆起在亘古时代的最终一战里，它也曾经直面过如此致命的恐怖。
即便经过了漫长岁月，都无法忘却。
剑芒轻飘飘地落下，带来死寂与灭亡。
凋零过处，连域外的生命都无法逃脱终末的命运。
“嘣！”
长剑崩裂成碎片，洛雪的意识从南宫泠的躯体上褪去，甚至虚弱到无法继续附体在南宫泠的身上，跌落了出来。
此时的圣魂十分黯淡，并没有逸散出任何凋零意志，刚刚的一剑几乎已经耗尽了圣魂的力量。
南宫泠重新掌控了躯体，抬手拦下警惕的南宫婉儿，说道，
“不必了。”
南宫泠知道南宫婉儿是打算重新封印圣魂，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可这样的话，”南宫婉儿微微皱眉，“失控的凋零恐怕会蔓延开来...”
“不会的，你我都错了，圣魂大人选择了她...并非没有原因。”南宫泠低声说道，“她恐怕会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真正掌控凋零的存在。”
南宫婉儿只是目睹，而南宫泠却是亲身感受了洛雪对凋零的掌控能力，达到了何种恐怖的地步。
就像是...熟练使用的术法一样。
这又怎么可能？
南宫泠之所以敢让洛雪借用自己的身躯去使用凋零意志，因为她本身就掌控着一部分的不灭意志。
不灭与凋零相生相克，她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御凋零的侵蚀。
只是...南宫泠没有想到，就是这样纯粹的凋零，在洛雪的掌控下，竟然一丝一毫都没有侵蚀到她的身体。
并且，在洛雪斩出这一剑的时候，南宫泠感受到了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力量。
剑意。
亘古时代的剑修才能掌握的法则类型，拥有着世间最恐怖最极致的杀伤力，在纯粹的杀戮上，没有什么能比得过剑意。
即便是在亘古时代，剑修都被视为绝对不能招惹的疯子，就是因为剑意的存在。
“现在，我相信她真的斩杀过域外邪魔了...”
南宫泠轻声喃喃道。
借由她之手使出的这一剑，实在是太可怕了...
要是洛雪与她是同样的境界，南宫泠估计，这一剑连她都不一定能够活着接下来。
不远处，域外邪魔还在挣扎着，无数的剑意穿刺着它的躯体，这些扭曲的血肉已经变得支离破碎。
但这并不是重点，真正威胁这只域外邪魔的是剑意上所附带的凋零意志，如同附骨之疽一般蚕食着血肉。
所有的污秽在凋零面前都不堪一击，它引以为傲的不灭抗性在凋零面前反而成了催命的恶咒。
“成功了吗？”
南宫婉儿低声说道。
南宫泠一阵迟疑，但旁边圣魂之体的洛雪却先一步出声说道，
“不，还没有...”
此时圣魂之体变得十分黯淡，洛雪的一剑不仅仅使用了南宫泠的力量，她的剑意，更重要的是借助了圣魂的凋零之影。
只可惜...圣魂在多年镇压之后，已经虚弱不堪，与当年的巅峰相差甚远。
即便洛雪的这一剑已经足够精彩，但还是不足以斩杀邪魔残躯。
果不其然，随着漆黑无力的消退，硬生生撑过凋零的侵蚀之后，邪魔残躯再次复苏。
所有诡异的眼眸睁开，所有的怨恨与恶毒都指向了洛雪。
“生命力竟然如此顽强，域外邪魔，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南宫泠是真的被惊到了，在这只域外邪魔面前，她过往的所有战绩都如同孩童过家家一般无力。
她之前竭尽全力才能斩杀的域外邪魔，与面前的邪魔残躯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就算再没落...它本质上，依旧是大帝级别域外邪魔的残躯。
“要不然，先祖为何会耗费如此漫长的岁月来镇压它。”
南宫婉儿深深地叹了口气，南宫泠则握紧了拳头，目光凌厉，
“无妨，我来解决。”
“可是，不灭之焰对它根本...等等，难道你是想...”
“没关系的，现在是彻底斩杀它的好时机，若是错过，它终究会卷土重来。”南宫泠摇了摇头，“一命而已，用不着珍惜。”
之前是因为就算拼命都无法解决危机，而现在，元气大伤的域外邪魔露出了破绽，让南宫泠看到了以命相替的可能性。
南宫婉儿攥紧了拳头，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还是出现了。
她很清楚，南宫泠表面温润随和，实际上比她的妹妹还要犟，一旦做出决定，谁都无法劝阻她。
“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
此时洛雪出声说道，她虚弱地睁开双眼，圣魂之体只剩下淡淡的影子，“只需要再多一些凋零意志。它就承受不住了。”
“可是，你现在都已经...”
南宫泠望向洛雪，她看得出来，洛雪现在几乎没有半分力量，连维持魂体都很勉强。
“不，还没有，”洛雪勉强一笑，“我还有后备隐藏能源呢——哦对，你们听不懂这个，啧，真遗憾。”
“什么意思？”
南宫泠神情微凝，她虽然听不懂洛雪的新奇词语，但却隐约猜出洛雪想做什么。
“其实你们都知道了，圣魂早已被凋零侵染。”
洛雪伸出手，纯白圣洁的魂体上隐约闪过几丝漆黑，“凋零之影...没错，她已是凋零意志留下的一道影子。”
这就是洛雪最后的凋零意志，南宫氏的最后一丝魂念。
“相信南宫氏的在天之灵，也愿意以这一丝魂念，去镇杀域外邪魔吧。”洛雪站起身来，向最后的战场走去。
竭力咆哮的域外邪魔感知到洛雪的存在，刻骨铭心的怨恨几乎凝成实质。
它挥舞着最后的残躯，以搏杀的姿态向洛雪袭来，它已经感知到洛雪现在的虚弱，根本不堪一击。
“不错。”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嗓音在洛雪的脑海里响起，“确有上古神兽之风姿，汝是凰尊的部将？她的气息，吾记得很清楚。”
当这道话音响起的时候，洛雪发现，她已经失去了对圣魂的掌控权。
似乎有另一道意志在魂念之中显现，代替了洛雪的位置。
而在南宫泠与南宫婉儿的视野里，圣魂的气质忽地一变，从轻灵活泼，凭空生出一种难以抗衡的威严。
不是力量，而是一种源自于血脉，玄而又玄的感觉，尤为强烈。
而这种感觉，只有在祭拜先祖的祭典上，才能稍稍感知到些许。
“这，难道是...”
南宫泠瞪大了双眼，难不成在临死之前，洛雪竟然唤醒了先祖？
而此时洛雪更懵，她都做好了带着圣魂一起送死的准备，结果被另一道意志截胡了。
“看好了，小家伙，”清冷声音再次响起，“凋零意志，应当是这样用的。”
黯淡的魂体稍稍抬手，纤细的指尖轻轻一点，一丝丝肉眼难以察觉的漆黑瞬间遁出。
飞掠而来的邪魔残躯僵在了原地，几个呼吸之后，扭曲污秽的血肉就开始止不住地崩溃，幽冷的死寂笼罩着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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